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她知道校外有不?少舞蹈室,其中一些是提供出租服務(wù)的,可以包下一間舞房用來練習(xí)。
但?是相應(yīng)的——價格高昂,按時收費(fèi)。
她們接下來三個星期,一定是要24小時泡在舞房的,一些太簡陋糊弄的舞房,槐蔻還看不?上。
而且,她這么著急著要租,還不?一定有現(xiàn)成的舞房能租給她,除非加錢,兩倍、三倍、五倍。
但?就算這樣,她也要租。
其實(shí)就算沒有林依這一出,槐蔻也是打算最后兩天出去找專業(yè)舞房和相關(guān)專業(yè)的老師再指導(dǎo)她們一下的。
早就看不?上學(xué)校里?的舞蹈室了,附屬學(xué)院能提供的硬件條件,還是有限。
既然做,就要做到最好。
在跳舞上,槐蔻永遠(yuǎn)不?會給自己屈居第二?的機(jī)會。
在滬市時,她就是永遠(yuǎn)的NO.1,就算現(xiàn)在跌落泥潭,她也不?會在舞臺上垂下脖頸。
收回?思緒,說干就干,她立刻開?始挨個在小紅薯或是其他社交媒體上篩選靠譜的舞房,再打電話詢問。
然而,詢問到的結(jié)果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要么,舞房現(xiàn)在沒有空房,只有工作人?員用的一間還空著,想?要租得加雙倍錢。
槐蔻很快發(fā)?現(xiàn)這是舞房的通用話術(shù),五個里?面能有三個這么說。
因?此,當(dāng)她打出第十個電話,對方剛說出第一個相同的字的時候,槐蔻就率先一字不?差地和她復(fù)述了一遍,用魔法打敗魔法,讓對方啞口無言,只好掛斷了電話。
要么,舞房本身不?對個人?出租,只對公,或是會員制,想?要包下舞房,需先支付年費(fèi)成為工作室的合作會員。
往往,這種舞房的質(zhì)量倒是很高,舞房的老師和工作人?員也比較專業(yè),或許能提一些有用的建議,當(dāng)然,價格也是水漲船高,高得令人?咂舌,槐蔻算了一下如果要定二?十天的話,價格得六位數(shù)了。
實(shí)在是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她的預(yù)期。
槐蔻坐起來,穿著睡衣走?到桌邊,將信息一一記下來,不?合適的在后面打上×。
看著上面一片紅色的小×,槐蔻有點(diǎn)煩躁地推開?手機(jī),望著桌上橘黃色的臺燈出了神。
有些迷茫,也有些焦慮。
從前從不?需要考慮的事?情,如今都要自己一一地去解決,當(dāng)不?了伸手等人?伺候的公主了才知道,原來這世上傻逼那么多,原來每一件事?都那么難。
嘖了一聲,槐蔻抽出一根煙,咔噠一聲點(diǎn)著火,走?到陽臺上,趴著欄桿吹晚風(fēng)。
她掌心黑色的打火機(jī),沉甸甸的金屬外殼上鐫刻著幾道筆畫,似是最近經(jīng)常被人?撫摸,變得光滑起來。
槐蔻慢慢摩挲著上面那串英文——An
extinct
volo.
