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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搜索關(guān)鍵字:主角:郭小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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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配角:《小美人》、《六公主》預收中

    ┃

    其它:

    一句話簡介:佛系妃&暴躁帝

    立意:即使身處逆境,也要心向陽光,奮發(fā)上進。

    第1章

    郭妃本名郭小滿,是郭錚郭……

    天啟朝這一年以來可謂是多事之秋。

    建平十一年冬,一向康健的建平皇帝突發(fā)疾病龍馭歸天,一時間朝野震驚,幸得早立有太子,在皇太后及群臣輔佐之下,太子元朗順理成章的繼位做了皇帝。

    可誰也沒料到,元朗繼位不過三個月,卻是叫人發(fā)現(xiàn)了一樁令整個皇家蒙羞的荒唐隱秘之事。這事讓皇太后痛心疾首,大臣們也自是慌亂不已。好一番忙亂過后,終是由皇太后出面下了道懿旨,以新帝身體孱弱不堪大任為由,讓元朗退了位。

    國不可一日無主,于是群臣又恭請皇太后頒了一道懿旨,將一直在南疆戍守的越王元瑜召回京城來做了新皇帝。自此,天下初安,皇太后及群臣也算略松了一口氣。

    ……

    這一日夜色漸濃,整個皇城也漸漸進入一片靜謐之中,可紫宸殿寢宮之內(nèi),一聲杯盞落地的脆響卻是打破了這片的寧靜。

    殿內(nèi)黃花梨木的十柱大龍床的床沿處,坐著個年輕的男子,眉眼似畫,面若堆瓊,生得十分的清俊秀雅。只是此刻,他沉著臉,分明是在生氣,他腳邊不遠處的地上,有只碎成兩半的豆青釉茶盞,顯然是他剛剛砸下的。

    “圣上息怒,萬勿傷了龍體�!眱�(nèi)侍監(jiān)大總管盧公公急匆匆地自殿外入了內(nèi)。

    皇帝今晚輾轉(zhuǎn)難眠,盧公公吩咐人做了安神湯送了進來,卻不料皇帝才飲了一口就將湯盞給砸到地上了。近身伺候的小太監(jiān)嚇得趴在地上瑟瑟發(fā)抖,他也只好硬著頭皮進來勸解。

    “息怒,息哪門子的怒?有氣憋著才會傷了老子的龍體�!被实鄢林槪暰明明是悅耳清澈的,可說出口的,卻是句粗話。

    盧公公聽得這話,心里忍不住一陣陣的發(fā)苦。想他十歲就入宮,在這宮廷之內(nèi)也混了近五十年,算上眼前這位,他先后可是伺候過四位皇帝了。他性子謹慎做事縝密,又慣會揣測主子們的喜好與心思,因此在這內(nèi)侍監(jiān)大總管的位置是一直做得穩(wěn)穩(wěn)當當,可自打這位新帝登了位,他每日都有惶惶不安的感覺,總覺得自己這大總管的位子保不齊要丟了。

    這位新帝名喚元瑜,是先帝的幼子,生母是容妃。皇帝容貌隨母,生得十分的俊美,乍一看上去就是翩翩如玉的溫潤郎君�?扇f萬令人想不到,他卻有副一點就著的火躁性子,且言行舉止從不講究斯文,行事作風更是令人琢磨不透。

    就比如說這個自稱吧,哪個皇帝不都是自稱“朕”?這可是天底下最尊貴最威儀的字眼。可這位就不一樣,總是張嘴就來一聲“老子”,令人聽來忍不住心驚肉跳。盧公公拐彎抹角很是含蓄的提醒過多次,皇帝在人前倒也稍稍注意了些,可是一生氣的時候便就又順口就來了。

    唉,怪只怪先帝意氣用事,與當年的容妃起了嫌隙,就將容妃之子,年僅九歲的越王送去了邊疆軍營。想他小小年紀就與軍營中那一幫粗漢子混在一處,怎能不學得個一身粗曠不講究的習氣來?

