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這次她該送什么？肯定不能再送相機包了。
*
六一當(dāng)天，程寄洲去找鐘柏謙。他們約了下午的時間，到鐘柏謙的辦公室聊。
這不是程寄洲第一次去他辦公室，卻是第一回心里頭這么沒底。
他到時，鐘柏謙早就煮好了茶，“來，過來喝茶。”
程寄洲繞過茶幾，坐到鐘柏謙一側(cè)的會客沙發(fā)，“很香。”
“是吧，剛到的茶葉�！辩姲刂t倒上茶。
程寄洲雙手接過：“謝謝鐘叔叔�！�
鐘柏謙愛喝茶，也是他教會了程寄洲品茶。很多時候，他比程晉笙更像是他的父親。
茶香四溢，兩人品了第一口。
“寄洲�！背碳闹逈]來得及咽下那口茶，鐘柏謙就問，“我一直也沒問過你，你對辛桐是什么想法？”
他直接喊了女兒大名，表示他今天是盡力將兩人放在同樣的位置。
程寄洲用力咽下茶，忽然覺得今天的茶特別苦。
“寄洲，我直白問你，也希望你同樣對我坦誠。”鐘柏謙是不愿對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用上生意場那一套，也不屑去內(nèi)涵，“你放心，辛桐什么也沒跟我說，我到這一刻都沒有去跟她求證你們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這番話直擊程寄洲的心，他放下茶杯，看著鐘柏謙的眼睛，“叔叔，對不起�！�
鐘柏謙搖頭：“不用跟我道歉，我不是逼問你，更不會強迫你�！彼D了頓，“感情的事情除非一方過錯，否則外人很難評�！�
他也望著程寄洲，他從未用這樣帶點審視的目光對待過這個孩子。這幾天他想了很多，越想越心驚。其實端倪早就有了，是他先入為主以兄妹之情看待，反倒是什么都沒看清。
不說程寄洲，從女兒身上，鐘柏謙就能品出不少。對比女兒同幾個堂哥表哥的相處，她對程寄洲明顯就是不一樣的。他好奇過，玩笑過，卻從未深入去想過，因此錯過了女兒的心思。
想通后，他給自己做了思想準備，也平復(fù)好情緒。他盡力做到不將負面情緒帶給程寄洲，所以，他始終心平氣和。
但是，因為終于開口問了卻沒有得到明確答案，他這一次站在父親的角度，“寄洲，如果你對星星沒有超出兄妹外的想法，我希望你與她盡量保持距離�！�
鐘柏謙覺得這對兩個人都好：“感情上，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币驗楦星樯詈�，他做不到同他劃清界限，想了想，以他們最熟悉的公司為例，“你我都清楚撐起一個集團有多難，一不留神就要傾家蕩產(chǎn)。寄洲，我說實話，相比而言，愛情這題更難�！�
“我跟星星媽媽感情再好，也有摩擦和爭吵。我們這一輩，你認識的許多叔伯都說我是戀愛腦，但你要問我如何談戀愛，一時之間，我也說不上來�！�
“其實到我這把年紀來跟你談愛情，真挺難為情的。也可能是我的疏忽，我之前想過關(guān)心你的感情生活，可是，始終都沒能找到機會，跟你坐下來好好聊一聊�！弊疃嘁簿褪秋堊郎咸嵋痪浯叽呋椋踔翛]來得及告訴他，自己已經(jīng)幫他在圈里相看，現(xiàn)在倒也不需要了，“每個人的經(jīng)歷不一樣，憧憬的愛情也不同，這是道需要用一生去解的題，所以，我?guī)筒簧夏銈兲�，最后還是要靠你們自己。”
“我能告訴你的，就是從心�！�
程寄洲拿起自己那杯茶，指尖瞬間就熱了。
鐘柏謙知道程家的事，心疼他的同時，更加直白，“你放心，說這么多并沒有其他意思。感情不能勉強，我再偏心女兒，也不可能強迫你和她在一起�！蹦遣攀亲畲蟮膫�。
他也拿起茶杯：“所以，以后咱們見面就約外頭，不管是工作生活還是感情上的，我也依舊歡迎你。等星星什么時候緩過來了，叔叔再邀請你去家里吃飯，好嗎？”
這些話在鐘柏謙深思熟慮后，認為發(fā)消息太冷漠，還是有必要當(dāng)面對程寄洲說清楚。他不深究，不插手，不代表不心疼女兒。
許久，“好，謝謝您。”
兩只茶杯碰上，無聲的約定。
程寄洲一口飲盡，完全沒品出味道，心里頭更堵得慌。就如鐘柏謙說的，這么多年的感情，他感激鐘柏謙的無微不至，也感謝他直到這一刻還在關(guān)心他。
兩人的談話只持續(xù)了不到半小時，結(jié)束時，程寄洲沒有坐電梯，走的是樓梯。
安靜的樓道，只有他的腳步聲。他一步未停，額頭漸漸冒出細密汗珠。
下了十幾層，手機一聲提示音。
他看到是昨天發(fā)在群里的“61”轉(zhuǎn)賬因為辛桐沒收，被自動退回。
腳步停住。
*
辛桐到點沒安排加練，等會兒還要給堂姐去挑禮物，她跟盛毓說好了，明天補上今天欠的。
今天是六一，商場可能人多，她沒想好去哪兒。低著頭在手機里翻找，她開車門時頭也沒抬。
坐上車，吳言問她去哪兒，她反問：“吳言，你給你姐姐妹妹送什么？”除了程寄洲，她給其他人送禮物也是群里安排好的，每年就那幾樣。
吳言震驚的眼神都不需要掩飾：“我們平時都忙，就是護膚品、黃金小飾品意思意思，應(yīng)該跟你們不一樣�！�
辛桐聽出言外之意，意思是圈子不一樣，沒什么參考性，“好的吧。”她報了個商場，那兒有鐘唯寧常用的相機品牌店，“你先開，我再想想�！�
她打算看看她包里的VIP卡找找思路。
吳言打轉(zhuǎn)向燈起步，車尾剛出車位，“等等，我錢包找不到了。”
辛桐包里沒有錢包，她想起今天注冊一個國外舞蹈視頻網(wǎng)站，綁定銀行卡充了個VIP，錢包可能是落在更衣室。
吳言急剎車，辛桐匆忙下車。人還在門后，她倏地扭頭。
時間仿佛被定格。
程寄洲在停車場另一頭，是一輛她沒見過的車，后座車窗開了大半。可能是看吳言起步了，他才開的窗，也可能是沒料到她會停車回頭，視線就這么直直撞上。
今天天還亮，她很清楚看到他。他的目光深邃，卻看不出情緒。
緩沖的時間并沒有想象中久，辛桐關(guān)上車門，轉(zhuǎn)身跑回舞團。
這一次，她再沒回頭。
第24章
他確認，對她是愛。
辛桐午休時拿上手機，
她準備去食堂吃飯，跟往常一樣先看微信。她們開始學(xué)動作，中間休息便不再看手機，
她挨個回復(fù)，
最后是一條會員積分提示。
之前給堂姐買鏡頭和相機包的品牌會員積分變動提醒，
還附帶一條消費記錄，時間顯示兩個多小時前。
辛桐怔了下，
昨晚她給堂姐挑的是個小眾品牌的原創(chuàng)設(shè)計雙肩包，
既然會員記錄不是她，
是誰不言而喻。
她想起昨天，
她在更衣室找到錢包后再到停車場，
程寄洲已經(jīng)不在。
“干嘛呢？吃飯去了�！壁w菁菁過來找她和盛毓吃飯。
辛桐回神，鎖屏，“走了走了，
盛毓呢？”
“姐讓我們先去�！�
“行�！�
程寄洲真不是故意，他再次解鎖手機看辛桐的對話框。“斷聯(lián)”很久，
上一條還是她發(fā)的“OK”兔子，長耳朵的兔子一個勁在給他比“OK”。
