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衡月彎了下嘴角,如撞見自已的弟弟談戀愛的姐姐一般貼心,溫聲回道:“你好�!�
林桁站在墻邊,恨不得和那女生拉開三米遠,他看著衡月帶笑的臉,呼吸都短了半截。
他不再與女孩爭論,立馬提步朝衡月走去。
少年腿長,兩秒便站到了衡月面前。
他有些慌張地看著她,衡月看了他一眼,卻沒管他,反而沖著那年輕的女生道:“很晚了,我和林桁先走了。”
“好哦,”女孩聞言沖她揮手,“姐姐再見�!倍笏譀_著林桁道,“林同學(xué),你再考慮考慮嘛——”
林桁自然沒應(yīng)。
也不敢應(yīng)。
第十四章:孤舟終停岸
女孩的聲音逐漸被拋在身后,衡月和林桁并肩往ktv外走,一路上除了他們外,還有幾名慢吞吞往外走的學(xué)生,其中有人顯然認(rèn)識林桁,見他和一名年輕漂亮的女人在一起,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ktv外邊的人反倒多些,街邊黏著幾對不舍得分開的情侶。林桁不知道衡月是什么時候來的,他被那女孩纏著,一時忘記了和衡月約定的時間,更不知道衡月等了他多久。
少年偏頭偷偷打量著她的臉色,動作不敢太明顯,只半秒就收回了視線。
衡月面色如常,唇邊甚至掛著抹優(yōu)雅的笑,林桁瞧不出她是不是在生氣。他怕她生氣,可又覺得,按道理她應(yīng)該生氣才對。
林桁沉默地跟著衡月上了車,他滿腦子胡思亂想,長眉微皺著,面色看起來有些冷硬。
車門關(guān)上,林桁坐進副駕駛,安全帶還沒拉下來,就看見衡月上身探過中央扶手,手臂朝著他的臉旁伸去,雙指一合,毫無預(yù)料地在唇邊抹了一把。
纖細(xì)的手指結(jié)結(jié)實實地劃過少年的唇瓣,雖然只有短短兩秒,但林桁也能感受到劃過自已唇瓣的溫?zé)嵊|感。少年的唇軟且薄,指腹擦過,觸感格外舒服。
林桁被她這一下驚得渾身一抖,安全帶從手中“啪”地縮回。他睜大雙眼,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又見衡月如沒事人一般退了回去。
她看了眼干凈的手指,發(fā)動車輛,也沒看林桁,只道:“唔,例行檢查�!�
例行檢查?檢查什么?
衡月下手不輕,林桁被這一下刺得唇邊有些紅,好半天都沒緩過神。
少年心思敏感細(xì)膩,似乎覺得自已這樣被衡月揉上一把都能臉紅感到羞恥,他耳根燥熱,欲蓋彌彰地看向車窗外,也沒敢問。。
自從上次把人教訓(xùn)過一頓后,衡月一直沒再和他親近過,她顧忌著他膝蓋上的青瘀,大好的假期,卻把之后的幾天時間都留給了他養(yǎng)傷。
林桁自小活得糙,并不把自已撞了一下的膝蓋當(dāng)回事,不過衡月要他養(yǎng),他也聽話地沒有亂來。
但兩人共處同一屋檐下,總有控制不住的時候,衡月有時會定定看他一會兒,然后突然伸出手勾住他的后頸,毫無預(yù)兆地親上來。
斑馬線前紅燈亮起,衡月停下車,看了眼身旁坐著不吭聲的人,視線從他發(fā)紅的耳朵轉(zhuǎn)到他微微蹭紅的唇邊,忽然開口道:“上次的信,也是剛才那個女孩子寫給你的?”
“嗯?”林桁愣愣轉(zhuǎn)過頭,沒反應(yīng)過來衡月在說什么,“什么信?”
衡月挑眉看了他一眼:“上次夾在你卷子里的那封信,忘了嗎?”
衡月回憶著信上的內(nèi)容,緩緩復(fù)述道:“林桁,我喜歡你。第一次見你是在食堂,你當(dāng)時穿著白色短袖在窗口排隊……’”
聽衡月念了兩句,林桁這才想起自已之前的確收到過一封信,不過他記得那時衡月好像并不在意,沒想到衡月還會提起這件事,而且還念了出來。
衡月只記得些許信上的內(nèi)容,她敲了敲方向盤,思索道:“還有什么來著,哦對了�!骤�,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請問你能做我男朋友嗎?’”
衡月說得很慢,那句“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請問你能做我男朋友嗎”咬字比她平常說話要重些,直往林桁耳朵里鉆。。
他抿了下唇,耳根子突然燒了起來,衡月看了眼少年羞紅的臉,再次問道:“記起來了嗎?上次寫信的是這個女孩子嗎?”