    “圣上,要不老奴陪你出去走一走?走走消消食兒回來就好入睡了�!�

    盧公公陪著小心向皇帝提著建議,他嘴上說的是“消食”,可他心里明白,皇帝這可不是因為不消食而睡不著,根本就是氣得睡不著,不過這話他可不敢當面說出來。

    今日朝堂之上,御史郭錚又上了一封萬言書,書中洋洋灑灑引經(jīng)據(jù)典,拐彎抹角地說了一大通,皆是暗指皇帝種種不斯文的行為。郭御史當眾臣的面聲淚俱下,聲情并茂的規(guī)勸皇帝要守禮儀、講斯文,把個皇帝氣得臉色鐵青偏又發(fā)作不得。

    本朝太祖皇帝定下了“不殺言官”的祖訓,歷代繼任皇帝也都嚴格遵循祖訓,對待言官的態(tài)度一向都是寬容禮遇。因此元瑜心里再怎么惱火郭御史,可眾目睽睽之下,也只得生生受了。只是散朝回宮之后一直氣悶到現(xiàn)在,適才飲了一口安神湯之后終于發(fā)作了。

    聽了盧公公的提議,元瑜這回沒有倒是沒有反對,他從榻上起了身,也不穿戴,只著中衣赤著足就要往外走。

    “圣上,等一等,等一等……”盧公公慌了神,忙捧了衣裳拎著靴子撲到了皇帝的腳邊。

    元瑜垂眸,看著伏在自己腳邊一臉緊張的盧公公,面上愈加煩躁,可到底念他一把年紀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模樣,還是耐著性子坐了下來,讓盧公公替他穿好了外衣,又套上了靴子。

    穿戴好之后,元瑜一拂袖子,甩開雙臂邁開大步就往宮門口走了出去。盧公公連忙緊跟其后,待邁出門檻看了看天,心里一時又慌了神,剛才還是好好的天,這會怎么下起雨來了?

    “圣上,都怪老奴糊涂,都沒發(fā)覺外面下雨了,還出餿主意讓圣上出來走走�!北R公公忙賠罪道。

    元瑜卻是絲毫不在意外面的毛毛細雨,也不理會盧公公,大著大步子就步入雨中,盧公公忙吩咐身后的小太監(jiān)進殿去取傘,自己則提著一盞燈,加快腳步得跟在了元瑜的身后。

    一會兒功夫,小太監(jiān)追著將傘送了來,盧公公上前想替皇帝撐傘,卻不料皇帝竟是一記眼刀飛了過來。盧公公嚇得手一抖,忙收了傘不敢再造次了。

    雨漸漸大了起來,風也大了,元瑜的腳步卻是越發(fā)快了。今夜他心里煩悶異常,不僅僅是白天朝堂上的郭錚叫他氣惱,根本就是這座皇城讓他感覺煩躁。心里總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就想要找個什么口子發(fā)泄下。剛才摔那一下盞子根本不過癮,依著他的內(nèi)心的想法,是要拆一幢房子才能徹底消氣。

    元瑜在雨中一路疾行,盧公公在身后緊跟著。眼見著皇帝的一直朝著南面去,他心里越發(fā)有些慌了,這宮中越往南去越發(fā)荒蕪寂靜,也不知皇帝究竟要往哪里去。

    “圣上,雨夜?jié)駴�,還是早些回去安歇吧�!北R公公小心翼翼地勸阻道。

    皇帝沒有理會盧公公,他伸手指著不遠處的一幢宮殿沉聲問道:“那是什么地方?怎的破敗成這樣?”

