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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他當時一心只想著不能讓阮雪棠被那些人抓住,自己也記不清帶著阮公子跑了多久,單憑著一口氣,拖動快要失去知覺的雙腿,無論如何都不敢停下,時間變得枯白而冗長,仿佛陷入夢魘,唯有疾奔時呼嘯的風聲和身后那人的溫熱體溫提醒著他身在何處。

    許是因為路陡雪深,馬匹不易通行,又或許是天色將晚,追兵們不敢貿(mào)然進山,漸漸地,身后沒了聲響,可宋了知仍不敢松懈,繼續(xù)背著阮雪棠一深一淺的在雪地里穿行。等回過神的時候,他們已進入雪林深處,阮雪棠亦掙扎累了,總算安靜下來,伏在他身上不知在沉思什么。

    宋了知找到一個姑且能夠藏身的山洞,這才將阮雪棠從背后放下,但仍握著對方手腕不放,生怕阮雪棠又鬧著要回王府。哪知阮雪棠極為不耐煩地將手甩開,宋了知緊張地注視著阮雪棠的一舉一動,大腦飛快思索著是不是該找根繩子把阮雪棠和他綁在一處,然而阮雪棠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等宋了知規(guī)勸,自己便走進山洞之中。

    阮公子肯配合,那自然是再好不過。宋了知略略松了一口氣,提著的心終于放下,瞬間,那些被忽略的疲憊和疼痛席卷全身,令他差點昏厥。宋了知用力晃了晃腦袋,見天色將晚,用雪將快要凍僵的雙手搓熱,準備出去拾些柴火過夜。

    阮雪棠看他起身往外走,雖沒開口詢問,但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宋了知身上,仿佛在判斷對方又想鬧什么幺蛾子。宋了知自然也注意到阮雪棠的視線,輕聲解釋著:“我出去撿柴�!�

    他思索片刻,又補充道:“你乖乖在這里等我,別亂走動�!�

    阮雪棠沒想到宋了知耍完無賴后的第一句話竟然還是對他發(fā)號施令,眉頭緊擰,臉色比外面的積雪還冷上許多,恨不得再把宋了知抓過來咬上幾口。不過他倒也沒有氣到失心瘋的程度,知曉自己風寒未愈,走不了多遠,被追兵抓住便是死路一條,所以心不甘情不愿地留在山洞里,并在心里強調(diào),自己并非是在聽那蠢狗的話,不過權(quán)宜之計罷了。

    盡管過去經(jīng)常上山砍柴,但南方到底與鈺京不同,從沒有這樣浩蕩的雨雪,早晨方下過一回,宋了知拖著傷腿在附近找了幾圈,只拾得一點兒濕柴回來。

    此次逃跑乃是十分臨時的計劃,宋了知并未帶火折子,索性學起古人鉆木取火,可惜柴火都濕透了,極不易點燃,從傍晚忙活到天黑也沒能成功。

    一輪彎月藏在云后,宋了知精疲力竭,掌心亦被柴枝磨破了皮,卻也沒覺出痛,大抵是被腿傷的疼痛給蓋過了。他不愿面對阮雪棠露出沮喪模樣,只說:“等今夜晾一晾,明日便能燃了。”

    阮雪棠藏在黑暗中的身影動了動,并未開口。

    宋了知語氣輕松,可心卻如被云遮住的月一樣陰郁黯淡明日該如何是好呢?若是單論在山林生活的經(jīng)驗,宋了知尚有話談,可說起逃避追兵,他當真是一竅不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眼下鈺京定然是回不去了,王府那些產(chǎn)業(yè)估計也有人看守,說不定皇城還會像追捕薛令修那樣張貼通緝令,可總不能一直藏在山洞中,阮公子身體不好,天又寒冷,宋了知身上除了匕首外和少許干糧外,便只有一直墜在胸口衣袋里的那些銀子。這些原定于買宅院的錢很有一些價值,用來逃命正好,然而他們在這深山老林之中,顯然是想花也無處可花。

    旁的不說,這冰天雪地的,吃食都難找,還有他的腿......宋了知手指輕輕撫過繃帶,希望傷口能快些好,不要成為兩人逃命的負擔。

    肚子忽然傳來咕嚕咕嚕的響聲,在空蕩的山洞中格外明顯,宋了知羞赫地紅了臉,這才想起自己一日未吃食物。從衣兜里掏出一些米面混制的干糧,將其一分為二,自己留下較少的那份,朝黑暗中的人影遞去另一份。

