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李釋卻皺了皺眉,“以后不許這么胡鬧�!�
怎么胡鬧,蘇岑皺了皺眉,他今日干的荒唐事不少,還真得好好想一想。在誘捕宋凡和下崖救人之間稍作停留,試探道:“宋凡……”
見寧親王眉頭一蹙又急忙改口:“我那不是沒下去嘛�!�
“有想法也不行�!�
果然是這個。蘇岑心里暗笑,這老狐貍管天管地還能管住別人的想法?抬手勾著李釋的脖子,笑的一臉諂媚:“我不是知道有你嘛,王爺洪福齊天,我自然也能跟著沾沾光�!�
李釋稍被安撫,轉(zhuǎn)而又刮了刮他的鼻子以示警告,“以后這種事讓別人來做�!�
“好�!碧K岑見好就收,急忙應(yīng)下。
“曲伶兒要賞,”李釋又道,“你替他想想要什么�!�
“你把祁林賞給他比什么都強。”
李釋笑了,“好大的口氣。”
蘇岑撇撇嘴,卻也沒上心,他上來就討要跟了寧親王十幾年的貼身侍衛(wèi),確實獅子大開口了,轉(zhuǎn)而又道:“那能不能饒他一死?”
李釋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繼續(xù)往下說。
“伶兒知道暗門的秘密,這個秘密足以勞動暗門將他趕盡殺絕,我雖然不知道這個秘密到底是什么,但是按照宋凡的說法,應(yīng)該是很緊要的事�!碧K岑稍一停頓看了看李釋,接著道:“我希望無論這個秘密是什么,都不要累及曲伶兒,他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以后也會爛在肚子里,你就當他什么都不知道,行不行?”
李釋眼睛微微瞇了瞇看著蘇岑,這人太聰明了,有時候他都不知道這種聰明是優(yōu)點還是缺點。
宋凡身份神秘,而且知道開門的機密,那這機密很可能就跟他的身份有關(guān)系。如果真的牽涉到皇家,牽涉到朝堂穩(wěn)定,必要的時候,他不介意殺人滅口。
可如今事情還沒一點兒端倪,這小狐貍已經(jīng)在給曲伶兒找退路了。
寧親王不說準也不說不準,蘇岑只能秉著氣等著,生怕自己哪個呼吸惹了千歲爺不滿意,再把他的請示駁回了。
等了半晌,李釋死活不下結(jié)論,蘇岑臉都快憋紅了,才聽見李釋一個不輕不重的:“行。”
蘇大人如釋重負,深深松了一口氣,松的急了,自己把自己嗆了,埋下頭咳個不停。
李釋把人抱在懷里順氣,笑著調(diào)侃:“我若是再不發(fā)話,你是不是要把自己憋死?”
蘇岑被嗆得眼角通紅,抬頭瞪了李釋一眼,驕矜恃氣里帶幾分惱羞成怒,逗得李釋開懷大笑。
蘇岑咳了一通不能白咳,仗著把李釋逗樂了,繼續(xù)得寸進尺:“曲伶兒賞了,那梁大人是不是也要賞,誤會人家在先,后來梁大人又護駕有功,王爺自然不會虧待了是吧?”
“恃寵而驕。”李釋一句話給他定了性。
“還真是人不可貌相,”蘇岑輕輕靠著李釋,沒了筋骨似的,舉手投足間帶著幾分情|欲未退的媚態(tài),“我是當真沒看出梁大人有那么好的功夫,當初在山腳下沒被他一掌送走也是命大�!�
“仲安以前是少林武僧�!�
蘇岑微挺身子,來了興趣:“和尚也能當官?”
“和尚都能當皇帝,為什么不能當官?”李釋道,“我之所以幫他,倒不是信他不信你,只是對他生平有些了解。仲安出身少林,年輕時就有一顆濟世之心,后來發(fā)現(xiàn)佛法不能普度眾生,所以他從少林寺還了俗,考了科舉,一舉考中了進士卻因為沒給權(quán)宦送禮被分配到邊遠的小地方任縣丞,十幾年來無人問津,他在那時尚且沒動什么歪心思,我覺得他不能干出那些事�!�
“那你當初不跟我說?”蘇岑抬起眼睛瞪人,“害我險些抓錯了人�!�
“人心是會變的,我信的是真憑實據(jù),”李釋在蘇岑肩膀上輕輕拍了拍,“而且我說了,如果非要做一個選擇,我信你�!�
蘇岑心里一暖,起身在人嘴角落下一個示好的吻,親完了還不舍得離開,雙手搭在人肩上,頭低著頭,咫尺之間呼吸縈繞,眼睛亮的像夜里的星辰。
“我還有一個問題�!彼f。
李釋輕輕“嗯”了一聲。
“溫小姐是怎么死的?”