    盧公公抬起頭,順著皇帝的手看過去,見得那個墻體斑駁,連大門都破了個大窟窿的宮殿時,心里忍不住叫了一聲慘。

    “回圣上,那是清思宮,因年數(shù)久了未及修繕,因此破敗了些�!北R公公抖索著聲音回道。

    元瑜聽得一時沒話,腳下步子卻朝著清思宮的方向徑直走了過去,盧公公一見大驚,忙跟在身后勸道:“圣上,那屋內(nèi)破敗不堪,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反正都已經(jīng)破敗不堪了,不如由朕親手拆了,明日叫人重建就是了!”元瑜將雙手自袖內(nèi)露出來,又緩緩捏成了拳,聲音慢騰騰的,隱著一絲興奮來。

    盧公公一聽這話頓時就是一哆嗦,心道那個郭御史實在是太過份了,硬是氣得皇帝大夜里的要拆房子,可這清思宮再舊再破,可還是萬萬不能拆了的啊。

    可還未等盧公公想出對策來,眨眼之間,元瑜已是走到了清思宮的大門口,他退后幾步,他先是揮了揮拳,比劃了兩下,想想還是抬起了腿,正待一腳揣到宮門上去。

    “圣上,萬萬不可!”盧公公大叫一聲撲了過來,又一把抱住了皇帝的腳。

    盧公公這聲叫得尖利,慌張里還透著絲凄厲的氣息兒,與平日里溫吞小心的模樣截然不同,倒將元瑜嚇了一跳。他收回了腳,回頭看著盧公公,面上掠過一陣不滿。

    “嚇老子一跳,你難不成也想和郭老兒一樣進諫?”元瑜瞇起雙眼冷著聲音問。

    “不,老奴不敢,老奴之所以阻止,是因為,因為這清思宮里還住著人,老奴是擔心里面的人受驚跑出來發(fā)現(xiàn)圣上……圣上在,在踹門……不,是在敲,敲門……”盧公公感覺自己的舌頭像是打了結(jié),怎么捋也捋不直了一樣。

    “住人?住的什么人?這么破的屋子還叫人住?誰干的?是人嗎?”元瑜怒視著盧公公,發(fā)出了一連串直擊靈魂的拷問。

    盧公公頓時感覺欲哭無淚,他伸手撫了下因驚恐而起伏不定的胸口,咽下了口水才艱難回道:“里面住的是郭妃……”

    “郭妃?這宮中哪來什么郭妃,朕怎么不知道?”元瑜問得一臉的疑惑。

    “圣上你忘了?這郭妃本來是要得個正式封號的,可擬封號那天,正碰上圣上生氣,于是圣上連她的面都沒見就叫人打發(fā)了她,因此宮人只得稱成郭妃�!北R公公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道。

    “有這事嗎?可朕為何這般不待見她,她是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嗎?”元瑜的臉上有些驚訝,很明顯他早已忘記有這回事了。

    盧公公聽了這話面上又是一陣苦,他眼神躲閃了下,最后還是硬著頭皮道:“圣上,郭妃本名郭小滿,是……是郭錚郭御史的孫女�!�

    第2章

    隔戶楊柳弱裊裊,恰似十五……

    盧公公說完之后,一雙眼只敢看著自己的腳尖,心里面忐忑到了極點。

    這郭家也算得是世家,郭御史又是先帝器重的大臣,郭小滿進宮還是皇帝生母,也就是容太后一力促成的。只是想不到,皇帝因不喜郭御史的迂腐執(zhí)拗,連帶嫌棄起其孫女郭小滿來,連面都不肯見一面。

    本來郭妃都住到這偏僻的清思宮了,與皇帝離得遠遠的,平日里八竿子也打不著,彼此也算是相安無事。可今晚也真是不巧,皇帝白天被郭御史氣得窩火不已,大晚上的跑出來散步消氣,可萬萬想不到,竟是跑到清思宮門口來了。這左右都是繞不開郭家人,這豈不是氣上加氣嗎?接下來沒有一番雷霆之怒才怪。

    可令人意外的是,元瑜的臉上驚訝與震驚只持續(xù)了一小會兒,片刻之后,他冷笑了一聲,上前兩步,伸手輕輕一推,竟是將那扇破敗的宮門給慢慢推開了。

    “誰安排她住到這里來的?”元瑜一邊邁步進去一邊沉聲問道。

    盧公公一聽這話又是一陣緊張,這個問題他還真回答不回來,當初見皇帝不喜郭家女,他自然也就不會花心思關(guān)注郭妃的事。就連郭妃住到清思宮的事,他還是偶然間聽手下的執(zhí)事提起的�;实鄄淮姽�,這事兒在宮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在這一貫捧高踩低的深宮之內(nèi),一個不被皇帝所嫌棄的嬪妃,淪落到這地田地,可不是件稀松平常之事?

