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辛桐更用力抱住媽媽,剛開始幾天,她睡得并不好,半夜總是會驚醒。她老夢到他,夢里最多的是小時候他背著她在漆黑沒有光的小房間里原地轉圈。
“喝酒誤事,還會斷片,以后再也不喝了。”她后怕。
辛立書這才知道女兒醉酒會斷片,那就是想不起來昨晚發(fā)生的事情了。她又摸了摸女兒后腦勺,索性也就不提昨晚,“先起來吃點東西?小米粥和小餛飩,你想吃哪個?”
她是蘇州人,在北京生活多年,比起餃子,更喜歡鮮肉小餛飩。
辛桐多少受媽媽影響:“小餛飩。”
“好,純鮮肉還是鮮肉蝦仁?”
“鮮肉蝦仁�!�
兩人敲定,辛立書先離開。辛桐被子重新拉到脖子,靠坐著發(fā)呆。又緩了好一會兒,她給堂姐打電話。
鐘唯寧秒接:“醒了?謝天謝地,沒事吧你?難受嗎?還好嗎?”
辛桐又懵了:“我很好啊。”剛醒時腦袋是有點疼,在媽媽懷里靠了會兒就好多了。
鐘唯寧呼出口氣,又是一聲:“謝天謝地�!�
她這樣,辛桐咯噔一下,“姐,十八歲生日快樂!”今天才是她生日,先送祝福,然后,“那個……我昨晚怎么了?”
這話問得特別小心。
鐘唯寧一愣,她能怎么說,“沒大事,就是你喝多了而已。我說,星星,以后你可不許碰酒了��!”
她怎么知道堂妹酒量就這么一丟丟的,關鍵還被程寄洲撞上,太嚇人了。
“我發(fā)酒瘋了?”
“這倒沒有。”辛桐剛要放下心,又聽鐘唯寧嘀咕一句,“只是別人要瘋�!�
辛桐:“……”什么意思?
鐘唯寧卻轉移了話題:“今晚家宴可不許遲到了,記得早點來。唉,我媽非要給我打扮,我的媽呀,這才幾點啊。我又不喜歡穿裙子,還要給我各種搭配,我都快瘋了我�!�
辛桐笑了,聽堂姐抱怨。
“真的,那些裙子就不適合我,還要穿高跟鞋,我天!”
“你真的真的答應我,一定早點來,我媽的打扮欲全靠你了,快點來當我媽的芭比娃娃�!�
辛桐笑著應下后,掛電話。又喝了小半杯水,她反應過來自己注意力都被堂姐牽著跑偏了,趕緊給宋夕拾發(fā)消息:【姐妹,我昨晚沒耍酒瘋吧?】
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關鍵她斷片,是真的忘得干干凈凈。
宋夕拾過了會兒才回:【沒有,但答應我!寶,下次別碰酒了。】
她跟堂姐說了一樣的話,辛桐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到底是怎么了么!
辛桐洗漱完下樓,辛立書直接在餐桌切水果,看到女兒,讓阿姨把她的小餛飩端過來。
她現(xiàn)在屬于人在魂不在,小餛飩再鮮美,也誘惑不到她。
辛桐在手機里尋找蛛絲馬跡。
辛立書往保鮮盒裝水果,打算等會兒讓女兒帶去舞團。她抬頭,瞧見女兒埋首手機。
昨晚她問過吳言,吳言老實承認是程寄洲送女兒回來的。她讓丈夫同程寄洲道謝,電話打了挺長時間,兩個人不知說了什么。她和女兒有小秘密,丈夫和程寄洲好像也是。
辛立書看著女兒,一只小餛飩被舀著,遲遲沒有入口。她整個注意力都在手機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辛桐看的是發(fā)小群,從昨晚開始的聊天記錄,總共268條信息,她一條條翻過去看。群里大多在說堂姐的生日,還有亂插入聊什么項目的,除了中間有幾條被撤回的消息她看不見,沒有一句是提到她的。
她應該是沒出什么岔子,不然不可能這么安靜。
辛桐退回微信主界面挨個看消息,舞團群也有不少記錄,針對她們去上海演出的十人,要求昨晚十點前上傳表格。
表格?
