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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裴羈停住步子,有一霎時猶豫著不愿吵醒她,下一息到底還是推開了緊閉的房門。

    一盞小燈放在角落,照出昏黃的光影,她睡得熟了,簾幕低垂著,一室暖香。裴羈慢慢向床前?走去,疑慮如同毒蛇啃咬,讓人?片刻也不能安靜,慢慢撩起一點帳子,終于看見了蘇櫻。

    長睫毛垂下虛虛的陰影,夢中微微皺著的眉,裴羈伸手撫平,她忽地睜開眼。

    有一剎那恍惚著,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眨眨眼看清楚是他,帶著睡意低低喚了聲:“哥哥�!�

    只消這兩個字。一切全都?拋卻,在無法克制的激情中,彎腰低頭,緊緊擁抱住她。

    蘇櫻覺得臉上有些?濕涼,是他衣上沾的雨水吧,弄得薄薄的夏被也濕漉漉的,怪異又陌生的感覺。他緊緊抱著,微涼水濕的唇摸索著,印上她的唇,蘇櫻偏頭躲過:“你身上都?濕了�!�

    裴羈連忙起身,到這時候才意識到是冰著她了,懊悔自己的大?意,急急甩脫外袍,俯身時便帶了歉意:“對不起,是我疏忽了�!�

    微涼的身體貼近了,隔著被子摟住,蘇櫻低頭埋在他胸前?,他摸索著又要來吻,她只是不肯抬頭:“困了,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二更天�!迸崃b無奈,只在她發(fā)心里親了一下,她是真的困了,身子軟軟的,軟而粘澀著的語聲,讓人?心里突然起了異樣的欲望,又怕吵得她睡不好,不得不極力忍著,“你睡吧�!�

    蘇櫻閉著眼睛嗯了一聲,他依舊在她頭發(fā)上到處吻著,怎么?都?不夠似的,弄得她有些?癢癢,只是鉆在他懷里不肯抬頭,半晌,才像困倦之極,微啞著嗓子開口:“方才是誰來了?你去了那么?久�!�

    嘴唇剛吻到她的額角,裴羈又頓住。她終是問?了,雖然同一個屋檐之下想要瞞她并不容易,但這樣風雨之夜,若非留心,又怎么?知道前?院的動靜。

    疑慮躥出來翻騰著,讓人?怎么?也不能安寧。追究?還是像從前?那樣,可以哄騙著自己?在無法決斷的糾結中緊緊擁抱著她,她呼吸清淺,透過中衣落在他胸膛上,裴羈終是做出了決斷。

    若只牽扯自身,不問?也罷,無論她是真是假,只要她肯在他身邊就好。但此事?關系朝堂,更有無數(shù)人?會受牽連。輕輕撫著她柔軟厚密的長發(fā),附在她耳邊低聲道:“朝中過陣子可能有變故,方才是來商議的�!�

    蘇櫻心中一凜,閉著眼只裝作半夢半醒的迷糊。所以竇晏平和田午都?是為了此事?來的?是什么?事?,竟把?這兩個毫不相干的人?串聯(lián)到了一起?知道不能再問?,隔著被子抱住他,許久,懶懶嗯一聲。

    拖著悠長散漫的余韻,她仿佛是真的要睡著了,之后?再沒有說話,裴羈在復雜難言的情緒中一下下輕吻著,從額頭,到臉頰,又道嘴唇:“睡吧,念念。”

    誘餌已經(jīng)拋出,是真是假,他卻如此害怕知道答案。在昏暗中睜著眼,聽見外面雨聲越來越大?,屋檐下滴著水,滴滴答答,急如戰(zhàn)鼓。

    同一張床上的兩個人?,如此親密無間地摟抱著,卻又像隔著千山萬水。能怪誰呢?一切后?果?,都?是他一手造成,便是她作假背刺,他亦無話可說。

    蘇櫻又向他懷里窩了窩,雨后?清寒,唯有他是溫暖的所在,在半夢半醒中不由自主靠近著,漸漸沉入夢鄉(xiāng)。

    翌日一早。

    裴羈醒來時雨已經(jīng)停了,蘇櫻還睡著,眉眼低垂,恬靜的睡顏,裴羈輕手輕腳走出去,吩咐葉兒:“我有公事?要出去,上午不回來,待會兒娘子起來了跟她說一聲�!�

    葉兒是她的心腹,必定會把?他的話原封不動告訴她,他不在家,她就更能放心給?盧崇信傳信吧。假如她是騙他的話。

    慢慢走到廊下,叫過張用?:“留神些?,若是盧崇信來了,一定要弄清楚他們說了什么?�!�

    若是她告訴盧崇信。裴羈沉默著走下臺階,那么?,殺了盧崇信。消息決不能泄露。他會守好她,等此事?已畢,如果?他還能留著性命,他會向她贖罪。

    在門外上馬,遠處一騎踏著雨后?的泥濘飛快地奔到近前?,是竇晏平,是來向蘇櫻辭行的吧。

    一剎那間極想阻止,或者?回頭與他一道進去,終于只是逆著竇晏平走過去:“她還沒起�!�

    此去生死難料,他既要贖罪,便該給?她一個單獨與所愛之人?告別的機會。

    竇晏平勒馬,驚訝地看他越過他離去,越走越遠,消失在道路盡頭。

    在疑惑中下馬進門,內(nèi)院靜悄悄的,蘇櫻果?然還沒起,仆婦在收拾落葉和泥濘,掃帚劃過去時沙沙的聲響,竇晏平負手站在廊下等著。

    此去生死難料,或者?,就是與她最后?一面了吧。

    突然涌起強烈的不舍,在這剎那,突然明白了裴羈離開的緣故。他是要給?他一個單獨道別的機會。

    “竇郎君,”葉兒走出來,“娘子已經(jīng)起來了,正在洗漱,郎君稍等片刻�!�

    竇晏平抬眼,簾幕重重看不清楚,在激蕩的心緒里重重點了點頭。

    屋里,蘇櫻接過帕子擦干臉,昨夜竟睡得如此安穩(wěn),自己也覺得詫異,但也許,只是雨后?涼爽的緣故吧。

    隨意將頭發(fā)挽起,葉兒上前?低聲道:“裴郎君出去公干,說是上午不回來�!�

    那么?,她想見盧崇信卻是方便許多,只是,要告訴盧崇信嗎?

    昨夜來的有竇晏平,她雖不知道朝堂上將會發(fā)生什么?,但竇晏平若是肯與裴羈聯(lián)手,那么?必定是極要緊的大?事?,亦且絕不會是奸邪之事?。

    但若是不說,又如何對付t?裴羈,順利脫身?

    拿起兩支扁簪挽住頭發(fā),走出里屋。竇晏平等在廳中,看見她時急急上前?:“念念。”

    蘇櫻抬眼,他眼梢微微泛著紅,低低的語聲:“我有些?急事?須得回長安一道,待會兒就走。”

    心里驀地一空,蘇櫻仰頭看著他,許久:“什么?時候回來?”

    竇晏平張張嘴,說不出話。既不能說,又不想騙她,半晌才道:“你千萬保重。”

    是有大?事?,危險之事?,竇晏平參與其中。蘇櫻沉默著,喉頭哽住了,許久:“你也千萬保重,我等你平安回來。”

    砰,心臟重重一跳,竇晏平無法確定,牢牢盯著她:“念念,你�!�

    你是不是想起來了,想起了我是誰,想起了我們的從前?。你的目光怎么?如此哀傷,如此留戀。

    但此時,又能如何。他即將赴一個生死難料的盟約,他的父親與她的母親……他寧愿她沒想起來。竇晏平死死按下心里的情緒,喑啞著聲音:“我父親在劍南時,每個月都?會去浣花溪,住在伽藍蘇櫻心里猛地一跳,強忍著不曾出聲,恍惚中他緊緊握了握她的手:“我走了,保重。”,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轉身離去,再不曾回頭,蘇櫻站在廊下,腿腳發(fā)著軟,緊緊扶著廊柱。伽藍寺就在她家附近,站在那高高的伽藍塔上,便能望見她的家,幼時她曾無數(shù)次隨父親登塔,眺望著家里來往走動的人?影,她覺得有趣,總是咯咯地笑個不停。

