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裴賜聽到時簌說話仿佛聽到了特赦令,他將車子停下,握著時簌的手柔聲道:“簌簌,就去我那里住好不好,得有人照顧你�!�
“我不要你照顧�!睍r簌油鹽不進。
裴賜深深嘆了一口氣,“你生我的氣,你朝我出氣,不要拿自己身子開玩笑。”
裴賜在時簌后頸摩挲了兩下,又在掌心落下一個吻。
時簌不想理他,打開車門就下了車,只是人好歹是往盛華的方向走。
裴賜灰溜溜的跟在后面,進了家門還想跟進房間,被時簌砰的一聲關在門外,吃了個沒臉。
“你敢進來你就一輩子別出現(xiàn)在我面前!”
得了威脅的裴賜自然不敢再進去,只能幾番找借口敲門,等到房間里的音樂聲傳來,他自然就歇了敲門的心思。
——時簌嫌他吵了。
在房間里的聽著宇多田光的《first
?
love》,時簌也慢慢靜下了心。
初戀,這么多年,她的初戀也就那么一個人,怎么人家的初戀就是甜甜的戀愛,到她這就是一次比一次的痛徹心扉。
偏偏她還就是只為他心動過。
她的初戀,是第八次的奇跡,第九次的重逢。
0050
第一次的死亡
時簌走出去的時候,裴賜垂著腦袋孤身坐在黑暗中,手中的猩紅一明一滅。
聽到開門的聲音,他急忙掐滅了煙,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像一只被遺棄的小狗期待地看著復返的主人。
“裴賜……”時簌剛一開口就發(fā)現(xiàn)聲音啞得厲害。
她慢慢走近,站定在裴賜面前,按住了裴賜想要開燈的手,說道:“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時簌圈住裴賜的腰,依偎進他懷里。
“你抱著我。”
裴賜立刻收緊了手臂,將時簌禁錮在懷中。
時簌吻了吻裴賜的喉結,示意他坐下,然后自己跨坐在了他身上。
“簌簌……”裴賜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和恍惚。
“接下來我要說的事,可能會有些難以置信,但是你會相信我的,對吧?”
裴賜心跳突然加速起來,如戰(zhàn)鼓雷鳴。
時簌將自己的外套脫掉,只留了一件吊帶,雖然室內溫度常年恒溫,但是裴賜身上源源不斷的熱源還是傳遞著熱度。
“其實你,是不是猜測出一些了?”
時簌解開他的腰帶,隔著布料摸了摸那個沉睡的小獸。
裴賜被時簌的動作弄得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該對時簌的親密舉動做出反應,還是回答她的話。
時簌看著裴賜從脖子到耳后根的一片紅色,微微彎了眉眼,明明做了很多次了,怎么還是這么容易害羞。
她突然有些恍惚,現(xiàn)在的場景很像當時停電的那天晚上,只不過,那個侵入者變成了她。
她在裴賜下巴撓了撓,覆蓋上那片薄唇,涼意瞬間被火熱反噬,于大火中焚燒殆盡。
“簌簌你……是重生的嗎?”裴賜放開時簌,兩人都有些氣息不穩(wěn)。
他定了定神,才說出自己有些荒謬的猜測。
時簌笑了笑,眼睛往旁邊瞥了一眼,語氣有些失落。
“是……也不是吧,其實我也不知道這算什么,重生?亦或是——循環(huán)?”
時簌輕擺腰肢,在腿心間的凸起處磨了磨,雙手撐著裴賜的胸膛,才帶著顫音說出那個事實:
“阿賜,這是我的……第九次生命了,我已經(jīng),死了八次了!”
