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憑什么那么說她？她就給我發(fā)了信件而已，她發(fā)了什么過分的嗎？她不可以寫信？林素你憑什么要說她？”孫強的聲音如意料之中的爆炸起來，憤怒又哽咽的指責她，“林素你自己又覺得自己很好嗎？我認識你四年，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你越來越變了，我越來越覺得根本和你過不下去！”
過不下去。
這個念頭是不是在他心里已經(jīng)環(huán)繞很久？林素心里冷笑，他曾經(jīng)有想過要和她一起過嗎？
“我是什么樣的人？？呵呵。孫強你就是出軌，你知道嗎？”
眼淚一直滑落，聲音卻一直平靜。此時此刻她林素已經(jīng)是他孫強的敵人，而那個劉姝才是他選擇保護的人。半夜的酒店里一片黑暗，林素聲音冷靜，“你說和我過不下去，那以前的四年你怎么不說？”她冷笑，又壓抑著自己發(fā)抖的聲音，“你睡我的時候，不是還很快活？花我的錢，不少吧？那時候怎么過的下去？孫強我告訴你，你們的郵件，我全部都截了圖——”
“林素你想干什么！”那邊孫強的聲音立馬又變了，變得警惕又防備，又歇斯底里，“林素你別想毀了我！”
毀了你。
我就要毀了你。
直接掛了電話，林素丟開了手機。孫強的電話又打了過來，一次又一次，她咬牙直接摁掉了。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發(fā)了過來，都是指責她侵犯隱私�？戳艘话肓炙貨]有再看，下方孫強又發(fā)了新的信息來，“我馬上就要畢業(yè)了！林素你想怎么樣？我讀了十幾年書才有今天！林素別想毀了我！”
揭開那塊圍布的時候，一切都變得丑陋。
這些文字在她的手機，讓她的手機也變得丑陋。
心里還是痛。男朋友思想游離，溫情消失之后的攻擊和防備，過去的四年時光。她前幾天還告訴家里孫強拿到了天意的offer，月薪七萬五。
一切都毀滅了。
如今她就是他恨的人。
分手。
這兩個字在腦海里打轉(zhuǎn)，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卻也沒有落成字。心卻又痛了起來，林素捂住了胸，任由淚水滑落。
枕巾已濕。
0053
53.什么老板啊
53.
“你的眼睛——”
“嗯�！�
“待會先讓酒店送冰塊來敷一下，”套房的餐桌前，男人側(cè)身看著她，表情關(guān)切，“再下樓去買個墨鏡戴戴�！�
“好的何總�！�
你看，世界也沒爆炸。
吵了一夜讓人思維混亂。林素第二天起床，臉上的異樣根本掩飾不住，她也沒有想掩飾。酒店已經(jīng)送來了兩份早餐，牛奶三明治和煎蛋。八點半的時候，何總敲了敲她房間的門，把她喊了起來——等她換好衣物出來坐在餐桌前，他已經(jīng)拿著刀叉慢慢的切著煎蛋了，陽光落在他的身上，男人一身米白色的休閑衣褲，腰背挺直，姿態(tài)優(yōu)雅。
也許是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太久，男人微微抬起頭，林素趕緊挪開了眼。
你看，世界上不是只有孫強一個男人。
挪開目光她又想。
何總又帥又有錢，性格還比他好一萬倍。明明不想哭的，林素又眨了眨眼，把溢出來的眼淚又眨了回去。
可是何總再好也是別人的。屬于她的野豬已經(jīng)跑掉了。
“過來用早餐。”
男人收回了目光。拿著刀叉慢慢的切了一塊雞蛋放在了嘴里，慢條斯理的咽下去了，又說，“林素你今天還有其他安排嗎？下午可以和我一起去馬場？我正好也缺一個女伴�！�
“好的，有空，謝謝何總�！绷炙剌p聲回答。
何總怎么可能會缺女伴？那個美麗的西子小姐呢？他只是在關(guān)懷她罷了。
她去。去哪里不是去？其實她本來是準備去找圓圓的，可是，去哪里好像也無所謂。
陪何總更好。
來自親人的一把刀。
來自陌生人的是一把傘。
孫強捅她一刀，何總卻給她傘。
