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見狀,丁香玉露出慈祥的微笑。
“這莫不是薛嬋的夫郎?”一個捕快問。
多半就是了,另一個笑著打趣,“薛嬋,你夫郎真緊著你啊�!�
薛嬋問:“你怎么來了?一個人來的?路上多危險,遇到壞人了怎么辦?”
裴硯寧連連搖頭,“我是跟著鄭伯的牛車來的,不危險�!�
他低下頭,用更加小聲的聲音道:“我好想你了,忍不住想來見見你�!�
薛嬋皺了下眉,不再多言,轉(zhuǎn)身對丁香玉她們點了下頭示意她先走了。
丁香玉揮了揮手。
薛嬋走遠(yuǎn)后,一個捕快賤兮兮地打趣:“頭兒,人家薛嬋那么年輕,模樣瞧著還沒及冠罷?多漂亮的夫郎就娶到手了,你這個年紀(jì)了,怎么身邊連個男人都沒有?”
此話一出,眾人大笑。
丁香玉素日里對這些人其實還是很嚴(yán)厲的,當(dāng)即臉色一沉,斥罵:“混賬!連老娘都敢編排!想吃板子了不成?”
笑聲戛然而止。
薛嬋與裴硯寧并排走著,裴硯寧道:“快活樓那邊我已經(jīng)去打過招呼了,老板娘說你今日不必去了,阿嬋,我們回家罷?”
“你怎么能一個人去那種地方?”薛嬋微有不滿,“被人販子偷了怎么辦?”
偷了?
裴硯寧心想他又不是個什么物件,能怎么被偷呢?
頓了頓,薛嬋又道:“果真不必去了?”
裴硯寧點點頭,交給薛嬋五錢銀子,“老板娘說你干得好,少算的那三日也不必算了。她又將之前的劉魚叫了回去。”
聽裴硯寧如此說,薛嬋便知他是真的去過快活樓了,便也不再掙扎。
“那回家做飯罷�!�
家里的食材不剩多少了,之前裴硯寧買的面倒是還有,只是米所剩不多,兩人又去東鎮(zhèn)買了些米糧,又買了新鮮的蔬菜,今日薛嬋領(lǐng)到月錢,又買了一點肉,才回了家。
一路上東西都是薛嬋拿著,裴硯寧堅持了好半天,薛嬋才把蔬菜交給他,并且還不放心地囑咐:“仔細(xì)抱著,不要扔在地上,萬一抱不動了就給我�!�
裴硯寧掂了掂自己懷里輕若無物的包裹,懷疑地看了薛嬋一眼。
薛嬋究竟把他當(dāng)什么?紙糊的不成?
不再多想,裴硯寧生硬地把這些歸于薛嬋對他格外的關(guān)照與疼惜,一想通心情又格外好了起來。
走到半路,身后響起一陣快馬聲,似乎是有人來追,薛嬋回過身一看,是捕快李秀。
“薛嬋!”李秀招了招手,到她們面前翻身下馬,“這是丁捕頭特意關(guān)照的馬,腳程不太快,年紀(jì)有些大了,但是平時趕路不成問題,你家離得遠(yuǎn),以后帶著它罷�!�
薛嬋沒有拒絕,由衷道:“多謝�!�
李秀辦完差就走了,薛嬋對著裴硯寧拍拍馬背,道:“上去坐著罷�!�
“我要和阿嬋一起走路。”裴硯寧搖了搖頭拒絕。
薛嬋也不多說什么,多走些路對裴硯寧的身體也有好處,便將兩個人買的東西往馬背上一放,一身輕松地回家了。
回到村口,崔鈺正在院子里灑掃,看見裴硯寧和薛嬋牽著馬,驚訝道:“你們買馬了?這得多貴��!”
薛嬋道:“不是買的,是上頭發(fā)的�!�
“上頭?”崔鈺微微一想,想必是薛嬋做工的地方,嘆道,“真是大戶人家,沒想到還給配馬,就是日夜有些顛倒,陪硯寧的時間就少了。”
“現(xiàn)在不用了,之前是因為我在青……”
話說了一半,一個香香軟軟的東西堵住了她的嘴。
“?”
“啊,崔鈺哥!”裴硯寧和善地笑了笑,緊緊捂住薛嬋的嘴,“那什么……我妻主如今是在衙門當(dāng)差來著�!�
“真的嗎?”崔鈺又驚又喜,“聽說龍首鎮(zhèn)衙門給的工錢很好的,竟然還給派了馬,這樣一來,你就能多回家陪陪硯寧了!”
裴硯寧羞澀一笑,“以后崔鈺哥就能常來我家吃晚飯啦!”
崔鈺眼神一黯,很快錯開了這個話題,道:“硯寧如今飯做得也很好了�!�
說到這個話題,薛嬋也露出頗為欣慰的目光看了裴硯寧一眼。
“他學(xué)東西就是很快,一教就會的�!毖让鏌o表情地夸,倒是沒有注意裴硯寧瞬間紅了的耳尖,崔鈺偷偷笑了笑,打心底里為裴硯寧開心。
回去的路上,裴硯寧輕輕地道:“明早阿嬋幾時走?想吃什么?什么時候回來呀?”