一座死火山。
“說起來,你?當(dāng)時嚇唬人?的那個勁特別像一個人?。”
“特別像陳默。”
趙意歡今下午的話還在耳邊回?蕩。
微風(fēng)不?急不?躁,吹拂過臉頰,伴著顆顆微弱的繁星,令人?莫名感受到了幾分浪漫。
抬頭?看看無邊無際的深灰色蒼穹,許是手中黑色火機(jī)的緣故,槐蔻沒由來的想?起了陳默。
不?知陳默在干什么。
是又?泡在修車廠研究他的車,還是和鸚鵡頭?他們出去收租去了。
當(dāng)然,也許是在和他身邊那群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吃飯,肆意享受著周五夜晚的狂歡,畢竟他身邊,永遠(yuǎn)不?缺朋友陪著。
眼前仿佛浮現(xiàn)陳默和一群人?坐在沙發(fā)?里?,周遭還圍著幾個漂亮女孩,柔柔地叫他默哥,勸他喝酒的模樣。
草。
槐蔻被自己的想?象氣出了一身汗,像動畫片里?吐泡泡的小魚一樣,說不?出的憋悶。
算了,不?如想?點(diǎn)別的。
正這么想?著,槐蔻還真記起了什么。
銅爐火鍋涮羊肉。
是陳默他們吃過的,槐蔻在去送房租的時候看見?的。
具體長?什么樣子,槐蔻其實(shí)有些記t?不?清了,只記得那味道格外誘人?,羊肉煮熟的香味,帶著微微的膻,配著澆上辣油、裹著白糖和香菜的厚厚麻醬,再來幾顆酸甜辣的糖蒜解膩,引得從未吃過的槐蔻那日朝那銅火鍋看了好幾眼,回?家還特意查了查這是什么東西。
還有……還有穿著黑色高領(lǐng)毛衣,將袖子挽到手肘下菜的陳默。
那樣的陳默有種與平時格外不?同的氣質(zhì),比往常的冷漠桀驁多了幾分居家的生活氣息,讓他整個人?都柔和沉靜起來,很干凈,也令人?安心。
明明周遭是每天看膩了的場景,可不?知為何,今天環(huán)顧四周,心里?卻好像空了一大?塊,空落落的。
槐蔻沉默著垂下頭?去。
肚子咕嚕一聲。
中午就沒好好吃飯。
她餓了。
槐蔻閉上眼,試圖望梅止渴,用想?象來填飽肚子。
正想?到裹滿麻醬和香菜的一大?口羊肉塞進(jìn)嘴里?的時候,屋里?桌上的手機(jī)突然響了。
槐蔻懵了片刻才回?過神來,迷迷瞪瞪地回?屋拿起手機(jī)。
只來得及瞥見?一條聯(lián)系人?陳默發(fā)?來的新消息:“在干什么?”
一個突然的問候。
槐蔻瞪大?眼睛,還沉浸在羊肉銅火鍋的海市蜃樓里?,看著這條消息沒反應(yīng)過來,只以為是自己太渴望陳默出現(xiàn)而產(chǎn)生的幻覺。
直到手里?的手機(jī)突然一震,響了起來。
那個剛才出現(xiàn)在她腦海中,令人?朝思暮想?的名字,就在屏幕上方跳動著。
手比腦子快,槐蔻下意識一劃屏幕,接起來。
電話通了,兩人?卻一時誰也沒先開?口說話,仿佛能隔著聽筒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最后,還是陳默先開?了口,清冽的嗓音在只亮著一盞小燈的寢室里?響起。
“干嘛呢?”他聲調(diào)緩慢,帶著點(diǎn)忙碌過后歇息的淡淡慵懶,在寂靜的深夜聽起來,有些性感。
槐蔻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還沒從剛剛的思維中緩過神來,脫口而出一句:“銅鍋涮羊肉是不?是特好吃?”
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話。
陳默:“……”
槐蔻:“……”
陳默那邊靜了片刻,一點(diǎn)聲音都聽不?到。
半晌,陳默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槐蔻這才意識到自己想?銅鍋涮羊肉太過入神,竟不?知不?覺把自己的心聲說了出來。
她倒吸一口氣,尷尬地輕咳一聲,趕緊解釋,“不?是,我說錯話了……”
那頭?,陳默的聲音卻再次響起,打斷了她的話。
“在哪?”
槐蔻下意識答道:“宿舍�!�
說完,她才反應(yīng)過來,問陳默:“怎么了?”
“嗯,穿衣服吧,二?十分鐘之后下來�!标惸瑧�(yīng)了一聲,用那種的口吻說道。
“……��?”
槐蔻徹底傻了,愣愣地問了一聲,“干,干什么?”