“……”
突如其來的沉默讓蘇岑方才滿滿的心好像被挖空了一塊,他這一晚上被哄得有些飄飄然,一經(jīng)摔下來,粉身碎骨。
李釋從兩條胳膊之間抽身出來,拉開的那點兒間隙里明明白白寫著疏離。
明明還是夏日,蘇岑突然覺得有些冷了。
什么叫蹬鼻子上臉,什么叫不識抬舉,他這才演繹地淋漓盡致。
“睡吧�!崩钺尳o他掖了掖被角,自己卻起身踱步到書桌前,靠在椅背上按了按眉心,一臉倦態(tài)。
宋凡的話不能全信,但也不是全然是假的,既然他說的出寧王妃的死,那應(yīng)該確實是有些問題的。
蘇岑知道那場大婚的性質(zhì)聯(lián)姻大過感情,他也知道成親后李釋多在邊關(guān),兩人一直是相敬如賓。名存實亡的夫妻之名,在溫舒生前沒有起到實效,卻在人死后得到了反響——溫庭言的支持,溫修的協(xié)助,甚至先帝臨終時即便與他多年敵對,卻還是不得不把他從邊關(guān)召回任命攝政親王——在朝中沒有穩(wěn)定的根基,這些都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其中到底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他想不明白,但李釋必然清楚。
祁林曾經(jīng)暗示過他,溫小姐死在那場權(quán)勢的角逐里,淪為皇權(quán)的犧牲品,但人到底是怎么死的祁林沒說,甚至整個興慶宮都諱莫如深。
蘇岑破罐子破摔似的,又問了一遍:“溫小姐是怎么死的?”——他執(zhí)著地稱呼昔日的寧王妃是溫小姐,可事實上他也搞不清楚,否定了一個稱呼到底有什么用?
他都想好了,不管李釋回他一句什么,他都無條件地相信,哪怕是告訴他人是先帝殺的,是怕他與溫家勾結(jié),他都敢冒那個大不韙去把先帝批判一通。
可是李釋什么都沒給他,留他在房里,自顧自披了件衣裳走了。
八月初,水勢減小,朝廷賑款送達,寧親王李釋班師回朝。
蘇岑作為河南道巡按欽差,得將所有受洪災(zāi)波及的地方全都巡察一邊才好回京復命,所以兩個人只能分頭行動,匆匆一聚,又各自奔波去了。
曹二叔罪責難逃,自愿代替曹村村民隨寧親王的隊伍回京領(lǐng)罪。
虎子和二丫哭了一場,勸不住曹二叔去意已決,只能揮淚作別。經(jīng)此一役,虎子想學功夫,以后好保護二丫,正巧曾經(jīng)做過和尚的梁大人膝下無子,便將虎子過繼了過去,只是人仍然姓曹,還給自己取了個響亮的名字,叫曹旺興,寓意徐州早日興起,渡過難關(guān)。
寓意是好的,就是實在俗不可耐,蘇岑越聽越別扭,最后給改成了曹佑安。
二丫隨了蘇岑姓蘇,起名作蘇清清,兩個小娃娃從小情投意合,由梁方做主,互換了生辰八字,定了娃娃親,算作梁家與蘇家的聯(lián)姻。
曹二叔喝了一杯喜酒走的,傾斜的夕陽填滿了臉上的溝壑,他一口飲盡杯中酒,長嘆一聲,再無留戀。
第二天蘇岑也走了。
聽聞百十里外川陵縣也受了災(zāi),他喜歡暗訪多過明查,特地起了個大早,沒驚動任何人,就帶著曲伶兒悄無聲息地走了。
趕了一天路才好不容易擦到川陵縣邊界上,蘇岑和曲伶兒找了戶農(nóng)家安頓下來,剛收拾妥當就發(fā)現(xiàn)村民們正成群結(jié)隊扛著鋤頭鐵鍬往山上跑。
蘇岑攔了個人打聽情況。
那人一雙三角眼狐疑地看了蘇岑一眼,見是外鄉(xiāng)人,猶豫著不肯說。
“劉麻子你還拿起喬來了,”蘇岑他們借宿的主家拿瓜子皮啐劉麻子,“這兩位都是走方的郎中,有什么不能說的?趕緊說說,出啥事了?”