    “阮公子,吃點東西吧。”

    左手舉著食物,尷尬的在半空中等了良久,宋了知心中嘆氣,只道阮雪棠又在鬧性子,想著要如何哄對方吃下,還未開口,手卻驀地一空,阮雪棠將干糧接了過去,立刻又與宋了知保持了距離,仿佛是只警惕的困獸。

    兩人沉默著吃完,宋了知辛苦了一天,正是困倦的時候,揉了揉眼,起身朝阮雪棠所在方位走去。

    阮雪棠藏在黑暗中,一心想事,根本沒注意到宋了知的貿(mào)然接近,不留神就被攔腰抱起。他氣沖沖又要掙扎,想從宋了知懷里蹦下來,而原本力大無窮宋了知奔波一天,加上失血過多,也不剩多少力氣,差點把懷里亂掙的阮雪棠摔著,不得不又裝出一副嚴肅的丈夫模樣,緊了緊摟在阮雪棠腰上的手:“阮公子,你聽話,不然我就只能把你綁起來了!”

    此話一出,懷里的阮雪棠竟然當真安分下來,宋了知抱著他倚著石壁坐下,讓阮雪棠側(cè)臥在自己懷中,還以為對方能聽進一些道理了,耐心解釋道:“山里本就冷些,又沒有篝火,那么大的風雪會把人活活凍死的�!�

    說完,他又將自己的厚襖脫下,蓋在兩人身上:“今夜先如此將就著,待明天...明天我再想想辦法,好在食物還有一些,夠明日吃的�!�

    阮雪棠一直不言語,卻也沒再掙扎,宋了知想不得他的阮公子竟還有這般通情達理的時候,心中暗暗納罕,殊不知阮雪棠是想不通宋了知今日膽大包天的強硬態(tài)度,一度懷疑對方是被鬼上身了,正想借著月光仔細觀察一下宋了知是否印堂發(fā)黑。

    宋了知本有些犯困,但久違地將心上人抱入懷中,舍不得就這樣睡去,一手摟在阮雪棠肩頭摩挲,另一只手溫柔地將他凌亂的額發(fā)別在耳后,不忍打擾這一刻的靜謐。

    就連阮雪棠微微怔神,不僅是因為熟悉的懷抱,也因為宋了知身上的血腥氣。

    黑暗仿佛為他們籠了層面紗,彼此都看不清對方的模樣,可靜默下的心跳聲又是那樣清晰。阮雪棠似乎也感覺到了倦意,僵硬的身體開始放松,帶著些無奈地靠在宋了知肩頭。

    宋了知沉默著將人抱得更緊,良久后才開了口:“若是我不來,你會怎么樣?”

    阮雪棠緩緩垂下眼簾,默不作聲,因為他也沒有答案。

    他的確有想過皇帝知曉這件事的可能,羌翎雖被滅了國,但王朝對羌翎國民壓迫太甚,不時便有一些人民造反起義,逃到別國的羌翎舊臣也不安分,他們現(xiàn)在群龍無首,若是天下知曉羌翎的太子還有后代,不論真心與否,定會有一大幫人跑來擁立他,加上自己背后還有阮家的權(quán)勢,皇帝容不下他,其實也正常。

    身世乃是無解的難題,就算現(xiàn)在削骨還父削肉換母也來不及了,但他對當羌翎的君王也很沒興趣,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只靠恨意而活,對權(quán)勢反倒沒那么在乎,所以也沒考慮過后路。若是宋了知不強行把他帶走,結(jié)局會如何,他還真不好說。

    宋了知見他不答,膽子反比之前大一些,緩緩說道:“阮公子,我當時去尋你,不止是誤會你...誤會你有孕了�!�

    “我已經(jīng)知道譚家母子的死非你所指使,而且,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

    未來生死難料,宋了知認為自己必須告訴阮雪棠他心中所想:“咱們最開始認識的時候,我的確出于孤獨和私心,想你留下來陪我�?墒俏抑獣�,你有你的抱負,我不能因一己私利將你留下,只好厚著臉皮,想偷偷跟在你身后,但你居然主動向我伸出手,肯帶我一同離去...那時的場景”

