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江歲宜默默回頭看向昏暗走廊盡頭自己的房間。
與秦家那間小小的客房重合。
那晚,他摸黑來找她,把她逼到站在窗戶上,風吹起少女散亂的長發(fā),無盡的黑夜像是沒有任何生機。少女滿目淚痕,是充斥恐懼和抗爭無效的絕望。
江歲宜渾身都在抖,猛然走過去,取下了門牌號,與隔壁那間的對換。
季夏揚說,這里住的兩位保全人員是退伍軍官。
今晚秦渡真要想做什么,就等死吧。
他會被打死。
會丟盡臉面。
他碰不到她。
江歲宜做好這一切,才深呼吸,努力讓自己面色如常,往甲板上走。
結(jié)果一抬眼,看到站在那兒的人。
談靳抱著手臂斜靠著墻,目光冷冷瞥來看她。
男人挑了眉什么也沒說,只是笑。
江歲宜瞳孔放大,一瞬間無地自容。
他、他看到了嗎?
談靳微微偏頭,已經(jīng)在那里等候多時,溫聲問:“換門牌號做什么?”
江歲宜心跳動到疼痛,勉強僵硬地擠出小心翼翼的笑容,沒說話。
那個笑容像是討好。
“剛剛——”談靳看江歲宜錯漏百出的神色,移開視線,問:“給你打電話的是秦渡?”
談靳意味深長的目光和意有所指的語調(diào),江歲宜不敢動。
江歲宜剛剛沒開公放,可是走道窄小,要是耐心聽,必然聽得清晰。
太狼狽了,她的過往千瘡百孔、腐爛發(fā)臭,為什么要被談靳窺見?
男人站在靠近樓梯的地方,外側(cè)的光稍稍墜進來,一如初見賽車場那天的領(lǐng)獎臺。
談靳看著江歲宜,那么難看的表情,他竟然有幾分心疼。
男人瞥開眼,問:“要幫你把秦渡扔下郵輪嗎?”
江歲宜猛然看他,破碎的目光與男人對視上。
談靳走過來,與她面對面,他太高,得低頭才能對視。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江歲宜卻別開眼,說:“不用,我自己能處理好�!�
男人碎發(fā)散落,談靳冷聲評價:“江歲宜,是我看錯了你�!�
江歲宜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什么?”
“換門牌�!�
少女猶豫,想解釋:“我剛剛只是——”
只是做了壞事。
談靳問:“你這么做,就不怕給屋里的人招來麻煩?”
江歲宜顫著聲線:“那個房間住的是兩名退役海軍,人很正義,搏擊能力也強……”
她聲音越來越小。
“所以呢?”
就像是那次在季夏帆家的停車處敲錯車窗,她還是給別人帶來麻煩。
江歲宜知道再多的解釋都蒼白無力,承認:“談靳,我沒你想的那么乖。”
她絕非乖軟可欺。
談靳身后的門虛掩港城紙醉金迷的繁華。
他突然笑,玩世不恭的笑,帶著名利與榮譽之巔的驕傲乃至于傲慢,覺得自己對江歲宜有了縱容,戲謔:“不挺好嗎?”
江歲宜一怔,抬了眸:“好?”
談靳追隨江歲宜的目光,與她對視,評價行為:“兔子急了都會咬人,何況是人。”
燒
談靳低頭?,
開玩t?笑似的評價:“不過還是太軟了,再出格點,
會更討人喜歡。”
江歲宜一頓,墜入對方的眼睛,她下意識想躲,錯開話題:“今天謝謝你�!�
談靳垂眸:“謝什么�!�
“給我‘機會’來參加慶功宴,”江歲宜真?心實意,笑了笑,
抿唇感謝,“我很高興�!�
她烏黑的長發(fā)散在細瘦肩頭?,耳側(cè)是粉白的珍珠蝴蝶發(fā)卡,襯得懵懂錯亂的眼神讓人心癢又有負罪感。
談靳眼底積聚零星的笑意,低聲說:“就?謝謝,
還有呢?”
江歲宜茫然,遲疑問?:“還有什么?”
