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們在大城市上班的就是這樣，都是一把年紀(jì)了不結(jié)婚，我看于楚也是，她還是個網(wǎng)紅呢，，天天在給男朋友宣傳電影。”
于筱冰聽到“于楚”這個名字的時候，稍微沉默了一會兒。
“于楚的男朋友……”她看著陳佳，問道：“是個導(dǎo)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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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陳璟
“是啊，她天天網(wǎng)上曬自己的日常生活，十句有八句不離男朋友，評論里都是羨慕她的，我跟你說……”
陳佳直接到她家店后面的生活區(qū)，在于筱冰面前說道：“于楚這人很假，我看你以前總跟她玩，你真的別聯(lián)系她了，她以前經(jīng)常在我面前挑撥離間，想讓我打你。”
于筱冰聽到之后，表情都有些凝固了，“這是初中時候的事嗎？”
“就是初中時候的事啊，我有次來月經(jīng)肚子痛，你幫我燒過熱水喝，所以我從來都沒想過對你動手，但有的時候確實會被于楚拱火，對你說話比較兇，我那個時候沒腦子的�！�
“……”
于筱冰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了。
于楚對她來說是有特別意義的，她是當(dāng)年第一個走向她，過來和她當(dāng)朋友的又漂亮又有人氣的女生。
她第一次在過生日時收到禮物，就是于楚送了她一個小水晶球，于楚家離學(xué)校很遠，一個人走路很孤獨，她經(jīng)常繞遠路先送她回家。
“沒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沒跟她再聯(lián)系了�！庇隗惚Y(jié)束了這個話題。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于筱冰總算把陳佳和她小孩給送走了。
可當(dāng)她在門口一抬眼，卻看見媽媽站在柜臺后面冷著臉，顯然剛才那個初中同學(xué)說的話，全都被她給一字不落地聽到了。
“我早就說了那個于楚不是什么好貨了，哪有過來給人當(dāng)伴娘自己打扮成那個樣子的？你還說她是什么博主，不漂亮做不了，她是漂亮了！她把你男人給拐跑了！”
于筱冰的手指在褲縫邊握緊又松開，掌心里都是汗，她嘴唇動了動，說不出話來。
“之前我還以為會出事都是他的毛病，現(xiàn)在看那個于楚根本就是個賤貨！你怎么不去聽陳璟解釋呢？”
“他不是來找我解釋的。”
“怎么不是？他來找你好幾次，我都給你趕走了，就上個月有天晚上，我把門關(guān)了，以為他走了，結(jié)果第二天看見他還在那里蹲著，滿地的煙頭。”
于母說著又看向了于筱冰，語氣聽起來有點猶豫了：“說不定真后悔了呢？跟你畢竟也是六年的感情了�！�
“他不會后悔，我跟他也沒有感情�！�
她沒抬頭看，轉(zhuǎn)身就往里屋的樓上走了。
“我去樓上收拾衣服，天熱了，寄到北京去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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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筱冰大學(xué)畢業(yè)，工作第二年，輾轉(zhuǎn)到了一家中日合資的工作室里參加面試，工作室叫Gravity，在做動畫電影，急招人。
她來應(yīng)聘場景原畫，入職測試已經(jīng)過了，還差面試。
“我們這邊對場景要求比較高，看你風(fēng)格確實挺適合我們項目�！眱蓚�年輕的男生拿著她遞過來的簡歷在翻來覆去地看，“不過你出一張圖大概要多久？”
“看復(fù)雜程度�！庇隗惚f話時一點情緒起伏都沒有，“測試那張花了九個小時多點。”
其中一個男生很小聲對另一個說：“組長，她好快啊�！�
“艸，你再問問�！�
他說著就拿出手機在下面打起了字，于筱冰感覺他們像是想招她，但又一直在問問題，感覺很墨跡。