土豬出身的林素沒有接受過網(wǎng)路上價值三萬八的“貴族儀態(tài)教育”。捏著刀叉她依葫蘆畫瓢的吃完了早餐。對面的已經(jīng)何總站了起來，聲音溫和，“上午我還有點其他工作，你自己出去玩。下面二樓出去有商場，你先去買身衣服，還有墨鏡�！�
那張熟悉的信用卡又遞了過來，“刷我的卡�！�
頓了頓，他又說，“中午你可以回來午休，下午兩點我讓人來接你�！�
“謝謝何總。”
老板真的太好，一回收二回熟，林素接過了卡站了起來。已經(jīng)聽出了老板的話外之音，她猶豫了下，“那我出去了？”
“我和孫強分了�！�
買衣服什么的，其實根本都不重要。下樓直接去了酒店的餐廳，林素坐在了餐廳外面的小露臺上，任由陽光撒落身上。并著腿坐在藤編鏤空的梯子上，她咬唇給圓圓發(fā)著短信，“他出軌了�！�
心如刀割�？墒潜仨毟睢Ｈ绻阌X得痛苦，那就把痛苦說出去，別人會幫你分擔一半。
圓圓是她的好朋友，整整六七年了。信息發(fā)出了一秒，好朋友的電話不出意料的很快打了過來，穿著白色的衣裙林素一個人坐在桌前，接起了電話。
面前的點心好看，茶水漂亮，一群拼單拍照吵吵嚷嚷的小網(wǎng)紅就在旁邊。無視別人的側(cè)目，林素拿著手機哭訴了一番——哭落了一桌的紙巾，然后又拿起手機，把那些刀一樣的截屏都發(fā)了過去。
“你別哭別哭了，孫強真是個渣男啊，素素你真是看走眼了�！蹦沁叺膱A圓翻著那些郵件，一邊咬牙切齒的同仇敵愾，“虧你對他那么好！養(yǎng)了他三年！大學的時候他一頓吃那么多，都是刷你的飯卡！”
很多年的小事情都有人幫她記得，林素又哽咽了幾聲，拿著紙巾擦淚。那邊聲音又響起，“素素你現(xiàn)在在哪里？你中午來我這邊，我讓老劉做飯給你吃，我們邊吃邊聊！”
“我在似水流年。我今天來不了，明天再過來找你�！绷炙剡煅柿艘宦�，又回答。這十來個小網(wǎng)紅排隊拍照，沒輪上的就在后面候著，林素知道她們估計聽了自己不少八卦，可是誰在意呢？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拿著勺子用力的一點點的戳爛了點心，她又抽泣了幾聲，“今天就不去了�！�
“似水流年？你怎么在哪里？”
那邊的圓圓有些驚訝，“你去住酒店了？嗯，散散心也好——”她的聲音很熱情很關(guān)切，“老劉今天做西紅柿燉排骨，很好吃的。這樣，你過來吃飯，晚上我們一起睡，一起說說話，我讓他去和他同事擠呀。”
鼻子又是一酸。
圓圓對她這么好。
“那我晚上過去找你�！绷炙睾鴾I低聲說，“我下午還要陪我老板去看馬場——”
“那什么老板�。 眻A圓在那邊已經(jīng)義憤填膺了起來，“周末還讓人上班！真的是發(fā)點錢把人當奴隸�。 �
林素張了張口，旁邊的小網(wǎng)紅已經(jīng)在瞄她。
她又閉上了嘴。
心情低落。何總無辜被罵，可是她什么都不想說。
0054
54.勿怪乎金錢讓人心智扭曲（3500二更～）
54.
把人當奴隸的那個老板在看見她的那一刻，微微的笑了起來。
陪何總?cè)ヱR場要穿什么衣服？是別花他太多錢呢，還是挑貴的買呢？
這不是展現(xiàn)自己節(jié)省的時候，林素想。怎么讓何總帶的出去，維護住男人的面子，顯然更為重要。
和好朋友哭訴完，林素掏出鏡子，看了看自己紅腫的眼睛。不遠處拼單小姐妹們還在擺著pose。沒敢展現(xiàn)個性，她走出餐廳，規(guī)規(guī)矩矩的進入了旁邊廣場上的C家，挑了一條湛藍色雙C豎紋的無袖中裙和一雙鞋，再搭配M家的新款墨鏡——光這些已經(jīng)花費了五萬多。
刷卡，簽單。
看著sales在自己面前彎腰鞠躬，心里果然有莫名的爽感。無怪乎金錢讓人心智扭曲，辛苦掙錢，勤勞節(jié)省，也并不會有什么好結(jié)局。男人但凡自己能往上一步，一樣會踹了和自己共苦的女人。只是提著購物袋在店員的熱情相送中走出店面之后，林素又悚然一驚。她恍然之間居然覺得是何總根本早已熟稔人心，是故意拿卡給她揮霍，讓她發(fā)泄。帶著這個悚然一驚的念頭林素又去旁邊的店里花了幾千弄了下大波浪的頭發(fā)。鏡子里的女人小腿修長潔白，二指寬的同色腰帶勒出了芊芊細腰，大牌的服裝設(shè)計果然不同尋常。昨晚哭了一晚上，眼睛腫著，臉上的氣色不太好——林素又回了酒店，讓酒店送來了冰袋，此時何總已經(jīng)離開了。
