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司機連忙道歉,眼睛專心盯著前方,但耳朵已經(jīng)快豎到老板跟前。
另一頭的盛檸有時候真覺得,溫衍的腦回路比她的還奇怪,總能在氣氛特別嚴(yán)肅的時候問一句不搭噶的話,跟玩冷幽默似的,打得人措手不及。
她懵懵地回:“沒�!�
“沒有就去找個本地戶口的男人結(jié)婚�!睖匮苷Z氣平靜,“這樣房產(chǎn)證就能寫上你名兒了�!�
“……”
陳助理和司機又是默契地對視一眼,紛紛放下心來。
不是冒牌貨,是老板本人沒錯。
第4章
薅羊毛04
夢想成真【雙更合一】……
在盛詩檬的強烈要求下,盛檸一直開著免提。
那句問有沒有男朋友的話,盛詩檬也聽到了,并且成功地想劈叉了。
所以在打電話的間隙,盛檸就看著盛詩檬跟突然中了邪似的,嘴巴咧得老大,無聲地傻笑。
并用唇語對她說。
“偶像�。。”任疫偶像�。。〗�!牛逼!”
再然后溫衍的下一句話,又把盛詩檬給甩回了冰冷冷的現(xiàn)實。
反倒是姐姐長長地舒了口氣,并用唇語告誡她:“你平時能不能少看點偶像劇�!�
為什么在遇上溫衍之后,某些篆刻在記憶中的偶像劇情節(jié),就通通往另一個奇怪的方向發(fā)展了?
遭受現(xiàn)實打擊的盛詩檬失落地點頭:“哦�!�
盛檸看她的面部表情從大起到大落,覺得不能再讓她旁聽下去,二話不說關(guān)掉了免提,對電話里的人說:“謝謝您的建議,不過還是算了,我自己想辦法吧。不過”
溫衍嗯了聲。
她沉穩(wěn)地咳了聲,說:“好處不到位我不辦事�!�
“給你折現(xiàn)。”
“折現(xiàn)可行的話,一開始我就不會跟您說要房子了�!笔幱X得這樣說話顯得自己太固執(zhí),又多解釋了一句,“我不想拿自己的人生開玩笑,找個不知深淺的男人結(jié)這個婚,風(fēng)險太大。”
讓她找男人結(jié)婚去換房子,誰知道會碰上什么牛鬼蛇神,她不干。
現(xiàn)實中的男人什么德性她可太清楚了,以身邊最典型的負(fù)面人物,她爸盛啟明為例,有感情的時候把賢夫慈父的人設(shè)玩到了極致,轉(zhuǎn)頭重逢真愛后就能立馬翻臉不認(rèn)人,男人只要算計起來,比誰都冷血無情。
房子是她的朝思暮想,她絕不會冒任何風(fēng)險,分給任何一個人。
或許溫衍會覺得她軸,但無所謂,她不指望他能理解。
她快要畢業(yè)了,要搬離一年才一千租金出頭的宿舍,期待有,焦慮更甚。
那些從學(xué)校走出來的天之驕子們,少數(shù)人依舊耀眼,而大多數(shù)人,優(yōu)秀涅滅為平庸,朝氣褪去,淪為城市浮萍,為月薪、為生活、為房子、為各種瑣碎操碎了心。
盛檸的對自己的未來想象有兩個極端,有最好的,這樣就可以督促自己不能偷懶懈怠,也會悲觀地提前預(yù)想好人生中最差的結(jié)果,好把自己對未來的期待值降到最低,就算以后很辛苦,心理落差沒那么大,也會活得沒那么難過。
可是讓資本家理解她對“房子”的執(zhí)念,讓他明白有一個只屬于自己的家,不用擔(dān)心受怕遇上什么樣的房東或是中介,不用再斤斤計較地段和水電費是否合適,更不用精心計算那一點擠出來的通勤時間有多舒服,是絕對的春秋大夢。
所以此話一出口,盛檸覺得她和溫衍之間的交易大概率是涼了。
涼了就涼了吧,天上哪有那么多餡餅掉。
接連幾個建議被拒絕后,男人顯然再沒那個耐心跟她浪費時間,隨口敷衍了句再聯(lián)系后就掛斷了電話。
盛檸:“黃了�!�
盛詩檬一臉不可置信:“黃了?為什么?”