就像她自己說的,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定義這一切,重生,還是時空循環(huán),她也曾嘗試尋求過一個答案,但是這都無疾而終。
在聽到時簌死了八次這件事后,裴賜下意識就收緊了環(huán)住時簌的腰,眼底映出一片紅色。
時簌食指貼在裴賜的唇上,示意他先聽完。
“那是在榆陽的畢業(yè)典禮上,那一天,我記得太陽很大……”
——
“時簌,待會畢業(yè)典禮結束后你和其他幾位班干部留下來收拾一下禮堂,把桌椅什么的歸置一下,喏,鑰匙給你了�!卑嘀魅螌⒁话谚匙交給時簌,叮囑她結束后將鑰匙放回辦公室。
時簌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熱辣辣的太陽,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好熱,真的好熱。
35度的高溫,像是要把每個人都烤融化一樣,即便穿著清涼的夏季校服,背上也滲出一片汗水,時簌的額角也早被汗水打濕。
這樣熱的天氣,也沖刷掉大多數(shù)人對于考試即將結束的熱情。
在高考結束前的一周,榆陽的傳統(tǒng)會例行舉辦一個畢業(yè)典禮,以慶賀大家結束高中生活,開啟一個嶄新的未來。
如同班主任吩咐的,在畢業(yè)典禮結束后,時簌和其他幾位班干部一起留下來打掃,倒也不累,
衛(wèi)生清潔有專門的人員,她們主要是負責檢查設備,確保沒有安全隱患之類的。
時簌正在收拾舞臺,突然就聽見隱隱約約傳來幾聲巨響,她抬起頭,看向窗外,一行飛鳥飛過天空。
心臟突然升起一陣始終失重感,就像有什么大事發(fā)生的前兆,不安瞬間蔓延全身。
“剛剛,那是什么聲音?”
學習委員搖了搖頭,“不知道,好大的聲音,聽著像放炮,怎么學校這會還沒放完嗎,這都結束好久了?”
之后斷斷續(xù)續(xù)的沉重響聲忽遠忽近,時簌心里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她走下舞臺,穿過一排排空蕩的紅色的座椅,往大門方向走去,誰知道大門就被突然推開,好幾個驚慌失措的學生跑了進來,就死死的將門抵住,外面?zhèn)鱽砑贝俚哪_步聲,像是有很多人在奔跑。
最重要的是,這些跑進來的學生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血跡。
“這是怎么啦,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們?yōu)槭裁瓷砩隙际茄�?”學習委員害怕地跑到時簌身邊,緊緊挽住她的手。
一個頭發(fā)凌亂的女生喘著粗氣,看著時簌他們眼淚奪眶而出,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其他人的臉色也一個比一個難看。
一個寸頭男生抹了一把臉,語氣凝重地說道:“有人在殺人!”
什么?
時簌的瞳孔瞬間放大,殺人?
“有一個帶著白色面具的人,穿著校服,拿著手槍一直在殺人,老師,學生,他幾乎是見人就殺�!�
男生的語氣激動,帶著滿滿的恐懼,似乎是連回憶起那個畫面都感到害怕。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我們該怎么辦,媽媽,媽媽……”
有個女生顯然已經(jīng)瀕臨崩潰,開始捂著腦袋絕望哭泣。
“你們沒有報警嗎,保安呢,老師怎么說的?”其他人追問道。
“不知道,不知道,那個瘋子開始殺人的時候大家都顧著逃命,哪有空管這么多,我從教學口跑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教導主任躺在樓梯口一動不動,胸前全是血……”寸頭男生盡管努力壓制,渾身都還是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死了,都死了!”一個梳著雙馬尾的女生捂著臉哭倒,“我看見了,那個帶著白色面具的人拿著長長的槍把保安全殺了,子彈一個個穿過他們的腦袋,那個人笑得好開心,還有校長和副校長,也都被殺了,我當時躲在花壇里,都看見了。他還說,他們都是活該,都是報應,都要去給他兒子贖罪�!�
眾人的情緒都開始激動起來,鄰班的班長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們說的都是真的,不是在弄什么惡搞節(jié)目吧�!�
“你看我們像是在開玩笑嗎!”寸頭男生突然吼道,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
“剛開始那個人見人就殺,到后面他就開始狩獵了。對,狩獵……”寸頭男生將淚水糊了一臉,語氣里滿是絕望。
“他會先射中你的腿,等到你跑不動了,他才慢慢走過來殺了你。他是惡魔,惡魔!”
“你們沒有人報警嗎?”時簌掏出手機,卻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信號。
“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機根本沒有信號,打不通電話�!庇袀男生說道。
語文代表顫顫巍巍地問道:“不是說沒有信號也可以撥打緊急電話嗎,為什么打不通?”
“手機沒信號就無法與移動通信網(wǎng)絡建立通信鏈路,這個時候你是打不出電話的,平常說的打緊急電話是指沒有sim卡,或者手機欠費的狀態(tài)下,不然那些在山里遇險的人難道不知道打電話求救嗎?”另一個男生解釋道。
“那那個殺人犯現(xiàn)在在哪,我們躲在這里安全嗎,要不要跑��?”學習委員無助地詢問道。
可惜沒有一個人回答她,大家不過都是剛剛成年或者都沒有成年的孩子,平日里連殺雞宰羊都見得少,更何況是這種場面,看見活生生的人在面前被槍殺,知道跑都是好的了。
“先冷靜下來,學校那么大,那個人不一定那么快會找到這邊來,我們得先想辦法報警,至少要尋求外界幫助。”時簌算得上是他們之中最冷靜的人了,她思忖片刻,問道:“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他是什么時候開始殺人的?”