“你們還有什么問題嗎？”于筱冰直接問了，她下午還有另一家面試要去。
“啊稍等，我們老大昨天下午說要過來親自面你。”那位組長推了下旁邊那個男生，“你去看看，他不會是猝死了吧�！�
“……”
于筱冰坐在那里等，尷尬了一會兒，剛才被遣出去的男生總算回來了。
“陳導(dǎo)昨晚通宵了，起不來。”男生頓了一下，又說道：“他讓我問你還有沒其他同學(xué)想來上班，能畫得跟你差不多的，稍微差點意思也行，直接免面，實習(xí)期過了給你算內(nèi)推費�！�
于筱冰點點頭，又拿出手機開始聯(lián)系，把自己的室友杜濛給叫過來了。
干這行想要漲工資永遠都要靠跳槽，這家的工資能比她上家高出四千，她之前還是六千，想要八千，這邊直接給她開了一萬。
而且這家工作室環(huán)境特別好，到處都是玩偶和手辦，夏天冰箱里屯滿了各種雪糕，茶水間放的還都是進口小零食。
這是她做過待遇最好的一份工作。
于筱冰開始上班了，每天就是畫圖，她就是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狀態(tài)，每天接任務(wù)，然后到點交圖找組長要反饋，繼續(xù)改改畫畫。
夏季天氣實在太熱，杜濛去冰柜抓了兩根雪糕出來，給她丟了一根，把她從工位上提拎了起來。
于筱冰掙扎著畫完最后一筆，把數(shù)位筆放回去，保存了一下才從位置上離開，勉為其難地跟杜濛一塊去了旁邊的小圓桌休息。
“有你這么給老板干活的嗎？我靠，周圍人都驚了，說他們在劃水你在畫，他們下班了你還在畫，你搞得他們都不好意思了�！�
于筱冰撕開了雪糕的包裝紙，是根冒著涼氣的巧克力雪糕，她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兩下，然后才開始下嘴咬。
“不畫畫不知道還能做什么�！�
“你可以玩啊�！�
“不好玩�！�
“只有當(dāng)你在上班的時候摸到了魚，才算真的從老板那里賺到了錢，OK？你也給自己找點別的樂子吧�！�
于筱冰沒理會杜濛的話，又啃了一口，等待裹了脆皮的芝士雪糕在舌尖上化開。
側(cè)目時，她正好看到導(dǎo)演工作室里有個男生出來。
那人頭發(fā)稍長，上層的頭發(fā)抓起來隨意半扎，看起來很利落。
他戴著黑口罩，襯得膚色宛如夜空中的新月般蒼白，耳朵上打了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各種釘，個子特別高，像個模特，眼角有顆淚痣，給人感覺禮貌但很疏離。
沒看到臉，但自帶的氛圍感就已經(jīng)非常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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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小裴
身邊的杜濛也明顯看見他了，愣了幾秒，連忙把于筱冰抓過來八卦。
“臥槽，這個人是不是演員��？他不說話我都感覺他在瘋狂撩我！他好有男人味！”
“不知道�！庇隗惚鶕u搖頭，“這里不是做動畫電影的嗎？”
杜濛說道：“我聽說導(dǎo)演以前是在日本拍真人電影的，評分很高但是一直都沒什么水花，這個動畫電影企劃現(xiàn)在是中日聯(lián)合在制作，另一位副導(dǎo)演是他以前的大學(xué)同學(xué)�！�
“他以前是拍真人的，怎么現(xiàn)在又開始搞動畫了？”于筱冰微微皺了眉，不是很理解。
“好像動畫電影的成本比請大明星拍要低？一部動畫電影也就幾千萬成本，請明星的話光一人的片酬就是幾百上千萬了，而且他在日本留學(xué)過，對那邊的動畫制作流程比較熟悉吧。”
于筱冰沒什么想法，但她一直記著那個男生白皙的臉上有顆淚痣，跟她初戀的淚痣很像。
她又下意識地往那邊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剛才那個男生被人給擋住了。
有人用日語問了他什么話，他像喝醉了酒一樣，又像是沒睡醒，聲音很悶地說了幾句日語回應(yīng)。
旁邊另一個桌的同事在聊天，有點激動地小聲問道：“他們說什么了說什么了？”
“好像是城山問他怎么戴口罩了，他說打了兩個唇釘，嘴腫了�！�
坐在后面的于筱冰聽到后沒忍住輕笑了聲，但她很快就憋住了。