盛檸語氣無望:“沒購房資格�!�
盛詩檬神色一頓,萬萬沒想到這事兒真就這么黃了,而給她姐當(dāng)頭一棒的不是資本家,是政府政策。
“……那我這手分得也太不值得了�!�
盛詩檬抓抓臉,正好她的手機也響了。
“溫征打來的�!彼÷曊f。
盛檸:“接吧。”
盛詩檬接起,盛檸隱約聽見電話里的男人帶著低沉的笑意說:“寶貝兒,在哪兒呢?”
早就開了暖氣的宿舍里,盛檸突然打了一哆嗦。
這語氣可太油膩了。
然后她就聽見盛詩檬軟著聲音說話,仿佛能掐出水來:“我在我姐這里呢。寶貝你想我啦?”
盛檸:“……”
好好好,你倆都是寶貝,只有我是惡毒女配。
可能是盛檸的一臉不適刺激到了盛詩檬,干笑了兩聲,特別有自知之明地走到外面繼續(xù)和男朋友情話綿綿去了。
說不清楚現(xiàn)在是什么感覺,盛檸突然覺得頭疼,原本以為只要接下惡毒配角的劇本就能撈著一套房,畢業(yè)后不用做燕漂,迅速實現(xiàn)有房的夢想,結(jié)果卻被一個購房資格給攪黃了。
被這冰冷的現(xiàn)實攪得沒了睡意,干脆起身打開了電腦,看到了郵箱里仍“未讀”的申訴郵件。
雙重打擊。
真操了蛋了。
之后的幾天,因為天氣驟冷,天上甚至下起了細(xì)細(xì)碎碎的冰粒子,身體的勞累再加上心上的疲倦,盛檸不出意料患了感冒,課也沒去上。
在寢室睡了幾天,感冒終于好得差不多了。
這天班里有班會要開,季雨涵本來說要幫她請假,但盛檸覺得他們班上統(tǒng)共就那么幾個人,一個人不去都顯得很扎眼,還是決定去。
厚圍巾圍著脖子裹上一圈又一圈,才放心出門。
等到了教學(xué)樓,她沒急著進去,本來是等想和從圖書館過來的季雨涵會合一起進去,卻碰上了戴盈盈。
戴春明是她導(dǎo)師,她再討厭也不得不面對,但戴盈盈不同,署名權(quán)的事兒過后,她就當(dāng)沒認(rèn)識過這人。
真虧得自己裹這么嚴(yán)實,戴盈盈都能一眼認(rèn)出她。
大老遠(yuǎn)就喊了聲學(xué)姐,盛檸權(quán)當(dāng)沒聽見。
然后這人不識好歹,竟然湊了上來。
竟然還沒皮沒臉地問:“學(xué)姐,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盛檸的半張臉埋在圍巾里,只有那雙會傳達情緒的眼睛,正用冷冷的神色望著她。
明明是一張面部柔和、留白恰好的無害臉,現(xiàn)在卻給人感覺冰刀子似的。
戴盈盈心虛地躲開她的眼睛,鄭重朝下鞠了一躬,語氣誠懇:“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叔叔他會這么做。叔叔說他把稿費全都補償給了你,但我覺得這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所以我想,只要學(xué)姐提出來,我能做得到的,我都答應(yīng)你�!�
“是嗎?”盛檸問,“那讓我扇一巴掌我就原諒你,怎么樣?”