劉麻子吊著三角眼又打量了蘇岑半天,這才湊近道:“山洪暴發(fā)沖毀了山路,我滴個親娘乖乖,路邊沖出來了好幾具尸體!”
第146章
尸林
蘇岑他們借住的村子名叫景和村,村子后面的座山,沒什么正經(jīng)名字,從祖上口口相傳,傳到如今也不知道是叫盲山還是虻山。
出事的地方就在這座山上。
事情起因很簡單,景和村的村民上山打柴,走到半山腰發(fā)現(xiàn)山路被山洪沖毀了,正巧被泥水掩蓋的路邊有根長條物,本來以為是塊干枯的木柴,撿起來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死人骨頭!
那人當時就嚇破了膽,跑回村一說卻被眾人嘲笑一通,還有人說可能就是山上的動物死了被從洪水沖出來了,怪他大驚小怪。
那人當即就不算了,于是集結(jié)上村里幾個膽大的又上了一趟山。結(jié)果就在沖出的骨頭附近,眾人又發(fā)現(xiàn)了一顆死人頭,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當即報了案。
等衙門的人過來,本意是找全尸體,不曾想沿著山洪經(jīng)過的地方一路找過去,死人骨頭找到不少,拼在一起一看,竟然還不是一個人的。眼看著天色漸晚,衙門的人想盡快找全尸骨,遂叫了景和村的村民一起過來幫忙。
蘇岑他們攔下的劉麻子就是趕去幫忙的。
巡察洪災(zāi)巡察到命案,也算是緣分,這種事蘇岑自然義不容辭,遂找上劉麻子請他帶著一并上了山。
他們到的時候只見官差和村民們正聚集在半山腰一個山洞前,一個個面色都不太好看。
“怎么了?”蘇岑找了個穿著衙門官差裝扮的人問道。
那官差看了蘇岑一眼,之后又看了看曲伶兒,擺手道:“小孩子去別處玩去�!�
曲伶兒:“……”
蘇岑忘了他們?nèi)缃裰皇瞧矫裱b扮,沒人知道他們的身份,自然也沒人還拿他當欽差尊著敬著。
“我們是走方的郎中,也略懂一些仵作的技巧,”蘇岑還無意暴露身份,客套地跟官差解釋,“不是說發(fā)現(xiàn)了尸體嗎?我們可以幫著驗尸。”
他雖然不及寧三通那么精通,但一些基本技巧也了解過,糊弄一下不專業(yè)的倒也沒什么問題。
官差狐疑地看了蘇岑一眼,可能是質(zhì)疑蘇岑的年紀,最后道:“你們等著,我過去請示一下我們大人。”
蘇岑拱手作謝。
不一會兒那官差回來,沖蘇岑擺擺手,讓他過去了。
景和村地處川陵縣,來的正是川陵縣的縣令,一個留著兩瞥小胡子的中年人,正站在洞口前面,聽官差們稱呼他馬大人。
蘇岑沖馬大人作了個揖,馬大人捻著他那小胡子從上到下打量了蘇岑一番,問道:“你會驗尸?”
蘇岑:“略懂一二�!�
馬大人瞇眼一笑,“那來的正好,尸體都在洞里呢,你快去給驗驗�!�
蘇岑無奈地攤了攤手:“既然要驗尸,自然得有工具,敢問貴衙的驗尸工具帶來了嗎?”
“帶了帶了,”馬大人轉(zhuǎn)身對趴在樹下吐的昏天黑地的一人道:“仵作,快把工具送過來,有倆小崽子來替你驗尸來了。”
蘇岑:“……”
除了要來了工具,蘇岑還另外要來了兩根火把,這才帶著曲伶兒進了山洞。
山洞外天色尚還大亮著,山洞內(nèi)卻漆黑一片,走了十來步就已經(jīng)完全依靠火把來照明了。洞里空氣有些渾濁,火把不甚明亮,蘇岑適應(yīng)了一會兒才繼續(xù)上前。明明還是夏日,這洞里卻冷的出奇,越往里走溫度下降地越快,一陣陰風吹來,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蘇,蘇哥哥……”曲伶兒拿著火把的手已經(jīng)有些抖了,顛的黑黢黢的洞穴里更是嚇人,“你等等我,我,我有點怕……”
“要不你就先出去,我自己進去看看,”這山洞挺深,蘇岑邊往里走邊道,嘴上雖然敷衍著,還是放慢了步子等曲伶兒跟上來。
曲伶兒拉著蘇岑的手,頭要的像撥浪鼓,“我不敢一個人回去,我跟著你�!�
蘇岑反握住曲伶兒,“跟緊點�!�
走出去百十米,只聽腳下咯吱一聲響,蘇岑把火把遞上去,只見腳底下踩的是幾根指骨。
“到了。”蘇岑道。
一具男性尸骨,呈臥伏狀,看上去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尸身全部白骨化,身上掛著的衣裳也已經(jīng)襤褸,這人至少已經(jīng)死了十年以上了。
蘇岑蹲下來正打算把尸體翻過來查看死因,只聽叫曲伶兒一聲尖叫,響徹整個山洞。
“蘇,蘇……蘇哥哥!”曲伶兒像踩了炮仗似的炸了毛,連滾帶爬地躲到蘇岑身后,死死拽住蘇岑的胳膊,“蘇哥哥……你你……你看!”
