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
阿娘煎完饃饃,就挎著竹籃牽我去廟里了,蜿蜒的田埂上走滿了女人,她們小跑著去廟里祈福,或者送自己丈夫出征。
我們路過山坡時,我就扯著腦袋在人群里找大牛的身影,他明明又高又壯,可惜混入黑壓壓的大軍中,也像粒芝麻一樣找不見了。
阿娘停住腳步,看著踏起飛塵的大軍,眼淚徹底斷了線:「你舅舅的孩子還那么小……」
她是說那個一拳能把我干翻的大胖丫頭?也不小了吧。
我徹底放棄尋找大牛了,反倒是被一個騎在白駒上的少年吸引住目光,他穿著一身鮮衣,混在一堆黑芝麻中很扎眼。
別人都一臉肅穆,偏他笑得開心,還和夾道旁的百姓打招呼。
阿娘剛剛還哭著,見了他又暗聲罵道:「我呸!陛下昏了頭,竟真派一個紈绔出征,怕是押送糧草也押不明白。」
我眨巴著眼睛,抿了抿唇:「阿娘,什么是紈绔?」
啪!阿娘一巴掌拍在我腦門上:「讓你讀書!你就成天跟你爹擺弄木頭!」
我齜牙咧嘴地捂住腦門,哇地哭了出來,與其他送行人的哭聲混在一起,倒也不突兀。
那天我無比虔誠地跪在菩薩面前,報了我們村幾十號人的名字,求他保佑他們逢兇化吉。
第二年立春時,出征的人回來了。
我狂奔到街上去接回朝的大軍。
紛紛揚揚的紙錢比大軍先到,雪白雪白從空中飄落,好像冬天還沒過去一樣。
又是那個少年,這次他沒有白駒可騎,臉上也沒有笑容。
而是披麻戴孝,抱著兩塊靈牌走在大軍前頭,夾道兩旁的人找到自己家人,就會沖進隊伍拉住他,人群不停地融入又分離,最后隊伍歪歪扭扭。
唯獨那個少年低頭走在最前面。
我被推著擠著往前去,一下子摔到他面前。
他終于停住了腳步,空洞的眼睛終于動了動,我捂著胳膊掙扎起身,一個高高胖胖的人躥了出來,猛地把我拽進懷里。
我眼前一黑,只聽到熟悉的憨傻聲音:「晚晚,晚晚,真是晚晚,晚晚我耳朵沒了,嗚嗚嗚嗚�!�
我仰起腦袋,是少了一只耳朵的大牛。
我撇了撇嘴還是沒壓住情緒,跟他一起哭了出來。
那個少年還是沒有情緒,繼續(xù)往前走,我問大牛耳朵怎么沒了,他說箭射過來,哥哥把他推開,
耳朵就沒了。
后來我才知道他口中的哥哥,是那個少年。
阿娘向來料事如神,
可是這次她料錯了。
這位少年不是紈绔,
后來的很多年都是他在領(lǐng)兵。
他再沒有像年少時那樣笑過,
每次打了勝仗回來也是冷著一張臉。
大梁很多年都在打仗。
后來我跟著爹去軍機營做弓弩,
接觸了一些朝臣,才知道他叫紀行簡。
「因為她家有錢啊�!�
「作因」可這次他卻沒有站著回來,而是坐著輪椅。
我依舊遠遠看著他,
他依舊冷著一張臉。
當(dāng)時,
我正打算把死乞白賴地跟著我的未婚夫,推進糞坑。
看見他我就愣住了。
我的目光已經(jīng)追隨他許多年了,他并不知道。
直到賜婚的圣旨拿到我家,
我以為連皇帝都不慣我被連退三婚了,
沒想到是要我嫁給他。
我還沒高興多久,就聽人們說我配不上他,把我許配給他是羞辱他。
我一點也不覺得。
他像野草百折不撓,
我似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