    他閉上眼,仿佛還能看見阮雪棠一身白衣騎在馬上,背光的面容有些模糊,陽光下朝他伸出的那只手卻白皙如玉,骨節(jié)分明,分明什么也沒有許諾,宋了知卻將那當成了一生一世的約定,自作主張將一顆心,一輩子都毫無猶豫地交給了阮雪棠。

    “自從爹娘死后,我一直想著成家立業(yè)�!彼f得透徹,幾乎是將心揉爛了掰碎了奉送到阮雪棠面前,“的確,阮公子與我先前設(shè)想有許多不同之處,或許也是因為如此,我總將你想的好一些,忍不住要偏向你�!�

    “最初知道那些事后,我真的有些被嚇到了�?煞珠_的這些天,我總惦記著你,你若肯對我笑一笑,我便能高興好久,你若惱我氣我,我也照樣心悅你,不同你置氣......至于你那性子,唉,不改便不改罷,以后我倆再不分開,遇上什么事,我護著你,再背著你逃跑便是了�!�

    略微干燥的吻輕輕落在阮雪棠眉間,宋了知仿佛也覺得先前的話有些狂妄自大,說話開始變得結(jié)巴:“總、總之...我想說的是,我既然愛上你了,便、便不是那么好打發(fā)走的!我還要娶你當媳婦呢!”

    宋了知鼓足勇氣說出這一番話,耐心等著阮雪棠答復(fù),結(jié)果過了好半晌都沒有等到,宋了知低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阮公子雙目緊閉,呼吸清淺,顯然已經(jīng)睡去,也不知自己先前那番真心剖白被他聽進去多少。

    他苦笑著將外衣往阮雪棠身上扯了扯,亦是困極,也跟著睡了過去。

    黑暗中,阮雪棠睜開雙眼,心神不寧地打量著宋了知疲憊的睡顏。

    他先前還能耐著性子聽宋了知的傻話,嫌他言語放肆,可又越聽越惶然,仿佛心即將被人奪去,再不受自己掌控。

    本來想爭取一百章完結(jié)的,但是因為我太能寫廢話(dbq)了,所以一百章可能完結(jié)不了,寫到哪兒算哪兒吧

    唉,誰能想到這篇文最早是打算七章就完結(jié)的呢

    九十七章

    97

    阮雪棠是被熱醒的。

    昨晚密雪碎玉,冰錐懸在洞口,及膝深的積雪被日光鍍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偶有冷風吹入洞中,刺得人臉頰生疼,能在這樣的冰天雪地中被熱醒,也不失為一種奇跡。

    阮雪棠很快便找到了“奇跡”的緣由整夜摟著他的宋了知發(fā)了高燒,隔著衣物都能感覺到體溫燙人。

    他本想將宋了知叫醒,但對方幾乎昏睡,無論阮雪棠怎么推搡也毫無反應(yīng),獨擁住他的那雙手扣得死緊,仿佛護著奇珍異寶,如何都不肯松開。

    阮雪棠耐性有限,見宋了知遲遲不醒,左手自對方衣襟探入,微涼指尖觸上滾熱的肌膚,帶著些勁兒揉捏結(jié)實飽滿的胸肌。

    高熱的身體感覺到絲絲涼意,宋了知低低呻吟一聲,本能尋覓著那縷清涼,挺胸主動迎合阮雪棠的撩撥。指腹揉著乳暈打轉(zhuǎn),逼出微微內(nèi)陷的奶尖后,又用兩指捻了挺立的乳珠搓弄,宋了知身子是被阮雪棠玩弄慣了的,此時雖仍昏迷,但呼吸顯然比先前更加粗重急促,而坐在宋了知腿上的阮雪棠也明顯察覺到對方胯間陽物有抬頭之勢,隔了厚實的布料,恰恰抵在自己雙腿的秘穴之間。

    阮雪棠嫌棄地皺起眉,下足狠手,使勁擰著被他挑逗興奮的乳尖,差點將敏感挺翹的奶珠擰下。

    宋了知本來頭昏腦漲,渾身無一處不難受,千斤重的眼皮如何也抬不起來,結(jié)果被阮雪棠這一擰,乳尖的疼痛倒叫他猛地驚醒過來。

    然而開眼便是臉色陰沉的阮公子,宋了知高燒的腦袋有些轉(zhuǎn)不過來,還以為自己身在義莊,不明白朝思暮想的阮雪棠為何會出現(xiàn)在自己懷里,怔怔望著對方,直到阮雪棠準備擰第二下才徹底清醒。

    宋了知看了一眼洞外天色,急急說道:“糟糕!怎么這個時辰了?!都是我不好,阮公子,我睡得太沉了...要是有追兵......”

