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程越生去起身去關(guān)上客廳窗簾，打開空調(diào)，決定今晚就在沙發(fā)將就一下。
臥室里有個衛(wèi)生間，程越生留給她，自己去外面的衛(wèi)生間沖涼。
等顧迎清收拾完出來，他已經(jīng)靠在沙發(fā)上，只留了一盞落地臺燈，身上搭了條她擱在沙發(fā)上的薄毯，借著光在翻她放在邊幾上的一本書。
是西方美術(shù)史類的專業(yè)書，外行看起來有些無聊，她出來后他便合了書放下。
程越生掀開毯子讓她進來，顧迎清看了眼薄毯底下，赤條條的。
她鉆進他懷里，查看剛才的未接電話。
顧迎清聽見過手機響，只是那會兒沒空理會。
一查看，結(jié)果是兗兗打來的。
已經(jīng)是兩三個小時前的事情，估計是小朋友睡前給她例行視頻。
顧迎清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自己把這件事給忘了。
她略微慌亂，“是兗兗，怎么辦……”
視頻未接之后，對面發(fā)來好幾條語音，其中還夾雜了另外兩條未接視頻。
顧迎清點開，兗兗的聲音從聽筒里響起：“媽媽，怎么不接我電話？”
“怎么回事呀，你在工作嗎？我今天還沒有見到你，媽媽我想你了，我馬上要睡覺了，姑婆要收走我的手機�！�
“媽！媽！為什么不接我視頻？”
“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
“爸爸也不接我的電話，你們怎么這樣��？！”
“你們心里是不是沒有我？我真的生氣了！”背景音里程婉黎在催促小孩兒睡覺，讓他明天再打視頻。
兗兗哭訴：“你們兩個真的好傷人。”
顧迎清有點心塞，畢竟小孩從撒嬌到期待，最后頗透了幾分心灰意冷的意思，讓她十分過意不去。
重新點開語音，程越生卻從后面拿走了手機，“吵得頭疼�！�
“你看你手機了嗎，你兒子給你打電話沒？”
程越生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打了，當(dāng)時不是沒空理他么？明天再打過去�！�
顧迎清滿懷愧疚地說：“我也想他了，但今天真的忘了……”
程越生跟她商量：“搬過來跟我們一起��？”
顧迎清躺在他懷里，垂眸思索著，似乎拿不定主意一般。
她的腿架在他腿上，程越生屈膝頂了頂她，“說話�！�
顧迎清笑起來，含糊地“嗯”了一聲，聲調(diào)又一轉(zhuǎn)說：“不過，我要是住過去，許安融知道了會怎么想？”
程越生臉上剛有笑意，頓時覺得她提到的那個名字煞風(fēng)景，無所謂道：“你管她怎么想，她又不是你男人，你又不跟她過�！�
“畢竟股份和一致行動人協(xié)議條件已經(jīng)談妥，幾乎是板上釘釘�！�
顧迎清看他又?jǐn)�起了眉心，她摟著他腰，解釋說：“我的意思是，即使在一起了，擋在你我面前的這些事情更要面對和解決�！�
第560章
我都要
這話打消了程越生的擔(dān)憂，將她的臉抬起來，親下她鼻梁，又啄了啄她的嘴唇。
“愿意直面問題，有進步了�！�
顧迎清嗔他一眼。
他說：“這本就是互利的事，她如果要反悔，就意味著同時放棄你能帶給她的好處�！�
顧迎清陷入思考，“我能給她的好處，那都是在簽了一致行動人協(xié)議之后的事，我必須在德信的重大決策上跟她保持進退一致，目前來講，我們有共同目標(biāo)，也就是要踢走趙縉�？哨w縉出局之后，她大權(quán)在握，和我之間有協(xié)議，相當(dāng)于我的投票權(quán)也為她所用，如果在董事會或經(jīng)營決策上針對你……”
她沉默下來。
程越生說：“她還在賭另一個可能�！�
顧迎清心不在焉，下意識問：“什么？”