已提交名單里有她。
她什么時候交的?
辛桐馬上看通話記錄,昨晚新增三個來電記錄,兩個未接,一個接聽不到一分鐘,全部來自盛毓。
這會兒盛毓應該摸不到手機,她給她留言:【親,表格是你給我交的?】
對方果然沒回。
辛桐那只舉了半天的小餛飩終于順利完成使命,雖然不熱了,但還是鮮的。
吃完,她帶上媽媽準備的水果坐上車,結果,發(fā)現(xiàn)吳言又戴上了墨鏡。她盯著瞅了幾秒,果斷下車,拉開副駕駛車門。
吳言:“……”這祖宗誒,這活她是真干不下去了。
辛桐系好安全帶,繼續(xù)盯著她,“我昨晚發(fā)酒瘋了?”
吳言搖頭,眼睛看車機屏幕,手指瘋狂戳戳去找音樂。
“沒發(fā)酒瘋?”辛桐跟著看她亂戳的手指,“那是發(fā)生什么特別的事情了?”
吳言手一頓,瘋狂搖頭。
辛桐直接滑屏隨便選了首歌,吳言的手就無處安放了,“吳言小姐姐,你叫吳言沒錯,但你又不是真啞巴�!�
吳言:“……”她擠出笑,“真的什么都沒發(fā)生,從你上車開始一路睡到家,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彼裕瑒e問了,問了她也不會說。
辛桐同她對視,可是,隔著墨鏡,她看不到吳言的表情。猛一伸手,她把吳言的墨鏡往上一推。
對方神態(tài)自若,沒什么不同,“好吧�!�
吳言:“……”幸好,嚇死!
一路無言到舞團,辛桐先去換衣服。回到舞蹈房,遠遠瞧見盛毓獨自靠坐在墻邊。要不是自己刻意關注對方的腰,可能都發(fā)現(xiàn)不了盛毓揉腰的動作。
她走近,腳步放得再輕,還是被盛毓發(fā)現(xiàn)。冷不丁的四目相對,盛毓眼神有點奇怪。
辛桐腳步一頓:“咋了?”這什么意思?
盛毓藏起手,目光稍稍收斂,“沒事。”
辛桐坐過去:“腰難受?”她猜是不是被自己抓包了在揉腰。
盛毓馬上避開視線:“沒有。”
辛桐覺得是自己猜對了:“你這腰到底怎么回事?會所那天撞壞了?”
盛毓沒答,擰開蓋子喝水,喝完,又看她一眼,“你的表格確實是我交的。”
“哎呀~你這絕對是真愛��!”辛桐黏過去,抱了抱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看到表格時候多驚訝嗎?你居然全填對了!誒,盛毓,你老實說,是不是關注我很久很久了?”
她們平時一起練舞,后來,關系親密了不少,聊得也多。不過,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聊到過表格上這么細致的話題。連她自己都不記得說過沒有,盛毓居然全對。
盛毓被抱住,又掙不開,她破罐子破摔,“對對對,我是真愛。以后對我好點,聽到沒有?”
她想起昨晚,說不惆悵是假的,但心里早有準備,也就沒那么難過。她更多的竟然是擔心,因為不知道辛桐跟程寄洲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記得了?”盛毓試探。
辛桐黏糊夠了,放開人,“我喝酒斷片,你知道么,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的感覺太煩了!下次再也不喝了�!�
盛毓松口氣,再次避開她的目光,配合程寄洲撒謊:“昨晚打電話給你,你一直沒接。表格要得急,后來是你的美女保鏢接的。我哪里知道那么多?都是問吳言的�!�
辛桐聞言點點頭,這個更合理,吳言是從十五歲就跟著她,確實了解她透透的,“看來我得給吳言加工資了。”
盛毓這才敢看她,笑笑沒說話。
“盛美人,你別以為我那么傻,一句話就能被你轉移注意力。我喝酒雖然斷片,但睡清醒了就好了�!毙镣┡驳绞⒇箤γ�,將話題扯回去,“我都不在,你這是背著我用什么功!”