    他害怕自己拖累了阮雪棠,似有千萬種說不完的擔憂,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發(fā)了高燒。

    阮雪棠卻在此時出聲打斷道:“我餓了�!�

    這是阮雪棠被他“綁架”后頭一回主動與心平氣和的與他說話,宋了知沉浸在自責情緒中的大腦立馬被帶偏,急哄哄要給阮雪棠準備吃的。

    想著看看昨日拾的柴火干了沒有,宋了知剛一起身,小腿的傷處便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溫熱的鮮血再度涌出。他低頭望去,發(fā)現(xiàn)被布帶裹住的地方比昨日腫了整整一圈,看起來極其嚴重。

    宋了知咬咬牙,心知當下不是可以休息的時候,忍住呼痛的欲望,手扶著墻壁緩緩站起,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艱難,血順著小腿往下淌了一路,混入洞穴的塵土中。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木柴已然干透,宋了知快速地生起火,山洞內(nèi)頓時溫暖許多。他將剩下的干糧放在火邊炙烤一番,烘出米糧的香氣,照舊是將大份的遞給了阮雪棠,自己吃著小小一塊,又因沒有鍋碗,他靈機一動,往包干糧的油紙袋里裝了一些白雪,亦放在臨近火焰的地方,化出一袋雪水給阮公子洗漱。

    阮雪棠一直不言不語地看著,忽然想起宋了知的確曾對他說要帶他到山上藏起來,他當時萬分鄙夷,自問沒有上山當野人的打算,哪知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時至今日竟然真的淪落到進山當野人的地步。

    可平心而論,他看宋了知忙里忙外,似乎很有當野人的天賦,頗感新奇,倒也沒多想念郡王府錦衣玉食的生活。

    但在宋了知眼中,此時坐在火邊安靜吃干糧的阮雪棠簡直可憐,他太清楚阮公子平日是如何驕奢,如今跟著自己朝不保夕,甚至比初見時還要落魄幾分,心里便陣陣發(fā)酸,自責沒有保護好阮雪棠。

    懷著近乎苦澀的心情吃罷早餐,他換下止血的布帶,發(fā)現(xiàn)昨日的箭傷并未結(jié)痂,反有潰爛的趨勢,卻也無心顧及那么多,草草包扎了事。

    “現(xiàn)下風聲緊,我們先在此處暫避�!彼瘟酥醚┡牧伺哪�,逼自己打起精神,“等會兒我去外頭找找,山上總會有些野菜什么的,說不定還能像原來那樣逮一只野兔來吃�!�

    他笑了笑,試圖露出令人安心的神情:“阮公子風寒未愈,便在洞中等我。等過幾日風雪小些了,我們便下山,你放心,我有力氣、有銀子,能夠養(yǎng)活我們兩個�!�

    說完,生怕阮雪棠不信他似的,宋了知煞有其事地拍了拍胸口的銀兩,攢了許久的碎銀發(fā)出琳瑯聲響,聽起來的確很有分量。

    “對了,若是有什么危險,你就叫我,我不會走很遠的�!迸R行前,宋了知不放心地看著阮雪棠,細細叮囑道。

    明明自己都快走不穩(wěn)路了,還倔強的要保護他,阮雪棠原有些遲疑,可看宋了知還有往下說的趨勢,擔心蠢狗又像昨夜那樣說出什么讓他心亂的言語,終是點了點頭。

    宋了知又替阮雪棠添了些柴火,這才離去。

    外面雖是晴天,陽光灑在人身上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宋了知搜尋良久,也只找到一些野菜山菇,加上腿疼得厲害,熱辣辣刺激著神經(jīng),以至于他每走一段路便需要歇息一會兒,用雪冰敷傷口來鎮(zhèn)痛。