    “老奴聽說,聽說是郭妃她,她喜好安靜,因此……因此自請來了清思宮�!北R公公遲疑下還是回道。

    “她倒是有些自知之明�!痹ぞ故前l(fā)出了一聲感嘆。

    盧公公不敢接話,他實在是琢磨不透這位的心思,更不知道他這這會兒進來清思宮是什么用意。

    清思宮內(nèi)靜悄悄的,一個人影也看不到。就著盧公公手里那盞燈發(fā)出的微弱光忙,看見院內(nèi)種著不少綠植,細雨之中,樹影婆娑,花草搖曳的,更顯得里面昏暗冷靜。

    “圣上,老奴這去通稟報郭妃娘娘出來迎接圣駕?”盧公公琢磨了半天,還著大著膽子問道。

    “不用通稟,朕親自去見她�!痹ね婚g然將聲音放緩了,嘴角甚至還露了一絲笑意來。

    盧公公聽得一頭霧水,他盯著皇帝唇角的那絲笑,心里一連轉(zhuǎn)個七八個圈,過了半晌才慢慢反應過來。瞧皇帝這模樣,莫不是念這郭妃身為世家之女,進宮之前怎么著也是個千金小姐,如今卻是淪落到這般破敗不堪的清思宮之內(nèi),一時心中不忍起了憐惜之意了?

    皇帝他,他不會是想進去臨幸郭妃吧?阿彌陀佛,真是佛祖顯靈了!俗話說,一日照夫妻百日恩。今夜皇帝若真的臨幸了郭妃,從今后念著與郭妃的情份,勢必會緩和與郭御史之間的關(guān)系,進而也會緩和皇帝與那幫守舊老臣之間的矛盾,實在是一舉兩得的睿智之舉。盧公公想到這里又驚又喜,心中直將皇帝好一番夸贊。

    可盧公公終究是高興得早了些,這時就見皇帝背著雙手,一邊大步朝內(nèi)走去,口中嘟囔著道:“郭錚老匹夫,你叫朕不痛快,朕這便去叫你孫女不好過,豈不公平?”

    原來皇帝竟是這個想法!反應過來的盧公公幾乎站不穩(wěn)腳步�;实勰睦锸且z香惜玉,他分明是要去辣手摧花�?蓢@郭御史在朝堂上懟天懟地懟空氣,自家孫女卻要被皇帝當作出氣筒。可是,皇帝在郭御史那里受了氣,這會兒卻要去找個弱女子出氣,此番行為豈不是太沒有風度和氣量了?可是眼前這位主,他什么時候有過風度和氣量?盧公公想到這里又是一陣搖頭嘆息,心里只為那郭妃捏著一把汗。

    “別跟著!”

    元瑜丟下一句話,然后甩著袖子,邁著大步就往內(nèi)奔去,他這會兒腦海里浮現(xiàn)的,全是郭御史在朝堂上梗著脖子又臭又硬的模樣。他咬了咬牙,胸中怒火又起。心道一會兒見了郭家女,定要劈頭蓋腦酣暢淋漓地大罵上一通,叫她在自己跟前哭唧唧瑟瑟發(fā)抖才算得解氣。

    元瑜三兩步就將盧公公甩在了身后,他輕松松地就進了內(nèi)院,一路上暢行無阻,想是這清思宮也沒有幾個下人。可正殿方向黑沉沉,死寂一處,倒是一處偏殿的院落內(nèi),屋檐下尚懸著兩盞宮燈,透出些光亮來。