“賭我倆之間有感情，你到時候會為了我違約，我會為了不讓你難做，情愿認(rèn)她當(dāng)老大�！�
顧迎清：“反正怎樣都是她贏面最大咯�！�
程越生哼了聲。
顧迎清扎進他懷里，拋出那個無法兼顧道德與利益的世紀(jì)難題：“老實說，你覺得這股份我該要嗎？”
“你想聽真話？”
顧迎清故意說：“只想聽假話�！�
“從客觀層面上來說，趙南川這部分遺產(chǎn)，不管是股份還是現(xiàn)金不動產(chǎn)，本就是你該拿的。趙南川知道實情卻故作不知將計就計，跟你結(jié)婚給你股份，都是為了今后利用你反擊趙縉，他不無辜，這是應(yīng)該給你的精神賠償�！�
夜已經(jīng)很深，城市噪音也已經(jīng)被夜吞噬，程越生聲線里的幾分倦意隨性，在靜謐中被放大。
顧迎清聽著他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傳來，他溫暖的身體包裹著她，讓她放松犯困，可以暫時停止思考，不必為腦中那團亂麻而煩惱。
她可以任由那些問題擺在那里，先不用去想后果。
他好像在說：事情總會解決，一個個來。
顧迎清彎了彎唇，“客觀層面？那主觀層面呢？”
“主觀上也覺得這錢你可以拿，但私心不想讓你蹚這趟渾水，交給我解決最好�！�
“我有個不道德的想法，假設(shè)，我是說假設(shè)哈，假設(shè)這股份轉(zhuǎn)讓合同，是在你我結(jié)婚后簽，那這屬于婚后夫妻共同財產(chǎn)嗎？如果我們離婚了，這部分德信股份是不是也屬于財產(chǎn)分割的部分，我們可以一人一半吧？”
程越生笑出聲來，不知是被她氣笑的還是逗笑的。
“我說真的，我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程越生說：“首先，這事跟道德沒什么關(guān)系。其次，有個東西叫婚內(nèi)協(xié)議。許安融知道你我結(jié)婚的話，肯定會要求你跟我簽婚內(nèi)協(xié)議，表明你得到的這部分德信股份不屬于婚內(nèi)財產(chǎn)�！�
“要是你跟我結(jié)婚，許安融應(yīng)該就會徹底放棄跟我繼續(xù)這筆買賣了吧，對她來說風(fēng)險太大了�！�
而且，這個節(jié)點上，她擔(dān)心許安融會一氣之下參與到抹黑她的陣營中來。
她正想著，程越生默了一會兒，問她：“所以，跟我結(jié)婚，跟許安融做買賣，你怎么選？”
顧迎清沒緩過神來，這只是從她提出的那個“假設(shè)”的思考，話接話就說到這里來了。
她理所當(dāng)然道：“這本來就不是選擇題，我都要不可以么？”
第561章
我發(fā)誓
說完之后，顧迎清才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些貪心？
程越生問她：“都要？要什么？”
顧迎清正想回答，想到什么，又沉住氣，仰躺看著天花板，緩緩笑起來：“你不要套我的話�！�
程越生轉(zhuǎn)身側(cè)躺，手撐著頭，有幾分玩味地盯著看她，也不說話。
顧迎清抿唇，掌心貼上他橫在自己胸前的小臂，說出自己的想法：“網(wǎng)上的事發(fā)生到現(xiàn)在，許安融沒有一點動作，她想隔岸觀火坐等其成，等我聲譽全無，被德信高層抵制。如果先結(jié)婚，一旦涉及遺產(chǎn)分割和德信股份轉(zhuǎn)讓，許安融遲早會知道，又會有許多麻煩事�！�
“先讓趙縉出局，事情會不會要簡單一些……”
她還是堅持想要嘗試一開始的決定，“最理想的結(jié)果是，趙縉能引來鄧榮濤的針對，加上趙縉曾經(jīng)那么多黑歷史，就算趙鴻槐還想保他，也得仔細斟酌，代價是不是趙家能承受的了。且鄧榮濤一旦出手，他利用傳藝獲利的事，也得露馬腳，加上他曾在州港做過的事……他還能逃嗎？”
顧迎清看了眼程越生。
