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第3章
3
我的確想離開了,這座浮華又吃人的城市,即使在這住了九年,我也從未有一刻覺得它屬于過我。
丁浩蘭是個很謹(jǐn)慎的人,似乎很怕我私底下動什么手腳。
我心里覺得可笑,但面上還是裝出一副受傷的樣子。
那天我穿著黑色高領(lǐng)打底,肌肉線條若隱若現(xiàn),十分勾人。
既然這么不放心我,以后就都別來找我了!你以為我真的是為了錢跟你在一起的嗎!
說著,我就發(fā)瘋一般去翻她送我的皮帶、表,狠狠砸在她身上。
這么多年下來,該說不說,我覺得我的演技能趕上百分之八十的男演員。
我知道每句話的尾音要有多少顫抖才最恰到好處,也知道什么樣的眼神最能引起女人的同情心。
果不其然,丁浩蘭心疼了,把我抱在懷里道歉,說都是她不好。
她丈夫給我的時間是三個月,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大半,我卻還一無所獲。
我必須拿出殺手锏。
于是我揪著她的衣服求她。
我太愛你了,每次想到你從我這里離開,要回到跟別的男人的家,我就好痛苦......
你放我走吧,讓我獨(dú)自承受沒有你的日子好不好
丁浩蘭笑了,別說傻話,別的男人怎么能和你比
我抬頭,跟她對視,發(fā)現(xiàn)她眼里似乎有幾分真意。
說真的,我最怕這個了。
我只想騙錢,不想騙感情。
那東西太重了,我欠不起。
說起來,我的第一個女人陳萱,就動過這種心思。
我沒想到她和劉先生離婚后竟然還會來找我。
劉先生夠意思,只說那張令她敗訴的床照,是他提前找人去裝的偷拍攝像頭。
陳萱還真就沒懷疑到我頭上,或許她對我也動了真感情。
她竟然跟我說,我離婚了,以后只要工作少,我都能來陪你。
我聽得懂她的言下之意,說不定我乖一點(diǎn),她會讓我入贅。
我差一點(diǎn)就動搖了,但其實(shí)我知道,我根本不夠格跟她組成一個正常又健康的家庭。
因?yàn)槲覜]有生育能力。
我無法孕育下一代。
這就是我被父母丟掉的原因。
現(xiàn)在的女人,又有幾個是不想要孩子的呢
而這,也是我能有恃無恐成為職業(yè)男小三的底氣——
我永遠(yuǎn)都不會讓對方懷孕。
所以丁浩蘭的擔(dān)憂在我看來多么諷刺。
卻能成為我最無往不利的殺手锏。
第二天,我花了點(diǎn)錢,弄了個假的
結(jié)扎
手術(shù)報(bào)告單遞給丁浩蘭。
我告訴她,為了免她后顧之憂,我絕育了。
丁浩蘭真的挺感動,甚至還像偶像劇里那樣把我抱起來轉(zhuǎn)了好幾圈。
你們說女人是不是傻。
總以為男人的一切,從心理到身體都能受她們的掌控。
實(shí)際上,她連我到底是什么人都不清楚。
從那開始,丁浩蘭徹底放下了對我的防備。
我也如愿得手拍到了跟她同床共枕的照片。
自劉先生一事后,我早就學(xué)聰明了。
無論我搬到哪里,都會在臥室正對面的那棟樓,重新租下一間房子。
搞個高倍鏡頭裝好,正對我的臥室。
只要窗簾不拉,什么都可以拍到。
這樣第三方視角的照片,自然也不會讓那些蠢女人懷疑到我身上。
所以當(dāng)我跟丁浩蘭提了分手,在家美美數(shù)錢的時候,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會找上門來。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我嚇得心臟一顫,手機(jī)
咚
一聲掉到地上。
這么大動靜,門外的人確定屋里有人,更用力地砸起門來。
我心慌得不行,但那時候我還挺自信的,以為她也有可能是來找我傾吐一些情緒
再加上我這人好面子,不想讓丁浩蘭鬧出更大的動靜引起鄰居的注意,就故作鎮(zhèn)定地開了門。
我是真沒想到,她進(jìn)來第一件事,竟然是扇我耳光。
我剛想開口,就被她一巴掌扇得說不出話,那一刻,我是真慌了。
我瘋了一樣推她,丁浩蘭表情紋絲不動,但是淬滿了陰狠。
她勾著嘴角,讓我想起死神的奪命鐮刀。
丁浩蘭揪著我的衣領(lǐng)往墻上撞,渣男,算計(jì)我是吧都他媽是渣男!敢他媽這么玩我,下去見閻王去吧!
我并不知道她丈夫從她手里撬走了多少錢,但看她這氣急的樣子,我只能說她丈夫?qū)賹?shí)有點(diǎn)手腕。
但彼時我嚇瘋了,只能一邊拼命掙扎,一邊不成調(diào)地辯解我不知道她在說什么。
丁浩蘭也沒力氣了,最后還是松開了我。
我慌不擇路跳起來就往門外跑,而她盯著我的那種惡毒的眼神,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第二天中午,我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還是回去了一趟。
剛從電梯出來,我就聽到隔壁阿姨大呼小叫的聲音。
哎呦!這是造的什么孽!這血紅的大字兒,是想嚇?biāo)勒l啊!
她老公似乎也覺得驚奇,這家住的是個小伙子吧這是惹上事了
我連忙躡手躡腳往樓梯間里退,但阿姨的大嗓門還是在整棟樓回響。
看他平時那油頭粉面的樣子,誰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活該!趕緊走,別沾上晦氣!
我躲在樓梯間里,大氣都不敢喘。
等到他倆走了,我還是在原地站到雙腿發(fā)麻才走出去。
我家的大門,連帶著旁邊的白墻上,都潑著紅色的油漆,上面寫著一個大字。
就是她昨晚罵我的那句,渣。
不愧是個暴發(fā)戶,這手法真夠簡單粗暴。
這么多年,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
于是我苦中作樂地掏出手機(jī)拍了張照,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紅油漆是挺惡心的,我不想碰。
一直到走出小區(qū)坐上車,點(diǎn)煙的時候,我才反應(yīng)過來,我的手在抖。
那天的陽光很好,幾只不怕人的圓滾滾的小麻雀在地上蹦來蹦去。
路過的每一個人都在笑。
我卻連家都不敢回。
我閉上眼睛,想,我累了,是時候該離開了。
房子里那些衣服手表什么我都不要了。
至少卡里還有那么多錢,夠我好好活下半輩子了。
這件事,也算一個契機(jī),讓我下定決心的契機(jī)。
我再也、再也不想繼續(xù)跟女人周旋了。
這些年,她們在我身體上、在我內(nèi)心里留下的印記,并不亞于剛剛我看到的那個鮮紅的大字。
本質(zhì)上是一樣的惡心,一樣的晦氣。
就如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