    用來包扎的布帶濕了又干,干了又濕,被血染成深墨色,他解開繩結(jié),發(fā)現(xiàn)傷口似是感染了,比先前看時又脹大一圈,周圍的皮肉高高腫起,變成可怖的紫褐色,膿與血混雜,使布帶緊緊貼在傷口上。

    宋了知將帶著血痂和皮肉的布帶撕下,擠出膿水,用雪將傷口大致清洗一番,隨后又撕了干凈的布料重新包扎。

    待這一番大工程完畢,他已痛得全身乏力,隨意將臟污的舊布帶用雪埋好,正打算回去找阮公子,卻聽見林間有交談聲漸近。

    他連忙放下褲腿,警惕地望著不遠處。

    沒過多久,兩個士兵打扮的男子拿著一副畫像走來,驀地瞧見宋了知,先是拿著畫像比對一番,上前趾高氣昂的盤問起來:“你!你是干嘛的?怎么在這山上?”

    宋了知心知他們定然是奉命緝拿阮公子的追兵,垂下眼,捧出先前采摘的蔬菜,強自鎮(zhèn)定道:“家里沒有余糧,上山找些能吃的。”

    其中一人似乎有些不信,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宋了知。

    “你倒聰明,”另一人卻笑了,“那幫餓死鬼把鈺京旁邊那幾座山的樹皮都啃沒了,也就遠些的地方還能找點野菜吃吃�!�

    宋了知支吾著應(yīng)了,清楚對方口中的餓死鬼是指鈺京吃不上飯的百姓們,前陣子軍隊的糧倉被起義軍燒了,于是皇帝下令,每家每戶都必須繳糧援軍,把百姓們攢來度過漫長雪期的糧食搶了個遍。

    話至此處,那兩個士兵原要離去了,宋了知背對著他們,暗暗松了口氣,正急著趕回去尋阮雪棠,哪知先前對他產(chǎn)生懷疑的士兵又突然折返,語氣嚴肅:“這是怎么回事?”

    宋了知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發(fā)現(xiàn)自己褲腿也沾到了鮮血,突兀地濕了一塊。宋了知后背登時出了一層冷汗,目光閃爍:“摘野菜的時候...不小心踩到獵戶的獸夾。”

    “給我看看�!�

    宋了知猶豫著要不要直接逃跑,與那人同行的士兵先開了口:“喂,我說你今天是怎么了,這么多疑�!�

    “你沒聽上頭怎么說的么?阮謹不是一個人逃跑,還有一個同伙,看之前他們逃跑路上的血跡,說不定有人中了箭�!�

    那人急了:“誰說我沒好好聽?偏你一個長耳朵了似的。我也聽見了那回事,可上頭都說了,阮謹?shù)耐飺?jù)說是阮謹養(yǎng)在府里的男寵,你看看這人,再看看阮謹?shù)漠嬒瘢阏f阮謹是他的男寵我還信些!”

    宋了知根本沒聽清對方說了什么,滿腦子想著被發(fā)現(xiàn)后該如何是好,雙手緊張地背在身后,卻無意間碰到藏在后腰的匕首。

    刀鞘微涼的銳意令他心驚,二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念頭從腦海中閃過,可猶豫半天,最終還是善意占了上峰,染血的計劃被他自己否定,悄然將匕首藏得更隱秘。

    那兩人不知曉自己在這短短一瞬曾有過性命之憂,不過他們達成了一致意見,統(tǒng)一的認為宋了知這俊朗的模樣和陰柔媚上的男寵身份毫不相符,但為了謹慎起見,還是讓宋了知拉起褲腿看看。

    宋了知往后退了幾步,盡可能的與他們拉開距離,方便等會兒逃跑。他此刻的心情恐怕不必即將上刑場的死囚好上多少,顫著手將褲腿往上拉,傷口惡化后猙獰腫脹的小腿暴露在眾人眼前。

    他還欲解開滿是鮮血的繃帶,一直起疑的士兵卻制止了他的動作:“不必了,那人受的是箭傷,沒那么大的傷口。”