回辦公室兩個半小時，
他看了手機無數(shù)次。
上午他去挑鏡頭，他跟辛桐是店內(nèi)常客，
這次只有他。接待的店長欲言又止，最后只委婉問：“只要一個鏡頭？”
就是這句話，讓程寄洲有一瞬的恍惚。去年她受傷，
不肯出來，他就開著視頻一個個指給她看，
最后，他一起結(jié)賬。那是第一次他同時買鏡頭和相機包，
之后，她轉(zhuǎn)賬給他。
店長知道他的要求，給他簡單介紹后包裝結(jié)賬，店長習(xí)慣性輸入會員賬號，等他意識到時，已經(jīng)晚了。
程寄洲第一反應(yīng)是跟辛桐解釋，他打開微信，唯一置頂是她�？吹剿念^像，他又不知道該怎么說，好像解釋什么都顯得多余。
“程先生，積分已經(jīng)到賬。”店長提醒。
程寄洲鎖屏，店長告訴他有多少積分，介紹最近新出的盲盒周邊。
積分給辛桐，因為她喜歡抽盲盒。100個積分抽一次，她能玩好幾次。
秦秘書敲門進來送文件，捉到走神的程總。他頓時進也不是，走也不對。
“請進。”程寄洲開著對話框，手機放一邊，他用文件遮擋。
秦秘書文件拿過去，最近他苦不堪言，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程總，需要您簽字�！�
“嗯。”程寄洲接走。
辦公室安靜，紙張翻頁聲尤其清晰。一頁一頁又一頁，秦秘書提著口氣，心中默數(shù)著，只希望時間再快些。
忽然“嗡”的震動聲，擱在桌上的手機聲音特別大。
于是，秦秘書瞧見他們向來淡定自若的程總慌忙推開那疊文件，動作飛快地抄起手機。就一眼，他面上的失望藏也藏不住。
程寄洲看完消息沒有回，他繼續(xù)看文件。紙張翻得比之前快，那股燥意也壓不住。
秦秘書拿回兩份文件，大松口氣，他提了一句：“程總，要給您訂餐嗎？”沒有應(yīng)酬，也不去食堂，又不讓他訂餐，真要成仙了。
程寄洲看電腦：“不用，謝謝�！�
“好的，程總�！鼻孛貢x開辦公室，他關(guān)上門，覺得額頭都是汗。
最近他慘是真慘，也不知道程總是怎么了。倒不是說發(fā)脾氣，就是程總他整天冷著張臉，也不說話，真正的工作狂一個，連他都跟著加班。
這日子到底什么時候是個頭？
*
鐘唯寧生日前一天是她定好的發(fā)小局，那天辛桐是真忙，派對開始前一小時，確定自己到不了，她給堂姐打電話：“姐，我還在舞團，今晚出不來�！彼恢缼c結(jié)束。
“什么？我聽不清�！辩娢▽幠穷^有些吵。
辛桐又解釋一遍：“禮物等家宴給你。”
提前好幾天組的局，又是周一的酒吧場子，不少人都提前到了。平日里人模狗樣的霸總，一到了熟人局，一個個都原形畢露。
鐘唯寧讓其他人別說話，也關(guān)了音樂，“不能來？沒事兒，不著急哈。家宴見也行，讓我媽給你好好補補�！�
辛桐過意不去，又說了兩句。
鐘唯寧并不在意：“親姐妹，這有啥？你可是咱們的小太陽，除了發(fā)光發(fā)熱，其他不適合你�！�
辛桐被逗笑了。
因為壽星發(fā)話，在場幾人都不敢大聲說話。程寄洲和辛桐的事只有幾個人知道，毫不知情的宋時瑾好奇問：“星星跟程寄洲是怎么回事？要不一起來，要么都不來，一個個什么情況？”
剛好是兩人都沒說話的時候，靈魂發(fā)問清晰傳到電話那一頭，辛桐認出是宋時瑾的聲音。
鐘唯寧回頭猛一瞪眼，話是對著辛桐說的：“好了好了，你先忙，別太累，我們家宴見�！�
“嗯，姐姐生日快樂，今晚玩得開心。”
