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于筱冰送走邵婷，又戳開了裴譯的微信頭像，她看著兩人還停留在上次報銷單據(jù)時發(fā)生的對話，手指動了動，遲遲沒有落下來敲新的文字。
當年剛分開時，她很多次想要試著去聯(lián)系他，跟他重新回到那種關(guān)系。
可發(fā)過去的話石沉大海，全無回音，她就知道他是真的不想再跟她有任何聯(lián)系。
怕打擾到他，怕他覺得她很煩，她就主動把他給刪掉了，可是刪掉后她又覺得特別后悔，很想再把他加回來。
因為如果不是好友的話，她就再也看不到他偶爾更新的個人動態(tài)了。
但他最后也還是沒有把她給加回去。
想到這里于筱冰鼻尖仍然會發(fā)酸，都又有點想哭了，她不知道裴譯怎么會這么狠，明明他以前都對她那么好。
可大多數(shù)時候她又覺得這都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她心知肚明，她一直以來都缺了很多東西，不管是物質(zhì)上還是精神上擁有的都很匱乏。
而她之所以能感覺到這段關(guān)系很好，是因為那個人是裴譯，他能給她的太多了。
周圍的人都知道他有多好，可她對他來說就只是那段關(guān)系當中的一個角色，他的那些好本來就不是該屬于她。
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就是一場夢。
而太美好的夢，多半都不是真的。
于筱冰大白天的突然就在辦公室里難受了起來，她伸手摸了下眼角的淚水，然后又撐起臉看著電腦屏幕，沉默了很久，想要把自己的情緒給壓回去。
她不能因為私事就影響到工作。
除了找裴譯簽字，她還得去找韋總簽，只能一級級簽上去，下午四點前就要上交，現(xiàn)在一點半，她已經(jīng)快沒時間了。
于筱冰強忍下喉間那股酸澀的感覺，雙手放到鍵盤上面開始敲起了字。
機器人小冰：裴總，我們科室這個月的資金計劃表格放您桌上了，麻煩您看到了幫忙簽一下字。
發(fā)完消息她就拿了資料起身準備去裴譯辦公室，結(jié)果微信響了，他直接秒回。
裴譯：我就在辦公室，你把文件放哪了？
裴譯：……是我弄丟了嗎？
裴譯：稍等，我去群里問一下，看是不是被人夾著帶走了。
看見他一連回復了三條信息，于筱冰后頸都在隱隱發(fā)麻，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還能看見他給她一口氣發(fā)這么多條信息。
……于筱冰看了眼自己還拿在手里的文件，知道裴譯大概又開始自我懷疑了。
因為他經(jīng)常找不到自己的東西放在哪里。
她雙手幾乎是壓到了鍵盤上開始顫抖地敲起了字。
機器人小冰：裴總不是的，你不要去問。
機器人小冰：文件還沒送到！
剛一發(fā)完她就直接拿起文件往他辦公室的方向跑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速度都還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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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0
30·做人情
到裴譯辦公室的時候，于筱冰發(fā)現(xiàn)總經(jīng)濟師石總還有總經(jīng)理韋總都在這。
裴譯大概沒看她新發(fā)的消息，正在桌上翻找，于筱冰臉都紅透了。
“裴總，不好意思，我發(fā)完消息正要給您放上來的�！�
她說著走過來，把文件遞給裴譯的同時手也在口袋摸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上來找領(lǐng)導簽字好像忘了揣根筆。
