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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曾氏微驚:“這么一大筆銀子,給我做甚?”

    一千兩銀,是他們好幾年的花銷。

    “家用呀�!泵魇娴�,“曾姨存好就是,日后家中用錢的地方可多的是。我說過的……要給……陸徜賺聘金。”

    她能幫到他們的,從過去到現(xiàn)在,好像也只有銀子。

    “明舒……”曾氏聞言想說什么卻沒能說出口,只又道,“那也用不了這許多,你還有那么大間的鋪子要顧,這銀子你拿回去�!�

    “我那兒留了,這是單勻出來給曾姨的�!泵魇嫱苹卦系氖�,不愿在銀子上頭多做糾纏,看了眼魏卓,忽笑道,“難得今天魏叔也在,曾姨,要不……請殿帥給咱們做個見證人,讓我把頭磕了,把茶敬了,認(rèn)您做母親?”

    曾氏又一愣,魏卓也是一怔——結(jié)為干親倒是沒什么,只不過如此一來,明舒和陸徜……

    “魏叔,可以嗎?”明舒卻顯出這段時間來難得的興致,睜著一雙剪水瞳問魏卓。

    “我自然是沒問題的,只不過這事,你不用等陸徜回來再……再商量挑個吉日吉時嗎?”魏卓看了眼曾氏,勉強找了個借口道。

    簡家劫案徹底移交給刑部主理,開封府衙換了一位新的少尹,陸徜忙著交接公務(wù),今日不在家中。

    明舒興致很高,道:“擇日不如撞日,現(xiàn)下正好。本來進京后我就一直是陸家女兒,如今也只是像從前一樣而已�!�

    名正言順的女兒,名正言順的妹妹,和從前沒有任何分別。

    “明舒,你……可想好了?”曾氏沉默良久才開口。

    “我想好了。明舒已無親人,所幸遇你與陸徜,也算上天最后垂憐,阿娘,兄長,是明舒最后的家人。”明舒回答得毫無猶豫。

    她話已說到這般田地,誰都不忍拒絕。曾氏點下頭,明舒便興致勃勃地讓人準(zhǔn)備蒲團與茶水。

    天色微沉,只余天邊一抹將散未散的霞光。這場認(rèn)干親的儀式雖然簡單,卻很鄭重。

    曾氏端坐堂中,禁軍統(tǒng)領(lǐng)做見證人,堂下的蒲團上跪著明舒。

    她看起來很高興,向曾氏跪拜,三個響頭磕得結(jié)結(jié)實實。

    “咚”的一聲,倒把曾氏給心疼得不行。明舒直起背來,仍跪著,從輕搖手里接過溫茶,恭恭敬敬地奉過頭頂,道:“母親大人在上,請喝茶。”

    三個響頭,是她拜母之心,這杯茶,是曾氏認(rèn)女之意。

    飲過她的敬茶,曾氏便算正式認(rèn)下明舒這個女兒。

    “乖,明舒乖。”曾氏看著直挺挺跪在地上的人,眼里卻有些酸澀。

    她正伸手接茶,眼見指尖已觸及茶盞,卻聞門外一聲疾喝。

    “不許認(rèn)!”

    眾人皆望去,只明舒沒有轉(zhuǎn)頭。那聲音,屬于陸徜。

    陸徜額上微見汗,他疾步邁入堂中,從明舒高舉過頂?shù)氖稚蠆Z過茶盞,“砰”一聲用力按在桌案上。

    茶水四濺,灑了滿桌。

    “我不同意!”他有些失控,臉色差到極致。

    場面因為陸徜的突然闖入而陷入僵局,曾氏和魏卓已經(jīng)站起,曾氏勸道:“陸徜,你別這樣�!�

    明舒依舊直挺挺跪著,道:“我不明白,你為何不同意?自我被你救下,隨你赴京,你我便一直以兄妹相處,如今不過是讓兄妹身份名正言順而已,有何不好?”