    “我就說嘛�!绷硪粋士兵散漫地展開畫像讓宋了知看,“瞧清楚了,這個人就是圣上要抓捕的欽犯,若是看見了就去山腳駐扎的軍營匯報,有重賞。”

    宋了知看著畫像上那張熟悉的臉龐,點了點頭,心有余悸地看著那兩人往山洞相反的方向走去。

    擔心有別的士兵搜到山洞那處,宋了知不顧腿上的傷口,極力奔跑著,冷風灌進胸腔,一顆心劇烈的跳動著,不敢想象那些士兵會對他的阮公子做出什么。

    還沒回到山洞,便聽見刀劍鏗鏘之音,宋了知心中一沉,當看到空無一人的山洞和凌亂的腳印后,更是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他循著聲音走去,分明因高燒和劇烈運動出了一身熱汗,但沿途所見的鮮血卻是令他遍體生寒,宋了知臉色煞白,身體都在顫抖。

    阮公子流了那么多血......

    自從當了縫頭匠,宋了知幾乎天天見血,可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仿佛親眼目睹阮公子被人毆打了一般。

    越是走近,刀劍聲越弱,宋了知匆匆趕到,只見地上伏了十來具士兵的身體,他滿心掛念的阮雪棠身上倒是毫發(fā)無傷,一襲白衣,不染纖塵。

    鮮血自他手中拎著的長劍刀鋒滾落,在雪地上砸出一朵朵凄艷的紅梅。

    阮雪棠十分守信,有借有還,從誰手中奪過的刀,便又還給誰當然,把劍放回劍鞘未免太過麻煩,于是阮雪棠把劍直直刺入那人后腦,也算是還了。

    殺戮總能令阮雪棠感到快意,可當他轉(zhuǎn)頭看見愣在原地的宋了知時,眉頭卻略略皺起,但很快被其掩去。

    “又被嚇到了?”

    阮雪棠語氣間帶了些諷意,似笑非笑地走到宋了知面前。

    他自幼被人輕視慣了,見宋了知臉色煞白,心下冷然,他就知道宋了知昨夜的話不過紙上談兵,一旦看見自己殺了人,又要被嚇得遠遠的。

    這樣也好,反令他從容,總比昨夜那種心亂安定許多。他自以為心如磐石堅不可摧,卻又憑空生出幾分寂寥和憤怒,怪自己輕易把話聽進心中,就像是被人騙了一般旁人都可以騙他,但宋了知不能。

    宋了知方才愣住,只是因為先前太過擔心,乍見到阮雪棠平安無事,懸著的心終于放松下來,渾身便失了力氣。

    他剛要開口解釋,怎料阮雪棠腳邊伏著那具“尸體”猛地爬了起來,胸口被刺了個大洞的他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將阮雪棠推翻在地,欺身壓了上去,雙手掐住阮雪棠脖頸。

    阮雪棠猝不及防被人壓倒,本能要去尋劍,才想起劍被他留在別處,暗道一句麻煩,正要屈膝將人踢開,對方的動作卻忽然僵住,掐住他脖子的雙手也撤了力氣。

    有鮮血從對方脖子處落下,阮雪棠剛想側(cè)頭去看,那人卻被一把扯開,阮雪棠這才看清,對方的脖頸后方插著一把鋒利的匕首,以及那人身后滿臉鮮血的宋了知。

    許是插到了動脈,傷口處仍隨著那人微弱的呼吸斷斷續(xù)續(xù)蹦出鮮血,宋了知仿佛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看到阮雪棠的那一瞬,原本茫然的眼神卻又變得堅定起來,二話不說地拔出匕首,拉著阮雪棠就往別處跑去。

    不知逃了多久,兩人終于在天黑前再度找到一個洞穴,甚至在不遠處找到一處未冰封的山澗,宋了知本想洗手,卻對著水中的倒影怔然。

    他當時看見那人將阮公子撲倒,還用手掐住阮雪棠的脖子,氣血上涌,只想將那人拉開,可那個士兵似乎抱著與阮雪棠同歸于盡的想法,無論宋了知如何撕扯也未動分毫,反倒把藏在后腰的匕首掉落出來。

    這一次宋了知沒有猶豫,想要保護阮雪棠的心情勝過了所有,刀尖閃爍著寒光,甚至是下意識的選擇了足以致命的脖頸。

    “阮公子,”他走到阮雪棠身邊,無助的像個稚童,如夢方醒道,“我殺人了?”

