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薛嬋陪坐,經(jīng)常是夾了一筷子吃完,再想吃第二口,盤子里的菜已經(jīng)零星了。
她想了想,起身來到廚房,對崔鈺道:“你幫我給阿寧也送一些吃的進去。”
崔鈺“啊”了一聲,道:“可是新夫郎成婚當(dāng)日是不能進食的�!�
薛嬋不明所欲,“這是為何?”
崔鈺皺著眉不知該如何作答,只是他成親的時候也是這個規(guī)矩,沒人告訴他為什么,是長輩說夫郎當(dāng)夜吃東西會不吉利,具體是怎么個不吉利卻是未知,半天只好憋出一句:“大約是因為嘴上的口脂會掉�!�
薛嬋覺得奇怪,口脂掉了再補上不就是,難道還要為那點不值當(dāng)?shù)臇|西餓一天的肚子嗎?
一旁的崔杏默默聽著,道:“是為了不掃妻主的興。”
見薛嬋不解的目光看了過來,崔杏才復(fù)而道:“新夫郎吃過東西,口舌自然會留下味道,而且舊話是,新夫郎成親當(dāng)晚要一直待在新房不能出去,否則不吉利的,這要是進食,晚上勢必會起夜�!�
薛嬋沉吟一聲,道:“無妨,送些東西給他吃,上午他就沒吃東西,這都下午肯定餓壞了,屆時再不舒服�!�
崔鈺愣了愣,“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薛嬋對那些勞什子的吉不吉利和規(guī)矩不規(guī)矩的絲毫不在意,在她看來這些就是壓榨弱勢方的手段而已,照這么說,今日她也成親,為何她就可以又飲酒又吃東西?
眾人見她回來,問道:“干什么去了?等你喝酒呢!”
“沒事。”薛嬋坐下,挑眉道,“你們誰先跟我喝?”
“哎喲!”
大伙見她這副信心十足的樣子,頓時來勁,平日里酒量最好的一個壯婦道:“我來!”
丁香玉樂得看熱鬧,今日她只能薄飲幾杯,并無醉酒的打算。
烈酒倒入碗中,壯婦是個痛快人,薛嬋也是少言寡語,二人一句花招子沒說,將碗一碰抬頭就開始喝。
旁人嘖嘖稱奇,就這般硬喝,薛家這小娘子看著就細(xì)皮嫩肉的,一定不經(jīng)喝!
三大碗酒喝下去,壯婦打了聲酒嗝,薛嬋面色雪白,絲毫不見發(fā)紅的跡象。
“喲,真看不出薛娘子酒量可以啊!再來!”壯婦呦呵一聲,著人再倒酒。
薛嬋見壯婦似乎還綽綽有余,當(dāng)即將兩壇未開封的酒拿上來放到桌上,目中染了一絲淡笑,“直接頂著壇子喝,如何?”
壯婦先是一愣,繼而又爽朗一笑,道:“來啊,誰怕誰!”
丁香玉“啊”了一聲不知該不該勸,說實話她也不知道她這薛嬋妹子的酒量到底如何。
兩人掀開壇口的塞布,一人抱起一壇相對牛飲起來,這烈酒穿喉有燒灼感,也很容易上頭,一壇酒喝到一半,壯婦身形便有些不穩(wěn)了。
她晃了下身子,猛地把酒壇放到桌上,一張臉埋進酒壇子里直擺手,“不行,我頂不住了!我服了薛嬋了!”
薛嬋聞言,這才放下酒壇,面色絲毫不改,“下一個誰來?”
其余幾人目瞪口呆,悻悻道:“我敬薛娘子兩杯,就兩杯�。 �
見狀丁香玉不由笑出了聲,拍了拍薛嬋的肩,“可以啊你,這么能喝之前還跟我裝?”
“家教甚嚴(yán)。”薛嬋回到。
幾個捕快一愣,哈哈大笑起來。
“看不出薛娘子這樣的人還是個夫管嚴(yán),莫不是妹夫太過剽悍?”
“你不知道胡說什么?那回在大街上,我們幾個可是親眼瞧見了薛嬋家那個小夫郎,長得真叫一絕,腿都要軟了三分!”