林桁老實地?fù)u了搖頭:“不清楚。”
這話怎么聽都像是在敷衍,衡月盯著他不說話,林桁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急忙解釋道:“我不知道之前寫信的人是誰,今天那個女生也是第一次見,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
衡月不置可否,也不知信沒信他這番說辭。
綠燈亮起,她發(fā)動車輛沒再說話,等林桁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的時候,衡月卻又突然輕飄飄開了口,視線掃過副駕駛上的人:“還挺招人…….”
衡月語氣很淡,林桁聽不出她是否在生氣,但他一顆心立馬被這句話吊在了空中,七上八下地晃蕩,遲遲沒落下去,還在心里小聲反駁了一句:沒招……
衡月說林桁招人不是單純說說,因她念書那會兒向她表白的人也不少,她不覺得這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等他上了大學(xué),以后進入職場,喜歡他的人只會越來越多,她要挨個盯著,怕是盯不過來。
不過告白是一回事,有人虎視眈眈想睡他是另一回事。
這之后,林桁只要出去和同學(xué)聚餐或回學(xué)校辦事,衡月除了出差沒辦法,再忙也會抽出時間去接他,攏共接了得有三四回。
顧川只要在場,便理直氣壯地蹭衡月的車回家,有時見到林桁還要笑話他一句嬌氣,多大的人了還要他姐來接,還給他取了個外號——“林嬌嬌”。
女孩子似的名字,嘲諷意味很明顯,但林桁脾氣好,不與他計較。
寧濉和李言不久后也知道了林桁和衡月的事,幾人住的地方近,經(jīng)常一起約著出門。兩人震驚過后,十分能體會顧川身為弟弟的感受。
自已的姐姐和自已的朋友在一起了,說不定幾年后就得改口叫林桁一聲“姐夫”,輩分直降,任誰心里也不痛快。
最近幾日四人聚在圖書館,正在了解大學(xué)報考院校。寧濉和李言無意中又提起這茬,顧川聽見這話,冷著臉抬起腿往兩人的凳子上一邊踢了一腳:“滾!”
寧濉和李言這幾天挨了他不少踹,倆人都手疾眼快地拉開凳子躲開了。
李言像個小老頭似的搖搖頭,壓低聲音道:“川仔,我總覺得你這幾天有點暴躁�!�
他一貶一捧,拉踩得熟練:“你看人嬌嬌,脾氣多好……”
但他話說一半,聲音又逐漸低了下去,因為林桁這兩日脾氣其實說不上有多好。性格使然,林桁不會像顧川那暴脾氣動不動就損人,但整個人看著冷沉沉的,無精打采。
顧川聞言抬起腿又想踢李言一腳,但他不知怎么動作一滯,慢慢把腿收了回來。
仿佛被李言罵開了竅,顧川眉頭一蹙,竟真的沉思了一秒。
但小霸王不反思自已,反而斜眼睨向坐在旁邊一直沒吭聲的林桁,沒好氣道:“林桁,你拉著個驢臉給誰看呢?”
寧濉和李言不了解實情,但顧川卻清楚林桁這兩次出門興致都不高的原因,無非是因為衡月這段時間出差去了國外,快一個星期了還沒回來,歸期不定,所以林桁跟丟了魂似的。
林桁從書里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我不是驢臉�!�
擱以前,林桁壓根兒不會接顧川這話,挨了兩句損也就聽著,今天難得回了嘴。
顧川這人脾氣怪,他身邊人心情不好,他火氣更大,三人都被他懟慣了,知道他那小孩子脾性,你回一句他能頂十句,是以平常能不還口就不還口。
寧濉和李言難得見林桁硬氣一回,頗為贊賞地看著他,無聲地為他拍手叫好。
顧川被林桁氣得發(fā)笑:“你不是驢臉誰是驢臉,你看看圖書館這一圈人,有誰的臉臭得和你一樣?”
林桁聽了這話,竟當(dāng)真認(rèn)真在寂靜的圖書館里環(huán)顧了一圈,最后視線轉(zhuǎn)回顧川身上,誠實道:“你。�!�
李言和寧濉頗為認(rèn)同地點頭,舉手無聲拍掌鼓勵。
顧川被氣得冷笑了一聲,涼颼颼地看著林桁。李言一看顧川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要開口戧人,怕他在圖書館里吵起來,忙接過話題,問林桁道:“你這幾天咋啦?估分感覺考砸了?”
林桁沉默了會兒,只搖頭回了兩個字:“不是�!�
好一個悶嘴葫蘆,和他剛做插班生那會兒有得一拼,三句話撬不開一個字。
但其實林桁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開口,黏衡月是一回事,他也清楚因為衡月出差而情緒低落格外幼稚,所以才悶著沒說。
但大剌剌靠在椅子里的顧川瞥了他一眼后,直接替他開了口:“能因為什么?我姐出差了,他就變成了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像焉兒了吧唧的小白菜。”
李言不太明白這種感受,不過倒是能理解。他隨口問道:“出差很長時間了嗎?”