他每一個字的咬音都溫柔極了,含情的眸子避也不避,就這么注視著薛嬋。
薛嬋頓了頓,繼續(xù)口吻平淡道:“我自己起來對付吃一下就好,不必麻煩,若是沒有案子,晚上剛好趕得上吃飯�!�
“不行!”裴硯寧搖搖頭,“阿嬋出去是去養(yǎng)我的,我怎么能顧著自己睡大覺,不緊著阿嬋吃上好的呢?”
薛嬋張了張口,想說她不是為了養(yǎng)裴硯寧,但是轉(zhuǎn)念一想,賺的那些錢約摸就是要給裴硯寧的。
他嫁人,就留給他做嫁妝。不嫁人,就當(dāng)是他以后生活的本錢。
如此說來,裴硯寧說得好像也沒錯。
“那也不……”
“吃蒸槐花罷!”裴硯寧兩手一合,已然有了想法,“如今家里也是有面的,正是吃槐花的時候,阿嬋放心,我一定做得香噴噴的!”
“蒸槐花?”薛嬋不解,“那是什么東西?是摘槐花蒸著吃嗎?”
裴硯寧神秘一笑,“阿嬋明早便知�!�
薛嬋一點也不期待。
花有什么好吃的,再如何烹飪不也是那樣奇奇怪怪的味道?
到了第二天天不亮,裴硯寧就起了,竟然比薛嬋醒的還要早,薛嬋聽力過人,聽見聲音看著裴硯寧在里面麻利穿衣服的樣子欲言又止。
他好像真的想給她好好做一頓飯。
薛嬋欲言又止。
“阿嬋,吵醒你啦?”裴硯寧烏黑的發(fā)被他簡單地挽住,外面天還沒亮,朦朧的月色下,裴硯寧靠過來同她說話,烏發(fā)垂肩的模樣美艷又風(fēng)情。
“你再睡一會兒罷,我去做飯,時間還早呢�!迸岢帉庂N靠過來只一瞬,很快又離開了。
他從薛嬋面前經(jīng)過時,薛嬋嗅到一股淡香。
她頭一回覺得,這不是什么花香木香果香,而是裴硯寧自己的香味,那樣溫暖又親切,甚至能嗅到他的體溫。
廚房那邊燃起亮光來,裴硯寧動作很輕,幾乎沒有什么聲音。
可是薛嬋躺在桌子上,卻了無睡意。
槐花已經(jīng)買好了,是昨日裴硯寧趁著薛嬋買菜時偷偷買的,然后一直揣在自己懷里。
先把雪白的槐花清洗干凈,再倒入油攪拌干凈,混入面粉,攪拌揉搓好。
裴硯寧做得認(rèn)真極了,讓每一朵槐花都都裹上均勻的面粉,看著這些形狀可愛的花瓣,裴硯寧滿心歡喜。
一會兒阿嬋就要吃它們了,這些槐花多幸福呀。
他真想成為它們中的一員,阿嬋那樣好,一定會很溫柔地咬他的……
裴硯寧越想越臉紅紅,手下的功夫倒是一點也不耽擱,蒸籠抹油,倒入弄好的槐花開始中火燜蒸。
掀開鍋,一股清香撲面,裴硯寧再放入切好的蔥花,一點點辣椒,放了鹽后倒入燒好的滾油再仔細(xì)攪拌一遍,好吃的蒸槐花就出鍋了。
應(yīng)該很好吃罷?
裴硯寧迫不及待想伸手摸一個嘗嘗,被燙了一下立刻“嚶”了一聲。
幾乎在同時,薛嬋探頭望進廚房。
她已經(jīng)梳洗好了,發(fā)絲上還沾著未干的水,好像是沒來得及擦干似的。
“阿嬋!飯蒸好了!”裴硯寧下意識握住自己被燙到的手指。
薛嬋輕嘆一聲,上前拉著裴硯寧去院子里浸涼水。
“以后傷到了,不要藏著掖著,也不知你這是什么習(xí)慣,燙傷倒也罷了,若是什么皮肉外傷,發(fā)炎了如何是好?”
聽著薛嬋念叨,裴硯寧心里暖烘烘的。
以前沒人疼他,說與不說有什么區(qū)別呢?
現(xiàn)在……現(xiàn)在有阿嬋疼他了!
“吃飯罷。”裴硯寧輕聲道。
“嗯�!毖热チ藦N房,將裝著槐花的蒸籠放到了桌子上。
嗯……聞起來好像很香。
薛嬋伸手摸了摸,柔軟又溫暖,好像……很好吃。
薛嬋取了一個放進口中,入口一股清香,口感軟糯,好吃。
真的很好吃,她昨兒還以為這是什么不知名的甜品,原來是這樣的。
舌尖還能品出一絲微辣,不鮮明,但能讓薛嬋輕易想起裴硯寧。
裴硯寧身上的香,裴硯寧喜歡的辣。
薛嬋有種奇怪的錯覺,好像她吃的不是蒸槐花,而是……
沒由來的,她有些熱。
作者有話說:
以前的薛嬋:“隨你吧。”“隨便了。”
現(xiàn)在的薛嬋:忍不住操心,忍不住管東管西。
第31章
這一整個過程,
裴硯寧都在注意觀察著薛嬋的表情,好吃嗎?她愛吃嗎?她喜歡嗎?她會因為這個有那么一點喜歡他嗎?