“真的?!”
說話間崔杏又端來幾盤新菜,而崔鈺則是端著剛做好的飯送到裴硯寧屋里去了。
屋里靜悄悄的,裴硯寧竟也不動,就那么靜悄悄地坐著,聽見開門聲,還坐得更為端正了幾分。
瞧見他這模樣,崔鈺笑了一聲道:“是我!”
“崔鈺哥!”裴硯寧訝然,“你怎么來了?”
“你那妻主心疼你餓著了,讓我來給你送些吃的�!贝掴暷恐泻�,將托盤里的菜一一擺到了桌子上,“快過來吃些�!�
裴硯寧果然嗅到一股菜香,肚子餓得咕咕叫出聲,但還是馬上捂住自己的肚子,道:“不行,我不能吃飯的。”
“沒事�!贝掴暽锨�,“你吃完,我再去給你拿鹽水,咱們漱漱口不就好了。”
裴硯寧還是搖搖頭,“不行!新婚之夜我吃東西多不吉利,我餓著就好了�!�
他好不容易求來這段姻緣,自然要盡善盡美,不過是一日的餓肚子而已,他忍得!
崔鈺又勸了幾句無果,只好端著飯菜出去了。
出門后他快步走向薛嬋,道:“硯寧不吃。”
薛嬋側(cè)目看了眼盤子里的菜,伸手接過,道:“沒事,我去跟他說。”
“你們幾個先自己喝�!毖葒诟懒艘宦暸牧伺亩∠阌褶D(zhuǎn)身走了。
那幾個人見她進了新房,道:“喲,真是把持不住了么?這會兒子就往屋里跑�!�
“盡胡說�!倍∠阌駫咚谎�,“喝酒還堵不住你們的嘴!”
推開門,薛嬋剛要反手把門再關(guān)上,就聽裴硯寧道:“崔鈺哥,我真不吃,我沒事的�!�
薛嬋無聲將吃的放到了桌上,道:“我在外面也沒吃多少,不如一起用些?”
裴硯寧一愣,立即板起了身子,小聲道:“妻主你怎么進來了?”
“她們在喝酒�!毖让蛄讼麓�,“我也喝了些,但是胃里總是空空的,今日的酒性烈,便覺有些不舒服�!�
“妻主胃疼嗎?”裴硯寧聞言連忙起身,小心翼翼踱步上前來就要伸手摸摸她的胃,半道被薛嬋就截住了攥在手里。
“現(xiàn)在不疼�!彼е岢帉幾拢安贿^一會兒出去還要喝,怕是會鬧些毛病�!�
“那妻主在這里吃些�!迸岢帉幍�,“我給妻主倒點熱茶�!�
薛嬋一把按住他的手不讓他動作。
今日的裴硯寧有些奇怪,他簡直過分謹(jǐn)慎,又過分端賢,一口一個“妻主”念書似的字正腔圓,遠(yuǎn)不如他以前軟軟地變著好幾個調(diào)子喚“阿嬋”來的好聽。
薛嬋有種錯覺,好像一夜未見,她和裴硯寧忽然生分了似的。
“乖乖坐著別動�!毖鹊�,“我給你把蓋頭揭起來,你陪我吃點東西。”
裴硯寧身形一躲,側(cè)著身子搖頭。
“我不吃�!�
“為何?”
“我......我不餓的�!迸岢帉幍�,“沒有什么胃口�!�
“沒胃口,是心情不好?”
“沒有沒有!我心情很好�!迸岢帉幧卵日`會了什么,連忙澄清,薛嬋卻不聽他澄清,長臂一攬將裴硯寧整個人篐進了自己懷里。
“按說你我現(xiàn)已成親,在親朋好友面前行過了禮,是正經(jīng)的妻夫了對嗎?”薛嬋話語如絲,輕輕搔在裴硯寧耳邊。
裴硯寧緊緊靠在薛嬋懷里,呼吸都急促了幾分,道:“是...對的。”
薛嬋抿了下唇,“那你還怕什么,我還能因為你吃了幾口飯就休了你不成?”
聽見那個“休”字,裴硯寧難過地皺起眉,這可說不好......無心要是來了
,萬一阿嬋心中搖擺不定怎么辦?
