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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紀則臨轉(zhuǎn)過彎來了:“你看上他了?”

    “算是吧�!奔o欣堯也不藏著了,爽快承認道:“我看他人傻傻的,還蠻好玩的,就當是消遣下時間嘍�!�

    “你不知道他……”

    “知道什么?”紀欣堯好奇問。

    紀則臨眼底暗光微閃,很快說道:“沒什么。”

    “我爸最近一直要我和青城的公子哥相親,我都快煩死了,哥,那些人我都不喜歡,任驍這樣沒什么背景,頭腦簡單的人才是我的菜……哥,你會幫我保密的吧?”紀欣堯用殷切的眼神看著紀則臨。

    紀則臨聞言,神色一動。果然,紀崇武近來不出現(xiàn)在公司,并不是真心要退隱讓權(quán),他到現(xiàn)在還不死心,蠢蠢欲動地想要把紀氏搶回去。不過他的女兒可不明白他的心思。

    紀崇武以后大概會很后悔,過度保護了紀欣堯,以至于她一點兒判斷力都沒有,到現(xiàn)在還分不清敵友,不僅和敵人露了底,還遞上了工具。

    紀欣堯看上任驍,算是幫了紀則臨大忙了,他一笑,施施然道:“我不是會掃興的人�!�

    紀欣堯立刻松了一口氣。

    紀則臨見狀,思索片刻,拿手指輕點了下桌面,提醒道:“你要玩可以,不過作為兄長,我要提醒你一句……餌是用來釣魚的,在魚兒還沒咬勾之前,不能讓他得到他想要的,明白嗎?”

    紀則臨紀欣堯毫不猶豫地點了下頭,自信道:“哥,我雖然沒你和周禹聰明,但好歹也是紀家的人,難道還拿捏不了一個剛進社會的男人嗎?”

    紀則臨看著紀欣堯,隱晦一笑。

    ……

    這段時間,青城連日下雨,但每場雨都下得不大,飄飄灑灑的,說是雨霧更準確。

    周五那天,因為晚上要去莊園給紀書瑜過生日,聞月下午提早離開了圖書館,回寢室換了身得體的禮服裙,簡單化了個妝,拿上禮物離開了學校。

    任驍那天說要一起去莊園,聞月本來以為他是要和自己一起打車過去,到了校門口才發(fā)現(xiàn),他從車行租了一輛跑車,招搖撞市地從市中心開了過來。

    車停在校門口十分矚目,聞月不想受人關(guān)注,先上了車才問道:“我們打車過去就好了,你為什么要租車?”

    “去參加宴會打車多寒磣啊,我們不能被看笑話�!�

    聞月不覺得打車是笑話,反而租一輛跑車撐場面的行為十分可笑。她知道任驍是想和紀則臨較勁,但是他采取的方式實在是太膚淺幼稚了。她之前從來不知道任驍?shù)膭儇撚@么重,處理問題的方式又這么的極端。

    任驍見聞月皺著眉頭,以為她是心疼租車的費用,馬上信誓旦旦地說道:“月月,你不用擔心,‘攬月’的投資已經(jīng)有苗頭了,租車這點兒小錢不算什么,之后我一定會賺大錢的�!�

    聞月再一次感到無力。以前他們都在讀書的時候,她和任驍沒起過什么摩擦,他在她眼里,是個陽光開朗的人,即使有點兒小性子,但無傷大雅�?墒钱吜藰I(yè),離開了象牙塔單純的環(huán)境后,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和任驍在很多方面都存在分歧,現(xiàn)在和他相處,她總有種疲憊感。

    從青大到落霞莊園,近兩個小時的車程,任驍都很亢奮。他租了車,還穿上了西裝,就像是要上場的拳擊手,摩拳擦掌地要在紀則臨的地盤上好好發(fā)揮一把,因此并沒有注意到聞月的異常。

    雨季的落霞莊園霧氣濛濛,開闊的草地上能見度極低,霧中遠處的森林若隱若現(xiàn),堡樓也只看得到聳立的尖頂。天地間所有的一切像是罩上了一層輕紗,模模糊糊的。

    下了雨,宴會就在室內(nèi)大廳舉辦,這次紀書瑜生日,紀則臨依老太太的意思,只請了至親的親友,還有紀書瑜在校的同學及老師來參加,因此宴會規(guī)模不算大。當然,這是與王瑾珍的七十歲生日宴相比。

