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開門兩個帶刀侍衛(wèi)一左一右一攔,“王爺有令,讓蘇大人在房里休養(yǎng)�!�
蘇岑一臉難以置信,方才還跟他在湖心亭談笑風生的人轉(zhuǎn)頭就把他圈禁了?
“我要見王爺。”蘇岑抬腿往門外走。
只見兩個侍衛(wèi)刀光一閃,“還請?zhí)K大人不要為難小人。”
蘇岑看著雪亮的刀鋒悻悻地后退兩步,“那我要見祁林�!�
“祁大人外出公干,沒個十天半月只怕回不來�!�
“那鄭旸呢?”他只知道李釋是只老狐貍,就忽視了鄭旸這只小狐貍,若不是鄭旸向李釋報信說他要走,只怕他也不至于落得這步田地。
兩個侍衛(wèi)抱劍:“小世子已經(jīng)走了�!�
蘇岑氣的直跳腳,最后把門一摔,只能回房。
當初只道宋建成手段玩的卑劣,跟李釋一比倒真覺得冤枉他了。先點著安神香讓他昏睡了三日,如今又幽禁在府中,等他出去別說案子,受害人的孟婆湯只怕都喝過好幾回了。
蘇岑暗暗咬牙,這么待下去不是辦法,他得想個法子出去。
過了片刻蘇岑又拉開門,道:“我餓了�!�
兩個侍衛(wèi)面面相覷看了一眼,王爺只吩咐他們把人看住了,吃喝拉撒卻沒交代,想來也出不了什么大問題,遂問:“吃什么?”
蘇岑掰著指頭一一數(shù)來,“當歸雞湯,天麻乳鴿湯,白芷豬腰湯,再來一道八珍湯。”
全是……湯?
兩個侍衛(wèi)又互相看了一眼,蘇岑急道:“我昏睡了三日,身子弱的很,需要補補。”
猶豫再三兩個侍衛(wèi)總算點了頭,留一個看著人,另一個去后廚要膳。
等湯送上來,蘇岑把房門一閉,不消一會兒再打開,只見盆盆罐罐全都空空如也,連盆底渣子都沒剩一點。
蘇岑連著喝了三日湯,期間一次李釋的面都沒見著,倒是跟兩個侍衛(wèi)混熟了。那日午后還道湖心亭旁的花開的不錯,讓人去給他摘了幾束。
第三日晚上,蘇岑只道兩位侍衛(wèi)大哥值守辛苦,手捧著兩杯姜茶給兩人暖暖身子。
一杯茶喝下去不過片刻,只聽門外兩聲鈍響,蘇岑開門一看,果見兩人都已昏睡在地。
蘇岑微微一笑,邁大步子出了門。
要想從興慶宮大門出去只怕是自投羅網(wǎng),好在當日閑轉(zhuǎn)的時候蘇岑記得龍池旁有處假山,正連著興慶宮宮墻,由假山翻墻而出顯然更可行一些。
循著記憶找了好半天蘇岑才看見那處假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翻上宮墻,蘇岑往下看一眼,不由膽寒,幾丈高的宮墻看著腿都發(fā)軟,想著咬咬牙一閉眼頂多摔斷一條腿,剛要下跳,只聽身后冷冷道:“蘇大人三更半夜好興致�!�
蘇岑一個激靈險些一頭栽下去,難以置信地回頭,臉上表情比見了鬼還精彩。只見祁林抱劍立在假山下,直勾勾看著他。
“……我說我賞月,”蘇岑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夜幕,“……你信嗎?”
祁林沒再跟他廢話,飛身而上,拽著蘇岑衣領把人扔下來。盡管下面都是蓬松的花草,蘇岑還是被摔得眼前一黑,沒等爬起來身后之人已穩(wěn)穩(wěn)落地,“夜深風大,蘇大人還是回去休息吧�!�
蘇岑被人拽住衣領拖回了住處,叫囂了一路罵的嗓子都啞了,奈何祁林就像個聾子,一句也沒答理。
等回到房間兩個侍衛(wèi)都已經(jīng)被抬走了,門口換了兩個生面孔,眼深鼻挺,祁林吩咐了幾句用的都是突厥語,蘇岑一句也聽不懂。他攢了好幾天的幾味藥材一一被擺在桌上,包括那束開的旺盛的曼陀羅也被搜了出來。
祁林拿起杯子嗅了嗅,“麻沸散�!�
蘇岑悻悻地撓了撓頭,“都是我一手策劃的,跟兩位侍衛(wèi)大哥沒關系,還望祁侍衛(wèi)不要為難他們�!�
“他們看守不力,妄食他人水飯,理應受罰�!�
“是我逼他們的,”蘇岑直跳腳,“你講講道理!”