原畫組那邊第八十九次開會定人設(shè)，照例把每個組里的人都叫過去圍觀，讓大家提意見。
到場景組這塊的時候，因為大家都是畫花草建筑的，對人物其實也就只能說出個大概感覺來，審美的點具體并不在這一塊。
大家都開始夸，拿圖的人也撫著胸口說：“導(dǎo)演磨了我好久才磨出來的，就是要美型，靠，他說一定要畫得比今年最火的那個小鮮肉帥，因為這個劇本他請不起人家。”
坐在旁邊的于筱冰指著畫面上的人，突然開口了。
“我覺得這里有點空，要不加顆淚痣試試吧？”
對方從一片恭維聲中抬頭看她，怔了一下，“��？”
于筱冰很坦誠地說道：“我覺得加顆淚痣或許會比較好看。”
她正想隨手示范一下，旁邊就有人給她遞了支筆過來，順便開口問她道：“為什么你覺得加顆淚痣會更好看？”
于筱冰拿著鉛筆在那個人設(shè)圖的旁邊開始快速起稿，這張臉像是已經(jīng)被她反復(fù)刻畫了無數(shù)次一樣，連輔助線都很少，一張筆畫簡單但氛圍感卻極強的男性面孔就這么出現(xiàn)在了紙上。
她在這張臉的眼角上點了一顆淚痣，說話聲音很輕。
“因為有淚痣的人就是很好看啊，你看……”
說著她拿起自己的圖遞過去，看向了那個對她提問的男生，在看清了他的臉后，她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這個人就是她之前見過的那個男性，眼角也有一顆淚痣，臉長得很帥，清冷感很強，那天戴的黑口罩已經(jīng)摘了，嘴唇左側(cè)多了兩個簡單的黑色唇環(huán)。
頂上的幾排燈管都在散發(fā)著瑩瑩的白光，電流聲滋滋通過，屋內(nèi)很明亮，坐了很多人，但卻安靜到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他接過來，垂眼在她的畫稿上面看了看，因為離得近，于筱冰還在他身上聞到了一股六神花露水的味道。
所有人都噤聲了，只有原畫組的組長開口叫了一聲，“陳導(dǎo)？”
“嗯�！�
他盯著新出的男主人設(shè)，一副沒睡醒的懶散模樣，用戴了好幾個戒指的手指摸著畫面上的那顆淚痣，指尖下方傳出了輕微的紙張摩挲聲。
看了好一會兒，他把圖丟給了原畫的組長，“有淚痣的男人是挺好看的……就按她這個改，加上吧�！�
-
于筱冰在洗手間的鏡子前洗了洗臉。
她閉眼低頭緩了一下，很快就平復(fù)好了心情，去房間里面開始收拾起來。
整理物品的過程中，她因為沒吃早飯，肚子開始餓了。
衣服一共收出了一個紙箱，她抬著下樓，準(zhǔn)備先去弄點吃的，待會兒再去鎮(zhèn)上寄一下。
下樓后，媽媽正在外面店里跟別人聊天，笑得還挺開心。
于筱冰沒在意，直接去了廚房，可沒過幾秒，她就又快速地走出來，揉了揉眼睛仔細看過去，整個人都有點傻了。
裴譯今天穿得簡單干凈，白色T恤外面套了件黑色的寬松襯衫外套，下身是黑色束腿褲和運動鞋，他比例優(yōu)越，身材也好，一眼看過去腿又直又長，非常吸睛。
脫離了北京的那些身份，這一身更像他以前的樣子，站在身邊的時候男朋友的感覺很強。
他抬眼看向她，兩人視線對上了幾秒，于筱冰一句“裴總”卡在嘴里還沒叫出聲，她媽媽就往裴譯手里塞了個剛剝好的橙子，就連瓣都給他一片片分好了。
“來，小裴嘗一嘗，這個橙子真的很甜�！�
小裴？
于筱冰正覺得世界崩潰，就聽裴譯很禮貌地道謝：“謝謝阿姨�！�
于筱冰的媽媽整個人都精神了，看他的目光就跟看自己失散多年后重新認(rèn)回來的兒子沒差別，什么陳璟劉璟直接都被她給丟到了腦后。
在身上各種穿刺，一看就放浪不羈讓村里人直皺眉的年輕導(dǎo)演；跟眼前穿搭整潔，素質(zhì)高還學(xué)歷高的北京國企年輕領(lǐng)導(dǎo)相比，真是閉著眼睛都能挑出好的來。
讓當(dāng)媽的給她選，這答案簡直不要再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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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未來女婿
在見丈母娘的這關(guān)上，裴譯才是真正交出了一份滿分的答卷。
這種對比強烈到甚至讓于筱冰的媽媽懷疑自己女兒以前帶回家的那是什么妖魔鬼怪。
“小裴，你要是喜歡吃的話，待會兒走的時候我拿袋子給你兜一袋，你都拎走。”
