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于筱冰經(jīng)他提醒,立馬就想起了那天放學后他打完籃球要走,順手包起來扔進垃圾桶里的口香糖。
維護自尊的謊言被他拆穿,她渾身一震,緊接著就開始打冷顫,都想給他跪下來道歉了。
這個居然也被他給看到了。
于筱冰覺得撿他嚼過的口香糖,比撿他用過的空瓶子要變態(tài)一百倍。
他的腳步聲靠近了她,上半身稍微貼近了她一點,清冷里又摻雜了點顆粒質(zhì)感的溫柔嗓音在她身邊響起,
“別怕,不用緊張�!闭f著,一只微涼的手不輕不重地按住了她捏著水瓶的手,用指腹親昵地摩挲著她的指背。
他在她耳邊吞咽了一下,喉結(jié)滾動后,又低聲問她道:“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要我的東西,是想拿去做什么?”
他沒有拿她偷偷撿起來的瓶子,只是伸出手牽住了她。
這一刻,于筱冰眼眶發(fā)熱,一個致命的念頭突然產(chǎn)生了,伴隨著手背上仿佛被烈火灼燒的感覺,一同傳到了她的大腦里。
……
他好像很喜歡這樣。
0019
19·骨架小
放在內(nèi)褲里揉弄的那只手已經(jīng)變得濕漉漉的了,回憶到這里后,她瞬間就高潮了。
于筱冰頭皮都在發(fā)麻,那條領(lǐng)帶就搭在她的眼睛上,遮擋她的視野。
她親吻著它的尾端,臉色潮紅,嘴唇翕張著喘息,整個人都快要不行了,身體顫顫巍巍像是要飄起來了一樣,她極小聲地叫了一聲主人。
他只不過不小心留了一條拉扯過的領(lǐng)帶在這就能讓她對他發(fā)情,她對他那雙手的敏感度就連一點都沒有降低過。
于筱冰知道他的習慣,他總找不到自己的東西放在哪兒,可能不久后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有條領(lǐng)帶找不到了。
但唯獨這個,她并不想還給他。
她抬起手,將那條領(lǐng)帶按在了自己的眼睛上,縫隙里透進來的最后一絲光線也消失殆盡。
當兩人獨處在同一空間時,她好怕自己還會跪在他的西裝褲下俯首稱臣,會再為他發(fā)一次瘋,余生都為他燃盡。
于筱冰側(cè)過臉,滾燙的眼淚從領(lǐng)帶下方滑落,滲透了枕頭套的表面,暈開了一大片深色印記。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本來不想面對的相親,反而成了她這個時候可以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了。
-
早上八點半,太陽已經(jīng)升到了很高的位置,濃烈的金色陽光投在寫字樓上,透過玻璃窗照射到了黑色的電腦屏幕上。
辦公桌上的綠蘿吸足了陽光,正悠閑地野蠻生長,與北京早高峰的快節(jié)奏格格不入?yún)s又異常相融。
于筱冰提前去把辦公室給打掃了一遍,然后就坐在工位上開始學習起黃科長發(fā)給她的那些PPT資料。
二十多分鐘過后,辦公室里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人,趙思靜看了看四周,拉開椅子放下包看著于筱冰說道:“冰啊,你又把辦公室給掃了啊?”
他們科室里有重要合同文件以及賬單資料,一直都是內(nèi)部人員輪班,清潔人員只清理公共區(qū)域。
不過自從于筱冰來了后,其他人都發(fā)現(xiàn)辦公室里干凈了不少,拿著掃把都感覺自己沒地方可掃。
當時還討論過一波,后來才總算發(fā)現(xiàn),哪里是辦公室的臟亂速度變慢了,其實是于筱冰愛干凈。
趙思靜看著辦公室里那些一塵不染的犄角旮旯,忍不住咂舌,“你真是太便宜我們這些人了,我們現(xiàn)在掃地都跟做樣子似的�!�
于筱冰從PPT上收回視線,伸手按了按自己有些發(fā)干的眼睛,轉(zhuǎn)頭看向了趙思靜解釋道:“我就是整理桌子的時候順手收拾了�!�
趙思靜一臉感嘆,伸手摸起了她的肩膀。
“真羨慕跟你住一塊的人,太省心了,你能每天都把家給收拾得干干凈凈的,我遇到的從來都是比我還不愛收拾的人,尤其是我現(xiàn)在的室友,東西多又特別愛亂堆。”
于筱冰也抬手摸了摸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背,“那你把我?guī)Щ丶野�,給我口飯吃就行�!�
趙思靜被逗得直笑,差點抱著她的臉要啃她一口。
“對了,思靜姐,你能不能幫我看下購物車?”于筱冰拿起手機打開遞給趙思靜,她想買點新衣服相親的時候穿。
趙思靜接過來滑動著看了看,嘴巴都扁起來了。
“怎么盡是些不顯身材的��?你買點修身的衣服穿呀!”