宋時瑾瞧見堂弟和鐘唯寧都看著自己：“怎么了？我說錯什么了？”
鐘唯寧又瞪了眼，她朝鐘唯旻聳聳肩，“星星說有事來不了。”
鐘唯旻知道辛桐下個月在上海有演出：“沒事兒，現(xiàn)在她可比我們忙�！�
他低頭給程寄洲發(fā)消息：【來不來？星星今晚不來�！�
程寄洲提前把禮物給了他，讓他帶過來給鐘唯寧。禮到人不到，就為了錯開辛桐。
明明是想見得要命，又怕辛桐不開心，實在是折騰。
程寄洲沒回，鐘唯旻又找出心理咨詢師江宜宣的微信，問道：【江老師，程寄洲還是沒有聯(lián)系您？】
名片是他前一陣托一個醫(yī)生好友要到的，當(dāng)年他失戀也特別難過，覺得自己要抑郁了，好友一針見血吐槽他就是心臟割了塊肉，抑郁什么？說他亂占用社會資源。后來，也是好友發(fā)來初戀婚禮現(xiàn)場的視頻，說以毒攻毒，問他還抑郁嗎？
但程寄洲不一樣，鐘唯旻當(dāng)即打電話給好友，問他要了心理咨詢師的名片。好友以為他還走不出初戀的打擊，嘲諷他：“屁大點事值得你做心理輔導(dǎo)？”
鐘唯旻下意識要反駁，想到程寄洲，又閉了嘴，就當(dāng)默認了。這些年，沒人看出程寄洲的問題，反正自己已經(jīng)“聲名在外”，索性一力抗下。
江宜宣老師：【沒有�！�
拿到名片的同時，鐘唯旻也加了對方微信，倒不是為了窺探程寄洲的隱私，只是關(guān)心他去沒去。結(jié)果，到今天都沒有。
這件事，只有他和宋時琛知道。
程寄洲：【好，還在辦公室，等會兒。】
本來他打算的是在地庫遠遠看一眼辛桐，沒想到的是六一那天在舞團停車場，吳言急剎車，他擔(dān)心地降下車窗細看，就這么被她發(fā)現(xiàn)了。
以前她開玩笑，只要他在，她肯定能一眼發(fā)現(xiàn)他，其實他也是。
所以，今天他就沒打算來酒吧。他下午特意安排了會，晚上他加班。這會兒剛好有工作處理，抽不開身。
鐘唯旻讓程寄洲慢慢來，順便又故意戳他：【反正星星不來�！�
辛桐提早結(jié)束任務(wù)，看時間還早，索性讓吳言開車去周一酒吧。趕不上前半場，后半場還能參與一輪。
她到時，包間里鬼哭狼嚎。有人在唱K，還有幾桌在打牌，特別激情。
宋夕拾最先瞧見她：“你不是不來嗎？”
鐘唯旻打牌輸了一局正被灌酒，看到辛桐進來，一口酒下去噴了大半，“我去！”
“嘛呢？贏了多少回了，就輸了這一局，不帶這么耍賴的！”
“吐了多少，給我補多少！”
“不許耍賴，喝！”
他們打牌不玩錢，就喝酒。說話間，已經(jīng)有人上手摁住鐘唯旻。
鐘唯旻：“……”這特么的。
他酒杯一放，去找手機。推搡間，手機不知道去哪兒了。
“說你耍賴還真耍��？”
“喝完喝完！”
鐘唯旻好不容易找到手機，又眼睜睜看著手機被沒收，自己還被壓著灌酒，偏偏他沒法大聲提程寄洲的名字，急得后背直冒汗。
余光瞥見在隔壁牌桌圍觀大笑的宋時琛，他宛如找到救星，朝對方猛使眼色。
可惜，宋時琛壓根不知道程寄洲要來，沒能接收到正確信息，看戲看得正樂呢，“愛莫能助哦～”
鐘唯旻：“……”
辛桐見慣了這群人玩嗨的樣子，看宋夕拾給她要的是果汁，“你杯子里是什么？”五顏六色的，不像氣泡水。
“果酒，你不行。”宋夕拾本能拒絕。
辛桐拿起來聞了聞：“漂亮的酒配美女！”她指指閨蜜，最后指自己。
宋夕拾：“……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