不等盛毓答,她忽然鄭重其事,“接下來我可不會再請假,肯定天天監(jiān)督你。”她指指她的腰。
盛毓也不藏了,她的腰確實難受,“知道了,老毛病了,我懂�!彼忉尭鷷鶡o關,不必掛心。
“知道要行動。”
“……”
*
辛桐去上班的時候,程寄洲剛下班,他抽出半天時間去江宜宣的心理咨詢室。除了辛桐,從前都是別人遷就他的時間,這次只能是他聽江宜宣安排。
他開車到停車場,剛停好車,接到鐘唯旻電話。
他問:“你聯(lián)系江老師了?”
程寄洲今天來咨詢的事沒有跟任何人說起,猜測應該是江老師告訴他的。
鐘唯旻解釋:“沒有其他意思,我跟江老師說好的,如果你聯(lián)系她,麻煩她告訴我一聲�!�
今天江宜宣給他發(fā)消息,言簡意賅說程寄洲聯(lián)系了她,也希望接受她的咨詢輔導。其他的涉及職業(yè)操守,她無可奉告。
就這一點對鐘唯旻來說也足夠了,他關心的是:“你什么時候開始第一次咨詢?要不要我送你去?或者結束了我來接你也行�!�
程寄洲熄火,聽他說完,“不需要,我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鐘唯旻一噎,許多話想說,一時無從說起。江宜宣是他的醫(yī)生好友推薦的,今年才26,他上網查過她的信息,履歷是很漂亮�?墒�,這個年紀總讓人心慌。倒不是他信不過好友的里冒了泡。
程寄洲:【沒有金屋,更沒有嬌,以后好奇直接來問我。】
舞團落地上海,先去演出劇院彩排。一行人后臺遇到上海舞團的指導老師何寒傾,洛汀上前寒暄。兩人師出同門,關系頗深。
趙菁菁拉著辛桐激動道:“你看你看,多少人的偶像!”
辛桐也望過去,要在平時,她肯定開玩笑打趣一句:你偶像不是宋夕拾?
今天,趙菁菁這話沒說錯。
何寒傾今年46,早已因傷退出舞臺,但至今都是無可跨越的神話。她背對她們,看不到臉,光一個背影就仿佛穿越歲月長河,帶著一種從容不迫的雅致與沉淀后的韻味。
她十三歲成名,“金荷杯”三金得主,不說她拿到的獎項,她的舞蹈造詣就令無數(shù)人敬畏。
辛桐跟何老師有過幾面之緣,當時隔得遠,沒打上招呼。她又不愿意動用家里的關系為她鋪路,今天算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見她。
“毓姐說何老師特別嚴厲�!壁w菁菁給她打預防針,把先前盛毓提起過的何老師信息都說了,“洛老師雖然嚴格,但還是會笑。毓姐說,她都沒見何老師笑過幾次。不過,毓姐也說,何老師是真的很厲害,笑不笑的就無所謂了。畢竟么,那可是跟陳穎月老師齊名的神話��!”
“還有個小道消息,說是何老師會借調來北京,給咱們的敦煌舞劇當指導老師�!�
“你怎么知道?”
趙菁菁更小聲:“前兩天我挨訓,洛老師剛好接到的電話,當時沒避著我,我就聽到了。如果是真的,你和毓姐就得跟何老師朝夕相對,你倆好好保重了!”
正說著,洛汀抬頭朝她們招手,盛毓帶著眾人過去。洛汀不管領舞伴舞,按著此刻站位一一為她們介紹。
因為洛汀,何寒傾算得上和藹可親,她給了每個人一個鼓勵的微笑,順帶還會說兩句加油。直到輪到辛桐,她忽然沉默。
她看著辛桐,打量中帶著審視。
辛桐莫名,不由挺正腰背。對方目光逼人,讓人打從心底里的敬畏感。
在她以為何寒傾總會說兩句的時候,何寒傾手機響了,“抱歉,接個電話�!�
她跟辛桐錯身而過。
趙菁菁小聲說:“何老師看你什么呢?嚇死我了�!�
辛桐也不知道:“我也緊張死�!�
何寒傾接起電話:“瑋君,有事嗎?”