“你知道你今夜要是走了,他們會怎么樣?”
祁林話沒說下去,蘇岑卻已然膽寒,無奈垂下頭,“我知道了,我不會再跑了。”
“以后用膳都由御膳房統(tǒng)一供給,”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門外,“他們會看著你吃。奉勸一句,他們都是突厥人,不知道你是誰,也聽不懂你說什么,我下的命令是凡有異動,格殺勿論,還望蘇大人好自為之�!�
蘇岑幽怨地瞪了人一眼,奈何祁林完全視而不見,剛出房門,蘇岑在身后急道:“祁侍衛(wèi),再幫我個忙,我要見曲伶兒�!�
祁林回頭看了他一眼,蘇岑補道:“就是交代一些家里的事,還有衙門里一些公務,有這兩人在這,伶兒也耍不了什么花樣。”
祁林漠然看了他一會兒,直把蘇岑看出一后背冷汗來,最后只道:“我問問王爺。”
曲伶兒過來的時候蘇岑正左手執(zhí)白,右手執(zhí)黑,自己跟自己對弈。這等高雅玩意兒曲伶兒看不懂,若他能看懂就該知道,此時白棋正大殺四方,黑棋被逼的連連敗退。自然白棋代表的是蘇岑自己,黑棋則是那位現(xiàn)實中把他殺的片甲不留的寧親王,現(xiàn)實中占不到好處,只能在棋盤上享受一下這人跪地求饒的滋味。
曲伶兒隨手抓起兩塊芙蓉酥,嘗一口不由嘖嘖稱嘆,“這宮里的東西就是比外頭的好吃,這府邸也大氣,我還沒見過這么大的宅子呢�!�
蘇岑扔下手里的棋子,“我跟你換,你來住這大宅子,換我出去行不行?”
曲伶兒悻悻笑著坐在桌子上,“那還是算了吧�!�
可能是日日關在這房子里時間久了,蘇岑看曲伶兒也眉清目秀起來,在人白嫩的臉上掐了一把,“我看你這姿色還可以,要不你去試試吧,指不定那只老狐貍就能看上你,以后再也不必擔心被人追殺了。”
“蘇哥哥……”曲伶兒從桌上跳出去一丈遠,“你千里迢迢把我叫過來就為了打趣我嗎?”
蘇岑斂了笑,“說正經(jīng)的,你們當天擒的那個黑衣人呢?”
“祁林帶走了啊。”
“帶去哪了?”
曲伶兒皺一皺眉,“我怎么知道?”
“這樣,”蘇岑把人招過來送上一杯茶水,“你跟我詳細說說,當天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沒想明白呢,”曲伶兒接過杯子微微一忖,“那天我和祁林圍攻那個黑衣人,等把人拿住回來,你就已經(jīng)暈倒在地,那個老頭已經(jīng)死了,后來祁林就把你們一并帶走了。我還想問你,當天襲擊你們的是誰啊?就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也太囂張了�!�
是太囂張了,蘇岑記得昏迷之前那個有些眼熟的背影,走的不慌不忙,說的上閑庭信步,若不是對自己有充分的信心,不會在殺了人之后還能那么沉穩(wěn)地離開。
那他能活下來,是僥幸,還是那人就沒打算殺他?
“伶兒,幫我個忙。”盡管知道門外兩個人聽不懂漢話,蘇岑還是把曲伶兒招到面前用只能兩人聽見的聲音輕聲說了什么。
曲伶兒當即臉色一變,搖著頭后退了好幾步,“我不去!蘇哥哥,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俊�
蘇岑一笑:“你這輩子就欠著我的�!�
曲伶兒皺了皺眉:“我打不過他……”
“祁林只是把刀,用刀的是李釋,主人不發(fā)話他不會對你怎么樣�!�
曲伶兒還是蹙著眉:“你怎么知道李釋沒打算殺我?”