    元瑜徑直去了那處偏殿,他想要尋個人帶路去他去找郭妃�?伤胚M了院子,就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有個花圃,花圃附近的地上擱著一盞燈,燈下似是有個人,正撐著把傘蹲在地上,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他一時訝異,于是放緩了腳步,慢慢走了過去。

    待元瑜走得近了些,這才發(fā)現(xiàn)地上蹲的是個女子,年紀不大,穿一身豆綠的衫子,身形很是單薄小巧,她手里的傘往前傾著,自己的后背都淋了雨。她用傘罩著的,好似是一株牡丹,碧色的枝葉里,有兩個顫巍巍的花骨朵探出頭來。

    元瑜看著一頭霧水,正待出聲問一句,可還未等他開口,地上的女子已是是發(fā)現(xiàn)了他,一時警覺起來,將手中的傘挪開了些又抬起了頭。這也讓元瑜一眼看清了這女子的面容。她一頭烏發(fā)披散著,白嫩柔皙的臉上,兩彎黛眉,一雙清澈黑亮的眼睛,這會兒因見著生人,眸中濕漉漉的,似是突然受驚的小鹿。

    “你在這做什么?”元瑜問了一句,刻意將聲音壓低了些,這女子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好似吹口氣就會化掉似的,他擔心聲音大了,會將她嚇得直接暈死過去。

    元瑜自我感覺聲音夠緩夠輕的了,可不想那女子聽得仍是露了驚慌來,她沒說話,只是一臉惶恐從地上站了起來。

    元瑜又看一眼,就發(fā)現(xiàn)女子肌膚勝雪,一張臉只有巴掌那么大,個頭不及他的肩頭,腰身更是細得可憐,好似一把就能掐斷似的。元瑜一向不喜舞文弄墨,可這會兒見了這女子,心里竟不由自主地冒了一句詩出來。

    “隔戶楊柳弱裊裊,恰似十五女兒腰”。

    他記不清這詩是誰寫的了,不過就覺得這兩句內(nèi)容特別契合眼前這小丫頭。

    “你是?”女子將元瑜看了看,聲音軟糯,面上的驚嚇慢慢也變成了疑惑。

    元瑜沒有回答,卻是又重復一遍道:“你在做什么?”

    元瑜這回的聲音不自覺的又放輕了一點,女子這才回過神來,先是低頭看了自己的腳下一眼,然后唇角彎起,就綻出一個清清淺淺的笑意。

    “這是我種的牡丹姚黃,好不容易長出了兩個花骨朵,可不想夜里下了雨,我怕它們被雨打壞了,就來替它們撐傘了�!迸蛹氒浿ひ艚忉尩馈�

    大晚守在這里替花打傘?元瑜聽得眉頭皺了下。心想這女子生得一副好模樣,腦子卻是個不大好使的,還真是可惜了。不過,她剛才笑那一下還真是好看,像是一朵剛剛綻開的花骨朵似的。

    “你是這里的宮女嗎?”元瑜想想還是問了一句。

    女子聽得這話先是愣了下,臉上有些遲疑,將元瑜上下看看之后,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又輕輕笑了下。

    在元瑜看來,女子這般笑而不語,就是默認了是清思宮宮女的意思了。他心里又想,這么個芊弱的小丫頭竟是個伺候人的宮女,她能做得來嗎?想那郭家女定是與她那祖父一樣,是個古板又執(zhí)拗的,嘴皮子定也厲害得很,這小宮女伺候她,平日里定是要受好些苦頭。元瑜想到這里,還在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氣。

    也不知為什么,見了這嬌怯怯的小宮女,他心里窩的那團怒火竟是漸漸地平息了,火氣既是消了,也就懶得去尋郭家女的麻煩了。甚至覺得剛才自己的想要借郭家女出氣的想法,好似有那么一點點不妥,有些失了身為一個帝王的氣度了�?伤@會兒倒是忘了,他最是忌諱有人在他跟前提“氣度”這個詞兒了。