蘇岑被曲伶兒掐的皺了皺眉,又向前了幾步挑高了手里的火把。
繞是蘇岑見慣了尸體,還是忍不住在心里罵了聲娘。
只見幾步之外,一具接著一具,或仰或臥,密密麻麻,全是白骨!
蘇岑突然能理解仵作把工具交給他時為什么那么欣喜若狂了。
這些白骨在地上陳列著,火把都照不見頭,這不是幾具尸體,而是幾十具甚至上百具,這里根本就是一片尸林!
曲伶兒已經(jīng)嚇掉了魂,掐的他兩根胳膊生疼,蘇岑迫于無奈,只能先把曲伶兒送出洞外,又叫上幾個膽大的,一起把白骨運出來。
搬出來的白骨在山道上一字排開,竟然一眼望不見頭。
蘇岑搬了幾趟,隨行的官差見尸體雖然多,但畢竟已經(jīng)死透了,確認沒什么威脅才紛紛上手幫忙。
如此一來蘇岑反倒歇下來了,坐在臺階上等尸體搬完,順便安撫曲伶兒一顆受傷的小心靈。
馬大人見蘇岑是個有用的,也跟著湊過來套近乎道:“小兄弟,看出什么沒有?”
蘇岑搖搖頭:“尸體太多了,還沒來得及細看,得等都搬出來才能下結(jié)論。大人我也正想問你,貴縣可曾少過人?這里怎么會有這么多具尸體?”
馬大人捻著小胡子皺了皺眉,“確實蹊蹺啊,按理說死了這么多人應(yīng)該有人報案啊,可我任川陵縣縣令也有十幾年了,從來沒有接到過什么報案。會不會這些人不是我們縣的人,而是別的什么地兒遷過來的?”
“長途跋涉必然帶著行李,但我剛才在山洞里看過了,并沒有什么包袱之類的�!�
“難不成這里就是個墓地,死了人就興往洞里一扔了事?”
“這哪里是墓地,分明是亂葬崗!”曲伶兒抬起頭來,語氣不善。他這會兒還在氣頭上,氣的是剛才馬大人不跟他們說實話,把他嚇了一跳,這會兒后背上的冷汗還沒干呢。
蘇岑擰著眉搖了搖頭:“你們看尸體身上這些衣物,都是夏日的單薄料子,如果真是墓地,總不能夏天死的扔在這里,冬天死的又在另一塊地方吧?而且看尸體的白骨化程度,這些人應(yīng)該都是差不多時候死的�!�
馬大人凝眉瞇了瞇眼,“難不成是……瘟疫?一個村子都得了瘟疫,避難至此最后都死絕了,所以沒人報案?”
蘇岑抿著唇想了想,不置可否,見尸體搬得差不多了,站起來沿著臺階一具具看下去。
尸體都大同小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蘇岑一路看到最后,在最后那具尸體面前蹲了下來。
這具尸體上還帶著些許泥斑,尸骨也沒找全,蘇岑回頭問官差,“這是怎么回事?”
官差道這就是打柴的那個村民一開始找到的尸體,因為被洪水沖過,好多地方都沒找到。
答完了才愣過來,這人誰啊?他憑什么這么畢恭畢敬地有問必答啊?再一想定然是因為這人問的太自然了,好像這番場景已經(jīng)習以為常,他不自覺就把他當成了自己家大人了。
蘇岑回過頭去拿起一截小腿骨看著,應(yīng)該就是被村民一開始當成干柴的那塊,骨頭上有一條不顯眼的裂痕,整根骨頭也不是挺直的,而是從裂縫處呈現(xiàn)出不自然的彎曲。
“蘇哥哥怎么樣?”曲伶兒跟過來問。他不屑跟陰險狡詐的馬大人單獨待著,這才邁著發(fā)軟的腿閉著眼默念阿彌陀佛一路穿過各色尸體跟了下來。
“不是瘟疫,”蘇岑道,“這些人的喉骨全部斷裂,是被人斷頸謀殺的。”
“謀殺?!”曲伶兒大驚,“殺了這么多人?!”