顧川嗤笑一聲,毫不客氣地嘲諷道:“今天才第六天�!�
他說著,忽然想到什么,掏出手機,點進了微信朋友圈,手指劃著往下翻了翻,翻到顧行舟前天發(fā)的一條朋友圈,將手機推到了林桁面前:“看看�!�
林桁道:“什么?”
顧川賤嗖嗖地笑了一聲:“顧行舟的朋友圈�!�
林桁不清楚顧川為什么讓他看這個,但還是拿過了手機。
顧行舟的朋友圈很符合他快三十歲的沉穩(wěn)氣質(zhì),文案是“和朋友的不定時午餐”,字少,精簡,一股子老氣橫秋的正經(jīng)味道。
配圖很普通,一張西餐廳的餐桌桌面。但不普通的是餐桌對面那個人隨意搭在桌上的一只手。雪白纖細(xì),腕上戴著一只林桁無比熟悉的綠玉鐲。
衡月的鐲子。
林桁一怔,正打算點開圖片細(xì)看,但顧川卻把手機收了回去。他什么話也沒說,也不解釋,擺明了就是要給心情不佳的林桁再添點堵。
他臉上掛著壞笑,和當(dāng)初在酒吧里安慰林桁的顧川仿佛是兩個人。
寧濉見林桁斂起眉心,好奇道:“什么東西?給我看看�!鳖櫞ㄓ谑怯职涯菞l朋友圈給寧濉和李言看了一眼。
李言推了下眼鏡,倒沒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的地方,但寧濉卻從那鐲子看出來顧行舟對面坐著的人是衡月。之前流傳的那張車庫里接吻的動圖,衡月手上就戴著只玉鐲。
小霸王三天兩頭就要罵顧行舟幾句,是以顧行舟和衡月的事寧濉和李言也都知道一點。
寧濉把手機還給顧川,逗小孩似的幸災(zāi)樂禍道:“哦豁,嬌嬌,你姐姐不要你咯!”
顧川不嫌事大,跟著點頭,還重復(fù)了一遍:“沒錯,不要你了�!�
林桁看了他倆一眼,把自已借給他們的院校資料從他們面前拿回來,塞進了書包。
顧川不滿地“嘖”了一聲,又從他書包里翻出來擺回自已面前:“你什么品種的小氣鬼?”
寧濉哈哈大笑,被李言“啪”的一巴掌結(jié)結(jié)實實地拍腦袋上才消停。
幾人打打鬧鬧,就在這時,林桁身后忽然傳來了一個女生的聲音:“林同學(xué)?!”
幾人尋著這驚喜的聲音看去,看見叫林桁的正是那天在ktv里纏著他的女生。顧川他們不清楚ktv里的事,但這女生他們見過,之前寧濉還幫她給林桁送過小零食。
林桁顯然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她,他禮貌性地點了下頭,很快又把腦袋轉(zhuǎn)了回來,一副不想和她多牽扯的模樣。
顧川見林桁態(tài)度冷淡,本能地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他瞇著眼,面色狐疑地在林桁和那女生之間來回掃了好幾眼。
女生是和朋友一起來的圖書館,她和朋友小聲說了幾句后,小步朝林桁跑來,興奮地看著他:“好巧啊,林同學(xué)�!�
而后又對其他幾人道:“你們好�!�
寧濉和李言都禮貌地打了個招呼,但小霸王卻瞇著眼看著林桁和女生沒吭聲。
林桁的表情看起來可不覺得“好”巧,他微微頷首,淡淡回了個“你好”。
女生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林桁冷淡的態(tài)度,并不在意,反而興致沖沖地問他:“我上次和你說的你考慮得怎么樣了呀?”
圖書館寬闊安靜,她說話時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林桁聽不見,雙手撐在桌上,靠得很近,眨巴著眼睛笑看著他。
林桁似乎覺得這距離太親近,他眉心微斂,往后拉開距離,果斷回道:“不行�!�
李言抬手附在嘴邊,小聲問寧�。骸八麄冊诹氖裁�?”
寧濉茫然地?fù)u頭。
那女生聽林桁拒絕她,拖長語調(diào)失望地“啊”了一聲,似乎沒想到林桁依舊不肯答應(yīng),她有些激動地?fù)沃雷涌肯蛩�,委屈道:“為什么嘛?�?br />
林桁一句“不為什么,我有喜歡的人”還沒出口,忽然聽見身邊傳來“咔嚓”一聲輕響。
他轉(zhuǎn)過頭,恰見顧川剛把手機放下去,看樣子,像是對著他拍了張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