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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蕭瀾淵目光對了過去。只覺得,這到底是什么孽緣?

    坐在這桌的人,竟然就是司徒白。

    司徒白就這么揚著一張沒有什么瑕疵的臉坐在這里,面前桌上有一碗面湯。

    而他是戴著面具的。

    司徒白本來還不敢確定是他,可蕭瀾淵的眼神太有壓迫性了,不能普通人。

    所以哪怕沒有看到他的臉,司徒白也認出他來。

    “雋、王?”

    司徒白聲音很低。

    蕭瀾淵沒有理會他,而是側(cè)目向著另兩桌正在討論著美人神醫(yī)的客人。

    “那美人神醫(yī)還是杜老的侄孫女,可真是不得了啊�!�

    杜老?

    蕭瀾淵聽到杜老,有些迷惑。

    也不怪他,傅昭寧還沒有跟他說過杜老的事呢。這剛一見面兩個人就已經(jīng)吵了一架,第二天睡醒再吵一架,哪有什么時間聊天。

    司徒白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出他的迷惑的,聲音輕輕,對他說,“杜老是大赫有名的大廚,廚藝比宮里御醫(yī)只高不低。沈玄請過杜老去沈家,在沈家的時候見了她,應該是那個時候就認了親戚關(guān)系�!�

    用得著他說嗎?

    而且說到傅昭寧的時候就用個“她”,喊一聲傅姑娘或是雋王妃很燙嘴?

    還是說他本來就不想這么喊傅昭寧?

    聽說,他還一直就喊“昭寧”呢。

    蕭瀾淵本來是想換個位置坐的,但是發(fā)現(xiàn)整個面攤就只剩下司徒白這桌一個位了。

    他還沒有聽完,又不想就這么離開。

    想到司徒白都比他更清楚傅昭寧的事情,蕭瀾淵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摘了下來,泡到了醋桶里了,又酸又澀的。

    “這杜老以前應該是從昭國過來的,和傅老在親戚關(guān)系�!�

    “他雖然只是一個廚子,但是大赫不少權(quán)貴食客愿意給他撐腰,還有各大開著酒樓菜館的東家愿意捧著他,都希望他什么時候教幾道菜就能當招牌打響名聲,所以他人脈還是很廣的。”

    司徒白也不管蕭瀾淵有沒有回答,有沒有說話,反正就是自己平靜地說了下去。

    “所以杜老在皇都這里要找個地方落腳,簡直不要太容易了。之前我也沒有想到這件事,也是因為昨天杜老沒有露面,沒進皇都來,要是知道,我也不用那樣擔心她來了這里沒地方住�!�

    又是“她”。

    鄰桌的人說著說著又說起了千雪菇了。

    蕭瀾淵幾乎是一邊耳朵聽著他們的話,一邊耳朵又沒有辦法不聽司徒白的。

    “可能是杜老在沈家的時候教過她一些刀工,千雪菇這道菜是皇都天下第一樓的招牌,一年只能吃到一次,極其考驗刀工,原來第一樓的孫大廚病倒了,昭寧正好在,不僅救了他,還切出了千雪菇,挽了第一樓狂瀾�!�

    終于喊出了她的名字是嗎?

    果然是想要喊得這樣親密是嗎?

    以為說了這么多,就夾在中間假裝很自然地喊出這個名字,他就會忽略是嗎?

    蕭瀾淵手掌輕拍在桌面上,起身,“她的名字不是你能喊的,沒有下次�!�

    他一起身,桌子裂開了。

    第530章

    雋王太幼稚

    桌子嘩地裂開,放在桌上的湯面倒了下來,湯汁撒了司徒白一身。

    他已經(jīng)很快站起避開了,袍擺還是濕了一大片。

    這邊的動靜讓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在面攤夫婦倆震驚的目光下,司徒白無奈地笑了笑,拿出了一錠銀子。

    “我賠償。不好意思�!�

    賠了銀子之后,司徒白望著蕭瀾淵的背影搖頭。

    雋王,有時候也很幼稚呢。

    不過,傅昭寧現(xiàn)在沒有回去,雋王一個人這么孤獨地在這里出現(xiàn),是不是說明他倆的感情果然因為分別數(shù)月而生疏了?

    如果這樣的話,他是不是還有機會?