于筱冰有點尷尬,“我本來就沒什么身材,身上一捏都是肉�!�
“肉多抱起來多舒服��?你懂那種皮薄餡大的感覺嗎?你主要是骨架小,看著其實就跟班珍的身型差不多,她穿著就很好看的�!�
趙思靜說著拿出自己的手機,給班珍發(fā)了微信過去。
“剛好她今晚叫我出去吃飯,咱們一起去吧,吃完就去逛街,我讓她給你參考�!�
于筱冰剛好認識班珍,對她的印象也很好,沒太多抗拒的感覺。
“她沒意見的話就好。”
“嗯,我問問她�!�
趙思靜發(fā)了消息過去,班珍那邊沒有馬上回復,估計是沒看微信,九點整準時開始上班,于筱冰又開啟了新一天的工作。
趙思靜今天開始教她審批結(jié)算,項目上采購的物資材料都需要按月在OA上走結(jié)算程序,只有等結(jié)算審批通過后才可以開始安排給供應商付款。
于筱冰的OA賬號昨天剛給開了結(jié)算審批的權(quán)限,她現(xiàn)在算是公司的初審人和經(jīng)辦人。
每筆結(jié)算都會先走完項目的內(nèi)部審批,再傳公司,到她這里之后,項目就碰不著了,得由她再發(fā)給公司的相關(guān)領(lǐng)導進行審批,超過五百萬的單筆結(jié)算還要發(fā)到局結(jié)算中心審批。
趙思靜特別無奈,說好多項目老卡著關(guān)帳的點往公司傳結(jié)算,關(guān)鍵一個個還都特別急。
但他們不敢自己去催公司的領(lǐng)導批結(jié)算,一是跟領(lǐng)導不熟,二是怕上傳時間太晚被領(lǐng)導叼,所以就只能作死催你,讓你來給他們想辦法,所以要警惕項目部的人平時跟你套近乎。
于筱冰拿著小本本全記下了,把趙思靜說到的不能出錯的點、需要核對的數(shù)據(jù)、甚至是主辦部門意見的填寫話術(shù)都給抄得整整齊齊。
“你真的好像小學生�!苯掏晁�,趙思靜感覺自己越看越覺得她像個孩子,做什么都認真地一絲不茍,就連字都一筆一劃地寫,不愛連筆。
“對,我打游戲的時候也經(jīng)常被人問是不是小學生,說我操作特別爛。”
于筱冰沒get到她的意思,還在認真地做著記錄。
她批了一上午結(jié)算,中午匆匆吃了幾口飯,下午又開始統(tǒng)計匯總領(lǐng)導需要的一個數(shù)據(jù),在工作群和個個聊天窗口里切換。
五點整時,于筱冰手里的事堪堪做完,她有種活在夢里的不真實感覺。
不用加班,明天還能過雙休,比之前那份忙到凌晨三四點、吃過早餐睡到十點再匆匆起床去趕圖的工作要輕松多了。
電影制作組就是那樣的,沒有法定節(jié)假日,忙得時候都是黑白顛倒不分晨昏晝夜。
但眼下突然輕松下來也是有后遺癥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有這么多時間之后該干什么了。
0020
20·挑魚刺
班珍是臨近下班才給趙思靜回了信息,她說她那邊沒問題,最后三人在樓下集合,一起去西單那邊吃飯逛街。
五點的地鐵雖然還是沒有位置坐,但好歹她們都找到了能靠著的地方。
出地鐵后,周圍人潮洶涌,一股干凈的都市氣息撲面而來,路上隨處可見穿著時尚步伐匆匆的年輕人,身邊的大樓彩燈繽紛光線流轉(zhuǎn),頂上的LED屏在不停轉(zhuǎn)換著廣告與圖案。
趙思靜摸了摸肚子,開始念起了經(jīng):“好餓啊,去吃點什么吧?”
“你們想吃什么啊�!卑嗾溆悬c心不在焉,她一路上都在給人發(fā)微信,時不時還發(fā)幾條語音,好像是在說工作上的事。
于筱冰初來乍到,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地方,她開始看趙思靜,趙思靜一臉無奈,又看向了班珍。
“珍珍,還是你推薦一下吧,我平時都不怎么來這邊吃飯的。”
班珍這才將視線從手機上移開,想了一下,說道:“這附近有家烤魚,裴總以前領(lǐng)我去吃過,他還挺喜歡吃魚的,說那家做得格外好吃�!�
“裴總這么愛吃魚的人都說好吃?那咱們快走吧!”