聽筒那頭?傳來陳默的聲音,如同翩翩飛舞的彩色蝴蝶,越過數(shù)千米,直直狙擊中了槐蔻的心臟。
“干什么?”他尾音上揚(yáng)地重復(fù)了一遍,漫不?經(jīng)心地道:“帶你?去吃銅鍋涮羊肉啊�!�
槐蔻拿著手機(jī),站在樓下歡聲笑語的喧囂聲中,愣在原地。
霎那間,春暖花開?,枯木抽出綠芽,白骨生出血肉,剛剛心口缺了的那一大?塊,被一個人?填補(bǔ)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再無一絲縫隙。
世上似乎總有那么一類人?,他們耀眼如盛陽灼日,來的時候挾著狂風(fēng)裹著暴雪,令你?站在漫天雪崩中,一顆心無處可逃。
而偏偏這樣一個高傲的人?,卻總在有心無意間恰好滿足你?每一個翹首以盼的驚喜。
令人?陷入他愛我或不?愛我的重重迷霧,惶惶不?可終日。
雨落
一直到掛了電話,
槐蔻才反應(yīng)過來,陳默怎么會突然打電話來?
隨手翻看兩人的聊天記錄,她這一個星期雖然沒怎么見?陳默,
但也和他聊過幾次天。
但聊得也不多。
許是那日在麻辣燙店,
趙意歡提到了星巢連鎖,一下子?讓原本快把陳廣堅的事忘到腦后的槐蔻,清醒了些許。
才來了川海短短不到三?個月,她竟已經(jīng)快忘記了從前滬市的種種,連自己從?何?處來,
又該去往何?處都不再思考了。
說不出什么心思,槐蔻有意讓自己不要把所有精力?都放到陳默身上。
但又不能太明顯,怕陳默又誤會了。
好在這段時間過得也很充實(shí)。
每天練完舞,
就是吃飯、睡覺、上課……
原本一直相安無事?,
可今晚陳默竟少有地主動發(fā)消息,還直接打電話給她,令剛接到他電話時的槐蔻都沒反應(yīng)過來。,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關(guān)鍵是,
繞了一大圈,
槐蔻最?后還是不知道陳默突然?打給她是有什么事?。
她一邊飛快地洗完臉,擼了個妝,
一邊還在想陳默電話里的第一句話“干嘛呢”,
怎么聽起來都不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樣子?,
倒像是……想她了一樣。
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槐蔻自嘲地?fù)u了搖頭,將心思放到手頭的忙亂上。
她一手拿卷發(fā)棒臨時燙著發(fā),一手從?首飾盒里翻找著,
化妝品和各種配飾把桌面弄得一片狼藉,卻也顧不上了。
無他,
看看時間,別說二十分鐘,就是三?十分鐘也快過去了,陳默估計已經(jīng)在等?她了。
終于找到和今天衣服搭配的小櫻桃項(xiàng)鏈,槐蔻松了口氣?,匆忙戴上,也不管有沒有扣好,就踩上小皮鞋,抓著手機(jī)朝宿舍樓下跑去。
附屬學(xué)院都是老式樓,沒有電梯,槐蔻一路狂奔到一樓,到樓梯口時,才停下腳步,走到正衣冠的大鏡子?前認(rèn)真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卷發(fā),又掏出口紅補(bǔ)了補(bǔ)。
鏡中人身形姣好,黑眉紅唇,舉手投足盡是風(fēng)情。
槐蔻這才深吸一口氣?,刷卡出了宿舍樓。
不知為何?,剛剛還急匆匆的小跑著,現(xiàn)在出了樓,槐蔻卻又慢下來,矜持地邁著如往日般的步子?,拎著包站到宿舍樓的臺階上,尋找陳默的身影。
第一眼望去,槐蔻竟沒有找到陳默的身影。
耳邊卻忽得響起一道清脆的響指聲?。
槐蔻一震,下意識扭頭向右看去,正對上一雙烏黑的眼。
一個穿了件很酷的黑綠拼接外套的男人就站在她面前,一手還保持著打響指的姿勢,一手插進(jìn)褲兜里。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見?她終于看過來,陳默抱起肩,對她一歪頭,挑起一邊眉,輕哼道:“找誰呢?”