    陸徜深呼吸了幾次,才將胸中沸騰的火焰按下,勉強冷靜道:“這件事,日后再議,你先起來。”

    “為何要日后再議?今日不就可以?”明舒半步不退,咄咄逼人。

    陸徜看看她,又看看似被嚇到的曾氏和無法插嘴的魏卓,還有站在堂上的所有下人,他攥了攥拳,道:“你是要逼我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說原因?”

    明舒一聽就想起那日在滿堂輝他當(dāng)著應(yīng)尋面的道歉——別提,陸徜真的干得出來這種事。

    她霍得站起身來:“不用,你不同意就算了�!�

    但這話說得晚了。

    “我這輩子都不想要你做妹妹,我想娶你為妻!”陸徜已然出口。

    明舒呼吸一滯,面色陡然泛紅。

    這句話,如果是在江寧的時候聽到,她該多開心,她阿爹又該多開心?

    “陸徜,當(dāng)日我雖陷于昏睡,卻也聽得外界聲音一二�!畬ν獗惴Q她是你的女兒,我的親妹子,省得她再生旁的心思�!@話可是你所說?”

    當(dāng)時渾噩,雖然聽到一兩句,卻也隨著她醒轉(zhuǎn)而攪進混亂的回憶中,如今一切回憶歸來,那些混沌的東西,便隨之一點點清晰。

    旁的心思?她還能有什么旁的心思?

    陸徜猛愕,竟反駁不了她。

    “我是真心實意要認(rèn)曾姨為母親,認(rèn)你為兄,這不也是當(dāng)初你的希望?”明舒盯著他問,

    “我遂你所愿,你成我所盼,我們兩全其美不好嗎?”

    “明舒……”陸徜被她反問得陣陣心抑。話是他親口說過的,如今被她拿來質(zhì)問,他就算后悔也無話可回。

    “你這也不愿那也不想,今日這事就作罷吧!我不強求�!泵魇娌挥嗾�,轉(zhuǎn)身就離。

    她走了兩步,還沒出門,手腕就被陸徜攥住。

    “你跟我出來!”他拉著她飛快出了屋子,離開眾人視線。

    明舒不得不小跑跟上他的步伐,與他走到屋外長廊的無人處站定,他也未松手,仍握在掌心。

    “明舒,你我之間的事以后再說�!标戓洳⒉辉敢庠诂F(xiàn)在這情況讓她考慮感情,適才太過沖動,冷靜后斟酌,他忽然品出些微不對勁來。

    明舒絕非咄咄逼人不留余地之人,縱使她對他當(dāng)初的冷漠無情心存怨懟,也絕不會有這樣的表現(xiàn)。

    “你告訴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明舒垂下頭:“陸徜……”她喚了他的名字,“我打算回去了�!�

    “你要回江寧?”陸徜毫無意外,“好,我陪你回去,你給我?guī)滋鞎r間把事務(wù)交接清楚�!�

    “不用你陪,我自己回去。”她道。

    她也只是想在回去以前,再喚曾氏一回母親,再叫他一聲阿兄,這樣,她便不算無親無故孑然一人了。

    “你自己回去?”陸徜的手勁頓緊,似乎生怕一松手,她就跑遠(yuǎn),再也追不回來,“回去做什么?”

    “自然是祭拜我爹和簡家死去的人。我連我爹最后一面都沒見上,也沒祭拜過他,連炷香都沒為他上過……”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你撒謊!你回江寧,不僅僅是為了祭拜你父親,你是為了……報仇�!�

    “你在說什么?我不明白。報仇,我找誰去報仇?”

    “你在水仙庵外,聽到名字的第三個人�!�

    明舒微震,又聽陸徜報出一個名字來:“那個人是曹海,我可有說錯?!”