“別人來我這兒都要送挺多禮物,
你呢?空手來的?”談靳一步步逼近,低頭?詢問?,
“不是說喜歡我?”
江歲宜一頓,
忐忑的心情瞬間被羞怯鋪占,白皙的側(cè)臉上爬上紅暈。
她其實準備了……但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不好意思拿出來。
談靳見她無動于衷,
幾分惋惜,
輕嗤:“看來也不是很喜歡。”
“不是�!苯瓪q宜一時情急,說的話全然沒考慮后果,
對上談靳戲謔的眼神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承認了什么。
談靳看她又羞又怯的模樣,
半點沒有方才處理秦渡那些?事?的陰郁神色,不自?覺挑了眉,
兀自?欣賞了一會兒,還想繼續(xù),突然聽到樓道內(nèi)季夏揚的呼喚。
“阿靳!”季夏揚兩步下樓,彎腰看來,眼神頓時變得有些?微妙,“你果然在這兒,大?家?伙兒都找你呢�!�
他那大?嗓門兒呼喚,就?跟只穿云箭一樣,擾了驚弓鳥。
好戲被人打擾,談靳興致缺缺,往旁邊站了半步,不動聲色地擋在少女身前,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男人面色如常,疑惑:“什么事?兒?聚會不是八點?”
季夏揚上前,抬手搭上他的肩,“開香檳啊,聚會是八點,總不能真?就?踩點到,大?爺?”
談靳移開視線,嗤了聲。
季夏揚換上笑臉,問?邊上的江歲宜:“江小姐一起來嗎?”
江歲宜臉上的潮紅還沒褪去,怕說多錯多,小幅度點點頭?。
-
整座船城燈火通明,郵輪共五層,包括兩層船底。
聚會定在第三層的大?廳,裝修得極盡奢華。
甫一踏進,有古典樂隊的曲目演奏,動聽悅耳,滿座人物沉浸在一片喜悅的氛圍里。
江歲宜沒有適合大?場合的裙裝,姐姐送的那件壞了,便?只能穿自?己的,故而一身學?生裝扮。
她一出現(xiàn)在大?廳,立即吸引來不少目光。
“這是不是就?咱們剛剛討論的那位‘禍國妖姬’小姐?看著挺漂亮。”
“那窮酸樣,出席這么重要的場合,也不穿正?式點?”
“你們說的哪件事??”
“不知?道?談公子聯(lián)系了艦長,要求延遲啟程啊。”
“哦——”
“為愛停船?”
江歲宜這格格不入的穿著,聯(lián)系方才被討論得沸沸揚揚的事?情,整件事?就?顯得玩味起來。
男男女女顯然都聽說了談靳對秦渡的不滿,談靳雖然沒有立即趕秦渡下船,但都是有眼色的。談公子的意思,他沒有邀請秦渡,態(tài)度不大?客氣?。
又有人聽說是談靳邀請的一位小姐帶秦渡來的。
“就?是她請來的秦渡?”
“要不是李少護著,方才阿靳那氣?勢,這秦渡不得被直接扔到海里?”
“被邀請的人帶來的男人,靳爺還生氣?了,品品,細品�!�
有人理清楚了思緒,說這恐怕是一場“愛情戰(zhàn)爭”,談靳和秦渡都在追這位江小姐。
“別不是這位江小姐沒看上靳爺。”
“笑話?誰爭得過談靳?”
都在笑。
“那誰來解釋,為什么這姑娘非要帶秦渡一同來?我賭這姑娘就?是喜歡秦渡,靳爺頭?回情場失意。”
“……”
慶功宴雖說許多名流來,但總歸還是年輕人的慶祝,由車隊品牌贊助商和車隊經(jīng)理發(fā)言致辭,娛樂氛圍重,大?家?都不算拘束。
一直玩到十一點鐘,不少人都回到船艙休息,只剩下幾個年輕的公子哥還在玩。
江歲宜不敢回去。
雖然換了門牌號,但還是怕秦渡抓到。
這里不是秦宅,姐姐不在,沒人給她撐腰。
少女坐在角落里,存在感不高,聽到不遠處的人縱情享樂,吆喝。
“都玩嗨點,顧慮啥!”
