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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抵達墓園,下車后,我徑直沿著臺階往山上走。

    見他沒跟上來,我只好回頭等他。

    一轉(zhuǎn)身,看見他提著籃不知何時準備的,黃白相間的菊花,不由愣了下。

    我抿唇,“謝謝�!�

    “謝什么?本來就是我該做的。”他淡聲道。

    待他邁著大步跟上來,我們才并肩往我爸媽墓碑的方向走去。

    這樣也好,盡管是表象上的和睦,但爸媽泉下有知,應(yīng)該能放心一些吧。

    墓園常年有專人打理,墓碑處只有少許灰塵。

    說起來,明明我父母已經(jīng)離開了這么多年,其實我也不會經(jīng)常想起他們了。

    更不會像小時候,常常整夜整夜地躲在被子里哭。

    可是此時,看見墓碑上他們的照片時,眼淚就不受控制地大顆大顆砸落。

    傅祁川素來衿貴清冷的人,竟陪著我跪下。

    “爸,媽,抱歉,直到現(xiàn)在才陪南枝來看你們。”

    傅祁川嗓音溫和,認真磕了三個頭,磕到最后一個時,他說:“以前是我做得不好,以后我會學(xué)著……”

    再后面的話,他刻意壓低了聲音,我聽不清了。

    算了,也不重要。

    我們沒有以后了。

    “爸爸,媽媽……”

    我觸摸著墓碑上的照片,眼淚越流越兇,許許多多的話最終只變成一句:“我好想你們啊�!�

    好想,好想。

    我也好想自己還是有家的孩子啊。

    自從他們離開后,我就沒有了真正的家。和傅祁川結(jié)婚,原以為自己要有家了,終究也是一場幻想。

    我一下又一下揩掉臉上的濕潤,難過得不能自已,卻還是竭力揚起一個笑容。

    “爸媽,我懷寶寶啦,已經(jīng)兩個月了!再過幾個月,他就會出生啦,也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不過無論是什么,你們都一定會很開心吧�!�

    “我也很開心,爸爸媽媽,我終于又能有家人了。”

    “我一定會對他很好很好的,像你們對待我那樣,把所有的愛都給他。”

    “到時候,我?guī)麃砜茨銈兣��!?br />
    我看著墓碑,又在心里說了好多好多話。

    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聽見。

    都說親人之間有心靈感應(yīng),那應(yīng)該會聽見吧。

    “傻子。”

    忽然,頭頂響起溫沉的聲音,下一秒,我就被抱進了寬闊厚實的胸膛。

    傅祁川一下一下?lián)崦业念^發(fā),“哭什么,離去的親人只會希望你過得好,你過得好,他們才安心。”

    我下意識想推開他,聞言卻怔了怔。

    或許,在這件事上我們還算同病相憐。

    他也失去了媽媽。

    甚至,比我還早。

    而我公公,以前心思全在溫姨身上,后來又顧著花天酒地,并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不然,傅氏集團也不會直接交到傅祁川手中。

    “那你呢,過得好嗎?”我仰頭,望著他線條凌厲的下頷線,訥訥問道。

    “和你結(jié)婚的這三年,”

    他兀自扯出一絲笑,喟嘆一聲,道:“過得很好�!�

    這個回答,讓我更加想哭。

    是遺憾的吧。

    明明,倘若沒有那些事,我們是可以白頭偕老的啊。

    ……

    回程路上,我和他都心照不宣,誰也沒再說話。

    有些話多說無益。

    他無法真正改變現(xiàn)狀,我也做不到相安無事。

    早點放手,趁著在彼此眼里還不是那么面目可憎。

    秋日晝短夜長,透過車玻璃,他的身影被夕陽打上一層金燦燦的光。

    “我送你上去�!�

    抵達臨江苑時,沒等我說話,他先開了口。

    我也沒拒絕,兩人一同上樓,站在家門口,我抿了抿唇,“我到了,你回去吧�!�

    “好�!�

    傅祁川輕輕頷首,腳步卻沒動。

    我沒再理他,正欲輸密碼時,門從內(nèi)被人拉開,露出江萊明艷的那張臉,“你回來啦!我聽見門口有動靜,還以為是外賣到了�!�

    看見在我家里的是江萊,神色微松。

    我一邊走進去一邊打趣道:“敢情叫我空著肚子回來,是請我吃外賣?”