    第117章

    禁錮

    “曹�!倍忠怀觯�

    陸徜便明顯感覺到明舒氣息起了變化。

    她攥起了拳頭,卻仍極力克制著,冷道:“好端端你扯曹將軍做什么?我又何時在水仙庵外聽到曹海的名字了?若是我聽到,

    為何不告訴你們?”

    “明舒,

    你不必在我面前裝出若無其事,也不必騙我�!标戓浠卮鸬�。以他對明舒的了解,

    她根本瞞不過他的眼,況且他早就懷疑曹海了。

    “唐離以周秀清威脅我時,曾經(jīng)對我說過,

    你已刀懸在頭處境危險,足以證明兇手離你我很近�!比舨皇且驗檫@一句話,

    他當(dāng)時也不至于草木皆兵,

    “雖然我也曾懷疑過這些是唐離故弄玄虛,但后來發(fā)生的事卻一樁樁一件件印證了唐離的說法。”

    明舒不語,

    別開頭去看著遠(yuǎn)空一點點暗沉的天色,耳邊只有陸徜聲音。

    “我暗中調(diào)查周秀清的事,除了親信知道外別無他人,就連魏叔都不清楚,暗殺周秀清的人又如何得知我的安排?從那天情況來看,對方應(yīng)該是跟蹤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找準(zhǔn)機會下手,并非臨時起意。這個人,要么是我的人,

    要么……就藏在我們周圍,可以竊取到我們的談話與所有安排,

    才能如此精準(zhǔn)暗殺。我的人是魏叔給的,

    每個人的身份背景均可查,

    事發(fā)之后也調(diào)查過他們每個人,

    出叛徒的可能性極低,換言之,此人極有可能是藏在我們身邊的某個人,且地位應(yīng)該不低�!�

    陸徜站在她身后,一字一句分析道。

    “同一天,還有禪臺的那把火。那日禪臺附近所有人手均是禁衛(wèi)軍事先排查摸底過的,哪怕是豫王也只能在禪臺上動手腳,不可能把人安插進來,無關(guān)緊要的外人更不可能混入。但那天晚上,有個例外。你和曹海因為唐離之事,后來進來了,不是嗎?我查過,魏叔帶你去見三殿下時,曹海留在禪臺西側(cè)的閣樓上。那閣樓原是魏叔那天用來居高監(jiān)守全場之地,我上去查看過,從那里可以直接看到禪臺的階梯口。換言之,他可以一眼看到你登上禪臺�!�

    所有人都以為禪臺的火就算有詐,也是針對三皇子,卻忽略了明舒當(dāng)時也攀上禪臺。

    起火的位置,更靠近明舒那側(cè)。

    陸徜在明舒醒來后的第二天清晨,特地去禪臺四周重新查看過現(xiàn)場,也登上了禪臺西側(cè)的閣樓。

    那個位置,能輕易窺握全局。

    明舒日常出入皆有人保護,又住在魏卓府邸中,平日想向她動手很難得手,所以那天曹海逮到機會便不肯放過,或以石塊為暗器隔空下手,借僧人之手造成意外失火。

    “那時你記憶尚未恢復(fù),他幾次三番試探你的離魂癥,生恐你聽到些什么會想起來,所以除了周秀清以外,你亦是他想滅口的對象之一�!�

    陸徜越說語速越快:“還有高仕才。高仕才在赴京途中不明不白自縊而亡,只留下一封認(rèn)罪書承認(rèn)所有罪行,如今再與后面這兩樁事結(jié)合來看,你不覺得很巧嗎?曹海正是負(fù)責(zé)押送高仕才進京的人,他要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手,脅迫高仕才認(rèn)罪自縊,這一點也不困難。”

    陸徜拉過明舒,讓她面向自己,繼續(xù)道:“你也看過卷宗,第一次結(jié)案時,官府就上報,山匪已被剿滅,匪首在圍剿中被擊殺。剿滅山匪,擊殺匪首頭目的是何軍?還是江寧廂軍!直接受曹海指揮。這一切,你難道就不覺得巧合?”