裴譯接過她的文件之后，低頭認真看了一遍，低聲說了句“好，沒事”，然后就到辦公桌后面去坐下，拿了支筆出來簽好了字，抬手遞給她。
“韋總就在這，你拿去一塊簽了吧�！�
他還提醒了她一句，于筱冰接過文件連連點頭，她剛在這里看見韋總的時候，心里就忍不住激動了一下，要知道韋總平時比裴譯還難逮著人。
于筱冰拿著文件要轉(zhuǎn)身，結(jié)果又頓了一下，當著辦公室另外兩個領(lǐng)導的面，面紅耳赤地小聲對裴譯說道：“裴總，不好意思，能不能借我支筆，我剛才忘拿了�！�
她覺得這是個低級錯誤，還是當著人家領(lǐng)導的面犯的，耳根都紅了。
韋總笑了一下，直接從沙發(fā)上起身走過來了，靠在裴譯的辦公桌邊伸手接過了于筱冰的文件。
“我直接過來簽吧，什么文件……資金計劃是吧�！�
他只看了一眼，就直接在裴譯那里拿了支筆，簽上了名字。
于筱冰有點緊張地看著韋總簽好字，然后又看了眼前面裴譯的簽名，發(fā)現(xiàn)她就連一個字都不認識。
這倆字的用筆估計只有隔三差五要找他簽名的人才能認得出來，不是能看懂，純粹是因為記住了。
“感覺怎么樣啊在這待著�！�
韋總開口就是一個倒裝句，于筱冰是察覺到韋總視線落到她身上后，這才從裴譯的簽名上回神看向他。
“我覺得挺好的�！�
她回答得很誠實，眼前這個鼻梁上有道指節(jié)長疤痕的中年男人笑了下，搖搖頭，“那怎么聽王薇薇說你上次打算辭職呢？”
于筱冰的頭頓時就低下了，她支吾著說道：“就是跟以前的工作差異有點大，適應(yīng)不了，現(xiàn)在好了�！�
她很囧，不知道這個事情傳播范圍怎么會這么廣，明明當時也沒跟什么人說過，怎么就連總經(jīng)理都知道了？
而且最離譜的是總經(jīng)理居然還記住了。
韋總手里捏著從裴譯那拿的筆，突然轉(zhuǎn)身在他面前示意了一下，“你這筆不錯，我拿走了啊。”
裴譯靠在辦公椅上，伸手拉了拉領(lǐng)帶，抬眼看著韋總說道：“您就說您從我這順走多少筆了？”
“這不剛好來你這就碰上了嗎？真的，這最后一次，你這根筆我瞅著特別順眼�！�
說著，韋總直接把手里的筆給了于筱冰，“來，拿著，下次找領(lǐng)導簽字記得帶根筆啊，你看你也猜不準那領(lǐng)導的筆有沒有被我給偷走�！�
于筱冰眼睛都睜大了點，有些沒弄清楚狀況，一旁的總經(jīng)濟師石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得停不下來。
“韋總可以啊，你隨手拿老裴的東西做人情都做成習慣了是吧？”
裴譯伸手揉了揉額頭，又將手給放回了辦公桌上，語氣多少有點無奈。
“沒事，反正都是我從綜合辦領(lǐng)的。”
韋總笑了聲，看著于筱冰說道：“放心吧，這根就是他自己掏錢買的，你也喜歡他的東西吧？咱公司的小姑娘都稀罕他呢，他當時進公司還不到半月就丟了一堆東西。”
于筱冰莫名有點想笑，一時有點分不清裴譯的東西到底是被他自己搞丟的，還是被別人給順走的。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送你這支筆嗎？”韋總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于筱冰問道，把于筱冰都給看得有點臉紅了。
這是裴譯的東西，而且在這個單位里，唯一一個跟她過去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就只有裴譯。
韋總靠在了裴譯的辦公桌上，見她不說話，于是開口繼續(xù)解釋了起來。
“你們這些小姑娘，一個人在外頭上班都不容易，我以前跟你爸一個工地干過兩年，半夜回來餓了總讓他給我煮方便面，你爸人很老實的，不錯�！�
于筱冰不知道還有這樣的淵源。
她爸爸并沒有和她提過這件事，估計是韋總自己想起來的。
其實她一直以來都很想維護自己父親的自尊心，但她也知道當別人說起她爸是個工地廚子的時候，多少都帶有一些看不起的意思。
但韋總卻因為以前發(fā)生的那些小事，一直都記掛到了現(xiàn)在。