“一共二百八十七人,如果尸體全部在這兒的話。這些人除了喉骨斷裂身上沒有其他外傷,”蘇岑突然把那截腿骨送到曲伶兒面前,把人嚇的險些一屁股癱坐在地。
“只有他除外�!碧K岑道。
“蘇哥哥!”曲伶兒回過神來惱羞成怒,“你別捉弄我了!”
蘇岑笑了笑,把腿骨收回來,指給曲伶兒看,“這個人腿上應(yīng)該受過傷,而且傷口沒長好,骨頭都長歪了。”
曲伶兒看了看跟著點點頭,“蘇哥哥你可真厲害,這都能看出來�!�
蘇岑把腿骨放下,“但也可能是他生前不小心自己摔的,距離他死有一段時間了,說明不了什么問題�!�
蘇岑站起來又跟馬大人匯報了一下這些尸體的情況。天色漸晚,再看下去也看不出什么了,馬大人于是決定先班師回去,留下了幾個人負責在這里看守尸體和山洞,明日再做安排。
蘇岑跟著景和村的村民回村,行至半山腰,在一塊寬闊的平臺上突然看見密林深處正升起裊裊炊煙,于是隨手拉了個村民問是什么地方。
那村民跟著張望了一會,嗐了一聲,“那不是就是那個——陸家莊嘛!”
第147章
倀鬼
蘇岑聽見“陸家莊”三個字后整個人都一愣,看著遠處炊煙升騰的地方慢慢停下來步子。
永隆二十二年夏,原定于秋后處斬的陸小六因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被遣返原籍陸家莊,結(jié)果回來的當天就因醉酒調(diào)戲屠戶家的女兒被打死了。時任大理少卿的陳光祿陳大人受理此案,帶著當時還是寺正的張君親自下來陸家莊排查,結(jié)果尸體卻不見了。后來因為屠戶認罪,案件草草了結(jié)。之后陳大人因不明原因貶謫離京,張君對此更是三緘其口,陸家莊從此消失在人們視線里,再也沒有只言片語的記載。
蘇岑怎么也沒想到,在這里竟然聽到了陸家莊的名號。
“蘇哥哥,怎么了?”曲伶兒停下問。
蘇岑搖搖頭,又看了遠處一眼,這才跟在眾人后頭,一起下了山。
回到景和村時家家戶戶也基本炊煙繚繞了。蘇岑他們借住的主家姓張,家里就一對夫妻還有個七八歲的孩子,世代都是本本分分的農(nóng)民。蘇岑給錢給的大方,夫妻倆籌備了一桌子菜,足夠七八個人吃。
蘇岑借花獻佛,又讓張家大嫂叫了鄰里幾個人過來,湊個熱鬧。
都是憨厚的鄉(xiāng)里人,推杯換盞你來我往,酒酣耳熱之際,話匣子就打開了。
聊的自然就是虻山上發(fā)生的命案。
村里的獵戶道他山上來山上去這么些年,從來就沒發(fā)現(xiàn)這虻山上還有這么處洞穴,想必之前是被石頭蓋住了,這次山洪暴發(fā)沖走了石頭才把洞口給露了出來。
“李大夫你年齡輕輕的膽子倒是不小�。 鲍C戶跟著一起上過山,知道蘇岑進過山洞,對著蘇岑道:“縣衙里來的官老爺們都不敢進去,我看你領(lǐng)著這個小兄弟一點兒都不怵啊�!�
“人家李大夫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著呢,你以為都跟你們這些慫貨似的?”張家大嫂跟著打趣,“李大夫,你快跟我們說說,那山洞里都有什么��?”
蘇岑笑著停了筷子,“我這也是被誆進去的,早知道里頭都是尸骨,我才不去呢�!�
“就是,就是,”曲伶兒跟著附和,“現(xiàn)在想起來我頭皮還發(fā)麻呢,你們不知道,那里頭密密麻麻的一片,全是死人骨頭,一眼都望不了頭,什么人這么喪心病狂啊,二百多條人命,說殺就殺了�!�
飯桌上靜了一瞬,眾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曲伶兒察覺有異,抬頭看著眾人,不幾時只聽對面坐著的獵戶嘆了口氣,“是不是人干的,還真說不好。”
蘇岑一愣之后舉杯敬上去,“愿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