趙思靜關(guān)注的重點都在魚好吃上面,可于筱冰卻有點愣住了。
以前有一次她給裴譯做了盤魚,他基本都沒吃,問他怎么不吃,他說刺多,不喜歡。
然后她就幫他把刺全都挑了,把魚肉遞給他,裴譯不知為何沉默了好長時間。
于筱冰只記得自己當時很緊張,以為裴譯不喜歡她這么給他當舔狗。
他都說了不喜歡吃了,有沒有刺只是他隨便找的一個借口,可她還在那里給他挑刺,讓他吃魚。
但他最后還是把那盤魚都吃掉了……他身上一直都比同齡人要多一份懂得照顧他人感受的細膩。
這讓于筱冰覺得自己對他做的那些事都很惡心,她當時每天反思得最多的就是自己的行為有沒有讓他覺得勉強。
她心里裝著事,跟班珍和趙思靜一塊去了那家烤魚店,現(xiàn)在正是飯點,人有點多,需要排會兒隊。
班珍總算處理完工作上的那堆事了,隨意往玻璃窗口看了一眼,結(jié)果一眼就在上次的位置上看見了一個有點眼熟的背影。
她直接把旁邊兩人叫上一塊進去了,聽見門口的服務(wù)員俯身問道:“您好,請問您是用餐還是找人?”
“找人�!卑嗾浯掖艺f完就往里面那個位置走,等接近之后,于筱冰也看清那個獨自一人在吃飯的是誰了。
“領(lǐng)導!這么巧,您也來這吃飯了�!卑嗾浯蟠蠓椒阶叩剿肋�,笑道:“您這剛好四人桌,讓我們?nèi)齻來蹭個桌唄?”
“你自己……”
裴譯今天的氣壓本來就有點低,他抬起薄薄的眼皮正要開口說點什么,結(jié)果眼角余光又瞥見了站在后面的于筱冰。
他收斂了自己目光中的鋒利,即將出口的話像是又硬轉(zhuǎn)過了幾個彎。
“……找地方坐吧。”
他答應了。
坐桌的時候于筱冰因為拘謹所以第一時間坐在了趙思靜身旁,結(jié)果一抬頭就看見班珍坐在了裴譯旁邊。
腦子轉(zhuǎn)過來后,她有點后悔。
班珍脫掉外套后,周圍出現(xiàn)了一股很甜的淡香。
“謝謝領(lǐng)導,領(lǐng)導人帥心善,您人怎么這么好呢�!�
班珍穿著一條棕色的糜皮絨長裙,外面套著件大衣,裙擺晃動間,長卷發(fā)也很有美感的搭在她雪白的肩頸和胸口,是個從頭發(fā)絲到指甲蓋都很細致的女生。
于筱冰坐下后就低頭拿著手機在玩,她看著自己購物車里那些沒款沒型的衣服,手指動了動,最后還是把它們都刪掉了。
裴譯臉上沒什么表情,他挽著襯衫袖口,夾了塊魚到碗里,骨節(jié)修長的手指就連拿筷子夾菜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你們想吃什么都自己點。”
班珍一下班就跟裴譯沒大沒小,一臉興奮地問道:“領(lǐng)導,您是不是要請客�。俊�
“嗯,我請�!�
沒想到周五下班出來玩還能蹭上一頓吃喝,趙思靜連忙跟著對面的班珍一起連連鼓掌。
“好人有好報�!壁w思靜十分篤定地說道。
“裴總一生平安�!卑嗾涓胶�。
于筱冰感覺自己好像也該對裴譯說點什么,可當她抬頭看著那兩個一點包袱都沒有的女生,嘴里又無論如何都來不了話。
只能很生硬地對他說了句:“謝謝裴總。”
0021
21·占有欲
她們稍微點了些吃的,然后就開始聊起了天,說的大多都是工作上以前共事過的那些人。
提起一個名字總能有人接上一串事跡,但于筱冰一個都不認識,完全插不上嘴。
后來她們又開始聊考一建考注會的事情,于筱冰聽到了熟悉的詞,終于忍不住開口搭話了。
“一建很難考嗎?我以前有個同事就是學土木的,他說他考了幾年都沒考過,后來就轉(zhuǎn)行來畫畫了�!�
“難啊,我二建過了,但一建是真的考幾年了都沒考上。”趙思靜悲憤哀嚎。
班珍這會兒樂了:“還好我們干財務(wù)的沒有那個世俗的欲望,也理解不了那個痛苦,是吧裴總�!�
裴譯靠在椅背上,長腿沒法伸展,感覺有點無處安放,他正散漫地聽她們說話,被班珍問到后,勾起嘴角輕笑一聲,眼神里帶了點調(diào)笑的意味。
“確實不知道,我一年就過了四門的。”
“我靠……”趙思靜沒忍住說了句臟話,反應過來后連忙擺手道歉。
