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只是看著一只手，就突然間賦予了一個陌生領(lǐng)導很多壓根不存在的東西，甚至還企圖在他身上找到過去的人的影子。
說不定人家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謝謝領(lǐng)導�！�
于筱冰后悔自己意淫了他，覺得自己會產(chǎn)生那種想法簡直太惡心了。
她忙不迭從嘴里蹦出來一句帶有贖罪想法的感謝，迅速抽出他手里剛簽完字的資料，完全沒看明白第一頁上那鬼畫符似的藝術(shù)簽名，轉(zhuǎn)身立馬就走了。
……比兔子溜得都快。
0007
7·宿舍
中午下班，趙思靜拉于筱冰一塊去樓下餐廳吃飯，他們公司的員工餐做得很好，海鮮肉類蔬菜基本都有，主食都分好幾類，飯后還有酸奶跟水果。
于筱冰吃完后拿著香蕉從餐廳出來，正準備去酒店午睡一會兒，在路上突然就被一個不認識的人給叫住了。
“于筱冰，等一等�！�
她聞聲停下腳步，回頭看向?qū)Ψ�，來人感覺和她媽媽差不多歲數(shù)了，但她的皮膚卻又有種不同的年輕感。
“我是辦公室的魯姐，你宿舍的事談好了�！�
“我要搬了嗎？”
于筱冰莫名有點緊張，畢竟之前也說過，宿舍里是很多人擠著住的，她不知道室友會不會嫌她擠到了她們。
魯姐走到于筱冰身前，看起來挺興奮，說話語速都快了一點。
“能搬啦，我跟你說，你到時候就自己低調(diào)點搬進去，也不要主動去跟公司其他人說你住在哪里。”
“�。俊庇隗惚悬c懵，“我不是就住公司的宿舍里嗎？”
“是宿舍，但你比一般人住的都要好，就連科長都是雙人間，你的是單人間！”
于筱冰人都傻了，忍不住問道：“怎么會這樣？”
魯姐一臉“你都有關(guān)系進公司了你還能不知道嗎”的表情看著她，說道：“當然是有領(lǐng)導把自己屋騰出來讓給你住了啊�！�
于筱冰都要眩暈了，她是有個親戚在國企當領(lǐng)導，但他根本就不在這家單位，只是跟這邊的總經(jīng)理是大學同學。
……難道就靠這種裙帶關(guān)系，也能讓她在單位里頭過的這么滋潤嗎？更何況她最近壓根就沒跟誰打電話提過宿舍的事。
魯姐像是看出她有點忐忑了，馬上又轉(zhuǎn)移了話題。
“好了，你也不要想太多，咱們單位很多領(lǐng)導在北京都有家庭，下班是要回家的，宿舍放那空著也是空著�！�
“那我能問一下是哪位領(lǐng)導給我騰了宿舍嗎？”
魯姐笑了起來，說道：“哎呀，肯定是你認識的人啊，不然他怎么會給你騰房間�！�
于筱冰只能尷尬地彎起嘴角。
……我說我在這里誰都不認識你敢信？
“你今晚過去說不定還能碰上他搬東西……雖然領(lǐng)導是說讓你今晚就可以來，但我個人建議你還是明天再住進去，咱們給領(lǐng)導多留一點搬家的時間，別顯得太著急了�！�
“嗯，魯姐，謝謝你跟我說這件事�！庇隗惚詈筮�是選了較為妥帖的話回復了她，魯姐也很痛快，“沒事，不用客氣，你明天上班來綜合辦找我拿鑰匙�！�
“好。”于筱冰點點頭。
目前也只能默認是家里的那些關(guān)系起到作用了……
畢竟她在這里人生地不熟，實在不知道還有誰能再那么想著她，照顧她。
-
下班回去后，家人又給于筱冰打來了電話。
當她聊到分宿舍的事時，他們比她還要吃驚，當場就讓她趕緊給叔叔打個電話，就說感謝叔叔心腸好給她介紹這份工，她會爭取今年就找個男朋友，不讓叔叔替她操心。
總之話里話外都是在暗示于筱冰趕緊結(jié)婚，別拖了，再拖明年就三十了。還說她這情況要放在隔壁村，再過幾年都是能當奶奶的年齡了。
于筱冰一陣窒息，好不容易才把電話給掛斷，腦仁都在疼。
她真覺得應付家里比應付工作更累。
第二天，于筱冰去公司找魯姐拿到了宿舍鑰匙，領(lǐng)了生活用品，還在她的陪同下一塊過去收拾了一下。