    阮雪棠沒言語,拽著宋了知在山澗邊坐下,仿佛忘了自己的潔癖,用雪白的衣袖沾了清水,一點一點擦拭著宋了知臉上已經(jīng)干涸的血跡。

    直到宋了知臉龐干凈,直至阮雪棠衣袖滿是血污。

    九十八章

    98

    宋了知把樹枝削細,制成木簽,穿上采來的山菇放在火上炙烤。

    看著熊熊燃燒的火焰,他仿佛被魘住,灼目的紅光逼他又想起男子被他捅傷喉嚨后不斷涌出鮮血的畫面,記憶仿佛定格在那一瞬間,朔風卷地,溫熱的血噴灑了他滿臉。

    宋了知老實了一輩子,從未想過自己會有殺人的一天,可他捫心自問,若是再遇到阮雪棠受到傷害的情況,他依舊會做出相同的抉擇。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這句話是他在寒隱寺拜佛時從寺中的小沙彌口中聽來的,初時深以為然,自從他喜歡上阮雪棠,似乎什么都懼,什么都憂,惦記阮雪棠吃少穿薄,擔心阮雪棠氣惱難過�?捎械臅r候,他又覺得這句話并非全然準確,為了阮公子,他闖過被軍隊團團圍住的郡王府,奔過漫天箭羽的雪林,生死置之度外,叫他上刀山下火海也是輕易,哪還知憂與怖?

    吃完勉強飽腹的晚餐,盡管他已然知曉他的阮公子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人物,但宋了知還是不愿讓阮雪棠看到自己的傷口,尋著外出撿柴的由頭,躲在山澗邊解開了腿上的繃帶。

    把沾著血肉的繃帶撕下,腿上的箭傷并沒有如他預(yù)期的好轉(zhuǎn),反而又惡化了許多。白日剛擠出膿血,晚上又結(jié)了厚厚的黃痂,隨著他的動作流下黃白膿水,原本拇指蓋大小的傷口潰爛到過去的好幾倍大,從腐壞的內(nèi)里翻涌出血肉,甚至能看清周圍發(fā)黑的皮肉顯現(xiàn)的血管。

    他從沒受過這樣重的傷,又沒有藥物,簡直不知要怎么處理才好,只能如白日那樣將傷口清洗一番,重新用繃帶裹得嚴嚴實實,免得嚇到阮雪棠。

    回到洞中,宋了知強撐一天的身體終于得以放松,他靠墻坐著,隨意抹了把額頭,卻被額上的溫度燙得嚇了一跳,直到此時,他這才發(fā)覺自己發(fā)燒了。

    可發(fā)現(xiàn)了也沒辦法,如今哪有停下休息的時候,今日聽那兩個士兵說山下有駐扎的軍營,加上阮公子殺了十多個士兵,追兵搜到這個山洞是遲早的事,明日必須帶著阮公子繼續(xù)出發(fā),雖然去不得山下,但這里山脈連綿,地勢陡峭,或許可以去別的山頭藏身。

    他一邊想著,一邊無意識地往火堆加柴火,他不由又想到以阮雪棠那小心眼的個性,十有八九還在跟自己置氣,可大雪漫漫,夜里兩人若不擠在一塊休息,他又怕阮雪棠凍出個好歹來,只是現(xiàn)下自己不剩多少力氣,恐怕很難制住反抗的阮雪棠......

    宋了知正在發(fā)愁今夜該如何哄阮公子與他同眠,哪知阮雪棠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突然走到宋了知身邊坐下。

    他不明所以,阮雪棠則是把頭靠在宋了知肩膀上,垂著視線,語氣別扭地說道:“我困了。”

    對于阮雪棠的主動親近,宋了知一顆心歡喜得快要從胸膛里蹦出來,什么病痛都忘卻了,伸出手臂攬住心上人,想把人往身上帶,如昨日一樣睡他懷中:“阮公子,你坐我腿上,這樣睡舒服一些�!�

    阮雪棠想起白日里宋了知勃發(fā)的欲望剛好抵到自己穴口,并不是很想睡宋了知身上,但還不待他拒絕,宋了知已經(jīng)將他抱入懷中,解了外衣蓋在彼此身上。

    他欲掙扎,但看見宋了知腿上還在斷斷續(xù)續(xù)滲血的繃帶,又想起宋了知今日殺人后無措的模樣,終究忍了下來,不情不愿地窩在宋了知懷中。

    宋了知輕輕嗅著阮雪棠發(fā)間的氣息,仿佛消除了一天的疲憊,哄孩子般撫著對方的背脊,替他將衣衫松了些:“不是困了嗎?快睡吧�!�

    “你不睡?”過了一會兒,就在宋了知以為阮雪棠已經(jīng)睡著之際,對方卻突然問道。

    宋了知其實累極,但因腿疼難以合眼,只輕聲道:“阮公子,今日我沒被嚇到,只是來尋你的路上好多血跡,我以為你受了重傷后來見你無事,一時心安下來,愣住了而已�!�

    阮雪棠抬頭看了眼宋了知,他自幼在王府受盡輕視,無人真心待他,多疑慣了,很需要旁人反復(fù)說明來確定他人心意,這大概也是一開始他故意試探宋了知的原因。可直到宋了知為他殺人后他才知曉,宋了知平日里或許仍堅守著種種底線,但真正到了危急時刻,這個男人幾乎是本能的做出偏向于他的行為。

    宋了知見阮雪棠沒出聲,只當他不信自己的話,又把前一晚那些剖明心跡的話講給阮雪棠聽,尤其是那句“要娶回家當媳婦”,他更是反反復(fù)復(fù)說了五遍有余。

    阮雪棠趴在宋了知懷中,這回倒不裝睡了,面不改色地聽完宋了知的胡言亂語,仿佛完全不放在心上,但微紅的耳根徹底出賣了他的情緒。

    他擔心宋了知再說下去恐怕今天就要拉著自己拜天地了,僵硬地轉(zhuǎn)過話題:“......你是怎么查出簡凝之身份的?”

    聞言,宋了知忽然有種又回到阮雪棠剛被抓回王府那段日子的感覺,自己閑時便替阮公子去查當年舊事,每日早晨都偷偷站在拐角目送他上朝,千辛萬苦才能見上一面,兩人躲在房里壓低了聲音,絮絮交換著查出的信息。

    那時的艱難都克服了,如今還有什么不能戰(zhàn)勝的?思至此處,宋了知忽然燃起希望,甚至連腿上的傷痛都足以忘卻,他凝視著懷中的阮雪棠,忽如其來的吻了下去。

    阮雪棠自從得知一切之后,處心積慮抹去了簡凝之身世的所有痕跡,就連看過阮云昇孕肚的譚大牛都想過要除掉,可謂無所不用其極,當真很想知曉宋了知是怎么查出來的,哪知宋了知對著他看了半天,什么都沒說,單是莫名其妙的吻過來。

    他的吻極其溫柔,舌尖探進阮雪棠唇中,細細吮著軟舌,將兩瓣嘴唇吻得嫣紅。一吻完畢,宋了知意猶未盡,又親了親阮雪棠的耳垂,這才將自己那天的所見所聞一一道出。

    阮雪棠聽完,心下了然,這些小事旁人見了也參不出什么,但宋了知先前便已著手查過簡凝之的事,又知曉許多內(nèi)情,他能推理出來也屬正常。

    那日阮云昇自知命不久矣,將阮雪棠叫到書房,將他與簡凝之所有舊事一一坦露,而簡凝之的身份自然也有說明。

    “所以,簡凝之當真是因為聽到院外下人議論羌翎亡國才選擇自盡的?”宋了知問道,他總覺得簡凝之死因不僅于此。

    果然,阮雪棠搖了搖頭:“那天在院外掃地的下人將阮云昇獻計導致羌翎亡國的事也說了�!�

    宋了知一開始沒能反應(yīng)過來,過了一會兒他才醒悟:阮王爺在臨產(chǎn)前突然獻計,擺明是為了留住簡凝之,斷他所有后路。也就是說,羌翎真正亡國的原因,其實只為簡凝之一人,許多殺戮,許多犧牲,都因他一人而起,這點他能想明白,聰慧過人的前太子簡凝之自然也能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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