“抱歉裴總,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就是您這學習能力也太讓人想跪了,關(guān)鍵您平時工作還這么忙!您哪來的時間�。 �
“沒那么夸張�!迸嶙g垂下眼皮,語氣淡淡的,“我一個人住,下班后很閑,晚上只能自己給自己找點事情干……就多學了點東西�!�
他側(cè)臉輪廓的線條流暢干凈,但那雙眼睛不知道是在譏諷還是在自嘲,右側(cè)眼尾下方的小淚痣讓他整個人都添了幾分性感。
昨天晚上聞著他的領(lǐng)帶,那股冷淡的氣息仿佛還縈繞在鼻息邊。
于筱冰口干舌燥,忍不住想喝點水,她盡量降低存在感抿了幾小口,又輕輕放下了。
“可是領(lǐng)導,真不考慮一下找個女朋友陪嗎?您這么大一帥哥,結(jié)果晚上光用來考證了,不覺得很暴殄天物嗎?”
班珍將胳膊搭在了桌面上,手掌支著自己的臉,看著裴譯直眨眼。
她那雙大眼睛看著很靈動,今天的妝容在餐廳的燈光下也正合適,怎么看都是個美女。
裴譯拿起杯子,薄唇貼上去喝了口水,隨著喉結(jié)滾動,他突然低頭,彎起唇角笑了聲。
咽下那口水后,他的嗓音聽著都清冽了不少。
“趕我去找女朋友,自己每天晚上都在辦公室里看書,卷到一兩點才睡覺,班珍,你想篡我位是吧?”
“對對對,我就是要卷死你,快去找女朋友,不然這么多女同事看著你都靜不下心來好好上班�!�
趙思靜眉頭都皺成八字來吐槽了,“珍珍你想篡位還敢當著面說出來��?明天裴總就打電話找人把你調(diào)到海外事業(yè)部去了�!�
裴譯放下杯子,眉目深邃靠在椅子上笑,動作中頗有幾分當領(lǐng)導的氣定神閑。
“是吧,記得叫班珍從非洲回來的時候給你們帶點當?shù)靥禺a(chǎn)。”
班珍眼見自己就要直接被打包丟非洲去了,連忙轉(zhuǎn)身拍起裴譯的肩膀想要安撫他。
“開玩笑開玩笑,裴總長這么好看我怎么舍得卷他,對吧裴總,裴總好像比我要小吧?我人道主義關(guān)心一下,咱們裴總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什么時候要小孩?”
“我三十離異帶倆娃,再問這頓飯我不請了,你自己結(jié)賬去。”
單位里的年輕領(lǐng)導側(cè)目看向一旁,很明顯不想再參與這個話題,他出門應酬的時候被挨個問完了,沒想到自己出來吃個飯也還是要被問。
趙思靜在旁邊笑得想死,于筱冰也一直都保持著笑。
可當她看見班珍笑到扶著他肩膀把額頭抵上去時,那笑容慢慢就又沒了。
“我去下洗手間�!�
于筱冰直接起身去了拐角,到了完全隱私的空間后,才低頭平復起了自己的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早十年前就已經(jīng)跟裴譯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可現(xiàn)在看他跟同事聊天說笑,心里居然還會有這種發(fā)酸的感覺。
她不想看見過去的主人跟別的女人關(guān)系這么親密,也不想讓自己最想得到的人成為別人的。
她對裴譯有占有欲。
這個想法雖然充滿了卑劣,可理智上她又很清楚,她就連吃醋的資格都沒有。而且裴譯和班珍說話時其實并沒有那種戀愛的曖昧火花,是她這個旁聽者的內(nèi)心過于敏感。
她想和裴譯有這樣的健康關(guān)系也不是不行,她就只要再活潑開朗一點就行了,可她做不到。
想靠近卻又過于自卑,想觸碰又縮回手。
她覺得自己真的是沒救了。
于筱冰就這樣硬生生地把那股醋意給壓了回去,低下頭用手鞠了一捧水洗了洗臉。
她沉默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整理了一下形象,感覺臉上好像沒什么氣色,想咬咬唇讓嘴唇變紅一點。
但反復試了幾次后,她確定了這是個蠢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