裴硯寧不說話,打算抗?fàn)幍降�,偏偏這個時候肚子又咕咕叫了一聲,他耳根子一燙。
“吃罷�!毖葘⒁浑p筷子塞進裴硯寧手里,“晚些時候還要喝合衾酒,你是準(zhǔn)備空著肚子喝了?”
薛嬋眼神淡淡,口吻卻不容拒絕。
裴硯寧別扭了一會兒,小聲道:“那我就吃一點點,我要自己藏起來吃,你不能掀我蓋頭�!�
薛嬋無聲點了點頭,這才像話,于是遞給裴硯寧一個盤子,道:“好,你去里面吃,一會兒交空盤子給我�!�
裴硯寧默不作聲抱著盤子跑了。
薛嬋坐著等了一會兒,等到那個溫吞又遲疑的聲音慢悠悠挪過來,瞧見他手里的空盤子,伸手又塞給裴硯寧一盤菜,用命令的語氣道:“這盤也要吃完,吃完了再給我拿過來�!�
裴硯寧輕輕“哼”了一聲,換下薛嬋手里裝滿菜肴的盤子,又抱著跑了。
薛嬋清冷的眸子睨著他離去的身影,染上幾分難以察覺的柔和。
第53章
兩盤子菜吃下去,
薛嬋臉色稍微好了些,她一邊睨著藏在蓋頭下面不出聲的裴硯寧,一面從裴硯寧手里拿過空盤子,
伸手在他肚子上輕輕拍了拍。
“吃飽了嗎?”
“嗯
�!迸岢帉幍吐暬亓�,
猶豫了半晌,隔著單薄的蓋頭在薛嬋臉上親了一下。
“謝謝妻主�!�
薛嬋收起盤子,道:“那我出去了,
你自己待在房里,
困了就睡會兒�!�
說罷薛嬋便起身離開,將被裴硯寧吃光的盤子遞到了廚房,崔鈺一愣,
笑道:“還是你有辦法,
總能叫他乖乖聽話�!�
薛嬋尚來不及回一句,
酒桌上又傳來呼喊聲:“薛嬋��!快來喝酒!老娘又行了!”
之前醉倒的壯婦笑道。
薛嬋垂下眼眸,無聲地走了過去。
“方才你去房里,不會是趁機抱著夫郎親熱了一番罷?”幾人嘿笑出聲。
薛嬋抿著唇輕輕勾了勾,道:“他太可愛了,著實有些忍不住�!�
聞言,幾個捕快哄堂大笑,丁香玉卻是一愣,頗為意外地看了薛嬋一眼。
碗里又倒了酒,
丁香玉淺飲了少許敬祝薛嬋幾碗后便不再喝了,只是其他人卻不肯輕易放過薛嬋,
這一日院子里的劃拳聲一直到太陽落山、天黑黑了才停下,幾個喝得爛醉的捕快被扶著各自回了家。
丁香玉長長伸了個懶腰,
垂目睨向面無表情獨自坐在桌邊的薛嬋,
笑了一聲:“今日我算是漲了見識,
就沒見過比你能喝的人�!�
她說罷便起身去關(guān)院門,折回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薛嬋仍原模愿樣坐在原處,面無表情、一言不發(fā)。
丁香玉覺得奇怪,不禁伸手在薛嬋面前晃了晃,“薛嬋?”
依舊毫無反應(yīng)。
丁香玉想起下午薛嬋在席上的異常反應(yīng),心中有了一個猜測,脫口而出:“薛嬋,你不會......醉了罷?”
話是問出去了,卻遲遲不見回音,丁香玉站了半晌,不明所以地?fù)狭藫项^。
崔鈺過來收桌子上的盤子,丁香玉回過神,忙道:“今兒你辛苦一日了,放著碗筷我來收拾�!�
“丁捕頭...沒醉嗎?”崔鈺有些意外,丁香玉已然從他手中拿過了碗筷,笑道,“這不是特地留著腦子,哪兒能叫你最后一個人收拾,快去睡罷�!�
崔鈺眨了眨眼,心里忽然被軟軟地蟄了一下。
她這是專程沒喝醉,就等著夜里幫他收拾碗筷?