她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抬眼看著韋總的時候，嘴角彎起來，眼眶也莫名有點發(fā)熱。
“謝謝您，韋總，我會去跟我爸說的，告訴他您還記得他�！�
0031
31·沒勁
韋總沒忍住又笑了，他突然湊到裴譯耳邊上小聲說了句話，于筱冰沒聽清他們在說什么。
被人這么貼近，裴譯難得沒有躲開，就伸展著長腿坐在那里，韋總見他這反應(yīng)，又抓住他的肩說了句什么話。
裴譯直接伸手把他給推開了，往于筱冰那邊下意識掃了一眼，但是很快又收回了視線。
“沒有啊�！�
韋總又攤開雙手投降，不說話了。
可過了不到三秒鐘，他還是“咦”了一聲，問道：
“沒有那你耳朵紅什么呢？”
這通加密對話把于筱冰給整蒙了，她莫名感覺這兩人說的悄悄話跟她有關(guān)系。
心跳加速起來，于筱冰有點待不下去了，想著先回去趕緊把文件掃描了發(fā)給班珍，但這時韋總突然又說道：
“小于，是這樣的，其實你于海叔叔是我大學同學，我們都是交大的，你有什么問題過來找我聊天也沒事，拿我們這些領(lǐng)導當老大哥來看就好了�！�
于筱冰連忙點頭說好。
石總“誒”了一聲，突然又插了嘴。
“領(lǐng)導班子現(xiàn)在都要求年輕化了，咱這里也不全是老大哥吧，裴總今年才三十歲，比咱倆小一輪，他跟小于是平輩，你別把人給說大了。”
韋總一手搭上了裴譯的肩，還拍了拍他，對著石總說道：
“差不多點得了，我兒子見了你叫叔叔，見了老裴也管他叫叔叔，男人到了三十歲，一律按老大哥處理，誰管他幾幾年呢�！�
裴譯低頭玩著筆，一手揉著耳朵，沒說話，感覺他像是默認了。
于筱冰越看裴譯這副日常閑散的模樣，就越是覺得口干舌燥，她垂下眼睛，開口說道：“我知道了，韋總，那我先走了�！�
韋總還在捏裴譯的胳膊，聽于筱冰說話，點點頭道：“行，忙去吧，公司里誰要欺負你就來告狀，我跟你叔還有你爸爸……啊，還有你這高中同學，都熟著呢�！�
……
總經(jīng)理居然也知道他倆其實是高中同學？
她記得她只跟班珍提起過啊……
于筱冰有點呆滯地點點頭，隨后拿著文件逃命般地出去了，她邊走邊抬起手背擋住了嘴，眼尾發(fā)紅，心臟咚咚亂跳。
光是就這樣看著他都覺得心里很難受，喜歡卻又得不到的感覺真的……太難熬了。
她家那位最有出息的叔叔也是交大的，總經(jīng)理和她叔叔是大學同學，本科都是同一所學校，所以他們跟裴譯其實還算是師兄弟關(guān)系。
于筱冰又想到了從復旦畢業(yè)的那個長得像王祖賢的女生，心里又酸又漲。
不知道她跟裴譯之間發(fā)生過什么，光是想想有個優(yōu)秀的女孩有可能會像女朋友一樣走在他身邊，別有企圖的跟他聊天說笑，她就很想掐自己一把……又或者是去掐裴譯一把。
可是……她沒這個資格。
于筱冰下樓后不久，就聽見辦公室里也傳出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裴譯正在跟他們談?wù)撝�，可石總卻像是終于忍不住了，開始八卦起來。
“我說你倆剛才在合計什么呢？這么偷偷摸摸的，我很好奇的啊。”
韋總“噗”一聲笑了出來，憋得臉都紅了。
“裴譯這小子真他媽快笑死我了，我剛問他是不是挺喜歡我把他的東西送給他同學的，他還害羞。”
裴譯有點無言以對，他沉默了一會兒，又低頭伸手去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一說這個石總就來興趣了，他打趣道：“行了裴總別揉耳朵了啊，再揉耳朵要沒了，連自己宿舍都讓了，你還差這支筆嗎？”
“誒，你怎么知道他把自己宿舍給讓了的��？”
韋總還以為就他一個人知道呢，他成天有事沒事就拿這話來調(diào)侃他這個總是在外面張口就說自己三十離異帶倆娃的師弟。
“嗨，我在綜合辦里有眼線，公司內(nèi)部什么八卦都瞞不住我的，不是說老胡前不久還給郭義翔相親了嗎？就小于，他們還一塊去吃飯看電影了。”
兩人擱那一人一句地煽風點火，眼角余光同時看見裴譯抬手又把文件給翻了一頁。