裴硯寧整個人都緊張起來。
“怎么不進來?”薛嬋轉(zhuǎn)身,“既然起了,
坐下一起吃�!�
“嗯�!迸岢帉庍B忙越入門中,
坐在薛嬋對面。
槐花的香氣充盈著整個屋子,兩個人從蒸籠內(nèi)摸取蒸槐花,有時手還會碰到一起。
兩個人好像都忘了一件事——拿筷子。
薛嬋沉浸在蒸槐花奇妙又醇香的口感之中,
而裴硯寧則是心事重重。
她今天怎么不夸他呀?
果然做得不合她的意罷?他今天也是第一次做,
怎么辦,她是不是吃得很勉強?薛嬋要不喜歡他了......
“那幾只雞崽好像長大了些,晚上回來的時候我再把籬笆束高一些。”薛嬋道。
“喔......”裴硯寧應(yīng)了一聲,
沒等來他想要的夸獎,
一時有些胃口索然,
道了聲吃好了就去喂雞了。
雞圈里五只小雞已經(jīng)長得豐滿了很多,裴硯寧一邊給它們?nèi)鍪吵�,一邊輕聲叫著它們的名字。
“來鏟鏟,你最先吃!”裴硯寧給它一把最好的。
“佩佩!這是你的�!彼粋一個念下來,念到最后時,說出“心心”這二字的同時一愣。
心心。
他初時聽到這個名字時,還以為薛嬋是在暗示她們二人同心、心心相印的意思,可是現(xiàn)在......
它是無心。
薛嬋其實一直都在惦記著那個人。
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人了,
身邊便是有再多佩佩、艷艷、寧寧,又有什么用呢?
只有心心的名字是她親自取的。
裴硯寧目光一濕,
早飯沒有得到夸獎的委屈在這一刻全部傾瀉而出。
薛嬋已經(jīng)吃好了,她洗干凈了手,
換上自己的捕快官服,
同裴硯寧道別。
“自己好好待在家里,
要洗澡等我回來再洗�!�
裴硯寧點點頭,一聲不吭。
好奇怪,他怎么還蹲在雞圈旁邊?
薛嬋沒有多想,騎上馬便往龍首鎮(zhèn)去了,只是蹲在雞圈旁邊的那朵花花又枯萎了幾分而已。
最近的龍首鎮(zhèn)都太平得很,朝廷盯得緊,官府衙門自然也諸多禁忌,是以薛嬋到任后,每日的工作十分清閑。
無非就是喂喂馬,巡巡街,連一般的小毛賊都少見。
正好,薛嬋也借著這個機會尋找一番江寧的下落,不知他現(xiàn)在過得如何。
然而半日下來,這龍州鎮(zhèn)被薛嬋仔仔細(xì)細(xì)過了一遍,仍舊沒有發(fā)現(xiàn)江寧的下落。
難道當(dāng)日一別,江寧其實沒有來龍首鎮(zhèn),而是去了別地不成?不會在半道被人給拐走了罷?
薛嬋憂心忡忡,眼下卻是也沒有旁的辦法,只能寄希望于江寧仍在別地活得很好。
無所事事的一日下工,做得竟然比青樓的護院還要輕松幾分,薛嬋一時覺得自己白得了人家的銀子。
丁香玉對她道:“你別看現(xiàn)在這么清閑,忙起來的時候幾天幾夜不合眼也是有的,我千盼萬盼地盼著這清閑日子,你竟還挑剔起來了!”
薛嬋撫了下唇,見此刻天色尚早,快活樓差不多該開門了,她得把之前自己的那身護院衣服給人家送過去。
“唉,薛姐姐不來了,我真是要枯萎了�!蹦档ぐ窃跈跅U上往下望,興致缺缺的。
青柳望著他發(fā)笑:“當(dāng)初她教書時你躲得最遠(yuǎn),現(xiàn)下倒是想了�!�
風(fēng)雪又寫了一副好字,自己欣賞一番,掛在了墻上。
廖冬正在房里擺弄木頭,經(jīng)過一個月的學(xué)習(xí)和勤加練習(xí),已經(jīng)能自己做出結(jié)實漂亮的小凳子了,抬頭對風(fēng)雪道:“哥哥,你愁什么,瞧瞧我這手藝,等以后你老了我養(yǎng)你便是。”
風(fēng)雪笑罵他一句,一時覺得自己不能懈怠,又看了些書,練了些字。
白梅和琴生還年輕,已經(jīng)在暗戳戳開始攢錢,兩人打算著等年紀(jì)到了出了樓,就去開家鐵匠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