    也許在她不知道的年月里,竇玄也是站在那里,眺望著她的家�;蛘�?,只是望著母親吧。

    “娘子,”葉兒見她臉色不對,連忙過來扶住,“要么?回去歇歇吧�!�

    蘇櫻搖搖頭,目送著竇晏平走出垂花門,消失在重重廊廡中。他絕不會行奸邪之事?,他此次回長安必然肩負著重要的使命,盧崇信依靠的是王欽,她雖是閨閣女子,也知道宦官弄權,朝堂不穩(wěn),她不能為了自己,將這個可能威脅到竇晏平的消息告訴盧崇信。

    慢慢走回窗前?坐著。幾次勸說裴羈回京探望裴則,裴羈始終沒有答允,若是不借住盧崇信扳倒他,她又該如何脫身?

    裴羈忙完公事?已經(jīng)是午后?,匆忙回到家中,立刻召來張用?:“娘子見了誰?”

    “只有竇郎君一早過來辭行。”張用?道。

    “只有竇郎君?”心跳快著,自己也不敢相信,忍不住又問?一遍,“娘子沒有找盧崇信?”

    “沒有,”張用?看他一眼,猜不透他是想要肯定還是否定的回答,低聲道,“只有竇郎話沒說完,裴羈已經(jīng)走了,衣袍帶著風,霎時間已經(jīng)走出老遠,張用?愣了下,連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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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羈越走越快,到后?面幾乎是小跑了。穿過中庭來到正房,她在歇午覺,簾幕低垂,無聲流動的香氣。

    裴羈輕手輕腳走進去,心緒激蕩著,隔著帳子看著她。她沒有找盧崇信,也許那天盧崇信只是聽說了田昱有意招婿的消息,自作主張去找的田午,他竟如此多疑,反反復復懷疑她。

    案上擺著新?熟的瓜果?,清新?甜潤的香氣,激蕩的心情一點點平復,裴羈慢慢在榻上坐下。半天時間終歸太短,她聰明敏銳,也許已經(jīng)覺察到他的試探,所以按兵不動。

    這念頭一生出來,簡直要讓他鄙視自己。她如此坦蕩,他卻如此陰暗,一次次試探,總不能相信她�?纱耸�?,并不是只是他一人?之事?,一旦讓盧崇信得知,中興大?計從此化為烏有,長安城也將掀起一番腥風血雨。

    在愧疚中慢慢走出門外,張用?等在階前?,裴羈低聲吩咐:“繼續(xù)盯著,一旦娘子與盧崇信有任何異狀,立刻扣押盧崇信�!�

    屋里,蘇櫻睜開眼睛,片刻后?重又閉上。

    接下來一連數(shù)天張用?嚴密監(jiān)視,盧崇信來過幾次,次次都?是在廳堂中,阿周和侍從都?在場的情況下說幾句話,坦坦蕩蕩,毫無破綻,裴羈心中的愧疚越來越濃。

    眨眼已經(jīng)是五月二十八。

    田午一大?早結束整齊,帶著親信將士,押送進貢的良馬入京。送消暑禮的五百人?已于四天前?啟程入京,他們要押送數(shù)十輛裝滿東西?的大?車,腳程慢得多,須得提前?走,算算時間,今明兩天就能到京。兩件事?都?是裴羈全權安排,田昱前?些?天已經(jīng)聽從他的建議帶著眾多心腹到山中別業(yè)避暑,自收服牙兵后?田昱沒了心病,樂得逍遙自在,如今魏博上下都?是裴羈打?理,田昱只隔幾天聽他匯報一次,于這兩件事?的細節(jié)全然不知。

    “裴三?郎,”田午翻身上馬,帶著秘而不宣的笑,“到時候見。”

    “我在魏博等將軍消息�!迸崃b道。

    田午吃了一驚,立刻又跳下馬:“怎么?,你不去?”