槐蔻壓下猝不及防見?到陳默后不停加快的心跳,刻意地岔開話題埋怨道:“你怎么不叫我?”
陳默掃了她一眼,率先朝前走去,只留下一句,“腦袋瓜像個撥浪鼓似的,我倒想看看,你什么時候能發(fā)現(xiàn)我�!�
槐蔻跟上他,走在他身后嘀咕了一聲?,“那怎么又突然?出來嚇我?”
被?陳默耳尖地聽見?了,少年朝后看了一眼,似乎不經(jīng)意間地放慢了腳步,兩人從?一前一后的姿勢,變成了并肩走在學(xué)校的路上。
他這才幽幽道:“我怕等?你找到我,羊肉都長腿跑了�!�
槐蔻:“……”
她其?實(shí)已經(jīng)不在乎陳默的答案了,只偷偷抬起頭,小心翼翼地望了陳默的側(cè)臉一眼。
陳默一米八五的身高,比她高了一頭,槐蔻偷偷仰頭看時,正好能瞥見?對方寬闊的肩膀。
在夜晚學(xué)校昏暗的燈光下,他的側(cè)臉依舊無比優(yōu)越,鼻梁又挺又直,嘴唇的形狀很漂亮,下頜線清晰凌厲。
明明已經(jīng)看了很多眼,但當(dāng)兩人的外套擦過發(fā)出一道摩擦聲?時,槐蔻卻還是心停跳了一拍。
兩人并肩拐過一棟宿舍樓,這一片都是女生宿舍園區(qū),這個時間段,正是部分學(xué)生回?宿舍的時候。
路邊站了不少男生目送著女生走進(jìn)宿舍樓,也有一些小情侶借著樓前一片小灌木叢的掩蓋,黏黏糊糊的抱在一起說著話,難舍難分。
路過他們時,似乎還能聽到那飽含曖昧的輕聲?呢喃,聽得人耳根一熱。
槐蔻呼出一口氣?,垂在身體一側(cè)的手不自在地理了理衣角,不料,卻與一抹溫?zé)崤龅搅艘黄�,在身�?cè)短暫地撞了一下。
槐蔻一怔,這才反應(yīng)過來那是陳默的手。
他的手干燥溫暖,只是一下碰觸,就讓槐蔻的手心熱起來,出了一層薄汗。
不知是何?原因,每走出十步去,兩人的手就要在半空中和對方相碰一下,有時是手心碰到手背,有時是手背碰到手心,再分離。
四月份的天,槐蔻卻感覺自己的手心一直在冒汗,她怕陳默察覺到,有些不好意思地默默收回?手,改為兩手拎著小包放在身前,拉開了一點(diǎn)與陳默的距離,低頭看著腳下的路。
這次,兩人的肩膀和手,沒有再互相撞到。
昏暗的路燈下,陳默的眼神?似乎無意間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頓了頓,才目視著前方,淡聲?道:“項(xiàng)鏈不錯t?�!�
槐蔻一怔,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頭撥弄了一下自己鎖骨上的小櫻桃項(xiàng)鏈,讓它看起來更加精致。
嘴角有點(diǎn)壓不住地翹起,她清清嗓子?,強(qiáng)作平靜道:“謝謝�!�
陳默似乎又垂眸掃了槐蔻一眼,但等?槐蔻抬起頭時,就見?男人正神?色如常地看著前方,她便心知,又是自己的錯覺。
最?近學(xué)校在施工修路,出校門前的一段路上鋪了幾袋水泥灰,弄得地上都是飛揚(yáng)的灰塵。
離那片還遠(yuǎn)遠(yuǎn)的,陳默就自然?地朝槐蔻這邊靠近了幾步,避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