    任驍把車開到了堡樓門口,馬上有侍者上前打傘,又有專門泊車的司機提供幫助。任驍下了車,把車鑰匙遞過去,余光見紀則臨牽著一個小女孩的手站在門廊下,立刻挺直了背,彎起胳膊肘,示意聞月挽上。

    聞月猶豫了下,還是伸手搭了上去。

    “聞老師�!奔o書瑜看到聞月,立刻喊道。

    聞月走上臺階,微微彎下腰,將手上提著的東西遞給紀書瑜,輕聲祝賀道:“生日快樂,書瑜。”

    “是你給Sarah做的衣服嗎?”紀書瑜接過禮物問。

    聞月點了下頭:“我答應你的�!�

    紀書瑜立刻笑開了,抱著那個小袋子不撒手。

    紀則臨低頭看著她們一大一小的互動,目光在聞月臉上流連片刻,眼底這才有了些微的暖意。

    “聞小姐今天很漂亮。”紀則臨的夸贊極有紳士風度,言語間只有欣賞,并無狎昵。

    聞月的眼神輕微一閃,也依著禮節(jié)客氣回道:“謝謝�!�

    任驍見紀則臨從始至終都在看著聞月,完全忽視了自己,心里不爽,嘴上便搶白道:“紀先生不請我們進去嗎?”

    紀則臨這才掠了任驍一眼,自如道:“任先生主動說要來參宴,現(xiàn)在還需要我請嗎?”

    “你……”

    任驍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聞月怕他沖動,忙開口說道:“我們先進去見見老師吧�!�

    說完,她拉著任驍快速進了廳內(nèi),生怕下一秒他就會和紀則臨起沖突。

    紀則臨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一旁的紀書瑜回頭看了眼,又抬起頭問:“舅舅,和聞老師一起來的那個人是她的男朋友嗎?”

    紀則臨沉默。

    紀書瑜自言自語地嘀咕道:“她都有男朋友了啊,我今天晚上還想許愿,讓她當我的舅媽呢。”

    紀則臨回神,低下頭問:“你的生日愿望是想讓聞老師當你的舅媽?”

    紀書瑜點點頭,說:“這樣她就能接著陪我看書,陪我玩了,不過……她都有男朋友了,今年的生日愿望又不能實現(xiàn)了�!�

    紀則臨知道紀書瑜去年許的愿是希望紀筱蕓能回來,估計一年沒見著人,失望了,今年干脆換了個愿望。

    “不會的�!奔o則臨摸了下紀書瑜的腦袋,說:“今年的愿望可以實現(xiàn)。”

    “可是……”紀書瑜不解:“聞老師有男朋友了呀�!�

    紀則臨彎下腰抱起紀書瑜,掃了眼她懷里聞月送的禮物,片刻后,輕描淡寫地說道:“很快就會沒了�!�

    第22章

    Chapter

    23

    紀書瑜的生日宴雖然不像王瑾珍之前的那般大場面,

    但是也辦得十分隆重。紀則臨請了人把幾個廳布置了一番,分成了兒童廳和成人廳,紀書瑜和小朋友們在兒童廳里玩耍,大人們則在其它廳堂里自如地活動。

    紀書瑜就讀的學校是青城最知名的私立園,

    能在那里就讀的孩子,

    家境都不一般,

    他們的父母也是青城排得上號的人物。成人廳就是個小型的交際場所,男人和女人三三倆倆地聚在一起,

    互相寒暄。

    任驍今天來,

    就是不甘示弱,

    想在紀則臨面前確立自己是聞月男友的身份,

    讓他死心的。因此,他一直和聞月形影不離,還拉著她四處和人打招呼,介紹聞月是王瑾珍的學生,自己是他的男友。

    聞月不喜歡交際,

    任驍卻似乎樂此不疲,逢人便遞名片,

    好像他參加的不是小孩子的生日宴,

    而是商業(yè)晚宴。

    聞月陪他應付了會兒,實在待得難受,

    就以去洗手間為由,

    抽身離開了前面的大廳。她來莊園很多回了,

    但堡樓很大,

    她又是客人的身份,

    不好隨意走動,所以對這棟建筑并沒有那么熟悉。

    今天晚上為了躲零零散散的客人,

    她繞進了角落的偏廳里,這個廳有一整面的落地窗,窗外是一個小花園,藉著微弱的自然光,能看到廳中央擺放的一臺三角鋼琴。

    聞月知道一樓另一處有間琴房,紀書瑜每周都在那兒練琴,她不知道這頭還有一間,而且這里擺放的鋼琴看上去更加古樸,似乎年代久遠。她忍不住走過去,掀開琴蓋,坐下后憑感覺隨手彈了一小段旋律。

    許久不彈琴,手指都不靈活了,彈出來的曲子一點都不流暢。聞月輕嘆一口氣,正要合上琴蓋,忽聽到有人問:“怎么不接著往下彈?”