    所謂金誠所至,金石為開。

    今天聽了第一樓的事情之后,司徒白對傅昭寧更加放不下。

    如果他剛才漫不經(jīng)心表現(xiàn)出來的那點對傅昭寧的親近和了解,能讓雋王與傅昭寧生了嫌隙,那就太好了。

    雋王和傅昭寧要是吵架,多吵幾次,感情總會有裂縫的。

    只有裂縫,就有機會。

    司徒白甩了甩袍擺,也走入了人群,離開了面攤。

    蕭瀾淵去了第一樓,但是沒有用膳。

    好在秋祈節(jié)各地來的人不少,也有各種身份的,戴各種面具的也有,他戴著連著發(fā)冠的面具也沒有什么奇怪的,要不然早就被圍觀了。

    蕭瀾淵走著走著,旁邊有個人走到他身邊的時候突然身子一踉蹌,栽到了他身上。

    他瞬間就想閃開,可身邊有人,一時無處可閃,那人栽到了他身上,還猛地揪住了他的手臂。

    這本來也只是本能反應,摔倒的時候想要抓住手邊的人穩(wěn)住自己。

    蕭瀾淵卻是排斥被陌生人碰觸,在對方剛揪住手臂的時候就振臂揮開,后面有人沖了過來,堪堪將人扶住了。

    “夫人,沒事吧?”

    剛才撞到了蕭瀾淵的,是一個婦人。

    只是一頭亂發(fā),沒有半點珠釵發(fā)飾,一身湖水藍布裙也是素凈得很。

    她的嘴邊還沾了好些碎屑,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

    但眼睛鼻子臉都被亂發(fā)遮了,長得什么樣子看不真切。年紀應該就是三十幾。

    趕過來扶住了她的,是一個頭束布巾,身穿灰袍的中年男子,身材消瘦頎長,灰袍雖然看著整齊潔凈,但蕭瀾淵的眼睛還是瞥見了他袖口的磨損。

    這中年男子蓄著短須,幾乎蓋住了嘴巴和下巴的輪廓,所以容貌也看不太清楚。

    他扶住了婦人之后就將她攬住,一手抓著她的手腕。

    蕭瀾淵的目光落在兩人的手上,發(fā)現(xiàn)婦人手里竟還抓著一塊餅,剛才揪他的手臂,這餅還沒掉?

    那餅都壓壞了。

    “夫君,你吃餅嗎?”婦人抬頭看著中年男人,突然呵呵一聲,就想將餅塞進他的嘴里。

    但是她的手腕被緊緊抓住了,沒成功。

    蕭瀾淵也是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這種事情他們應該已經(jīng)做過很多次,所以這個男人已經(jīng)預判到了妻子會有什么動作,事先控制住了。

    “我已經(jīng)吃飽了,我不吃。夫人先把餅拿著好不好?我們帶回去給飛兒。”男人低聲哄著她。

    “飛、飛兒?好。帶回去給飛兒,他一定會喜歡吃的�!闭f了這話之后她就低頭看著自己手里的餅,有些茫茫然的樣子,也不吵也不鬧了。

    看起來,這婦人不太正常。

    中年男人這才看向了蕭瀾淵,對上他的面具之后他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內(nèi)子莽撞,撞到了您,實在對不起�!�

    蕭瀾淵打量著他,總覺得有點兒怪怪的。

    “不知道公子可有哪里撞傷?”男人又問。

    “沒事�!笔挒憸Y說了兩個字。

    男人聽了他的話,眼底倏地一閃。

    他點了點頭,扶著妻子轉(zhuǎn)身就走。

    蕭瀾淵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人潮里,皺了皺眉,也沒有興趣再晃下去了,轉(zhuǎn)身就準備回去。

    卻說那夫婦穿過人潮,七拐八拐,進了一條人跡稀少的巷子,進了一間小宅,門關(guān)上之后,男人才輕嘆了口氣。

    他扶著妻子到屋里坐下,拿過了手里那塊餅,到鼻子下聞了聞。

    果然,臭的。

    但他也沒有把餅直接丟了,而是去拿了個碗裝起來。

    “夫人,我把餅裝起來了,在這里�!�

    “給飛兒,飛兒吃�!�

    婦人茫茫然地說著,伸手撩了一下自己散亂的頭發(fā),又問他,“夫君,我頭發(fā)亂了?”

    “這就給你梳�!�

    很快,男人給她梳好一個整齊的發(fā)髻,系上了湖水藍的綢發(fā)帶,又用濕布給她擦干凈了臉和手。

    婦人一張柔美嫻靜的容貌露了出來。

    這樣的容貌,哪怕不再年輕了,看起來也還是很耀眼很出色的。

    “夫人今天為什么又跑出去呢?”男人在她面前蹲下,握住了她的手。

    婦人茫然地看著他。

    “有人,有人在喊我,讓我出去�!�

    “是嗎?是男子,還是女子?”

    “女子�!�

    “聲音聽起來是年輕還是年老?”