    “怎么可能!我雖然不會做飯,但陸學(xué)長做飯可好吃了!”

    江萊瞥了傅祁川一眼,還故意提高嗓門,往廚房方向道:“是吧?陸學(xué)長!”

    我反應(yīng)過來,“學(xué)長也來了?”

    “對呀,你這不是喬遷新居嗎?我就想著叫他們來給你暖暖房,不過只叫了賀廷和學(xué)長,其他你不是太熟的,我就沒叫�!�

    我這才發(fā)現(xiàn),家里新添了好些掛飾和擺設(shè)。

    喜氣洋洋的。

    我心里一暖,突然對這套房有了一些真切的歸屬感。

    絲毫沒發(fā)現(xiàn),傅祁川臉上的萬里晴霽,一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沉。

    “嫂子,你回來了?”

    本來在廚房給陸時晏打下手的賀廷跑了出來,嬉皮笑臉的表情在看見門外的傅祁川時,頓時變成了心虛。

    傅祁川單手抄兜,似笑非笑地睨著他,“你還知道她是你嫂子?”

    “咳……”

    賀廷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十分有眼力見地跑過去解釋,“川哥,我這不是以為你忙嗎……”

    “我不忙�!�

    “那……你要不一起給嫂子……”

    賀廷一段話說得很是艱難,一邊是他從小最崇拜的傅祁川,一邊是一臉警告看著他的江萊。

    我卻沒當回事,連過去三年我的生日,傅祁川都無一例外的缺席過,怎么會有心思給我暖房。

    “好�!�

    未料,還沒等賀廷說完,傅祁川就爽快應(yīng)下,縱容自如地邁了進來。

    在場的人,皆是一怔。

    還是陸時晏打的圓場,“多個人一起更熱鬧,挺好的。”

    氣氛有些凝固,傅祁川卻不自知,仿若在自己家一樣閑散,淡淡看向陸時晏,“多謝你來給南枝暖房�!�

    這句話有點微妙。

    第20章

    世界上最大氣的前夫哥

    陸時晏也不知是沒聽出話外音,還是無心計較什么,只溫和笑笑,“小事。你們?nèi)ハ词职桑瑴蕚溟_飯了。”

    陸時晏廚藝也很好,滿滿當當?shù)囊蛔雷硬�,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br />
    賀廷和江萊都贊不絕口。

    我也忍不住夸贊:“學(xué)長,你這菜的賣相也太好了吧!”

    “快吃吧,嘗嘗看合不合你們的口味�!�

    陸時晏從廚房端出最后兩盤菜,將其中一盤香辣蝦放在我面前,笑意溫潤,“這個你應(yīng)該愛吃。”

    我有些意外。

    除了江萊,所有人都以為我口味與傅祁川一樣,十分清淡。

    不過,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傅祁川就涼聲道:“她吃不了辣,你們雖然大學(xué)時期挺熟,但她的口味你還是不夠了解……”

    “傅總�!�

    江萊替我打抱不平,臉上倒是笑吟吟的,語氣也是開玩笑一般:“結(jié)婚這么久,你這心思到底放到誰身上去了呀?阮阮最愛吃的就是辣菜,無辣不歡!”

    我心中一澀。

    是啊。

    他在心思放在誰身上去了呢。

    從來只有我遷就他,他卻沒有關(guān)心過一次我真正喜歡什么。

    傅祁川眉心微蹙,眸光中夾雜著一絲晦澀,“你愛吃辣的?”

