第98章
“再叫聲哥聽聽�!鼻匾婜Q垂眼看他,說著不太正經(jīng)的話,神情卻格外認真。
“喂!”葉知秋好笑,往后躲了躲,靠在灑滿陽光的窗臺上抬眼看他,“怎么,昨晚那么多聲還不夠啊?那么想做人哥,讓你媽再給你生個弟弟或者妹妹?”
陽光大片大片地灑落進來,灑在葉知秋烏黑柔軟的發(fā)頂,雪白柔嫩的面頰,還有那只,撐在窗臺上的修長手掌上。
將他雪白的皮膚照得近乎透明,卻又染上了一層淺淡的粉色。
和夜里在床上的那種粉不太一樣。
可秦見鶴還是忍不住眸色一暗。
他不緊不慢地往前一步,也同樣踏進了那片光影里。
“只喜歡聽你叫。”他說。
葉知秋抬眼看著他,一雙眼睛里似笑非笑。
“叫一聲�!鼻匾婜Q開始仗勢欺人,抬手捏住了葉知秋的下巴。
“日�!比~知秋說,過了會兒揉了揉自己被咬了一口的嘴唇,只得妥協(xié),“哥。”
“兩個字。”秦見鶴臉不紅氣不喘地提著要求。
這玩意兒就是屬狗的,不叫就會咬人。
葉知秋今天還要出門見人,只得忍辱負重。
“哥哥�!彼鏌o表情地叫,看秦見鶴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深,不由好笑地抿了抿唇,“秦見鶴,你幼不幼稚?”
幼稚不幼稚另說,但滿足卻是真真切切滿足的。
“我做了山藥排骨湯,”秦見鶴含笑在葉知秋發(fā)頂揉了一把,“去洗手,過來吃飯。”
葉知秋過去洗手,出來時,香甜的排骨湯已經(jīng)端上桌。
湯里除了有淮山藥,還有胡蘿卜和玉米,排骨軟爛,湯汁清甜,連胡蘿卜都燉到了入口即化。
看著秦見鶴握著湯勺骨節(jié)分明的那只手,葉知秋下意識地抿了抿唇。
“我想拍張照�!彼鋈徽f。
上一次,明明拍了兩人在床上十指交扣的照片。
但不知為什么,葉知秋又忽然不是很想讓姜楠看到秦見鶴連手背都染了汗的性感模樣,所以便存在自己手機里一直沒有發(fā)圈。
可是現(xiàn)在……
居家好男人什么的也同樣有著致命的沖擊力,沒什么不好發(fā)的。
“嗯?”聞言,秦見鶴似笑非笑地挑眉,但姿勢卻十分配合。
葉知秋解鎖自己的手機,認真聚焦,咔嚓一聲。
清晨的陽光下,秦見鶴握著湯勺的手染上了一點淺淺的金色,看起來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暖意,很是溫柔。
而湯碗里,排骨玉米與胡蘿卜同時入鏡,湯色清潤,一看就是色香味俱全,格外誘人。
完美到連濾鏡都不用加。
葉知秋垂眼,打開朋友圈添加照片后,開始認真編輯文字。
“辛苦一晚后,什么都沒愛人親手煮的這一碗熱湯更溫暖�!�
“養(yǎng)胃健脾還補腎,我里瞬間熱鬧了起來。
【招財進寶: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寶明天就要回來了嗎?想死我了�!�
【李少:這么快,不是還有巴黎和米蘭?】
【樂樂:鼓掌.jpg】
【一葉知秋:提前回來了,過了年一節(jié)課都還沒上過,再耽誤,我下次考試就該成為專業(yè)之恥了。】
【招財進寶:考試什么的都是安排給普通人的,你這種天才,還用用考試來評判嗎?沒道理�!�
【李少:明天去機場接你�!�
【樂樂:小秋回來正好,我正在看外面的房子,有點拿不準,你回來還可以幫我參考一下。】
群里安靜了一瞬。
那天和林雪華暗示之后,葉知秋再沒有提起過和唐樂有關的話題。
林雪華大概也忙著趕設計,最近兩人幾乎沒有再聯(lián)系過。