他看完后直接抬眼看過來，嗓音淡淡地說道：“虛開專票稅務(wù)風險很大，盡量還是做到三方一致，財務(wù)這邊賬上可以先當做借款來處理，雙方掛往來，等裝配式那邊沒問題了再開票過去當成獨立的交易來處理�！�
就這么被人突兀地轉(zhuǎn)走了話題，石總睜著眼睛眨了眨，眉頭微皺，最后還是點點頭，把話搭了上去。
“那我就讓物設(shè)去跟供應(yīng)商溝通吧，等招標公告發(fā)布了，讓他們自己圍下標，反正一切都照著制度來辦。”
“嗯，現(xiàn)場實在不能停的話，裝配式的鋼材款就只能先從我們公司內(nèi)部走合同，對方不滿意支付條件的話再聯(lián)系我，我跟局里解釋一下，先把錢付出去再說，盡量配合施工。”
“行，你這邊沒問題了就好，我再去找老胡談�！�
韋總聽完他們的對話，“嘖”了一聲，他倒是沒對這樣的處理方式提出什么意見，就是臉上表情看著實在是有點一言難盡。
“裴譯啊裴譯……”
“你這人可真沒勁，真是太沒勁了�！�
裴譯把手里的文件放平整了，喉結(jié)上下緩緩地抬動了一下。
“不急。”
他眼角那顆黑色的小淚痣實在很引人遐想，但整體看上去又是十分內(nèi)斂且極其克制的，冷白的皮膚更是讓他顯得尤為清冷。
“才不到半個月，急什么�！�
0032
32·吵架
把資金計劃提交后，于筱冰松了口氣，下班后就和趙思靜一塊去食堂吃飯了。
明天是周六，趙思靜打算吃過飯去跳會兒舞，她報了一個舞蹈班，這段時間工作太忙，一直都沒去過。
乘電梯下樓時，她還問于筱冰要不要去看看。
于筱冰答應(yīng)了，反正她在宿舍待著也很閑。
打好菜后，兩人隨意挑了個空位坐下了，吃了沒一會兒，趙思靜突然抬頭問道：“對了，差點忘了問，你跟郭科發(fā)展得怎么樣了？”
于筱冰挑了一筷子飯，聞言又放下了，她垂眼看著盤子里的西紅柿炒雞蛋，說道：“他沒回我消息，過去找他簽字的時候，他跟我說他太忙了。”
趙思靜趕緊寬慰她道：“確實忙，財務(wù)人少，管得事又多，班珍上次還跟我吐槽來著，說她……”
趙思靜說著突然停住了嘴，因為她正好聽到了側(cè)后方有人在說話。
這里與承重柱形成了一個視野盲區(qū)，她放下筷子側(cè)身探過去，看見了說話的人是財務(wù)的兩個男性，還有他們科室的周啟宇。
“……小于她叔是于海總，于海總現(xiàn)在在二局說話很有分量，要我說郭科攀上貴人了，這要能成，指不定他明年就是正科了。”
那個中年出納說道：“不是吧，我怎么聽說她跟她叔關(guān)系沒這么親近？她爺爺跟于�？偧依蠣斪邮怯H兄弟，她爸就是項目上的廚師�！�
那人說著還抬起筷子點了點，“你說要是但凡關(guān)系親近點，還不給他個項目上的綜合辦主任當當？我之前那個項目上的書記，人最早的時候其實就是給經(jīng)理開車的�！�
周啟宇皺了皺眉，有心想給于筱冰說話，就是嘴有點不來話。
他想了下，又說道：
“不過我們小于人還是很好的，做事很踏實，而且看著年紀也還小。結(jié)婚嘛，你們郭科都老大不小了，小姑娘配他還是可以的，再說婚后這些親戚都可以靠多聯(lián)系熟絡(luò)起來�！�
他們旁邊那個財務(wù)的男生聲音有點煩了，說道：
“什么小姑娘，她今年都二十九了，之前還有個談六年的男朋友，去年快結(jié)婚前出軌了，睡了她閨蜜�！�
那男生臉上表情很難看，還在繼續(xù)挖苦。
“談六年，這都不是攤上的水果，這已經(jīng)是被搞爛的番茄了，而且她要沒毛病她未婚夫能出軌？”
趙思靜實在聽不下去了，“開保時捷上班了不起了還？他家里幾個臭錢啊在單位里這么牛？”
說著，她一丟筷子就起身要去教訓人，于筱冰趕緊起身要去拽她，結(jié)果剛拉住，那邊卻直接就傳來了摔盤子的聲音。
兩人看了一眼，居然是黃科長過去指著那個男生開始跟他理論了。
“你怎么說話的？合著女人不碰男人一點事沒有，一碰男人就爛了？你怎么不反思一下是不是男人身上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