“有我。”蘇岑微微一笑,在人肩上輕輕拍了拍。
第27章
地牢
曲伶兒跟了祁林三日,深深發(fā)現(xiàn)這人真是塊木頭,還是干木柴,再也發(fā)不了芽的那種。
每日卯時起戌時休,起床之后在院子里練一個時辰劍,早飯后巡查一遍興慶宮防衛(wèi),等他家主子起床后便形影不離地跟著。
不逛窯子不喝酒,不玩女人更不玩男人,曲伶兒實在想不明白這人活著的樂趣何在。
等到了第三日夜里,曲伶兒眼看著祁林房里的燈又熄了,本想著又是無功而返的一天,剛待往回走,只聽房門輕響,緊接著一個高大身影從房里出來,左右察看了一下,向門外走去。
總算有動作了,曲伶兒輕輕一笑,起身跟了上去。
世人皆道這興慶宮內(nèi)風光卓絕,亭臺林立,萬沒想到最陰詭恐怖的地牢就建在這些花紅柳綠之下。
曲伶兒眼看著祁林沿著臺階下去,猶豫再三才跟了上去。
竟然沒有看守?虛掩著的一道鐵門像是刻意為他留的。
曲伶兒輕輕推門進去,一條幽暗長廊連接著更深的暗處,祁林不見了身影,哪里有微弱的嘀嗒聲敲擊著青石磚,不知是水還是血。寒意從地底一點點冒出來,曲伶兒每往下走一步便覺得寒氣更盛一分,及至下到牢底,寒意已然浸透了單薄的衣衫。
這地牢深入地下已達三丈有余,應該是建在龍池底下。寒氣自生,夏日里應該是個納涼避暑的好去處,只是這種地方應該沒人愿意主動進來。
曲伶兒下到底只見一處平臺,絞架長鞭各式各樣的刑具,應該是個施刑拷問的地方。中間有處水池,正上方還有密布的鐵鏈,是個水刑牢。
再往里就是一排排的牢房,不知道祁林把人關在什么地方了,曲伶兒皺了皺眉,只能一間間去找。
剎那之間曲伶兒猛地折身一翻,刀鋒擦著頭皮而過,幾根頭發(fā)還沒落地,曲伶兒已滑出去數(shù)丈,祁林緊隨其上,劍鋒裹著濕寒的氣流直襲曲伶兒胸口。
好在曲伶兒身上的傷已好的差不多了,不退反進,貼近刀口的剎那身形一閃,竟像是擦著祁林懷里閃到人身后。
好不容易掙出一口喘氣的機會,曲伶兒急道:“你先聽我說……”
然而祁林也不是等閑身手,劍鋒在空中劃了半個圈,穩(wěn)穩(wěn)落到左手里,緊接著向后猛地一揮。
曲伶兒暗道一聲糟了,幾次交手他算看出來了,祁林右手使劍左手使刀,劍一旦換到左手里那就是起了殺心。
在心里暗把蘇岑罵了一萬遍,什么主人不發(fā)令祁林不會對他怎么樣,可能對蘇岑是如此,而殺他就跟殺一條貓一只狗一樣,根本不必過問主人!
曲伶兒急急后退,同時兩枚袖箭咻地一聲而出,祁林不得不暫停下來避開兩枚致命攻擊,曲伶兒借機飛身而起,一手拉住水池上方的鐵鏈,另一手夾著兩枚蝴蝶鏢以作防備。
“能不能好好說話了?”曲伶兒邊喘邊道,“那人怎么說是蘇哥哥引出來的,又是我倆一起抓的,我又不是要跟你搶功勞,就過來問幾個問題,你用得著這么步步緊逼嗎?”
祁林冷冷掃了他一眼,劍柄輕輕往石壁上一磕。
房頂鐵鏈嘩啦一聲墜地,曲伶兒反應不及,跟著數(shù)根大鐵鏈砸進池子里。
曲伶兒在池子里猛嗆了幾口水,撲騰了好半天才站穩(wěn)身子,當即就不淡定了,“聽不懂人話是不是?!狼崽子逮誰咬誰,你咬人前問過你主子了嗎?!”