敷完眼袋她又給自己重新化了一個妝。
美美的。
美麗，又絕望。
美麗，是大牌的設(shè)計堆砌出的美麗；絕望，是臉上眼里的絕望。和她分手的是孫強不是何總——林素看著鏡子，眨了眨眼，慢慢的調(diào)整了自己的神色，漸漸終于笑了出來。
鏡子里的人還多少有些憂郁，可總比剛剛那一副要去跳樓的模樣好多了。
午餐是拿著套房贈送的券去自助餐廳用的。下午兩點的時候，果然有人來套房接她。上次已經(jīng)見過一面的助理在何總的長期套房里見了盛裝打扮的她，助理依然面不改色。男人沉默的帶著她到了酒店門口。車已經(jīng)等著，門已經(jīng)拉開，米白色的褲腿已經(jīng)露了出來。
“何總好。”
林素坐上車，先擠出笑容給老板問好。何總側(cè)頭看她，目光從她化完妝的臉上——連衣裙——鞋子上掠過，眼睛里慢慢有笑意出來。
點了點頭，他聲音溫和，“不錯。氣色好多了�！�
“謝謝何總�！�
林素微笑著把卡遞了回去，又想起了在C家刷卡時候的悚然一驚。她向來不憚以最壞的可能去猜測一個人——只是如果這樣未免也太可怕了一點，她并沒有什么值得何總?cè)绱舜筚M周章。
何況，何總明明那么好。
是個好人。
只是今天她刷掉了自己三個月工資那么多的錢，不知道接到賬單的時候何總還笑不笑得出來。
“待會別叫我何總了，”車子滑動的時候，旁邊的男人聲音響起，“那邊那個是我的朋友。待會你就叫我Aaron好了�！�
“好的何總�！迸赃呌腥瞬⒅韧χ绷吮常c頭回答。
車子出了市區(qū)又開了半個小時，在一片漂亮的農(nóng)場停下了。林素打開車門下了車，左右看看，四周農(nóng)場開闊，零星的建筑座落。體胖腰圓的主人已經(jīng)前來迎接，笑容滿面，十分熱情。
“好久不見了Aaron，”林素剛站穩(wěn)，主人已經(jīng)和何總擁抱，“自從米國一別，這不又兩年沒見？”
怎么又是米國？不是多倫多嗎？
林素走了過去，主人的目光已經(jīng)來到她身上。作為一個合格的女伴，林素站直了身體，又往何總身邊走了兩步，微微一笑。
“這是小林�！焙慰偨榻B她，默認她貼在了自己身邊，“這是Frank。”
他又給她介紹，“我的大學同學�！�
“你好林小姐�！�
“你好�！卑咨男∈职笤谑掷�，林素看著面前虎背熊腰壯如山的老板，笑了笑。這滿臉大胡子，還去米國留過學？
“這是毛尖——”
“這是大紅袍�！�
“自家產(chǎn)的果子，很健康的�！�
“這些，都是玩意兒，”幾個人先在附近的歇亭里喝茶，林素坐在一旁，喝著主人的茶葉吃著自家種的天然水果，聽著他們聊天。去了一趟洗手間出來，兩個男人已經(jīng)起身準備去馬廄了，林素走在何總旁邊，聽著主人又說，“S市附近呢，有幾個馬場。不過我這個，是其中規(guī)模還不錯的，好幾個企業(yè)家都有馬寄養(yǎng)在我這里。這些都是玩意兒——養(yǎng)著玩的�！�
“國內(nèi)也是小眾的愛好，搞的人不多�！�
“也有好幾匹賽馬�！伴W電”，“追風”都是比賽得過獎的�！�
“Aaron你來看看這匹。上次我去楓葉國那邊，你那匹Adayar，也真的是漂亮——”
馬廄很現(xiàn)代，也很干凈。一眼望去，很大很寬。白白棕棕的馬頭已經(jīng)伸了七八出來，林素忍住了伸手去摸的沖動，心里還惆悵著，臉上卻沒忍住笑了起來。
毛發(fā)光滑，牙口整齊。她看看馬，馬看看她。
“Aaron你要不要來試試？”
主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愛馬，邀請道。然后又轉(zhuǎn)頭看她，“林小姐你呢？有沒有騎過馬？”
0055
55.衣衫
55.