“就……畢業(yè)典禮剛結束不久,我從禮堂回到教室,就聽見槍聲了,是從圖書館那邊傳來的�!�
“我也是剛回教室就聽見槍聲了,但是我聽見是科技樓那邊。”
“不對,是圖書館。”
“就是科技樓,我看見受傷的人從科技樓跑出來了。”
兩人各執(zhí)一言,時簌不覺得他們在說謊,科技樓和圖書館分別在教學樓左右兩側,如果是這樣的話……
“有可能是團伙作案,兇手不可能同時在科技館和圖書館殺人,這么說來,持槍殺人的人有兩人�!�
“有幾個人都好,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逃,管他兩個人一個人我們不是都逃不出去嗎?”
時簌閉了閉眼,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現(xiàn)況,雖然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濕。
“榆陽的附近都是居民區(qū),還有商鋪,現(xiàn)在正是下班高峰期,按照你們所說,槍擊發(fā)生到現(xiàn)在差不多有半小時了,打槍的聲音這么大,我們在禮堂都能聽見動靜,外面也一定能聽見�!�
“可是會有人報警嗎?他們萬一以為是在放炮呢?”一個女生有些懷疑地問道。
“照你們所說,那個人殺起人來肆無忌憚,肯定不會這么快收手,如果只有一兩聲或許會誤會成禮炮,但頻繁的槍聲一定會吸引注意的。不過我們也不能完全寄希望于此,還是要想辦法逃出去�!�
時簌說完,眾人皆是一片愁色,禮堂在教學樓背后,想要繞開教學樓出去根本不可能,學校周圍又有電網(wǎng),平日里保護他們安全的設置此時倒成了求生的阻礙。
“我們……”
時簌話剛出口,槍聲再度響起,這一次,所有人都白了臉色。
因為槍聲響起的位置,就在門口……
0051
反復的開始
“那一刻,我真的無比期望有人能夠來救我們,不管是什么奧特曼還是齊天大圣都好,只要能來救我們,可是沒有……”
時簌低下頭,吸了吸鼻子,張了張想說什么,最后只剩一聲無奈地嘆息。
“盡管大家第一時間就四散逃離,可是人哪里跑得過子彈�!睍r簌看見剛剛還在和她說話的語文課代表,下一秒眉心就炸開一朵血花,她睜著大眼睛盯著時簌的方向,身體直直倒下,努力用嘴型
?
說出了兩個字——快跑!
時簌甚至都來不及擦去奪眶而出的淚水,那個面具人就朝著語文課代表又補了一槍。
她慌不擇路地開始逃跑,想要往后臺跑去,可是沒注意撞上了音響,整個人從舞臺跌落,她甚至來不及起身,一雙長靴就站定在她的眼前。
時簌傻傻地抬頭望去,看著拿著手槍,帶著白色面具的人,緩緩俯下身,對她拉開一個恐怖的笑容,“找到你了,原來你在這啊。”
時簌來不及反應這話是什么意思,胸前突然遭受一股巨大的沖擊力,她感覺像在坐過山車一般,心率提高,呼吸加快,整個人恍若可以飄起來一樣,但隨之而來的,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感。
她的實現(xiàn)也開始模糊,想要說話但發(fā)出來的只是氣音,她這會才反應過來,哦,原來被槍打中是這種感覺。
耳邊似乎是其他人的求救聲和哭嚎聲,很近,又很遠。
她就像置身于縹緲的宇宙中,周圍全是黑暗,孤寂,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紅色在蔓延,漸漸地,她就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再然后,聽覺和視覺,也開始消失。
她覺得很疲倦,很想就這么睡過去,然后她就閉上了眼睛……
時簌從回憶中抽離,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在發(fā)抖,裴賜正在極力的安撫她,眼里滿是心疼和關切。
她揚起一個苦笑,“我本來以為我都快忘記了,原來我記得那么清楚�!�
裴賜扣住她的后腦勺重重吻了上前,沒有一絲情欲,只是在傳遞他的情緒。
她的痛苦,他同樣感同身受。
時簌與他拉開距離,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說道:“再之后我醒過來,就發(fā)現(xiàn),我又回到了畢業(yè)典禮當天�!�
“當天?你回到了槍擊案的早上?”裴賜的聲音很輕,帶著一點疑惑。
時簌點頭表示了肯定,“我一開始根本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之前發(fā)生的一切難道是一場預知夢嗎?可是我死亡時候的感覺那么真實,其他人的死亡……也是那么真實。
我陷入了半信半疑的狀態(tài),我還是去了學校,直到班主任同樣把鑰匙交給了我,我才確信和之前的經(jīng)歷一模一樣,那一刻我很害怕,我不想再回到那個禮堂。
我想,我逃走就好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離開學校就好了。
可當我跑到校門的時候,我看到了保安處的尸體,那個戴著面具的人走了出來,隨意地就殺掉了兩個路過的學生。
一切還是沒有改變,我又死了�!�
時簌無奈地聳了聳肩,故作遺憾的語氣,可是眼中的悲傷濃稠到化不開。
“所以第三次醒來的時候,我倒不怎么意外了�!�
裴賜輕輕拂過她發(fā)紅的眼眶,嗓音如同被風沙磨礪過一般,似乎預料到了時簌后面的選擇。
“你害怕了,所以沒有去學校,對不對?”