    “這外面的宮門都破了個大洞了,怎的也不叫人修一修?”元瑜此刻心平氣和,竟是主動與小宮女攀談了起來。

    “用不著修,這清思宮里窮得叮當響,不會有賊人來光顧的�!毙m女又是莞爾一笑,說話的聲音也是脆脆生生的。

    這小丫頭果然腦子不夠用,只知道賊人會惦記財物,可她生得這般花朵般的嬌弱模樣,也不怕有歹人見色起意,闖進來意試不軌嗎?元瑜心里又嘀咕了下,可他又忘了,這偌大的后宮中,不是女人就是太監(jiān),除了他自己,還真的沒有旁人會有見色起意的本事。哦,對了,南苑還住著個男人,不過,那是個一言難盡的,不提也罷。

    元瑜一時沒再說話,對面的小宮女卻是用一雙黑亮的大眼睛,將他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漸漸的,眼中的羞怯與疑惑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竟是一絲惋惜加憐憫的神情。

    她為何這般看我?我的樣子很可憐嗎?元瑜一臉的疑問。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身姿生得修長,因自小在軍中長大的緣故,體格也是極健碩的,可他偏偏長著一張過份雋美秀氣的臉。這會兒頭上臉上都被雨水打濕了,睫毛上掛著幾滴雨珠,一雙眼角微微上翹的鳳眼內(nèi)也似蘊著一層水霧,唇瓣也是淺淺的櫻花色,看在旁人眼內(nèi),可不就有一番楚楚可憐的意味來?

    小宮女看了半晌,又咬著嘴唇猶豫了一會兒,最后還是大著膽子還是慢慢走了過來。待走到元瑜跟前時,她踮了腳,又舉高了手里的傘,將傘放在了元瑜的頭頂,替他擋住了頭頂?shù)募氂辍?br />
    “給�!毙m女軟著聲音,又將手里的傘柄朝他遞了遞。

    第3章

    總有一天,叫你瞧瞧老子的……

    小宮女這會兒離得近,元瑜瞬間就感覺聞到了一股幽香之氣,不是那種脂粉的香,倒似是天然的花香,若隱若現(xiàn)的,十分的好聞。這香氣讓元瑜心情好了起來,便垂眸又看看她,待見著她細膩如脂般的臉蛋,他不由得將呼吸放輕了些,像是擔心氣呼了大了,就將她的臉蛋給吹破了似的。

    “拿著吧�!闭谠じ杏X有些恍惚之時,便聽到小宮女又軟了聲音催了一聲,然后將傘柄遞到他手里來了。

    元瑜垂眸間,便看見小一截細白藕似的手臂,腕上帶著一只白玉銜碧的手鐲,那手鐲晃蕩著,好像隨時都要從她過于芊細的手腕上滑落出來。

    她這也太瘦了些,想必是平日里伙食也很是不好。他心中莫名其妙地就生出這份感覺來,手上卻神差般的接過了她手里的傘。

    “夜深了,細雨也傷身,你……還是早些回去歇下吧�!毙m女見他接了傘,面上又浮現(xiàn)一抹淺淺的笑意。

    小宮女說完之后,也不待元瑜有所反應,福身施了一禮,然后退后兩步就轉(zhuǎn)過身,正打算邁步離開。

    “你,你知道我是誰嗎?”看著小宮女的背影,元瑜忍不住問道。

    小宮女聽得這話又轉(zhuǎn)身過來,面上的淺笑里分明含著一絲擔憂。

    “你趕緊回去吧,宮中耳目眾多,若是被人知曉你這樣私自偷跑出來,必是要生出一番風波來的�!�

    小宮女說完這話之后,又是一禮,然后轉(zhuǎn)過身,很快就跑到了廊道之內(nèi),小巧的身形閃進了一扇門后,很快那門又被關(guān)了起來。

    元瑜仍是站在原地,他手里執(zhí)著傘,怔怔地看著那扇關(guān)得嚴實的門,面上有些迷茫之色。

    “圣上,圣上!”