祁林淺淡的眸光一寒,剛待提劍上去,曲伶兒立時服軟,“我錯了祁哥哥!我是狼崽子,我是狼崽子行不行?人我不見了,你就當我沒來過行嗎?”
看著祁林沒了動作,曲伶兒才小心翼翼從池子里爬上來,裝作抖抖自己濕透了的衣衫,卻猛地從腰間抽出兩枚暗器擲出去。
祁林像是早有防備,不慌不忙躲開兩枚暗器,又在一旁的墻上輕輕一敲。
咔噠一聲,一座一人高的鐵籠從房頂墜下!
眼看著躲閃不及,曲伶兒抄出方才斷掉的一截鐵鏈向前一甩,正纏上祁林腰間,本意是借力滑出去,不料祁林竟主動上前一步。
轟隆一聲,鐵籠落地,曲伶兒看著眼前高他一個頭的祁林:“……”
他寧愿祁林把他關在里頭!
兔子跟狼共處一室,三尺見方的小籠子里他躲都沒地方躲!
曲伶兒后背緊貼著籠壁,迅速掏出孔雀翎護在身前:“你別過來!這里面有一百零八根銀針,到時候咱倆都得完蛋!”
見祁林果然沒了動作,曲伶兒才怯生生道:“祁哥哥,你聽我解釋,我當時真就是隨手那么一扔,沒過腦子,你看我們也合作過幾次了,說不上朋友但也算不上敵人吧?”
曲伶兒偷摸瞥了人一眼,“祁哥哥,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再找一下那個機關,把咱倆都放出去,我可以把我的暗器都交到你手上,絕對不會再偷襲你,咱倆就當今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你不必匯報你主子,我也不告訴蘇哥哥……行不行?”
“沒有機關�!逼盍窒囟]目養(yǎng)神起來。
“什么沒有機關?”曲伶兒一愣,轉(zhuǎn)而大驚,“沒有上去的機關?有下來的機關怎么能沒有上去的機關呢?”
眼看祁林又不搭理他了,曲伶兒小心在人肩頭上戳了戳,“那怎么辦啊?”
祁林睜眼看了看他,“等明日巡防的人過來�!�
“明日?”曲伶兒心頭一跳,那他豈不是得跟這個人待上好幾個時辰?
試著推了推,這大鐵籠子果然不是人力所能及,無奈只能跟著蹲下,蘸著衣服上的濕水在地上畫了道線:“那這樣,我知道你也看不上我,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一人一半地方,和睦相處到明日早晨行不行?”
祁林沒再回話,曲伶兒就當他答應了,靠著鐵籠子坐下來,一開始還緊握著孔雀翎恐生意外,后來見祁林確實沒有搭理他的意思,才把東西收了起來。
一時間四下寂寥,寒意一點點漫上來。
這地牢里是陰暗潮濕,常人尚且覺得冷,曲伶兒一聲衣裳濕了個通透,凍的直哆嗦。唯一的火光離著他們幾丈遠,指著自身把衣裳烘干……曲伶兒覺得衣服沒干前他就得凍死在這兒。
祁林閉著眼周身氣脈剛運行了一周天,只覺一副冰冷的身軀從一旁小心翼翼貼了上來。
“祁……祁哥哥……”曲伶兒上下牙直打架,“真不是……有意冒犯……我真的是……快,快凍死了……”
見人沒動作,曲伶兒又大著膽子上前了幾分,“你抱抱我……行不行……”
本想著這人定當裝作沒聽見,自己這樣已經(jīng)算得寸進尺了,祁林沒把他推開已經(jīng)算是萬幸。只覺那人輕輕動了動,一臂攬在他肩上,把人帶到了懷里。
“嗯?”曲伶兒微微一愣,轉(zhuǎn)瞬就被從周邊涌來的溫暖包裹了。
不得不說,祁林這人體火炭在這種時候當真好使。
祁林看了一眼懷里的人,不禁怔愣,方才那具顫抖著的軀體靠上來的時候他在想什么?