說完她就抬起手,作勢要扇她巴掌。
戴盈盈立刻下意識后退了幾大步。
盛檸嗤笑,收回了手。
戴盈盈尷尬地笑了笑,好心提醒:“學(xué)姐,你別沖動。要是被人看見了你打我,萬一讓人誤會你,對你影響多不好。”
盛檸沒理會她的“好心”,又問:“有了署名權(quán),offer就穩(wěn)了是嗎?”
戴盈盈立刻否認(rèn):“我沒有……”
她眼紅紅的,顯得楚楚可憐,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盛詩檬也會做這種表情,但她只對男人做,屢試不爽。
“那你敢說看到網(wǎng)上那些夸你才大四就能獨立翻譯出這么一本高水平的中譯詩集的話時,你心里就沒一點慶幸搶了我的署名權(quán)嗎?”
搶了盛檸的署名權(quán),戴盈盈有愧疚感嗎?當(dāng)然有。
但那點愧疚感又怎么比得過這件事給她帶來的虛榮和滿足。
于是就一邊道歉來沖淡自己心中的愧疚,一邊繼續(xù)霸占著本屬于盛檸的署名權(quán)。
盛檸很輕地又笑了聲:“壞人做了就是做了,別裝,裝就顯得你更惡心�!�
戴盈盈被說中心事,面色發(fā)白。
天氣太冷了,在外面站了這么久,盛檸不想再感冒,剛打算走,又有人叫她的名字。
“盛檸�!�
她和戴盈盈站在教學(xué)樓門口,對面路旁靠著梧桐樹停著一輛車,后車窗被搖了下來,車?yán)锸菑埬腥死渚哪槨?br />
他穿著深色大衣,似乎要和車?yán)锏年幱叭诔杀涞囊惑w。
有錢有勢就是好,私家車在他們院里隨便開。
戴盈盈覺得這張臉很面熟,語氣不確定:“啊,您不是”
才剛張嘴,男人又開口。
“過來,上車。”
盛檸正好不想跟戴盈盈浪費時間,立刻甩下人,朝車子那邊走了過去。
還不到一分鐘,戴盈盈眼看著那輛黑色小車開走,消失在眼中。
回過神來,她想也不想,立刻往教導(dǎo)樓的方向跑,到了地方連門都來不及敲,直接就闖進了戴春明的辦公室。
“叔!”
戴春明被嚇了一大跳,口氣責(zé)怪:“怎么了你這是?大驚小怪的�!�
“我剛路上碰到盛檸了�!贝饔Z速很快,驚慌又著急,“我還看到了溫先生,盛檸上了他的車,您說她會不會求溫先生幫她把署名權(quán)搶回去�。恳沁@事兒被發(fā)現(xiàn)了我還能拿到offer出國嗎?”
戴春明握筆的手一緊,恰巧這時候桌上的手機又震了兩下。
是會議口譯的班群,老師和學(xué)生都在的那種。
之前團支書在群里說,要開個小班會,讓大家集合。
盛檸:「團支書」
盛檸:「抱歉,請個假,臨時有私事要處理」
戴春明慌了。
她和溫先生處理私事?
溫衍看著她小跑過來。
穿得跟個粽子似的,渾身上下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只露了張臉,臉色有些蒼白,好在那雙杏眼很特別,能認(rèn)出來是那個精明的姑娘。
粽子上了車,溫衍頭一句話就是:“你手機呢?”
盛檸:“�。慷道��!�
溫衍冷聲:“沒掉馬桶里?”
“什么意思啊您。”盛檸很不爽。
“沒掉馬桶里為什么不接電話?”
“您給我打電話了?”
盛檸迅速翻了下通話記錄,意識到是前幾天感冒生病,她心情很不好,躺在床上發(fā)呆的時候,老想找點東西發(fā)泄,反正她覺得跟溫衍不會再有交集,就把留的電話給拖進了黑名單。
“因為……”盛檸沒敢說把他電話拖進了黑名單,只說了一半原因,“我跟您的合作黃了啊�!�
溫衍蹙眉:“誰告訴你黃了?”