    高仕才的死、周秀清的死、匪首的死乃至明舒受的危險,都和曹海有著直接亦或間接的關(guān)聯(lián)。

    這世上哪有這么多湊巧的事?

    “再者論,高仕才只是江寧通判,一介文官,何來的本事在江寧黑白兩道通吃?又如何培植私兵,私鑄兵器?分明是有人與他暗中勾結(jié),利益互授。那曹海是何許人?江寧廂軍的統(tǒng)領(lǐng),麾下上萬兵馬,雖然隸屬禁軍,位次殿帥,但在地方卻也是稱霸一方的土皇帝。地方廂軍多由流民招安為兵,編制在禁軍之下,可如果曹海別有居心,要想養(yǎng)兵私用……山匪,就是最易掩人耳目的私軍,要么勾結(jié)合作,要么直接由他供養(yǎng)受他所用。”

    如果另一個兇手是曹海,那一切就都能說通。

    這本是樁地方文官武官互相勾結(jié)掠劫富銀之案,山匪不過是個幌子。高仕才求仕途,只要江寧知府落馬,他就能成為江寧一把手,而曹海求財養(yǎng)兵,與高仕才合作,盯上人丁單薄的簡家,其中又有周秀清從中出賣簡家,只要偽裝成山匪入城劫殺,事成之后江寧官員必將因此下馬一大批,高仕才便能順理成章頂上,而他們也只要假裝剿匪,再找?guī)讉替罪羔羊?qū)⒋税噶私Y(jié),又有誰會追究其中貓膩?

    但糟糕就糟糕在簡家獨女在水仙庵內(nèi)聽到高仕才和周秀清的對話后失蹤了——因為她的失蹤,引發(fā)高仕才的恐慌,他們并不清楚明舒聽到了什么,也無法斷定明舒會不會回來告發(fā),只能等。

    這一等,先等到的是豫王和唐離。最初唐離應(yīng)該與他們一樣,以為真兇只有與周秀清通奸的高仕才,所以只向高仕才透露明舒人在汴京的消息,引發(fā)他狗急跳墻的滅口,曝露了更多的線索,逼得曹海不得不親自出手。

    又那么剛好,魏卓向圣人推薦由他押送高仕才赴京,曹海就這么名正言順進了汴京,將高仕才、周秀清通通滅了口。

    “是曹海又如何?”明舒終于開口,“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他,沒有證據(jù),也一樣無法將他定罪�!�

    哪怕他們猜到了,又如何。

    這個案子里所有的重要證人全死了,剩下的那些都無法指證曹海,即便是明舒在水仙庵從高仕才和周秀清嘴里聽到曹海的名字,也無法做為證據(jù)——她沒有親眼看到曹海,除了已死無對證的那對狗男女說過的話以外,她拿不出其它更充分的證據(jù),到了公堂之上,曹海完全能夠反駁。她的證詞,根本不足定曹海的罪,卻會打草驚蛇。

    她當(dāng)然不能說,不止不能說,她還必需裝得若無其事般與這個殺父滅門的仇人虛于委蛇、有說有笑。每對曹海笑一次,她心里的愧疚與痛苦就深一分……

    簡家滿門三十七口人命,她恨不得生啖其肉,活剮其骨。

    可只有曹海相信她記憶恢復(fù),相信她并沒在水仙庵里聽到他的名字,他才能暫時放心,才會真正回江寧……即便只是短暫的安全,他也許仍要滅口,但這一點點的時間,已經(jīng)是她給自己爭取到的最有利條件了。

    “無法定罪只是暫時的,既然知道了是誰,我們就能順藤摸瓜,總能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將他繩之以法。”陸徜的手拭過她微紅的眸。

    她閉了閉眼,并沒流淚。

    “那要多久?一年?兩年?可我不想等了……一刻都不想!”