    盧公公在外面等得實在著急,這會兒實在放心不下于是進來了。

    元瑜正呆呆地看著小宮女消失的那道門,心里充滿了遐想,可盧公公這一陣喊叫將他突然驚醒了,他不禁皺了下眉,口中罵道:“老子在這呢,鬼叫什么?”

    盧公公聽得聲音心頭一松,忙快步奔了過來,待到跟前時,卻是意外發(fā)現(xiàn)就皇帝竟是打著一把傘,那傘是梨花白的面子,上面還繡有朵朵梅花,一看就是女子之物。

    “圣上,你見過郭妃娘娘了?”盧公公的聲音里透著驚喜,心想看樣子皇帝沒有進屋去,不過兩人倒底是見過了,還相處得十分的融洽,這傘也必定是郭妃送給皇帝的。

    “沒有,就看到個小宮女�!痹て骄徶曇舻�。

    小宮女?盧公公面生驚愕,忙轉(zhuǎn)頭四處看看,小宮女呢?皇帝肯接她的傘,這說明瞧得上她啊,得趕緊找到人帶回去才是。

    “早跑了,膽小得跟得兔子一樣。”元瑜嘀咕了一聲。

    跑了?那定是被皇帝一張口就嚇跑了。盧公公在心里嘆息著,這皇帝啊,分明生得是個謫仙一樣的模樣,怎的就不能斯文一些呢?先帝建平皇帝可不就是個溫文爾雅的人,就是如今住在南苑的太上皇可不也是個親和有加的性子?

    啊,掌嘴!好端端地怎想起太上皇來?那位主子做的事,可真謂驚天地泣鬼神。對比起那位,還是眼前這位的好,不過性子急些,說話粗魯些罷了,這都是雞毛蒜皮的小問題,無傷大雅。

    盧公公感慨了好一會兒才醒過神來,抬眼一看,身邊已是沒有人,他一時慌了神,忙的抬頭環(huán)顧四周,這才發(fā)覺皇帝已是踏著大步走得遠了。他剛才手里拿的那把傘,被放在了不遠處的花圃里,罩在了一株牡丹花上。

    眼見著皇帝都快走到門口了,盧公公忙跳著腳追了出去。

    盧公公原以為要一路追著皇帝回紫宸殿寢殿去,可不想元瑜走到門口時,卻是停住了腳步,似是有意等著盧公公。

    “圣上有何吩咐?”盧公公忙快步走到他身側(cè)問。

    “盧盛,你說,這宮中耳目眾多嗎?”元瑜看了一眼盧公公問。

    耳目眾多?盧公公聽得這么沒頭沒腦一句,頓時就是一頭霧水�?苫实蹎栐捤植荒懿换�,只得囁嚅著道:“是,宮中人多嘴雜,難免有那些嚼舌根說閑話的�!�

    元瑜聽了這話點了點頭,面上也有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你說,像今天晚上這樣,朕算得是私自偷跑出來的嗎?”元瑜突然又問。

    什么?偷跑出來?盧公公聽得又是一臉的懵,實在是想不通皇帝為什么這樣問。

    “圣上,這皇宮可是您的家,您是主人,您想什么時候走動就什么時候走動,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誰敢多一句嘴,老奴可就要第一個扒了他的皮。”盧公公一臉憤慨地道。

    元瑜聽得這話,面上的若有所思便就了困惑,他慢慢邁步走出了門外,口中還念叨著道:“難道那丫頭腦子真的不太靈光,要不然怎會說出那番話呢?”

    元瑜此刻困惑的,正是小宮女臨離開前說的那句話,她說的是:“你趕緊回去吧,宮中耳目眾多,若是被人知曉你這樣私自出來,必是要生出一番風波來的。”

    “是不是她認錯人了?可是,她這是將我當成誰了呢?當成個小太監(jiān)了?”