    “將軍到了以后?不要入城,直接從霸城鄉(xiāng)入御苑養(yǎng)馬場,到時候竇晏平會接應將軍�!迸崃b避而不答。

    田午看著他,許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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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突然就有些?沒底,前?幾日一想起此事?便是躊躇滿志,在心中各種籌劃演練,此時突然得知他并不會去,一下子便不踏實起來,田午按轡上馬,走出幾步又回頭:“裴三?郎,我還是希望你能去。”

    裴羈叉手為禮:“祝將軍馬到功成�!�

    田午繃著臉回頭,重重加上一鞭,催著棗紅馬如飛一般沖出去,霎時沖到隊伍最前?面。

    他不肯去,她第一次進長安,人?生地不熟,又擔著如此重任,竟然要一個人?。從不曾慌張的,此時突然開始慌張,啪一聲,田午重重一個耳光甩在自己臉上。

    廢物!前?程一直都?是你自己掙,偏到這時,離不開別人?嗎?

    臉上火辣辣的,心里卻就此安定下來,田午按轡停住,銳利目光看過身后?千人?:“出發(fā)!”

    駿馬卷著煙塵,浩浩蕩蕩往大?道上去了,裴羈遙遙目送著。

    心緒許是被這一幕感染,油然生出悵惘。他該去的,田午人?生地不熟,雖然有竇晏平接應,但他兩個本來也就不熟,許多細微之處怕是不能配合默契。長安城各方關系盤根錯節(jié),應穆如今是戴罪之身,并不能公開露面串聯(lián),其他人?又沒有這個手腕能力。況且他自己。

    沉沉吐一口氣。他于此事?籌劃多日,平生抱負,多年心血,也并不是不想親手實現(xiàn)。

    但他更擔不起失去她的風險。

    最后?一片煙塵消失在天際,裴羈撥馬回頭。這些?天她對盧崇信沒有任何異樣,是他錯怪她了,大?變在即,生死難料,這最后?幾天,他必要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宣諭使府。

    “姐姐,”盧崇信看了眼守在門口的張用?,無數(shù)心腹話都?不能說,怏怏道,“田午押送御馬進京去了,今天走�!�

    從那日與田午約定聯(lián)手,他一直積極奔走,聯(lián)絡各方想要給?裴羈定罪,但裴羈根基太深,此事?至今還沒有結果?。好的是新?提拔上來的牙將史代近來天天登門拜會,一待就是一整天,言語之間頗有些?投靠的意思,雖然他頗覺厭煩,又被史代纏著什么?事?都?騰不出手來做,但史代如今是三?員牙將之一,若能收服,他在魏博也就有了自己的班底,以后?多的是機會對付裴羈。也只能整天相陪敷衍。

    蘇櫻慢慢放下手中茶盞。竇晏平去了長安,如今田午也去了,她直覺是為了同一件事?。

    裴羈會不會去?

    心跳突然快到極點,用?裴則勸不動他,但這次呢,如此重大?的事?,他這些?天早出晚歸,回來也要在書房待上很久,連與她耳鬢廝磨的次數(shù)都?少?了很多,她能感覺到他不是不緊張,不是不牽掛。

    他會不會去?“裴郎君近來在做什么??”

    盧崇信看著她,不知怎么?的,突然覺得她提起裴羈仿佛不像是從前?那樣恨之入骨,語氣仿佛不一樣了,心里酸澀著,不得不答道:“田昱去山中避暑,如今所有事?務都?是裴羈處理�!�

    蘇櫻心里一沉。若是這么?著,裴羈看樣子不會去。那么?她的機會,就越發(fā)渺茫了。

    難道就這么?束手束腳,什么?也不能做,眼睜睜等著嗎?

    “郎君回來了�!比~兒上前?稟報。

    蘇櫻起身相迎,剛到門前?便看見裴羈快步走進來,目光相觸的一剎那便點亮了,唇邊壓不住的笑意:“念念�!�

    蘇櫻走下臺階,提著裙角跑過去,撲進他懷里:“哥哥,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是不是想我了?”