“鬧呢!一對A你想秒我?”
幾個公子哥在那兒打撲克,談靳沒有參與,跟幾個相熟的聊天,似乎聊得是家?里頭?的事?,他看著隨意散懶。
不知?道是誰出了個餿主?意,說:“不玩了,打個撲克,媽的老?輸。玩膩了,來真?心話�!�
“輸不起是不是?”
“來點有意思的不行啊?”
“你他媽居心叵測,套誰真?心話呢?”
“就?說玩不玩!”
“玩!玩!”
他們喊了兩個還沒去睡覺的富家?千金一起,羅小姐想邀請談靳一起,問?:“阿靳,不一起嗎?”
有人在起哄。
羅雯秋溫婉靠坐到談靳邊上,她穿得紅色魚尾裙,身材好,出于家?教禮儀,柔軟的身體就?虛虛地貼著談靳,建議:“阿靳,一起唄,就?他們幾個,多沒勁兒�!�
談靳是這場慶功宴的主?人翁,季夏揚已經(jīng)去睡了,他不能也去,至少留個人在這兒,做東道主?。
男人翻閱手機里的新聞資訊,也沒動,分了眼神,問?:“跟我就?有勁兒了?”
羅雯秋紅著臉點頭?,挺喜歡他的樣子。
“那可不?”旁邊那幾個公子哥特上道,看出來羅小姐那藏不住的小心思,都附和,“阿靳,有你在,特帶勁兒�!�
談靳瞇眼,笑了,“是嗎?”
談靳覺得無聊,掃了眼不遠處低頭?犯難的少女,又心煩。
他說幫江歲宜把秦渡扔下船,被拒絕了。
以為要干什么,結(jié)果十一點了,連回去睡覺都不敢,也就?換換門牌號的本事?。
“出息。”談靳低聲評價了一句。
他西裝散亂靠在沙發(fā)人整個人特混,掀開眼皮,對這位年輕的羅小姐說:“不好意思啊,我不想�!�
羅雯秋撒嬌:“怎么了,阿靳?困了嗎?”
談靳:“哪兒能?”
羅雯秋聲音嬌嬌的,“那是怎么了嘛�!�
談靳看她,壞笑:“覺得跟你玩沒勁兒�!�
還是頭?一回在談靳這兒聽到這么嚴重拒絕意義的話,羅雯秋臉色一瞬間難看,期期艾艾嘟囔幾句,說“你真?壞”,靠著談靳的身體卻遠了遠。
她起了身,因為談靳那混球樣心亂,又玩了幾局,說困了,帶著小姐妹回去。
這下,一桌人湊不齊一局游戲。
組局的陳公子跟談靳關(guān)系還可以,只是人一直在港城,鬧脾氣?:“靳爺,看看你干的好事?,羅小姐被你氣?走?了,一下子差倆人�!�
談靳嫌他們吵,抬了眼皮,起身:“那別玩了,都結(jié)束,我也回去睡覺了�!�
“別——”好不容易聚聚,陳澤還沒玩夠,卻攤上個難伺候的祖宗,要求,“過來補兵,你把人氣?走?的,得負責。”
談靳冷聲:“不玩。”,盡在晉江文學城
“你這人還真?是。”陳澤煩,半天想不出來一個描述詞。
旁邊人有人用激將法幫陳澤說完:“靳爺,別是玩不起�!�
“?”
談靳掃了眼說話那個,記下了是誰,勾笑。,盡在晉江文學城
談靳坐下了,“成,真?心話是吧?”他瞥過去陳澤,問?:“不是還缺人?”
陳澤坐那兒,理所當然:“是啊�!保M在晉江文學城
談靳要求:“要我跟你們一起玩也不是不行,還缺個人,你再找個姑娘過來�!�
陳澤問?:“行啊,你要什么樣的?”
談靳取出煙盒里的煙,提要求:“不要鬧我的,就?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