記起來了,是那個孩子,也是這么顫抖著靠近他,他把人護在懷里,說:“以后我來護著你�!�
可他當時連自己都顧不了。
等他跟那些拿著鞭子的大人們纏斗了一天,換回了半塊干饃饃拿回去時,那個孩子的尸體已經(jīng),任他抱了一天一夜也沒能再暖起來。
那時候他就知道,承諾是個可怕的東西,能讓人喪失咬著牙的動力。
“哎,這漫漫長夜,閑著也是閑著,說會兒話唄�!鼻鎯阂稽c一點暖和起來,也有了繼續(xù)作妖的力氣。
祁林難得好脾氣,問道:“說什么?”
“你問我,或者我問你,就隨便說點什么,”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指著你問我肯定今天晚上就沒的聊了,還是我問你吧�!�
曲伶兒想了想:“你去過最遠的地方是哪里?”
“捕魚兒海。”
曲伶兒一愣,隨即明白。
捕魚兒海雖然叫海,卻是一片沙漠湖泊,隱藏在沙漠腹地,即便是熟悉沙漠的人騎著駱駝也得走上幾天。
當初祁林所在的圖朵三衛(wèi)便是在沒有駱駝,沒有引路人的條件下負錙前行,頂著灼皮驕陽在沙漠里走了數(shù)十天才找到捕魚兒海,屠阿史那殘部,一戰(zhàn)成名。
即便那不是他去過的最遠的地方,在他心里那十幾天的路程只怕任何地方都難以企及。
“你真的殺了你的族人?”曲伶兒在人懷里瑟縮了一下。
換來的是長久的沉默。想來這人再冷血無情,一顆人心也是肉長的,曲伶兒換了個問題,“沙漠長什么樣?當真都是沙子嗎?那么多沙子是哪兒來的?”
“有沙子,還有星星。”祁林輕聲道,“有多少沙子,就有多少顆星星。”
“當真?”
“當真。”
“那我日后一定要去看看,”曲伶兒笑了,“我小時候也愛看星星,但我住的那個地方看不到星星,所以每次跟師父出來我都特別高興……雖然師父是去殺人的,每次都帶一身血回來……”
曲伶兒搖了搖頭,“說好我問你的,那你當時進沙漠的時候怕不怕?就沒想過能不能活著回來?”
……
直到感覺到身前的人身子一點點變得柔軟,聲音一點點小下去,祁林低頭看了人一眼,睫毛溫順地垂下去,被遠處的火光拉出長長的陰影,隨著輕柔的呼吸上下浮動。
這人睡著了倒是比醒著討人喜歡。
祁林換了個姿勢,讓人躺的更舒服些,始才跟著閉眼睡了過去。
第28章
西鳳
第二日一早,曲伶兒被一陣鐵鏈摩擦的聲音吵醒,瞇眼看了看,早巡的侍衛(wèi)已到,正忙著往上拉那大鐵籠子。
祁林早已醒了,站在一旁看著。他昨夜?jié)皲蹁醯囊簧硪律岩呀?jīng)干透,身上還披著一件祁林的外袍。
曲伶兒站起來伸個懶腰,把衣服還到祁林手上,湊近乎道:“祁哥哥早啊,昨夜睡得可好?”
祁林把衣服往臂上一搭,示意左右:“把人關起來�!�
曲伶兒:“?”
直到兩個人拖著他兩條胳膊往地牢里拽時曲伶兒才愣過神來:“欸,不是……放開我!咱們昨夜不是說好的嗎?你不能穿上衣服就不認人啊!”
這話說的實在太有深意,兩個侍衛(wèi)都明顯愣了愣,隨即在祁林冰冷的目光下打了個寒顫,急忙低下頭裝聾子,生怕自己再聽見什么不該聽的。
曲伶兒不淡定了,連踢帶踹叫罵了一路,直到出了地牢還能聽見里面的罵聲不絕于耳。
“祁林你這個王八犢子!有種你放了我咱們再打一場!陰險小人,背信棄誓!狼崽子,小雜種,從此咱倆形同陌路,我再搭理你一次以后管你叫爺爺!”
等到四周徹底靜下來,曲伶兒收了罵聲,突然挑唇一笑。從束帶里掏出一枚銀針來,對著鎖孔戳弄了片刻,只聽咔噠一聲,銅鎖頭應聲而開。
別的本事不行,偷蒙拐騙的一些基本技能他還是掌握的。
出來四下打量了一圈,剛待開溜,只聽一聲微弱的笑聲從隔壁傳來,陰惻惻的,說不出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