他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只是神情比先前要凝重許多。
她又說：“當(dāng)然，我沒那么大本事，所以只想盡可能起個穿針引線的作用�！�
跟許安融合作是因為趙縉目前是她和許的共同之?dāng)�，只要她們手上握死股份，不被稀釋，趙鴻槐和趙柏林便沒辦扶持趙縉掌權(quán)。
利用趙縉曝光傳藝，拔出羅拔帶出泥，不僅背后的鄧榮濤，曹賓也跑不掉。
“我爸媽不能白白死了，我也不能……白痛苦這么多年，是吧？如果我能起到作用幫上忙，哪怕只是讓你我在報仇這事上少走些彎路，都不算白搭，是吧？”
她說這么多，只是希望程越生能理解她的出發(fā)點，以及，讓她掙脫內(nèi)心的那種無力和無意義感。
程越生微不可察地皺皺眉，“你這樣會讓我后悔給你和你父母死因有關(guān)的資料�！�
“我遲早會知道。就像所有你瞞著我的那些事，總會以這樣那樣的方式，傳到我這里，哪怕你保密工作做得再好。你總是覺得，只要你把事情解決了，再通過這樣那樣的方式，讓我回到你身邊�！�
程越生默不作聲，眼神微動，定定盯著她。
“愛一個人不是替她擋掉所有危險，讓她失去獨當(dāng)一面的能力，離開你便無法生存。”
程越生只是淡淡扯了下唇角，“我雖然不反對你的說法，但也覺得，我不想讓你身處危險之中并沒有錯。”
“我沒有讓你覺得自己錯了的意思，”顧迎清環(huán)住他脖頸，抬眼看著他，輕聲說，“我不想看你只身犯險，我想跟你一起應(yīng)對，不想如果你有個萬一，我的余生都會在沒有試著幫你的悔恨中度過�！�
程越生拇指擦過她的臉，撩起個笑：“這么愛我？”
顧迎清閉上雙眼。
察覺他下巴在摸索自己發(fā)頂，過了會兒聽他說：“那你萬事都得跟我商量�！�
顧迎清點頭。
“不會因為外界流言蜚語，和其他人的眼光提分手�！�
顧迎清伸出三根手指舉到腦袋頂上，“我發(fā)誓�！�
她倏地睜開眼睛，“怎么全是你對我的要求？”
程越生說：“沒人不讓你提要求�！�
顧迎清坐起來，豎起一根手指，鄭重道：“唯一要求，涉及安危與信任的事，對我不能有隱瞞�！�
她也不需要他對她毫無保留，事無巨細地交代，只希望兩個人之間相處的信任感不會被破壞。
說完，又用手指戳戳他心口：“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你這性格……難說，反正你自己自覺�！�
第562章
新型商戰(zhàn)
后來兩個人又就“信任”問題掰扯了一會兒，雙方各自揪出以前的舊賬。
慢慢地，顧迎清明顯感覺到藥效上來，她腦速和語速逐漸跟不上，眼皮耷拉，連吐字也開始變得模糊。
程越生看她眼睛閉起來，就剩一條縫，嘴里竟然還含糊斷續(xù)地說：“沈紓紜失蹤的事，我還沒跟你……”
“眼睛閉上�！�
她聽話閉上，下一秒又怕自己真的睡過去似的，猛地強撐起眼皮，“我忘了一件事。”
“什么？”
“邱……邱什么來著，沈紓紜她媽，不是要沈紓紜回來么……你們談得，什么結(jié)果？”顧迎清說話開始前后銜接不上，眼睫翕合，“她人在哪兒？”
“明天說�！背淘缴屗X袋靠在自己胸膛。
顧迎清臉頰沾上他的體溫，舒服地合上眼，幾乎瞬間就陷入沉睡。
夢境魔幻，但像是今天的時間線打亂重演，夢里她也在電腦和手機頁面上看到各種不堪入目的辱罵言論，她在評論回復(fù)框里打字跟人對線，卻怎么也發(fā)不出去。
一轉(zhuǎn)頭，場景切換，兗兗的正臉照被人發(fā)到了網(wǎng)上，孩子在放學(xué)路上被鄧榮濤劫走，她和程越生開著車滿世界地找孩子，烏沉沉的天空映在CBD高樓的玻璃幕墻上，城市空無一人，頗有世界末日的感覺，直到前方的路只剩下一條，車開到了海邊，隱約看見海浪往岸邊拋上來個孩子……
偏在這一刻，自動喂食器響起，睡在她小腿和沙發(fā)之間的公主，瞬間踩著她彈射出去——