    聞月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立刻抬起頭看向門口,偏廳沒有開燈,她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但不用細看,她也知道那是誰。

    聞月慌忙起身,致歉道:“不好意思,紀先生,沒經(jīng)過你的同意就擅自動了鋼琴�!�

    “你知道我不會怪你。”紀則臨走進來,看著聞月,“你之前沒說過,你會彈鋼琴。”

    “我媽媽喜歡彈琴,我跟著她學過幾年,不過學藝不精,彈得不好�!�

    紀則臨極輕地笑了聲,謔道:“聽出來了。”

    聞月窘迫,下意識替自己解釋了一句:“我以前彈得沒這么差,是太長時間不練,手生了。”

    紀則臨頷首,對她說:“這臺鋼琴是我母親的,她過世后我一直讓人保管著,你以后來莊園,可以用它練琴�!�

    聞月一聽這是紀則臨母親的遺物,立刻小心地合上琴蓋,搖頭說:“這架琴太珍貴了�!�

    “鋼琴只是死物,比不上人珍貴�!�

    聞月的心頭微微一顫,即使廳內(nèi)幽暗,她仍能感受到紀則臨熾熱的目光,似有實質(zhì)般輕輕地壓在她的身上。

    在這一刻,她想到了《綠野仙蹤》里,稻草人問獅子,為什么不助跑跳過深溝,獅子回答說“Because

    that

    isnt

    the

    way

    we

    Lions

    do

    these

    things”。(注)

    紀則臨就像獅子一樣,強勢、果決,從不遮掩自己的野心和欲望,完全不給人逃離的機會。

    聞月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慌亂之下說道:“我離開有點久了,該回去了�!�

    說完,她也不管禮不禮貌,逃似的拔腿就走,在經(jīng)過紀則臨身邊時,驟然被握住了手腕,被迫站在了原地。

    “我說過,不要躲我�!奔o則臨的語氣并不重,卻給人一種力壓千鈞的感覺。

    聞月扭動手腕,可怎么也掙不脫,不由惱了:“紀先生,我的男朋友在外面,請你自重�!�

    今晚任驍刻意地拉著聞月在紀則臨面前秀恩愛,他已經(jīng)忍一晚上了,此時又聽聞月提起,便再也按捺不住,沉聲說道:“任驍不適合你。”

    聞月微微慍怒,反問道:“紀先生很了解我嗎?”

    “比你以為的還要了解�!奔o則臨往前一步,低頭逼視著聞月,果斷道:“你喜歡文學、藝術(shù),追求精神上的共鳴遠勝于物質(zhì)的富足,理想的親密關(guān)系是像你父母那樣的靈魂伴侶,你的這些情感需求,任驍并不能滿足�!�

    聞月的眸光在紀則臨的話語中閃動,她慶幸偏廳沒有開燈,否則此時紀則臨就會看到她眼神中的搖擺。她暗自咬了下唇,強裝鎮(zhèn)定地說:“適不適合,我自己說了才算。”

    他們就這樣僵持著,誰也不讓步,直到外面的走廊上傳來腳步聲,有人喊了聞月的名字,是任驍。

    聞月莫名一慌,再次掙了掙手腕。

    “你說現(xiàn)在讓他看到我們在這兒,他會怎么想?”紀則臨握緊了聞月的手問。

    聞月知道任驍看到自己和紀則臨獨處一室,一定會誤會,這已經(jīng)不是信不信任的問題了。

    任驍?shù)穆曇粼絹碓浇勗鹿烙嬎さ貎旱卦谡宜�,她想回應,但是喉頭又像是被堵住了般發(fā)不出聲音。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陷入這般進退無能的境地。

    “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話,那么祝賀你,你成功了�!甭勗虏辉賿暝斡杉o則臨握著手,就像是對他徹底失望了。