現(xiàn)在看來,唐樂在學校過得應該很不好,不然,他應該不會主動搬出來。
他家里的情況不是一般的差,根本無法負擔他在外面的房租。
而且,唐樂自己也沒有在打工。
看來,應該還是陶若晴資助了他。
葉知秋笑了笑,垂眸回復。
【一葉知秋:好啊,你看了哪里的房子?有沒有照片,大家可以一起先看看。】
【招財進寶:樂樂最終還是決定要搬出來呀?】
【樂樂:嗯,不過具體的,明天見面再說吧�!�
三人聊天的空隙里,李少君已經(jīng)定好餐廳,并在群里發(fā)了定位過來。
葉知秋將定位加入收藏夾,隨后起身,去換衣服。
收拾利落,也已經(jīng)到了中午十點半鐘,他拎著東西上車,直奔郊區(qū)云開不遠處的餐廳而去。
抵達餐廳的時候,剛剛十一點半鐘,章冕已經(jīng)等在了包廂里。
見葉知秋到來,他立刻站起身來。
“葉總�!彼f。
葉知秋笑了聲,在他對面坐下:“還是和以前一樣叫我葉知秋就好�!�
云開的進展順不順利,成不成功,其實連數(shù)據(jù)都不用看,只章冕的態(tài)度就已經(jīng)表達的明明白白。
“行,那我也不和你客氣�!闭旅岽蟠蠓椒降卣f。
“我已經(jīng)點了幾道招牌菜,”章冕把菜單推給葉知秋,“你看看還有什么喜歡的,咱們再加兩道�!�
葉知秋垂眼看了看。
郊區(qū)這邊的餐廳,菜做的雜,從甜口到咸口,菜單上應有盡有。
他視線緩緩下移,忽然看到了“剁椒魚頭”四個字。
莫名地,葉知秋想到了早晨廚房中,秦見鶴那通電話的內(nèi)容。
如果沒有理解錯的話,秦見鶴這兩天應該也會做給他吃。
眼睛下意識地彎了彎,葉知秋的視線沒有繼續(xù)在那四個字上停留。
他還是更想吃秦見鶴做的。
加了兩道小菜,葉知秋重新將菜單合了起來。
再抬眼時,章冕不知從哪里變出來高高一摞文件。
“菜點完了,”章冕不客氣地遞了支簽字筆過來,“先把文件簽簽�!�
葉知秋翻開文件,一邊看一邊簽,一邊聽章冕仔細地跟他匯報云開最近的發(fā)展趨勢。
簽了大半個小時,他才簽了一半兒。
手倒不累,但這么多文件集中到一起,這么多數(shù)據(jù)需要分析,大腦還是很容易疲倦的。
也不知道秦見鶴每天看那么多資料,方案,報表,怎么晚上還可以那么精神抖擻的。
葉知秋停了停筆,忍不住微微有點出神。
“累了吧?”見狀,章冕也停下了口中的話,“要不我們先吃飯,吃過再繼續(xù)�!�
葉知秋含笑點頭,將簽好的那部分遞給章冕,剩下那些,先放在了自己這邊空著的卡座上。
章冕抬手按鈴,不多時,服務生就推著餐車進來了。
熱騰騰的飯菜一件件擺到桌上,包廂里瞬間就有了飯菜的香氣。
“電池那邊的數(shù)據(jù)我那天也看過了�!比~知秋捧著水杯微笑,“一切都挺順利的�!�
“是。”章冕幫葉知秋盛湯,“新動力那邊已經(jīng)預約了三個月后的針刺試驗,第一批樣品出來應該就會送過去�!�
他頓了頓,微笑,“就是汪岐棠提過好幾次,想見見我背后的大老板�!�
“等等吧。”葉知秋笑了下,“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章冕并不清楚葉知秋最終要干什么,但從他支持云開搶奪葉鼎的客戶這件事情上來說,他多少還是猜到了一些。
聞言便轉了話題。
“聽說您父親和哥哥剛進了套新設備?”章冕問。
“之前確實聽他們說過這個計劃,”葉知秋含笑,“已經(jīng)進了嗎?”