    “有些年紀了,聲音不是太好聽,但是我害怕,我要是不聽她的話,她會——”

    說到這里,她眼神變得驚恐起來,猛地抱住了自己的頭,瑟瑟發(fā)抖。

    男人立即就站起來將她攬進了懷里。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夫人別怕,我已經(jīng)把人趕走了�!�

    其實這樣的對話,他們已經(jīng)重復了無數(shù)遍。

    沒有人,外面根本沒有人在喊她,是她的幻覺。

    “夫人,等我想起來回家的路,我?guī)慊丶��!蹦腥溯p輕拍著妻子的背,眼神也有些茫然起來。

    屋里燭光很微弱,他們的身影顯得很單薄。

    屋外,有人悄悄地離開。

    第二天傅昭寧醒來,聽小沁說,沈玄早早就出門了。

    她有些意外,“很早?”

    “是啊,主子爺天不亮就出去了,流火還是掌著燈照路的呢�!毙∏哒f。

    “有沒有說去哪里?”

    “主子爺沒說�!�

    傅昭寧也就沒有再問,沈玄肯定有自己的事情要辦,在皇上這樣的打壓下,他不可能不反擊。

    杜老回家去了,傅昭寧今天想在這周圍走走就行。

    帶著小沁出門,沒走多遠,她突然看到前面一個獨自行走的人,背影很熟悉。

    第531章

    真的是巧合

    小沁也看到了。

    她驚訝地對傅昭寧說,“司徒公子?”

    這里離司徒白住的地方已經(jīng)有點遠了,一個東一個西的,這會兒又還早,怎么會在這里遇到司徒白?

    但要說可能是故意的,司徒白這會兒又是緩步走在前面,根本沒有看到她們。

    “沒有想到大赫皇都也這么小�!�

    “小姐,要往回走,換條路嗎?”小沁有點兒擔心地問。

    司徒公子看著是挺好啦,但他們家小姐現(xiàn)在還是雋王妃,肯定不能鬧出什么不好聽的傳聞來啊。

    “不用了,我就走這里,光明磊落,用得著專門避開他嗎?”

    說起這句話的時候傅昭寧是想到了蕭瀾淵。

    憑什么蕭瀾淵懷疑她和司徒白不清不白的,她就得處處避著司徒白?

    這條路大得很,誰不能走啊。

    不過,她也沒有走快,反正前面有個轉(zhuǎn)彎,等司徒白轉(zhuǎn)過去,就不會發(fā)現(xiàn)她了。

    司徒白果然轉(zhuǎn)過了街角。

    傅昭寧沒再注意他,慢悠悠走著。昨晚過來的時候,她記得在經(jīng)過前面一處的時候聞到了一股挺復雜的藥材味。

    那里沒有鋪子,那就很有可能是有人在家里炮制藥材,也許是自家要收著的,也可能是炮制好了要賣的。

    不管如何,她得去看看,因為那些藥材味道真的挺復雜的,她聞出來了幾種,但還有些沒聞出來。

    她想去看看,也許能夠有什么驚喜的發(fā)現(xiàn)呢。

    “小姐,這里有賣豆糕的�!毙∏哒f。

    “什么豆糕?”

    “就是用綠豆煮好之后加些芝麻花生的再蒸,壓緊了切成塊,很香很頂飽,這邊有些喜歡拿這個當早膳,你要嘗嘗嗎?”

    她們出來的時候就沒有吃早飯,傅昭寧本來就是打著出來尋些好吃的特色美食,聞言當然點頭了。

    結(jié)果等她們轉(zhuǎn)過去準備那豆糕時,司徒白從轉(zhuǎn)角走了過來,正好跟她們迎面對上。

    “昭寧?”

    看到傅昭寧,司徒白的臉上綻出了一個十分驚喜的笑容。

    他的身邊也沒有帶著阿翩。

    “司徒公子,要不然你也喊我一句傅神醫(yī)呢?”

    傅昭寧本來對司徒白還挺感激的,但對于他這個呼喚的問題,今天她感覺到不耐煩了。

    不管是在這里還是在現(xiàn)代,她其實都不太樂意不熟的人直接喊她的名字。

    那得她接納的朋友才喊,特別是她已經(jīng)強調(diào)過的。

    因為以前她遇到太多喊著名字拉近距離,顯得很熟,然后就想讓她隨手把個脈啊,開個方啊,給點藥啊,針灸下啊,幫忙調(diào)個手術(shù)室啊,分個床位啊,種種。

    所以有一段時間她一聽到別人昭寧昭寧地喊她時,就覺得有點頭疼。

    這是她自己的問題。

    司徒白之前覺得這么喊顯得他們關(guān)系好一些,覺得多喊幾次,她就能夠習慣了。

    以后變自然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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