“我自己這么覺得的�!�
溫衍已經(jīng)不想再跟她多說什么,人生中第一回
被乙方單方面終止合作,若是工作上的事兒,大把的人在后面排著隊等上位,她早就該卷鋪蓋走人了。
最近天天面對父親的念叨,讓他這個做哥哥的趕緊打發(fā)掉小兒子的女朋友,這幾天一邊顧公司的事兒,一邊準(zhǔn)備著過不久的中外企業(yè)聯(lián)合峰會,昨天又有應(yīng)酬去了趟城外,陪著一幫年紀(jì)大了非要體驗什么原生態(tài)農(nóng)家樂的老頭子喝酒,在外過了一夜,今兒才回市里,原本不打算去公司上班,想直接回家休息。
可又覺得把一整天的時間光浪費在睡覺上不值當(dāng),于是趁著今天休假,正好過來找這位不接電話的盛小姐,看看她是手機掉馬桶里了還是人掉馬桶里了。
溫衍雖然臉上沒表情,但盛檸看得出,他現(xiàn)在非常煩躁,因為她煩躁的時候也這樣,不說話,但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低氣壓。
都來學(xué)校找她了,那棒打鴛鴦的事肯定還是沒黃。
盛檸突然輕松了,甚至打量起車?yán)锏沫h(huán)境,車子里除了她和溫衍,前面還有兩個男人。
開車的那個是陳助理,盛檸跟他打過照面,副駕駛上的那位她沒見過,不過這位主動自我介紹說了自己是溫先生的私人律師。
這是要去哪里?還帶上了律師。
“溫先生,您要帶我去哪兒�。俊�
“博臣花園�!�
盛檸還沒來得及說話,溫衍又諷刺道:“我要是再晚點來,是不是就該去派出所找你了?”
他應(yīng)該是在車?yán)锟吹剿肿鲃菀蛉肆恕?br />
但盛檸并不想解釋。
跟資本家告狀有什么用,難道他會幫自己主持公道?
沒好處的慘她不想賣。
“哦,您看到了?那您會去跟我們學(xué)院領(lǐng)導(dǎo)告狀嗎?”
溫衍掀起眼皮看她。
她很干脆,直接就承認(rèn)了。
平時最常接觸到的姑娘,像她這樣年輕的,通常犯了錯,就會仗著有人撐腰,毫不臉紅地推卸責(zé)任,而且還是非常理直氣壯的那種,他很不喜歡。
溫衍不清楚對于那種犯了錯不承認(rèn)耍無賴的姑娘,和眼前這種犯了錯干脆承認(rèn),壞得這么明明白白的姑娘,他到底比較不討厭哪一種。
“怎么不說話了?”盛檸又問了遍剛剛的話,“您不會真要去跟我們領(lǐng)導(dǎo)告狀吧?”
語氣明顯沒剛那么拽了。
哦,原來還是會擔(dān)心的。
還以為她有多拽,不怕天不怕地。
溫衍收回目光:“你干了什么跟我無關(guān)�!�
盛檸聽懂了他的話,就是不愛管那閑事。
后來就再沒有交流了,車子開了很久,盛檸在這樣陌生的環(huán)境中,尤其是車上只有她一個女的,其余仨都是男人,根本沒有困意,精神抖擻,也沒心思玩手機,只能對著車窗外呼嘯而過的風(fēng)景發(fā)呆。
旁邊的男人即使在車上都不得閑,時不時接個電話,聽語氣都能聽出來都是工作電話。
直到他接起一通,開口就是
“爸�!�
“溫征?我沒跟他一塊兒�!�
溫衍不經(jīng)意瞥了眼旁邊拿后腦勺對著他的人:“他女朋友的事兒我還在處理�!�
人的耳朵總是會敏捷地捕捉到關(guān)鍵信息,盛檸沒刻意聽,但還是一字不落地將溫衍的話聽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這時候手機那頭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怒吼的喊聲呲呲地往外蹦,盛檸突然聽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