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喂�！�
身后突然有一個人喊她，聲音沙沙的。又伴隨著一聲打火石的啪嗒聲，火光一閃，一陣煙味飄了過來。
林素轉過頭�？匆娏丝吭陂T口抽煙的女人。她穿著很時尚——綠色的吊脖短上衣，露出了一截白色的腰，下身是一條長長的闊腿褲，穿著拖鞋，露出了白白的腳趾。
身高更要比她高幾分。女人化著妝，瞇眼看著她，眼神居高臨下。
“你好。”林素站穩(wěn)了，微微的笑。
“你就是林素？”女人吐了一口煙，“新來的管家？”
“呃�！绷炙叵肓讼耄瑳Q定守衛(wèi)自己的職場尊嚴，“我其實是深藍的財務經(jīng)理�！�
她也有點想問她是誰，“是不是何總的女朋友”——可是如果她被定義為“管家”，那是不是就不能問這些問題？
她不專業(yè)，不會伺候人的。
“噗嗤�！�
這個答案讓女人笑了一聲，她上下打量她，點了點頭，揮了揮手，“行吧�！�
“十八號你也會去？”她轉身要走，又想起了什么，扭頭看她，似乎在思索什么，“老劉不在，嗯，那肯定就是你了�！�
0029
29.要注意服裝適宜
29.
屋內燈火通明，夏天的風輕撫裙擺。林素站在花墻邊，沒忍住又湊過去聞了聞，花香撲鼻。
好香。
可惜。她其實也喜歡種花弄草，可惜這輩子是不大可能在這個城市擁有能種花墻的房子了。
這就不是打工人可以擁有的東西。
就算是算上孫強，也不大可能。
除非他能拿到股份順便當個技術副總監(jiān)之類的，那她也算雞犬升天了。
對了，何總叫她過來，到底是做什么？
外面蚊子很多，待了一會兒腿上胳膊上又有了幾個包。林素東走西走，又順著側門回了房子。客廳還亮著燈，她沒有湊上去，只是走了幾步，隨手推開了一間門。
是間休息室。窗簾飄飄，窗外就是花墻。花香彌漫屋子，左中右都擺著幾個躺椅，還有茶具，看起來是可以躺著聊天喝茶的地方。腳有些疼，林素沒有客氣，自己合衣脫鞋，在一邊的躺椅上半躺著了。
房間靜謐。
突然又想起了家里的小喵。它一只貓在家，有沒有又去撓她掛在小陽臺上的衣裳？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素已經(jīng)昏昏欲睡的時候，外面汽車的馬達聲音傳來，就在窗外。心有所感似的，她睜開了眼睛，在躺椅上馬上坐了起來。
“就在里面�？隙ㄋ�。我看見她——使勁敲門，拿鑰匙。她絕對鎖著�！遍T外已經(jīng)傳來了宋總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帶著一些她聽不懂的情緒，“這個林經(jīng)理別看她笨手笨腳的，瞌睡蟲可不少——”
這是污蔑。
自己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了。
林素咬牙低頭穿鞋，手忙腳亂。門卻一下子開了，外面走廊的光淌了進來。
“林經(jīng)理？”門口已經(jīng)有聲音傳來，溫溫和和。
“何總。”
鞋子才穿一半，林素抬起頭。兩個男人都在門外，遮住了大半的光。宋總那妖孽的臉在何總身后，他的聲音一下子更清晰了起來，“咦，今天沒鎖門？”
腦子又嗡了一聲，林素紅了臉，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愧的。她只是站穩(wěn)了腳，勉強笑了笑。何總已經(jīng)笑著走了進來，又揮手往下壓，“你繼續(xù)休息。這不是上班——”
“我去接個電話。”宋總沒有進來，只是在門口說。
如果真不是上班，為什么要她半夜還要伺候少爺？
她可是財務經(jīng)理，有證的那種。
一注清水注入茶杯，又蘊了三分鐘，茶液微碧，晶亮透明。林素把茶液倒入了杯子，輕輕放到了他的手邊。瓷杯落在小幾上，發(fā)出了輕輕的響。男人的手伸了過來，手指修長漂亮，袖口那么整潔——林素心里突然一跳，挪開了眼，退了一步，站到了旁邊。
“坐吧�！彼笾璞�，對她笑了笑。
何總今晚有些奇怪。是過分的帥了。林素心驚肉跳，看了他一眼，退了一步，在剛剛的躺椅上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下了。
何總卻沒有再看她。
收回視線，男人輕輕的垂眸吹了吹茶杯，又喝了一口茶——他的嘴唇怎么那么好看？側臉筆挺，身材清瘦，卻意外的很有一些性感。抿了一口茶，似乎感覺到她目光似的，他又抬頭看了過來。
林素趕緊挪開了眼。