丁香玉進了廚房,看著廚房里堆得到處都是的食具,擼起袖子便開始收拾,崔鈺幫把桌子上剩余的碗筷收進廚房去。
他幾次路過薛嬋身邊,不由頻頻側(cè)目,想她干坐在這里干什么?還不快進屋洞房去?
最后一次拿著抹布過來時,崔鈺忍不住推了薛嬋一把,“你在想什么?回房去歇著罷。”
他推完,薛嬋卻是沒動,轉(zhuǎn)身要回廚房時,才聽到一句遲來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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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這人怎么還不來,裴硯寧耳朵貼在門上努力地聽著外面的動靜,這外面吵吵鬧鬧的聲音早就停了呀,而且他方才分明聽見那些人都回去了,薛嬋還不進來在做什么?
他心焦地來回在房中踱步,踱著踱著又踱到了床上去,不甚安分地坐著,坐了半晌,才聽見門被嘩啦一聲推開了。
裴硯寧心上一緊,立即正襟危坐。
屋里一對粗長的喜燭才燃了一小半,閃躍的火苗映得房中明暗不定,裴硯寧坐著屏息,專心等著薛嬋過來。
薛嬋在門口站了許久,望著正對大門的那對喜燭許久,才遲緩地想起,哦她今日成親,這才反手鎖上了門。
她微微側(cè)目,見裴硯寧正端莊地坐在那兒等她去掀蓋頭,便抬步走了過去。
聽見她走過來的腳步聲,裴硯寧呼吸都輕了一瞬。
要、要掀蓋頭了,要洞房了。
前面的桌案上還擺著夾生的湯圓和合衾酒。
薛嬋走近他,看了裴硯寧好一會兒,卻是沒掀,無聲緊緊挨著裴硯寧坐了下來。
裴硯寧身形一僵,心道阿嬋這是什么意思?臨時反悔了?不想娶他了?
還不及想個分明,身側(cè)的薛嬋便朝他壓了過來,不住在他耳根子處輕嗅。
裴硯寧被弄得有些發(fā)癢,挪動著身子想要避開,可剛動了一下,便被薛嬋長臂一伸,緊緊篐在了懷里。
她好似上癮一般,貼著他聞來聞去,呼吸有深有淺,呢喃道:“你真好聞�!�
裴硯寧只覺得自己耳根子發(fā)燙,若不是這個聲音還是他所熟悉的聲音,他都要懷疑身邊這個女人是不是薛嬋了。
“妻...妻主�!迸岢帉庪y耐地一手壓著薛嬋胸口推了推,“不、不掀蓋頭嗎?還要吃湯圓,喝合衾酒的。”
薛嬋安靜了好半天,久到裴硯寧幾乎都要以為她就這么睡著了,才感覺到薛嬋點了點頭,道:“是有這么個章程。”
然后裴硯寧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眼前就跟著一亮,朱紅蓋頭在身邊轉(zhuǎn)了一個旋兒,輕輕飄在了地上。
近前眉目清冷的女人就在咫尺,裴硯寧輕吸了口氣,更加清楚地嗅到她身上的酒氣。
這是醉了?
裴硯寧暗自揣測,阿嬋醉了原來是這副樣子嗎?她原來......這么喜歡他的嗎?
還不及想個分明,裴硯寧便覺得耳垂一濕,是被舔了一口。
他微怔,拿眼睛的余光悄悄看了眼壓在自己身側(cè)的薛嬋,然而薛嬋一雙漆黑的眸子惡狼似的盯著他,裴硯寧只看了一眼,又心顫顫地移開了目光。
被嘗了一口的裴硯寧一個呼吸之間,就被嘗了第二口,還在原來的位置,又被重重舔了一下。
這是在干什么......
裴硯寧感受著身側(cè)薛嬋灼熱赤.裸的目光,緊緊閉上雙眼。
不吃湯圓了嗎?不喝合衾酒了?
身側(cè)的薛嬋唇間發(fā)出一陣“嘖嘖”聲,似是在仔細(xì)品味,裴硯寧面上紅云似火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