這是一間三十多平的公寓式單間，家具齊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早上衛(wèi)生阿姨提前來打掃過了，整理的非常干凈。
于筱冰甚至感覺自己就是從一家酒店搬到了另一家酒店，住宿條件特別好不說，還不用交房租，早晚通勤時間只要六七分鐘，散個步就回家了，來北京之前她根本都不敢想。
從宿舍出來后，魯姐回公司之前給她發(fā)了發(fā)票抬頭，讓她找酒店按這個要求給她開住宿費的發(fā)票。
于筱冰一個人去酒店辦理退房手續(xù)，左看右看都沒找到那天給她雞蛋灌餅的女生。
直到她拿了發(fā)票準備走時，臨行前又回頭看了一眼，結(jié)果這一看，還真在大廳里面找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背影。
于筱冰過去輕輕拉了一下她，“嗨�！�
對方手里拎著東西，看見她后就笑了，“你還在呀�！�
“嗯�！庇隗惚K于找到她了，對她點點頭，“我面試通過了，今天準備搬到公司宿舍……怎么這幾天都沒看見你呢�！�
“我辭職啦�！泵米油铝艘幌律囝^，“買了今天下午回重慶的高鐵票，有點東西在這邊忘記拿了，上午剛好回來取。”
于筱冰幾乎能感覺得到她身上那股自由的氣息，去年她剛從制作組跑路也是這樣的，訂了一張回家的車票，好像全世界都在她眼前徐徐展開。
她低頭從包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袋準備了好些天的檸檬味薄荷糖遞了過去，“這個給你吃，謝謝你那天送給我的雞蛋灌餅�！�
妹子愣了幾秒，隨即笑開了，“也謝謝你啦，面試通過了，接下來要努力工作啊，爭取在北京站穩(wěn)腳跟。”
“嗯，我們一起加油�！�
0008
8·群聊
兩人分開后，于筱冰帶著發(fā)票回了公司，坐了沒一會兒，對面工位的趙思靜就突然開口問她。
“筱冰，黃科長有沒有讓你加咱們物設(shè)人員的群呀？”
于筱冰來這里后就沒加過任何群，于是探過電腦屏幕露出雙眼睛看向她，說道：“沒有加�！�
“我拉你進來。”
很快，趙思靜就發(fā)來了群邀請，于筱冰點了確認，進來后才發(fā)現(xiàn)這個群里居然有一百七十多號人。
胡科長是群主，他們科室其他人全都是群管理。
于筱冰莫名有點緊張，她在群成員里滑了滑，發(fā)現(xiàn)都是項目名稱-姓名，每個項目人少的兩三人，多的話能有六七人。
還沒等她滑到底，趙思靜就又發(fā)來了好幾個群邀請，有云電商群、財務共享群、局物設(shè)人員管理群，總承包公司群，甚至還有個OA系統(tǒng)維護報錯群。
大大小小一共加了七八個，那些都是QQ群，加完之后趙思靜就又開始拉她進微信群。
一開始于筱冰還會仔細看看群里的人，看到最后她都佛了，光是按照規(guī)定改備注她都改不過來，還要聽趙思靜介紹群用途。
給比較重要的領(lǐng)導都加了特別關(guān)注后，趙思靜讓她看了一條上午剛發(fā)的通知，局里讓各公司統(tǒng)計一個大表，上報時間是明天上午九點，也就是一上班就得交上去。
通知是局發(fā)給各家分公司的，公司還得從各項目收集原始數(shù)據(jù)。
趙思靜直接靠到了于筱冰電腦面前，又開了最早給她加進去的那個群，教她道：
“剛剛發(fā)任務的那個是局里的物設(shè)群，里面都是局手下分公司里的物設(shè)人員，消息要多關(guān)注�！�
她又指了指這個群，說道：
“這個是咱們公司的群，里面是項目部的物設(shè)人員，待會兒我讓他們統(tǒng)計這套表，填完交到你這里，你根據(jù)他們上交的數(shù)據(jù)，再往局發(fā)的表里匯總�！�
于筱冰點點頭，“有不懂的我可能會問你�！�
“別怕，這個我會跟你一塊做，其實就是耐心往里填初始數(shù)據(jù)，并不是每個都要自己算，很多地方Excel里都有套公式的�！�
“嗯嗯，好。”
兩人談話間，于筱冰的QQ突然接到了一條群通知。
總承包物設(shè)人員管理群-將你設(shè)置為管理員，處理人，胡利鴻。
看到這條消息，趙思靜用食指點了點下巴，說道：“筱冰，你今天剛進群，要不先發(fā)個自我介紹吧�！�
于筱冰連忙低頭噼里啪啦一陣敲鍵盤，打完之后，又詢問趙思靜這樣可以嗎？趙思靜比了個OK的手勢。
“我第一個歡迎你，我做好準備了�！�
說著，她還摩拳擦掌對手吹了口氣，可就在于筱冰自我介紹發(fā)出去的一秒之后，她們科室里的另一個女生邵婷就連著發(fā)了一串的煙花，后面墜著四個大字，歡迎歡迎。
趙思靜慢了一步，只能趕在第二個人，忍不住說道：“邵婷，我還以為你沒在聽呢，不聲不響就把我的沙發(fā)給搶了�！�
邵婷笑了笑，說道：“誰說我沒聽，筱冰，再次歡迎你來我們科室�！�
于筱冰忙跟她道謝，“真的謝謝�！�
很快胡科和黃科也都發(fā)了歡迎，項目上的人估計都關(guān)注著公司群消息，回復速度極快，眨眼就刷新了二三十條花式歡迎。
于筱冰沒想到這么多人冒泡，只能又發(fā)了一條消息表示感謝，趙思靜看到群里的活躍狀態(tài)，哼笑一聲，又回到自己工位上開始編輯群通知。
“這群人平時讓他們填表，一個個都給我玩失蹤，今天終于詐尸了，我要來炸個魚�！�
下一秒，通知隨著表格附件一起發(fā)送出去，就在她往群里發(fā)了通知后，群里又接二連三冒出了收到。
只不過這波收到的回復密度，跟剛剛的歡迎比起來要差遠了。
“好啦，我先忙了，待會兒可能會有人來問你表里的細節(jié)怎么填，你叫我來看看就行了。”趙思靜又開始回到了工作狀態(tài)。
“好。”于筱冰點點頭，打開那張表自己研究起來，沒研究一會兒，公司主群的魯姐就發(fā)了一條關(guān)于今晚組織全體聚餐的消息。
于筱冰只看了一眼就沒再關(guān)注了，全心投入到了工作里，這是入職后安排給她的第一份正經(jīng)工作，她一定要做好。
0009
9·敬酒
消息發(fā)出去后，大概過了三個多小時，開始陸續(xù)有項目往于筱冰這里發(fā)填好的文件，趙思靜跟她一塊整理了兩個項目的資料，接下來于筱冰就開始獨立填寫。
這個活兒她已經(jīng)清楚了，關(guān)鍵問題就在于有些項目比較大，材料使用方面也復雜，填寫起來比較困難。
下午她在群里又催了一次，但快下班前表格也還是沒收集齊。
趙思靜跟她一塊著急，按照平時的節(jié)奏來看，今晚是一定要加班的，但偏偏就在今天，還有個要命的公司聚餐。
黃科長拿著外套出來，路過她們兩人時，在工位上停了一下，看著電腦問道：
“是在做局里要求明天上報的表吧？進度怎么樣了？”
“還有六個項目沒交。”于筱冰將手從鼠標上拿下來，揉了揉，掌心里都冒汗了。
“別急，你把那幾個沒交的項目報給我，我在群里再催一下，今天肯定讓他們填完�！�
黃科說著又看向趙思靜，“你們先去吃飯吧，等吃完回來應該就交得差不多了，到時候再加班匯總，辛苦了�！�
“不辛苦�！眱扇诉B忙回應，拿起外套跟在黃科長后面起身離開。
走出公司大門后，趙思靜長吁了口氣，拉著于筱冰蹭他們科室管機械的周啟宇的車，一塊去了聚餐的地方。
聚餐地點是家烤肉店，據(jù)說是總經(jīng)理出門前特意看黃歷來組的局，第二天還要上班，基本原則是大家都不喝酒，吃完就隨時能走，還是以安全回家為主。
入座后，趙思靜邊烤肉邊開始跟于筱冰憶苦思甜，說公司去年業(yè)績好，總產(chǎn)值超過了杭州公司，在局集團都排第一。
但其實前兩年他們公司都快倒了，能搞到現(xiàn)在這樣，主要還是因為上面來了一次大換血。
新總經(jīng)理姓韋，他自己帶著班子去雄安和大興那邊搞市場開發(fā)，現(xiàn)在雄安馬上就要成立裝配式分公司，新機場那邊也有臨空經(jīng)濟區(qū)的項目，最近好像還又開始往其他城市擴展了。