    元瑜在心里思忖了一會兒,慢慢就覺得被那小宮女當成太監(jiān)的可能性最大,若是小太監(jiān)不好好當值,在后宮閑逛,可不是算得“私自偷跑出來”的,要是被內(nèi)侍監(jiān)發(fā)現(xiàn)了,鐵定是要挨上一頓板子打得死去活來,這可不是“生出一番風波”來了?元瑜越想越是篤定了。

    “小丫頭,居然當老子是個沒根的太監(jiān)!哼哼,總有一天,叫你瞧瞧老子的雄風,你肯定會哭著求饒……”

    元瑜想到這里,腦海里立即出現(xiàn)了一副特別香艷的畫面來。一張溫軟馨香的大床上,小宮女蜷縮在角落里。他站在床前,幾下扯光了自己渾身上下的衣裳。這時就見得那小宮女將雙眼瞪得又圓又亮,然后臉蛋酥紅酥紅,緊接著就羞怯得嚶嚶哭了起來,一邊哭著,一邊用被子蒙了自己的頭……

    “有趣,有趣……”元瑜想到這里,竟是撫掌大笑了起來。

    盧公公聽得沒吱聲,可是他心里很是好奇皇帝口中的那小宮女是什么樣的人,她究竟說了什么話,竟叫個暴怒得想要拆房子的皇帝消了氣,還成了這么一副開懷不已模樣。明兒等天亮了,一定要叫執(zhí)事的過來,問一問清思宮的當差的都是什么人,若是能打聽到那小宮女,悄悄地尋她出來送到御前去,圣上定是會龍心大悅的。

    第4章

    說的是當今皇帝所做所為,……

    次日清早,天放晴了,一輪朝陽冉冉升起,金燦燦的陽光給清思宮也添了一絲蓬勃的朝氣來。清思宮從外面看來,的確是有夠破落的,正殿看起來也很是陳舊。可正殿東頭的一所偏院之內(nèi),滿院子的樹木花草,分明是有人精心打理的,一眼看去,頗有些綠意盎然,又有各色花兒點綴其中,到也算得一個清靜宜人的所在。

    院子角落的一間腳屋之內(nèi),屋頂升起了裊裊炊煙,過了一會兒,一個宮女裝扮的女子走了出來。一身碧色衫子,十七八歲的模樣,五官算得標致,只是身形略時顯壯實,膚色也稍顯黝黑了些。她便是清思宮的宮女,名喚阿茉的。

    阿茉手里捧著一只托盤,盤上碗里置著一碗清粥并兩樣小菜,正散發(fā)著食物的獨特清香味。阿茉低頭聞了一下,面上露出一絲笑意。膳房每日送來清思宮的飯菜敷衍得很,郭妃娘娘吃不得那些。幸得她有個熟識的姐妹采辦司當差,她才弄到些小米并一些新鮮的菜蔬,每日她入廚房親手烹飪,為自家主子熬碗粥,并兩樣清淡可口的飯菜來。

    “俞嬤嬤,早��!”

    經(jīng)過院內(nèi)的花圃時,阿茉揚著嗓子打了聲招呼,花圃中央,有個老宮女手里拿把水壺,正低著頭給花草澆水。俞嬤嬤冷面冷性子,向來不愛搭理人,阿茉這聲招呼自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搖搖頭嘆息一聲,仍是快步往偏殿方向走去。

    待阿茉才走到偏殿附近一邊紫藤架下,眼前就沖過了花花綠綠地一團來,阿茉早有防備,忙退后兩步,側(cè)過身子又將手里的托盤護住了。

    “阿茉阿茉,你瞧瞧,我今日這身裝扮怎么樣,可顯得嫩氣?”

    一道細高的嗓音響了起來。緊接著,阿茉的眼前就站了一個人來,二十來歲的模樣,上身著一件粉紅衫兒,下穿青色的百褶裙,指甲也用鳳仙花染成了鮮紅色。額上貼著花黃,眉毛描得又細又長,眼角畫得紅紅的,臉蛋上也抹得紅艷艷的,鬢發(fā)間還別著一串紫藤花,身上也不知擦了什么香,那香氣濃郁,直直沖進人的腦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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