    “是�!�

    說話間,我剝了只蝦放進嘴里,慢條斯理地咽下去,盯著他那雙深邃漂亮的眸子,認認真真回答:“傅祁川,我不喜歡吃清淡的東西,太不下飯了�!�

    傅祁川周身氣場一沉,氣氛愈發(fā)詭異。

    我清楚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這樣說。

    傅祁川脾氣也并不好,這樣一來,只會把好好的一餐飯弄得尷尬。

    可是,我已經(jīng)忍了三年了。

    永遠都不是時機,難道永遠都不能說嗎。

    未曾想,一向漫不經(jīng)心的人,居然當著他自幼的朋友,低下了他高貴的頭顱。

    “那以后我們不吃清淡的了,按著你的口味來。”他說。

    “……”

    我訥訥地看著他,一時無言。

    只覺得心臟又酸又漲,難過得不行了。

    他好像愿意改變些什么了,但是又不足夠讓我們的婚姻重回正軌。

    可越是這樣,我越覺得難受。

    我寧可他不做任何改變,寧可他永遠漫不經(jīng)心,不顧及我的感受。

    這樣我就能沒有任何遺憾,痛痛快快地離開。

    江萊拍了拍我的腦袋,笑著和他把話挑明了,“什么以后?之前是你不要她的,以后可不許再和我搶�!�

    江萊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哪怕丟了在傅氏的工作,也會維護我。

    傅祁川我雖然沒看透過,但也了解那么一點,他公私不分,確實有可能讓江萊滾蛋。

    “好了好了,快點吃飯吧!”

    賀廷生怕江萊真惹怒傅祁川,連忙打斷,“我都快餓死了�!�

    這頓飯,吃得是心思各異。

    但本著不能餓到腹中孩子的原則,我還是吃得很飽。

    賀廷端起酒杯,笑嘻嘻地舉到我面前,“恭賀嫂子喬遷之喜!”

    “謝謝,我最近不能喝酒,只能喝果汁啦�!�

    我笑著端起高腳杯,和他的杯子輕輕碰了下。

    江萊也發(fā)出真誠的祝福,“祝愿我們?nèi)钊�,以后所遇皆是美好,所行皆是坦途!�?br />
    兩人還分別給我準備上了搬家禮物。

    陸時晏也將一個精美的禮盒遞給我,“希望你喜歡�!�

    “謝謝學(xué)長�!�

    我莞爾道謝。

    看見盒子內(nèi)是一條款式精致獨特的禮服后,有些詫異,看向他,“是你設(shè)計的嗎?”

    “嗯,僅此一條�!标憰r晏笑道。

    “還是陸學(xué)長有心!”

    江萊夸完,有意為難傅祁川,“傅總,既然來參加暖房宴,想必也帶了禮物吧?”

    我本想打斷,但被江萊攔下。

    連我在踏進家門前,都不知道他們給我準備了暖房宴,傅祁川又怎么可能提前準備好禮物。

    傅祁川漆黑的雙眸定定看著我,伸手從西裝口袋取出一個絲絨方盒,放在我面前。

    他掩去眼底的潮涌,唇角弧度也顯得淺,“本來還找不到機會送給你,看來現(xiàn)在正好�!�

    “是什么�。俊�

    江萊好奇地湊過來。

    我打開看了一眼,愕然地睨向傅祁川,“是你拍走了?”

    是一對紅寶石耳環(huán)。

    最近一場拍賣會上的收藏級耳環(huán),無燒鴿血紅,追捧者甚多,最終以兩千多萬的價格被神秘人拍走。

    我也喜好珠寶,還在朋友圈轉(zhuǎn)發(fā)過。

    只是沒想到,是傅祁川拍走了,并且會送到我手里。

    傅祁川笑意深了幾分,“喜歡嗎?”

    “這太貴重……”

    江萊他們的禮物雖然價值不菲,但都還在我的消費水平內(nèi)。

    但這對耳環(huán),遠超了我的消費。都要離婚了,我下意識就想要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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