時簌默認了,她自嘲地說道:“其實我以前是個很孤僻的人,我沒有交朋友的興趣,向來都是獨來獨往一個人,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跟其他人相處,所以發(fā)現(xiàn)自己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我就想,我活下來就可以了,我管別人干什么呢,我救不了這么多人,我也沒有這個能力。阿賜,我很自私對不對?”
裴賜又吻上了她,纏綿了許久,最后離開她嘴唇的時候輕輕咬了一下。
“簌簌,你只是想活下去,沒有錯,動物都知道趨利避害,更何況人呢,你只是想活著而已。”
時簌心里驀然升起巨大的委屈感,她終于找到站在她身邊的人。
是啊,她只是想活著而已。
“況且不去學校而已,你肯定做了其他事,你報警了,對不對?”
時簌輕輕嗯了一聲,“我估算著時間,提前報了警,可是很奇怪,我在學校門口等了好久,都一直沒有看到警車出現(xiàn),直到槍聲再度響起的那一刻,我都沒有看到警方的人,我再想打電話的時候,我就看到那個面具男了,還是一樣,我又被他殺了,死之前,他又跟我說了那句話�!�
找到你了——這句話像一個夢魘,后來不斷重復在時簌的腦海中,提醒著她,有一個惡魔,一直在找她。
他會隨時隨地的出現(xiàn),然后殺掉她。
時簌在訴說的同時,裴賜的大腦也在瘋狂運轉,迅速匯集所有細節(jié)。
“那個面具男,是沖你來的,他的目的,就是要殺死你�!迸豳n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用的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是的,所以之后我也反應了過來,可是我仔細回想了所有我認識的人,都找不出有嫌疑的,他的聲音很陌生,我從來沒有聽過,而且他的年紀應該跟我們差不多大,我沒有得罪過別的人,他應該也不是來找我尋仇的�!�
時簌調整了一下姿勢,側靠在裴賜懷里,“我復盤過所有細節(jié),發(fā)現(xiàn)這件事有太多疑點了,就算我想調查,也根本沒有時間,但是第四次醒來的時候,情況改變了�!�
她仰起頭看向裴賜,“時間,提前了,我再醒來的時候,是在畢業(yè)典禮的一周前�!�
0052
用性愛安撫她
“我不知道時間為什么會提前,但我是真的害怕了,阿賜,我不想再管別人的死活,我只想自己活下來,你懂嗎,我只想讓自己活下來,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這種循環(huán)什么時候會結束,萬一沒有下一次了呢,萬一這就是我最后一次的生命了呢?”
時簌的聲音激動起來,裴賜連忙細細安撫著她,幫她順氣。
“我知道的簌簌,你沒有做錯,這不是你的錯,你盡力了,我知道的,沒有人責怪你,簌簌,深呼吸……”
時簌的心臟又開始抽疼,臉色也慘敗得厲害,裴賜把她抱回來床上,替她搓熱手心,又虔誠地落下一個吻。
“沒關系的簌簌,不著急,我們不著急,你現(xiàn)在需要的是休息。聽我的,你先好好睡一覺,不會有事的,我會陪在你身邊。”
裴賜幾乎用盡所有的溫柔和心力在哄她,時簌的呼吸才慢慢恢復平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