    “那你想如何?”陸徜的指停在她頰側(cè)輕輕摩挲,溫柔安慰。

    “我不想如何,我只想回去�!泵魇鎱s陡然用力揮開他的手,拒絕他的溫柔。

    “我陪你�!标戓湟琅f是同一句話。

    “不必。陸大人,救命之恩與這大半年的照顧,我會銘記于心,但是簡家的事,我的事,通通與你無關(guān),用不著你管�!泵魇嫱碎_半步,與他劃下界限,“我知道你心中所思,但從你我在江寧說清那日起,我心中就再沒你這個人,你別自作多情,我這輩子都不會嫁你!你若愿意,我仍可視你如兄,你若不愿,那便如當(dāng)日那般。”

    當(dāng)日那般……此別不逢,余生陌路。

    絕情之言,落地如石。

    她每說一字,陸徜便覺心臟如針刺一下,漸漸被刺成千瘡百孔,痛到呼吸都困難。

    江寧分別那天,她是不是也和他現(xiàn)在一樣?

    “你無心于我,我無話可說……但是明舒……”他頓了頓,這話開頭有些艱難,但后半句卻是斬釘截鐵,“是我把你帶到汴京的,我也必定將你平平安安送回江寧�!�

    “陸徜!”明舒眉心緊擰,急得直呼其名,“我說了我的事與你無關(guān),你為何還要死纏爛打?”

    陸徜同樣冷下臉來,不容置喙道:“你不必再說,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回去�;亟瓕幍氖挛荫R上安排,最快五天后就能動身�!�

    明舒倒抽口氣,忍不住拽住他衣袖:“我說了不用你陪!”

    陸徜反手一握,攥住她的手,忽傾身將她抵在廊柱之上,眼眸仿如噬人般盯著她,沉聲道:“這件事,沒得商量!”

    他的氣息,如同火焰,又化作無形爪牙,將人狠狠禁、錮。

    明舒從未見過他如此專橫霸道的模樣,那些被他教養(yǎng)壓抑下的屬于從前陸徜的戾氣傾泄,一時間讓她怔住,等到回神要反駁時,他卻又忽然拉她朝外走去,邊走邊喚人。

    “輕搖,從現(xiàn)在起,你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守在她身邊,不得離開半點,若出半點差子,唯你是問。”

    被他點到名的輕搖詫異地從曾氏屋里跑到庭院內(nèi),陸徜聲音卻沒停,繼續(xù)道:“我會另外再派人不分晝夜守在你附近,你若要出門可以,先來找我。”

    這分明是要將她軟禁的模樣。

    明舒怒極:“陸徜,你是不是瘋了?”

    “你知道就好�!标戓浠仡^冷道,目光中已不余溫色。

    “你沒資格管我!”明舒氣到揚聲斥責(zé)。

    陸徜只是不理。

    院中所有下人都被二人這陣仗驚到,魏卓和曾氏也從屋里匆匆出來,站在庭院又驚又憂地看著他二人。曾氏心憂如焚,腳步踉蹌一下,眼圈泛紅道:“這是怎么了?怎么了……”

    魏卓見勢忙托住她手腕扶住人,難得沖陸徜和明舒動怒,沉下臉喝斥道:“你二人還要你們母親擔(dān)心到何等地步?”

    只這一句話,便讓陸徜與明舒都住了嘴。

    陸徜松開手,明舒望望曾氏,又望望陸徜——

    她不能,絕對不能讓陸徜陪著她離開汴京。

    這一趟有去無回,她要去的是臨安,而非江寧。

    第118章

    分別

    陸徜說到做到,

    果然將明舒拘在家中,令人寸步不離地守著。明舒被看得太嚴(yán),脾氣上來,

    大有和陸徜鬧得勢不兩立的模樣。若是從前,兩人吵架,

    吵著吵著氣也就散了,

    不是陸徜低頭,

    就是明舒服軟,

    總能很快和好,

    但這一回,陸徜是鐵了心不肯遂明舒的意。

    他只怕,自己這手一松,她就像條溜滑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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