在國外的這段時間,他從沒主動和家里聯(lián)系過,更沒問過葉鼎的事情。
不僅僅這一次,上一世的時候,對于葉鼎,他也是從來沒有問過,更沒有惦記過。
可即便這樣,他還是被人防備成了那個樣子。
“上個周聽說已經(jīng)安裝測試完畢了�!闭旅嵴f,“您父親還請了業(yè)內(nèi)不少人,聽說已經(jīng)拿到了一些訂單�!�
葉知秋微微笑了下,沒再說話。
兩人心知肚明,幾個月后,葉鼎將會迎來再一波的巨大打擊。
沒關系,葉知秋想,一點點來。
如果一擊致命的話,就沒有辦法看那些人的痛苦與掙扎了。
這些東西,在他早已規(guī)劃好的環(huán)節(jié)里,是最最必不可少的一環(huán)。
餐畢,葉知秋將剩下的文件簽完,又和章冕討論了一些問題后,才起身離開。
離開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三點鐘。
而抵達藍樺任職的小學時,已經(jīng)過了三點半鐘。
時間不早不晚的,藍樺帶葉知秋去隔壁奶茶店喝了杯奶茶。
舅甥兩人也只聊了一杯奶茶的天。
藍樺還有工作,葉知秋將杯子里的珍珠吃完便打車離開了。
回到秦見鶴家時,不早不晚,恰好五點半鐘。
他刷卡進門,進去將衣服換了,再出來時,房門被人推開,秦見鶴回來了。
外套被隨意地搭在肘間,秦見鶴手里握著一支嬌艷欲滴的玫瑰。
兩人四目相接,彼此的動作不覺都微微頓了下。
可能因為早晨秦見鶴離開時的氣氛略顯沉凝,葉知秋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沒有上前。
他站在原地,含笑看著他。
他的表現(xiàn)其實沒什么問題,看起來從容自若,游刃有余。
可莫名地,秦見鶴卻在他身上看到了一個孩子的影子。
一個沒有家的孩子。
因為在別人家里摸不準界限,又或者自認為犯了一點錯誤,所以格外拘謹。
好像只要他的反應略有不對,他立刻就會扭頭就走,再不回頭。
心口劇烈地疼了一下,秦見鶴微微伸出手去。
“送你的�!彼麑⒚倒暹f向葉知秋。
葉知秋垂眼看向那朵玫瑰,卻始終沒有抬手去接。
輕輕地嘆了口氣,秦見鶴上前一步,將葉知秋抱進了懷里。
“不是特意買給你的,是回來的路上,賣花老人只剩了這一支,”秦見鶴低聲對他說,片刻后又說,“來,葉知秋,接著�!�
第65章
香水熟悉而溫暖的木質(zhì)尾調(diào)縈繞鼻尖,一股極強烈的委屈猝不及防地涌上心頭。
葉知秋將眼睛埋在秦見鶴肩頭,一動不動。
安靜且努力地想要將這股難以言說的感覺壓下去。
這種感覺很陌生,葉知秋幾乎從來都沒有過。
就算上一世那樣被對待,就算翅膀被徹底折斷,就算自己被人一點點踩進淤泥里,連呼吸都不能……
就算后來,他終于想明白了一切的真相。
他心底最多的也只是絕望,痛苦,難以置信。
以及,憤怒,恨意與悔不當初。
那些情緒他都有,卻獨獨沒有委屈過。
因為,走錯了路的是自己,信錯了人的也同樣是自己……
他骨子里本就寫滿了決絕,所以,咬著牙承擔了那一切苦果。
只是偶爾,他也會幻想。
幻想那一切如果從未發(fā)生的話,自己該有著怎樣張揚的青春與明亮的人生。
而這種幻想,又會轉過頭來變成利刃,殘酷無情地折磨他。
生生不息,無限循環(huán)。
如看不到底的深淵,無論他如何努力,都沒有辦法看到盡頭,更沒有辦法摸到光明。
所以,就算駕車不小心沖入那片湖心的時候,面對死亡,他也沒有害怕過。
對那時候的他來說,死亡,不過是解脫的方式中的其中一種罷了。
可是現(xiàn)在……
明明沒有人對他說過一句重話,沒有人傷害他指責他,甚至于,還有人這樣小心翼翼地愛護著他。
可莫名地,他就是覺得委屈,覺得心頭滾燙,鼻尖和眼眶全都不受控制般隱隱發(fā)酸。
室內(nèi)一片安靜,秦見鶴抱著他,一語不發(fā)。
他的懷抱溫暖,寬闊,像沉默安靜的大山一般,無比可靠,讓葉知秋一顆心終于慢慢安靜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見鶴終于動了動。
他抬手,很小心地將自己的手掌蓋在了葉知秋腦后,輕柔地揉了揉他的發(fā)。
“我又沒事兒。”感受到他動作中濃烈的安撫意味兒,葉知秋本能地抬起眼來
秦見鶴垂眼看他,抬手輕輕碰了碰他的眼尾。
葉知秋沒有哭,臉上的表情甚至可以說是很平靜,可狹長上挑的眼尾處,卻還是比平時多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緋色。
“嗯�!鼻匾婜Q輕輕地應了一聲,“沒事兒。”
葉知秋抿唇垂眼,看向秦見鶴手里的那只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