沒有對視。
“衣服辦好了嗎？”他的聲音就在旁邊響起，十分隨和，和平時好像也沒什么不同。
“還沒有�！�
果然開始問正事了，林素松了一口氣，一秒就想起他要問什么。又想起來包里他的信用卡，她又趕緊補充，“我明天就去辦。”
主要是孫強來了一周，不然她早買好了。孫強覺得六千五的裙子貴，她不想多費口舌。
何總輕輕嗯了一聲，沒有說話了。
房間靜謐。
“男朋友已經(jīng)過來了？”他又抿了一口茶，語氣隨意。
“已經(jīng)走了。”
何總果然是看見了吧。林素看著鞋尖，老老實實回答。打工人不配有隱私，其實她面試小姑娘的時候，也是會問“有沒有男朋友打算什么結婚”什么的。
何總又沒說話了。
“其實呢——”
“其實�！�
屋子里的聲音同時響起，林素看了何總一眼，何總正抬頭，瞇眼看著她。
“你說�！彼斫Y滾動。
“何總我不是因私廢公的人，”
老板喊過來談心，肯定是擔心戀愛影響效率。女性在職場，就是有這些偏見。這份工作她很喜歡很想長期干下去，不想老板有疑慮，這個時候必須要進行表態(tài)，林素一臉誠懇，“其實我一直也覺得人生該以事業(yè)為重。男朋友在不在這邊，我都會一樣的努力工作的，隨時加班，”
就像現(xiàn)在這樣，“沒問題的�！�
何總看著她，沒有回答。
他說目光就在她身上，似有波動。
然后神色慢慢的緩和了下來。
漸漸的，甚至還有了一些笑意。
“那就好�！彼卮�，聲音有些得體的關切，“沒準備這么快結婚吧？”
“沒有。”心里有些酸，林素一口咬死。孫強反正也從來沒想過結婚吧？
“行�！崩习遄詈笳f，又點了點頭。
“十八號，是我的貴客，”他端著茶杯又抿了一口，慢慢的說話，“老劉不在，這次是你一個人安排，我還是有點不放心。明天你好好的和我匯報下——”
“好的何總�！�
“上午我有點空，再和你一起去看衣服�！蹦腥颂ь^看她，聲音溫和，“要注意服裝適宜�！�
0030
30.網(wǎng)
30.
“好的�！绷炙鼗卮�。
服裝適宜？什么才是服裝適宜？比基尼？
休息室亮著燈，何總半躺在躺椅上，姿態(tài)愜意，拿著茶杯微微的抬頭看她。燈光落在他臉上，面容干凈，是一副彬彬有禮的公子哥范兒。
突然間好像就有些不知道手腳往哪里放。也許這就是氣場還是氣質的什么東西，林素握著拳頭，感覺有什么罩到了她身上。此刻房間里只有她和他，面前的這個含笑的男人，毫無疑問在散發(fā)著某種氣場。他好像，就是一只蜘蛛——身上散發(fā)著網(wǎng)。而她自己，馬上就是那只落入了蛛網(wǎng)的那只蝴蝶。
直到他笑了笑，挪開了眼。
“林素你是A省人？”他又輕聲問。
有時候叫她林經(jīng)理，有時候就叫她林素。
為什么？
“是的何總�！�
林素吐了一口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一直憋著氣。
好像剛剛是一切都只是幻覺。
她只會叫他何總。
“X8年8月1日生的？”
“嗯�！焙慰偪催^她簡歷——怎么記憶力那么好？
“上午還是下午？”
“凌晨四五點吧，”林素說，“我媽說那時候雞叫——”
何總知道什么是雞叫？
何總什么也沒說。他只是在這里喝了茶，姿態(tài)優(yōu)雅，言談有禮，還問了一些事，大多是她的家鄉(xiāng)過去之類的，沒有再提她的男朋友。老板問這些，肯定是取“親近下士”之意，林素都一一的答了。不多會兒，宋總又來了。這讓林素著實松了一口氣，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宋總喊何總出發(fā)。林素看著何總放下杯子站了起來。
細腰，長腿，整潔的褲腿。
今夜又不知道要去哪里浪蕩。
“你也別來回奔波了，今晚就在這里住。”
聲音就在頭頂，男人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在“好的”的答應聲里，他說話，聲音溫和，“明天也別去公司了�！�
“呵�！绷硗鈧�股東在笑。
她抬起頭，何總正看她，笑吟吟的，“十一點鐘你直接去似水流年找我。”
“好的何總�！�
林素答應了一聲，一邊把何總送出去，又抬頭看了看門口的宋總。男人瞇著眼睛，高高大大的，一對丹鳳眼就在門口打量她。她其實大概能猜出來宋總剛剛為什么笑——不過是孤男寡女那些事，可是職場無性別，她自認心胸坦蕩。
剛剛兩個人的房間里，被那潔白的袖口和修長的手指震住的那一下不算。
蛛網(wǎng)也不算。她不該那么揣測何總的。
那不是她。
“走吧�！�
何總已經(jīng)在前面走了，他后面的宋總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轉身做了一個關門的姿勢，又笑了起來，“鎖好門�！�
“哦，”想起了什么，他臉上的笑容收了，又補充，“隔壁好像也一直沒人住的，注意安全�！�
“好的宋總�！�
哦。
難怪。
那滿墻的玫瑰都快開滿隔壁的院子了，也一直沒人來投訴，原來是根本沒人住的。
林素在門口目送他們上車。也許一個人生活久了，偶爾來自別人的關心和叮囑，比如剛剛宋總的——就讓人十分感動。
檢查門窗，挑了一樓靠近大門的房間，鎖門。
孫強說了一聲到校，就一直沒有打視頻來，他這種狀態(tài)已經(jīng)很長時間了。
家里還有一只肥貓。
躺在綿軟的床上，林素又看了看吊燈。有些人住的捉襟見肘，有些人幾十套房子空得讓人害怕。上次她住的是歐月花園，這是住的是奧運花園。一回生二回熟，由儉入奢易，劉總還不回來，她是不是終有一天會把這些豪宅住遍了？
對了，今天那個抽煙的聲音沙沙的女人，到底是不是何總女朋友？
她只是好奇。
一份好的工作，顯然會帶你進入新的平臺，見識新的天地，打開新的局面。
可惜，不是她的，終究不是她。
第二天林素沒有去公司。起床之后她先聯(lián)系了傭人來打掃了房間，又開車去了似水流年。這個新開不久的高級酒店門口停滿了豪車，保時捷庫里南賓利比比皆是。小心翼翼的把這輛不怎么適合這里的奧迪停到了車位，已經(jīng)有自稱助理的人到大廳來接她。
“何總有事已經(jīng)走了，”
到了房間沒有何總，反而有幾個陌生人，這個第一次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助理對她談不上客氣也談不上生疏，是一種恰到好處的熱情，“吩咐先給你做個頭發(fā)。”
“我——”林素坐在椅子上，身上搭上了布。她不是還要給何總報告細節(jié)？
“一邊挑合適的衣服。”助理似乎也很忙，語速有些快，“明天晚上的游艇聚會，何總說你要負責盯全場。周先生會來——冷杉香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
周先生。林素默默的記住了這個姓氏。
“那行�！�
助理手一揮，已經(jīng)有幾個小姐提著幾件衣服出來，“西子小姐昨晚見過你了？這是給你的建議著裝�！�
“西子小姐？”
幾套衣裙就在面前飄蕩，白色的褶皺長裙，藍色的吊帶緊身短裙，還有白色襯衣和黑色的闊腿長褲，還有一些鞋子和包包，林素突然就想起了昨晚的女人，莫名的覺得這是她的名字。
第三套也很有她的風格。
“不是已經(jīng)見過了？”
助理在后面笑，“西子小姐眼睛很毒辣的。她可是很棒的服裝設計師，馬上就在伊曼舉辦她的時裝秀。她的品味，可是很好的哦�！�
0031
31.周先生
31.
這是奇妙的體驗。
做好了頭發(fā)，林素換上了白色的褶皺長裙，配上了“西子小姐”建議搭配的六條腰帶中萱草色一指寬的那條，又滿意的選了一雙白色的拖鞋。帶著設計師附送的妝容站在鏡子前的那一刻，林素自己看著鏡子里的女人，眼里都有了一些震驚。
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古人誠不其人也。這衣料設計極好，拉高了她的身材，整個人看起來又清瘦了很多。
妝也化得好，眼睛亮閃閃的。
就像是脫胎換了骨。
“氣質很好的�！�
何總的助理早已經(jīng)離開了，剩下的那個叫Tony的老師捧場的夸她，又伸手整理了下她的裙擺，遞上來了一張名片，“以后有需要，可以再call我喲。”
銀黑色底面的名片，正上方寫著“Tony
，發(fā)型設計師�！�
下面是一串電話。
何總約來的發(fā)型師，他確定她真的消費的起？
還是Tony老師根本沒搞清楚她是誰。
林素拿著名單輕輕揮手，任由套房內留下她一個人，又對著鏡子看了幾看，還覺得有些不真實。何總找人來打扮她——不知道是興起，還是對身邊員工的外形要求。昨晚見過的那個西子小姐似乎又過于的大方。她有點想拿著相機照相，可是又猶豫了。孫強一直還挺仇富的，雖然的確有些人為富不仁——他又忙于畢設，和她說話都有一搭沒一搭的。要是拍了發(fā)了照片給他，他少不得又問一些“這是哪里，你為什么要來，老板為什么還給你買衣服”之類的問題，又惹來一頓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