上面這些人肯定分錢都分到手軟了，因為去年就連她的績效都比往年翻了幾倍，看見獎金入賬的那一刻，趙思靜還以為公司打錯了。
她進總承包都九年了，這兩年苦是苦了點，但也是第一次拿那么多錢，真是全靠這些領(lǐng)導們有本事拿項目。
于筱冰聽她在旁邊跟她小聲嗶嗶，時不時點點頭，作為聽眾她一直都是相當合格的，她耐心好。
稍微墊了點肚子，黃科長抬眼往前面看了看，站起來朝于筱冰招了招手。
她一路小跑過去，黃科長在嘈雜聲中靠近她說道：“走，你拿點酒，我?guī)闳ジ渌剖业娜舜蛳抡泻簦院蠊ぷ魃峡赡芤佑|�！�
“好。”
于筱冰連忙準備好東西，跟著黃科長一塊過去了，每桌聊上幾句之后，都得跟兩個科長喝一杯。
黃科長帶她認識了一圈人，就這么一小會兒功夫她喝了三大罐，最后到財務那邊，于筱冰看到他們科室暫時沒有正科長，只有個副科長，心里還松了口氣。
能少喝一點是一點，她酒量是真的不行。
副科看起來長得很干凈，還挺帥，她敬酒的時候他站起來跟她碰杯了，但也就是這時露了短板，他個子很矮，不知道有沒有一米七。
把所有人都認識了一遍后，黃科長把她給放了，趙思靜看她回來后一臉上頭的模樣，給她遞了瓶礦泉水。
“沒事吧？你是不是不太能喝酒��？”
“剛才可能有點喝急了，我緩會兒就好。”
兩人吃了六七分飽后，胡科長又從外面進來，朝他們科室這邊比了個都起來的手勢。
“裴總剛剛到了，我看那邊領(lǐng)導都來齊了，走，都滿上，挨個找他們敬酒去�！�
周啟宇舉了下手，“胡科，我開車來的�！�
胡科擺擺手，“行行行，那你倒個雪碧去，咱們不開車的多少喝點，意思一下，敬完了再回來繼續(xù)吃�！�
這也不是很過分的要求，于筱冰就跟提線木偶似的，又跟著眾人一塊站了起來，端著酒杯往領(lǐng)導那邊走。
她剛站起來就有點想吐，但還是努力忍住了，到領(lǐng)導班子那邊后，胡科逮著一個有空的就開始說場面話。
于筱冰又跟胡科長還有自己科室的同事一塊，連著敬了領(lǐng)導好幾杯，這次是真上頭了，就連身邊人說什么她都沒聽清，冒著汗只想去廁所吐。
“裴總，這是這周剛來我們科室的于筱冰，以后她工作上有不懂的事情還要麻煩您多指點�！�
“小于，這是裴總。”
她都沒注意到他們說了些什么，直到胡科長在旁邊推了她一把，于筱冰才意識到輪到她了，于是她朝他伸出了酒杯，硬找著隱約的記憶開口說道：
“裴……裴總，以后麻煩您了�！�
他聽完她的話，只是垂下眼睛，看著她抖得幾乎都有點拿不穩(wěn)杯子的手。
于筱冰不知道領(lǐng)導為什么沒有反應，還以為自己聲音太小了，于是又把音量拔高了點。
“裴總，我能不能敬您一杯？”
對方依然沒跟她喝，而是看向了她身后的胡科長。
“胡科，別帶人喝酒了，明天還得上班�！�
這算是領(lǐng)導的要求，也算是一種正式的提醒，胡利鴻一看于筱冰，發(fā)現(xiàn)這丫頭臉上兩團酡紅，人像是有點暈球了，視線發(fā)散，身子都在打飄。
“沒多喝，也就跟你們幾位領(lǐng)導碰了下，小于可能喝酒這方面不太行吧�！�
雖然話是這么說了，但下屬杯子都已經(jīng)舉起來了，也不好就這樣收回去，不知道的還以為領(lǐng)導對她有意見。
于筱冰正處于一種恍恍惚惚的狀態(tài)，就看見眼前的人把她手里的杯子拿出來，給她換了杯水。
隨后他跟她碰了一下，嗓音很溫沉。
“以后有什么不方便的事就來找我�！�
于筱冰壓根就沒認出來眼前是誰，這個人的長相太好了，身材也很挺拔，任何一張臉和他同框都顯得清湯寡水。
她嫌自己臉上長痘，都沒怎么抬頭跟他對視，所以只是機械性地應了聲好。
兩人都一飲而盡。
喝完這杯后，于筱冰自覺站到旁邊，等科室的其他人一塊走。
當他開始和胡科長說話時，于筱冰才準確分辨出，他的聲音也很好聽，但他說話語氣好像不是這樣的……記得明明沒這么溫柔。
對了，這是那天在樓上辦公室里看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