穿著C家昂貴的裙子的林素坐在旁邊的涼棚里，看著馬場里騎著馬的帥氣身影，啃了一口主人自家的棗兒，又看了看身上這三萬八的裙子——小心翼翼的摸了摸。
這是她穿過的最貴的裙。
心里嘖嘖了幾聲，她翻出了手機。
手機里又多了好幾條信息。
大概是過了一晚上，孫強也冷靜了些。他先是為昨晚他的口無遮攔道歉，再一次重申了他沒有出軌，又再一次譴責了一次她侵犯他的隱私。他又說了一遍他從小貧苦一路奮斗很不容易——而且那個郵件什么也沒寫，爆出去也沒用，希望她不要沖動，“不然以后真的恩斷義絕了”；林素啃著棗兒再往下翻，半個小時前他又發(fā)了一條，說劉姝已經(jīng)知道他們吵架的事，說她要親自向她解釋。
呵。我干他娘的。這消息，傳的還真快。
一股悲涼從腳底串起，讓人又痛又麻木，林素狠狠的咬了一口棗。
“不用�！彼莺莸囊е鴹椇�，似乎要咬進有人的皮肉里，“沒這個必要。”
孫強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
不過痛到極致是麻木，她已經(jīng)無所謂了。
“其實你畢業(yè)之后也改變了很多，我在S市的時候你也有兩個晚上夜不歸宿�！闭郎蕚浞畔率謾C，又有一條信息彈了出來，“當時我一個人躺床上，你接了男人的電話就出去，我也不知道你出去干什么去了�！�
一股熱血沖入了大腦，讓人棗子似乎都拿不穩(wěn)了。這信息里的隱晦的意思讓林素咬了牙，又忍住了翻涌上來的淚。
好啊。好。
這就是戀人翻臉嗎？都知道對方最疼的地方在哪里，一戳一個準兒。
圖窮匕見。
如果一對戀人走到這步，真的沒必要繼續(xù)了罷。
“既然如此，那就分手吧�！�
敲字的手發(fā)著抖，林素咬著牙，只覺得頭暈眼花，“也不用再說其他的了，祝你幸福�！辈辉俟苣沁呍賹懥耸裁�，她直接把手機摁了電源關(guān)機。一下子站了起來，頭那么暈，她又晃了幾步。
夠了。
事到如今。
鬧成這樣，也是難看。愛過三年——是真的是愛過？她至少誠心的想要在一起，可是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陽光燦爛。
林素一個人在馬場邊看著騎馬的男人很久，又發(fā)了很久的呆。就連路邊的野花都欣賞得差不多了的時候，何總終于騎著馬回來。臉色變幻幾下，林素臉上掛著微笑迎了上去，做足了女伴的本份。何總騎著的這匹白馬油光水潤，是真的漂亮。其實她也有私心——本想趁著馬沒注意，林素抬起手想去摸馬頭，可這白馬卻又察覺了什么似的，看了她一眼。心里一慫，林素收回了手；這一舉一收，心里還在猶豫放棄的時候，何總已經(jīng)翻身下馬，伸手隨意的拍了拍馬脖子。
馬打了一個響鼻，站在原地看了看她，一動不動。
好人吶。
好人一生平安。
林素趕緊湊過去伸出手，摸了摸何總剛剛拍過的地方。這光順的皮毛呀。白馬原地踢踏了一下，又看了她一眼，果然沒反抗。心愿達成，哪怕心里再多破事——也至少好受了那么一些些。
好像生活還要繼續(xù)。
“上去試試？”旁邊有人說話，淡淡的。
“穿著裙子不方便的。”林素心動然拒。早知道就就不買這三萬八的裙子了，沒經(jīng)驗。
“其實可以側(cè)坐的。”頭頂上有人說。
“可以側(cè)坐的，”三大五粗一身腱子肉的主人也過來了，“來都來了，讓Aaron帶你慢慢遛一圈。下次林小姐你再過來，就帶上騎馬服，我給你挑一匹溫順點的母馬，很好學的。”
共騎好嗎？
不好。
曖昧了些。
可是她一個人是不會來這個馬場的，錯過這次機會，也許就沒有下次了。她現(xiàn)在是林總的女伴，也不可能拒絕。林素抬頭看了看何總——男人眉目干凈，也在看她。可能是她的臉色有些紅了，男人的目光在她臉上微微停留，又挪開了。
“Aaron你先上去，我給你把林小姐扶上來。”
何總翻身上馬，牽著韁繩，腰身挺直，身姿玉立。白馬又原地踢踏了一下，胳膊有她腰粗的主人已經(jīng)走了過來，開始教她踩馬蹬。事到如今，林素心一橫，抬腳試著比劃了一下，何總的手已經(jīng)伸到了面前來。
指節(jié)修長干凈。
她看見他的眼睛，抿嘴，把手搭了上去。
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