顧迎清猛地驚醒！
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正從心尖上蔓延，心跳又快又重，腦中都有回響。
程越生動了動四肢，但未睜眼。
顧迎清緩了下，伸手去摸邊幾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幾點？”程越生他察覺有光，抬手蓋住眼。
“六點�！�
顧迎清眼皮酸澀，卻再也睡不著。
昨晚翻兗兗的未讀消息時，掃到幾個置頂對話框下面，是布滿整屏的紅色未讀標(biāo)志。
她此時看了眼，才知事情又有了新進展。
翁萊昨夜快十二點的時候告訴她說，那人又發(fā)了帖。
也許是看她一直沒回復(fù)，不知道她是受打擊還是休息了，過了大約半小時，又發(fā)了條消息給她：【你先好好休息，別看手機別上網(wǎng)，明天再說。】
顧迎清從和翁萊的聊天記錄里，找到那個發(fā)帖人的賬號，點進那個標(biāo)題為“被限流了，有新瓜”了的帖子。
那人發(fā)文稱“國畫媛”背后的資本下場了，和該事件有關(guān)的所有關(guān)鍵詞都被各平臺限流，上一個帖子熱度從昨天中午開始就沒怎么增加。
此人所謂的新瓜，便是截圖了上一篇帖子中為顧迎清說話，提到她是德信股東的那幾條評論，用知情人的口吻說：她的確是德信股東，那你知道她的股份是怎么來的嗎？靠賣身賣子宮和威脅詐騙！而且她還找了個律師團隊，打算借兒子爭財產(chǎn)，如果成功的話，又要得到一筆巨額財產(chǎn)，將成為德信大股東。
評論里有網(wǎng)友質(zhì)疑：你怎么知道這么多的？再說憑空出現(xiàn)這種帖子，是什么新型商戰(zhàn)嗎？
此人回：你別管我怎么知道的，不信的話走著瞧，這女的扒一扒還能扒出很多料，之前在北城的時候跟一大熱動畫電影的導(dǎo)演還睡過呢。
有人問：你說的該不會是lbw吧？
第563章
他怎么在這里？
顧迎清看到這個縮寫的時候，聯(lián)系前文的“動畫電影導(dǎo)演”，她反應(yīng)了一下，然后真是氣笑了。
因為太生氣，她忍不住重重地呼了口氣。
程越生被這動靜吸引，虛睜開眼，發(fā)現(xiàn)顧迎清正在刷一社交網(wǎng)站帖子的評論區(qū)，抬手就抽走了她手機，鎖屏，靜音，摜茶幾上去。
“有什么好看的？”
顧迎清手里一空，保持那個姿勢僵了會兒，手才緩緩垂下去。
程越生感覺到她因為情緒波動，胸膛劇烈起伏著。
他說：“看了就會被影響，你要這樣的話，昨晚你的提議我就不考慮了�！�
顧迎清不吭氣，緩了緩說：“是別人發(fā)給我的，這人有新動作……我只是看看�！�
“你別管，有人盯著�！�
顧迎清回過神來：“那你昨晚已經(jīng)知道了？”
“嗯，”程越生聲音帶著睡意，“按你說的，暫時只監(jiān)管不干涉，天亮后再召集公關(guān)和宣傳開個會。還早，再睡會兒�！�
顧迎清閉上眼，可哪里還睡得著。
夜里沒睡著，精神恍惚，但一睜眼自動進入應(yīng)激狀態(tài)，腦袋里那根弦始終緊繃。
她干脆起來洗漱，給自己找些事情做。
將一片狼藉的房間收拾了，又開車去兩個街口外的那家不提供外賣服務(wù)的早點鋪去早餐。
路上接送兗兗的司機來電，說兗兗要來找她，問她在家嗎？
顧迎清問：“你們到哪兒了？”
“已經(jīng)在路上了，兗兗早早起來了，鬧著要來找你，說你電話沒人接，怕你出什么事，要親自過來看看，我怕你不在家我們撲空�！�
她一看才七點左右。
兗兗在那邊聽見了她的聲音，怒而質(zhì)問：“你為什么不接我電話，也不回我消息呀？”
顧迎清倉促地道歉，說自己在開車，讓司機先送孩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