來電人是她閨蜜的女兒王瑋君,昨天王瑋君到上海,閨蜜提前給她打了電話,拜托她多照顧。她沒有結婚,無兒無女,雖然對閨蜜當年執(zhí)意放棄事業(yè)嫁入豪門恨鐵不成鋼,但不妨礙她對閨蜜孩子的疼愛。
王瑋君:“何阿姨,今晚我想請您吃飯,感謝您昨晚的款待�!�
何寒傾沒想到是因為這個,她露出笑,“沒關系,你家里的事你媽媽跟我說了一些。你這趟來上海是公事,你先忙你的,不必管我。還是那句話,憑我跟你媽媽的關系,你有需要我?guī)兔Φ哪阒闭f。長輩幫襯小輩不需要什么回報,你不用總想著請我吃飯�!�
她跟閨蜜年輕時候感情特別好,閨蜜夫家最近被惡意打擊,情況不容樂觀。她心疼王瑋君一個女孩子到處拉資源,也欣賞她的獨立堅韌,“瑋君,你不必跟我見外。”
“謝謝何阿姨,您都說了您這是疼愛我們,那就不許我也疼愛您了?”王瑋君會說話,也會哄人。
何寒傾被哄得十分舒服:“我今晚是真的有事,要接待北京來的舞團�!彼肫鹱蛲沓燥埶齻儎偤谜f起過,“就是你問起的辛桐。”
王瑋君聞言也不勉強:“這樣啊,那改天等您空了,我請您吃大餐�!�
何寒傾答應了,她一抬頭,又看到辛桐。
昨晚王瑋君問起辛桐,她還挺詫異,不是舞蹈圈子,特意打聽一個人,她能想到的是王瑋君是辛桐粉絲。結果一問,并不是。
王瑋君當時的解釋是:“我只是好奇,但又不懂古典舞,我之前聽說她是什么關系戶,空降兵,想聽聽您這位專業(yè)人士的點評�!�
何寒傾吃驚,是不是關系戶,這點她不知道,不予置評。專業(yè)的說多了王瑋君未必理解,她沒說兩句,她們就結束了關于辛桐的話題。
這會兒想起,她再次打量,辛桐正跟邊上的小姑娘說笑。
何寒傾不禁擰眉,演出在即,嘻嘻哈哈沒點緊迫感,洛汀怎么會帶她?
真比不上盛毓。
第26章
舞臺事故。
辛桐回到酒店,
今晚的聚餐一整個就是修羅場。何寒傾在那兒坐鎮(zhèn),誰都不敢吱聲,連趙菁菁也老實了。
她倒是無所謂,
自己管自己的,
但她能感覺到,
何寒傾應該是不怎么喜歡她。
挺奇怪的。
“怎么了?發(fā)什么呆?”盛毓跟她一個房間,準備去洗漱。
辛桐搖頭:“何老師一直都這樣?”她不知怎么描述。
盛毓秒懂:“嗯,
一直是。你多接觸幾次就知道她嚴厲到能把人嚇哭。”她是洛汀的學生,
跟何寒傾算是接觸不少,
她打小就杵她,
“我就被嚇哭過幾回�!�
辛桐來了興致:“真假?”
盛毓打開行李箱,
她看了兩眼,繞到另一頭拿她的洗漱包,“真的�!彼龑捨克�,
“何老師就是這樣的性格,只認專業(yè)不認人,
習慣就好。”
辛桐本來在意的也不是這個,就是純純好奇,
她看著忙忙碌碌的盛毓,“你那腰還好嗎?不疼了吧?”
彩排兩天就是正式演出,
她跟著蹲過去,“你這人真的該跟趙菁菁學學,別什么都憋心里頭不吭聲。咱們是一個團隊,
有事兒是能一起抗的�!�
兩個人第一次住一起,她有心多說兩句,
誰知,話被盛毓堵死,
“還好�!毕铀字K事,她戳她兩下,“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