    紀則臨明明很想讓她順從自己,但當她真不再反抗了,他心里頭卻并不愉悅。

    從腳步聲判斷,任驍就要走到偏廳來了,紀則臨輕皺了下眉頭,拉過聞月,迅速躲到了落地窗邊,垂地的窗簾后面。

    外面雨還在下,雨滴輕輕地敲打在玻璃上,發(fā)出珠串墜地的聲音,和心跳聲混雜在了一起。

    聞月莫名地感到緊張,連呼吸的幅度都放小了。她知道這樣不對,和紀則臨一起躲著,清白都變成了不清白,但此時此刻,她不知道還能怎么辦。

    紀則臨半護著聞月在胸前,垂首注視著她,因為這樣近的距離,他心里頭涌動著難言的渴望。

    窗簾包裹著,像是隔出了一隅狹小的天地,因為挨得近,彼此間呼吸相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雨,空氣都是潮濕厚重的,壓得人透不上氣來。

    腳步聲漸漸遠去,隱隱約約的音樂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從前廳傳來,是今晚來莊園出演的交響樂團又開始演奏了。

    紀則臨看著聞月,低聲說:“是《致愛麗絲》�!�

    聞月也聽出來了,偏偏是這首曲子。

    柔美動人的琴音裊裊飄來,紀則臨覺得聞月好像就是特蕾莎(注),他忍不住抬起手想觸碰她,但是被躲開了。

    聞月瑟縮了下,身子往后緊緊貼在落地窗上,忐忑地看著紀則臨,眼神里透著哀求。

    紀則臨看出了她的畏懼不安,一時間想起了上回在青水灣,她敲開自己車窗的那個夜晚,那時候,他已經(jīng)松手了。

    面對聞月同樣的神情,紀則臨動作一頓,但不過一秒,他還是緊接著伸手輕輕碰了下她的頰側(cè),語氣極輕又帶著不容回絕的強勢,道:“聞月,我本來已經(jīng)打算放手了,是你自己又撞上來的�!�

    “這次,我不會收手。”

    ……

    紀則臨率先離開偏廳,回前廳的路上碰上了到處亂轉(zhuǎn)的任驍,他的表情沒有任何的破綻,甚至還主動詢問:“任先生是迷路了?”

    “我在找月月。”任驍下意識往紀則臨身后看了看。

    紀則臨沉著道:“聞小姐應該在二樓的書房。”

    “你怎么知道?”

    紀則臨一笑:“她很喜歡看書,來莊園的大部分時間都呆在書房里。”

    任驍見紀則臨似乎很了解聞月的樣子,心里不爽,口氣就有些沖:“紀總,我認為我應該認真地和你說一聲,月月是我的女朋友,你不應該對她有非分之想�!�

    紀則臨看著任驍,忽然問:“你很喜歡聞月?”

    “當然�!�

    “到什么程度?”

    “我想娶她�!�

    紀則臨不當回事似的一哂,說:“只要是喜歡她的男人,都會想娶她�!�

    任驍不滿,大放豪言道:“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給她�!�

    “你現(xiàn)在一無所有,你的一切未免太廉價了�!奔o則臨看著任驍,語氣淡然得近乎嘲諷。

    “你——”任驍被激怒,狠狠皺起了眉頭,說道:“月月不是那么物質(zhì)的人�!�

    “她不是你無能的借口�!泵鎸θ悟�?shù)呐�,紀則臨仍然閑適自如,從容道:“你與其用聞月男友的身份來我這兒找優(yōu)越感,不如想辦法把‘攬月’做好,那樣我還會高看你一眼。”

    紀則臨見任驍臉色鐵青,便知道自己的話起效果了,目的達到,他不再多言,繼續(xù)往前走。

    聞月在偏廳里獨自待了會兒,才重新回到前廳。她見時間不早,就去找了王瑾珍,說自己和任驍要先回市里了。

    本來周末聞月是會住在莊園的,但今晚她無論如何也不想留宿,就找了個理由,說學校有事,要回去。

    王瑾珍的人生閱歷擺在這兒,一眼就看出聞月的心虛,但沒有多問,也沒戳破,只是和藹地讓她去做要做的事。

    和王瑾珍道了別,聞月找到任驍,說要回去。任驍本來心情極差,知道聞月這周不在莊園里住總算是高興了些。他也不想在紀則臨的地盤上多待,立刻找了泊車的侍者,讓他把車開出來。

    紀則臨沒有強行留下聞月,作為主人,他禮儀周到地出門送客。

    “聞小姐到校后記得報平安�!奔o則臨看著聞月,眼神克制。

    任驍擋在聞月身前,警惕著紀則臨:“我會把月月安全送回去的,不勞你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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