    他愛她。愛一個人?的時候,判斷會被感情左右,她還有機會說服他離開。

    腰間一t?緊,裴羈抱起了她。呼吸灼熱著,飛快地迫近來吻她,她低呼一聲摟住他的脖子,羞澀躲閃:“別這樣,大?天白日的,這么?多人?看著呢�!�

    看又如何,如今誰不知道,她是他的女人?。裴羈打?橫抱起,快步走上臺階,迎著盧崇信憤怒漲紅的臉,抱著蘇櫻進了臥房。

    簾幕落下來,外面靜悄悄的,想來人?都?已經(jīng)走了,裴羈放蘇櫻在榻上,未及等她坐穩(wěn),急急吻住。

    唇一沾到她的唇,肌肉驟然繃緊,心卻異樣地柔軟下來。這些?天日日奔忙,與她相守的時間屈指可守,難得今日偷閑回來看她,而且她這么?好,也正想著他。

    簡直要讓他感激了。緊緊抱住,竭盡全力親吻,在間隙里喃喃說著:“念念,我的好念念。”

    “好哥哥,”蘇櫻在近乎窒息的親吻里極力抽身,帶著微微的喘,“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近來總是忙,還總心神不寧的。”

    他竟如此明顯嗎?也是,瞞得了誰,也瞞不過她,枕邊之人?,心愛之人?,而且她如今,也如此關切他。感激著,熱切著,那吻落下來,沿著天鵝般細長的頸,一點點游弋:“無妨,我能應付�!�

    “哥哥,”蘇櫻被迫后?仰著承受,被他的熱情挾裹,語聲也帶了戰(zhàn)栗,“你不要管我,該做什么?就去做吧,我能照顧好自己�!�

    裴羈猛地頓住。無數(shù)狐疑,無數(shù)猶豫,又有無數(shù)感激,心情復雜到了極點,她喘息著追過來,勾著他的脖子,柔軟紅唇吻住他,聲音模糊在唇舌間:“哥哥,我知道你有事?要辦,我看得出來,你去吧,就當是為了我。”

    輾轉,迎送,這親吻不同往日,她從不曾對他如此主動。兩耳都?起了嗡鳴,她柔軟的手突然滑進來,貼住他的皮膚,輕輕捻一下,所有的抵抗都?在此時崩塌,裴羈長長吐一口氣,抱緊了,扯落金鉤。

    碧紗帳失了束縛,悄無聲息落下。

    第

    76

    章

    蘇櫻挾裹在裴羈近乎癲狂的激情里,

    怎么也不能掙脫。

    像瘋狂生長的藤蔓,片刻間已死死纏住,讓人無法?冷靜,

    無處逃避,就連呼吸也被迫隨著他的節(jié)奏,急促著,自己也聽得見?沉重的回聲,

    夾在窗外的蟬鳴聲中,一聲聲催人煩躁。

    這不是她的本意,

    她只是想哄哄他,用點小巧手段讓他離開,她還不準備獻出?自己,上次的痛苦和屈辱至今她還清楚地記得,就連那時窗外的斑鳩叫聲,也仿佛重又回響在耳邊。

    不能反抗,會被他看出?破綻,

    蘇櫻極小幅度地躲閃著,在間隙里求懇:“好哥哥,

    你別這樣,

    我怕�!�

    “不怕�!迸崃b緊緊握住她的臉,虔誠著,

    又強勢地不容推拒,那吻早已不滿足只是淺嘗,

    流連,

    深入,

    只想將上次來不及探索的每一處都探索到,“我們從前做過的,

    我很想。”

    做過的,刻骨銘心?,他想了太久了,讓她在他之上,斯開他的衣袍,帶領他,掌控他,想讓她的黑發(fā)貼著他搖蕩,想看她的耳尖為他嫣紅,想讓她像他一樣神魂d倒,在無數(shù)個黑夜里一遍遍回味,怎么都克制不住想要她的心?。

    蘇櫻猝不及防,飛紅了臉頰。萬沒想到他竟然這么肆無忌憚地出?了口,窘迫著逃開,又被他抓回來,牙齒咬合處,蝴蝶盤扣無聲落下,他灼熱的呼吸撲在她領口處:“念念,就一次,我們是夫妻,夫妻之間,什么都能做的�!�

    臉頰發(fā)著燙,蘇櫻極力想要推開他:“你快走吧,我知道?你有要緊事,別猶豫了,去吧�!�

    有什么要緊事?此刻最要緊的事,便?是她。迫切著,那些?放縱的念想跳蕩著,裴羈握住她的手,讓她抓他的衣帶,扌止落。

    圓領袍應聲而開,夏衣薄透,隔著中單依稀看見?繃緊的胸膛,蘇櫻推他一把又被他抓住,他握住她的手向他心?口,順著衣襟又是一扯。

    蘇櫻急急轉開臉,余光瞥見?有什么光亮兀地一閃,順著他的衣襟當啷一聲掉在床下,骨碌碌滾出?去。

    身子一輕,裴羈抱著她下了床,他疾步追著,抓住了那東西,蘇櫻看清楚了,是枚銅錢。上次她逃出?長安時,留給他的。

    那些?屈辱痛苦的過往仿佛一下子有了實體,凝固在這小小一枚銅錢上,刺痛她的雙眼。他急急將銅錢壓在衾褥底下,想是心?虛,一句話也不曾,蘇櫻在尖銳的恨意中猛地將他一推,裴羈跌坐在床上。

    抬頭?,看見?她流麗的輪廓,她居高?臨下俯視著他,雙手抓住他的領口,冰冷的口吻:“你想這樣?”

    ,盡在晉江文學城

    想,想過太多次了。裴羈不出?話,在難耐中微微仰頭?看她,她雙手用力一扯。

    嗤啦一聲,中衣破開,裴羈在突如其來的驚訝和異樣的刺激中閉上眼,微涼的皮膚毫無阻礙觸到空氣,她忽地低頭?,咬住他的脖子。

    似舔,似咬,不很疼,但是癢,從骨頭?縫里鉆出?來的癢,讓人煎熬難耐,裴羈低低叫了一聲,蘇櫻伸手,捂住他的嘴。

    厭倦,恨怒,不得不如此,只想快些?結束。一次是做,兩次也是,最壞的她都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了,假如有效,再多一次,她也能忍。

    他卻順勢吻她的手心?,喑啞著嗓子催她:“再咬。”

    恨意再無法?抑制,蘇櫻狠狠咬住他的脖子。

    裴羈又叫了一聲。目光迷離著,透過垂下的睫毛看她,她咬得很重,絲毫不曾留情,唇上沾了他的血,炫目得如同妖異,讓他整個人都為之癲狂,再也無法?忍耐,迫切著想要得到:“念念�!�

    來吧。掌控他,牽引他,讓他臣服,讓他匍匐在她腳下,供奉,膜拜。

    抗拒著,蘇櫻又不得不追隨他。皮膚被他攥出?了紅紅的印痕,他這樣投入,竟讓她漸漸也生出?異樣,在發(fā)緊的呼吸中斷續(xù)問他:“你要辦的,是不是,朝廷的大事?”

    裴羈無暇回答,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被她占據(jù),她的黑發(fā)又開始搖蕩,涼涼地撩著他,癢,饞,勾起一波又一波戰(zhàn)栗,她忽地握住他的臉,他不由自主睜開眼睛,她吻上來:“哥哥,去吧,等?你回來,我們就成親。”

    來不及想,此時便?是她要他的命,他也會雙手奉上。裴羈脫口答道?:“好�!�

    她想讓他走,他就遂她的心?愿,何必在乎她什么用意,是真是假。就算是假的,只要留她在身邊一輩子,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心?上的大石突然消失,又仿佛只是換了塊新的壓著,她不再話,隨著他的把握起伏,廝磨得久了,她長長吐一口氣,軟軟向后仰下,裴羈急急托住她的要,在交替上下的間隙里,看見?她微蹙的眉頭?,迷�;逎难�,讓他心?里突地一跳,隨即她閉上眼攀住他,雙雙倒下。

    無休無止,鼓蕩著疾風,驟雨。因為脆弱不確定而愈發(fā)珍貴,讓人神魂俱失。裴羈在沉淪著,或許她忘了過去,但她總會記得現(xiàn)在,記得他們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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