明明才剛認(rèn)識沒一會，但她媽媽現(xiàn)在看起來好像已經(jīng)完全被新出現(xiàn)的女婿候選人給釣到失去理智了。
于筱冰都不好意思了，趕緊過來按著自家媽媽的肩膀推了一下。
“坐飛機行李超重要收托運費的，很貴�！�
“啊，這……”于母一下就噎住了。
“沒事，我出差行李都帶得很少，重量一般是不會超的�！迸嶙g主動搖搖頭，說話語氣平緩溫柔，給人感覺他的脾氣真的很好。
“那我再去給你收拾點特產(chǎn)，臘肉臘魚豬血丸子你吃得慣嗎？還有辣椒醬跟紅薯干什么的，都是自己家里做的，等等啊�！�
眼看媽媽又跑去里面找袋子開始收拾，于筱冰甚至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正覺得尷尬時，外面抽煙的那個男人就進來了，應(yīng)該是裴譯認(rèn)識的人。
裴譯主動介紹了一下，“這是小劉，南花嶺的項目經(jīng)理聯(lián)系的司機，待會兒開車送我們?nèi)ジ哞F站�！�
“謝謝。”于筱冰看著他道了聲謝，那個人也跟她笑了一下。
“領(lǐng)導(dǎo)客氣了，不用謝。”
“我不是領(lǐng)導(dǎo)……”
于筱冰解釋了自己不是什么領(lǐng)導(dǎo)，但對方接下來還是一口一個領(lǐng)導(dǎo)。
她只能盡量少開口，讓裴譯來應(yīng)付這種場面。
中午吃了頓飯，下午他們就直接返程了。
于筱冰走前去寄了東西，把她媽硬塞給裴譯的那些土特產(chǎn)也都一起寄過去了，沒真讓他帶一堆湖南臘味，不然到時候他行李箱里肯定都是那個味道。
剛上車不久，于筱冰的手機就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來電，號碼是遼寧大連的，她接通后直接放到了耳邊。
“喂？”
“喂。”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語氣輕松地問道：“你回來了嗎？今晚大概幾點到北京？”
于筱冰很快就猜出對面是誰了，她稍微有點局促，聲音都壓低了。
“在路上了，機票上顯示是十一點抵達�！�
“路上注意安全，東西帶得多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我開車來接你�！�
“不用了，裴總也在這�！�
“裴總這么快就回來了？”郭義翔安靜了片刻，又說道：“他不在家多待幾天啊。”
“嗯，對�！�
兩人又扯了幾句有的沒的，于筱冰把電話掛斷后，忍不住呼了口氣。
坐在前面的裴譯突然開口了。
“剛剛是郭義翔給你打電話嗎？”
于筱冰收手機的動作都頓了一下，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出來的，裴譯這個男人有時候就是會有些野獸般的恐怖直覺。
“是�！�
他轉(zhuǎn)頭又看向了窗外，沒說話，指尖在膝蓋上面輕輕敲著，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車?yán)镉械谌�，所以兩人一路上都很平靜，午后陽光很曬，司機時不時跟裴譯聊會兒天，裴譯也會很耐心的幫對方提神。
于筱冰就自己坐在后座，看著窗戶外面飛快后退的大山和村寨發(fā)呆。
這些風(fēng)景她從初中時就開始看了，一直看到了現(xiàn)在。
去年回老家結(jié)婚的時候，也是這樣熟悉的風(fēng)景。
人在安靜下來的時候總是會想起很多事情，可這里讓她印象最深的一次，卻是那天她和陳璟開車一塊從家里出發(fā)，去高鐵站接于楚。
于楚在冬天的冷風(fēng)里也穿得很單薄，長得本來就很漂亮，化上妝感覺她更好看了。
于楚在車上的時候，一直在跟于筱冰聊天，出于好奇詢問著陳璟的事，陳璟全程都沒說話，只是偶爾會應(yīng)于筱冰兩句。
在老家辦發(fā)嫁酒的前一天晚上，這兩人都不見蹤影，于筱冰跟媽媽在家里裝了一晚上喜糖，第二天去旅館找于楚時，來開門的人卻是陳璟。
他腰上系著浴巾，垂著薄薄的眼皮看她的時候，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還是那副沒睡醒的樣子。
“等一下，我先換個衣服，你要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