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宋夫人正想開口撥間經(jīng)營不善的小鋪子給檀音,便聽他又問:“我記著是不是還有家胭脂鋪?”
第38章
補償
宋夫人遲疑點頭。
得到她肯定,宋父一錘定音:“那就給音丫頭吧�!�
宋夫人心在滴血,那可是個會下金蛋的鋪子,就這么白白給了宋檀音這丫頭。
眼見兩人已經(jīng)商榷完畢,檀音出聲:“多謝父親、母親�!�
宋父擺擺手,“你是宋家的女兒,自然不會虧待了你�!�
檀音揚了揚唇,忽略了嫡母吃人的眼神,心情略好。
“父親,女兒最近看上了天坊閣的一套首飾,女兒也想買下來........”
宋明月見嫡母吃癟,也忍不住開口。
然而宋父聽到她又想買首飾了,立即黑了臉:“買什么買?你的首飾還不夠多?”
宋明月撇撇嘴,父親嘴上說著寵她,實際上摳門的很,還不如舅舅大方。
何況她那些首飾很多都是姨娘和外祖家給她買的,哪里就花了府里的錢?
這頓飯吃的人各懷心思,好在很快便結(jié)束了。
吃完飯,又聊了幾句,大多是些不痛不癢的話題。
至于檀音過去五年在普華山的事情,宋父只字未提,顯然是想當(dāng)作從未發(fā)生。
而那五千兩里,或許也有當(dāng)作對檀音這些年的補償。
宋父是什么樣的人,檀音很小便看清了,因此她從來不奢求什么父愛。
他們想用銀子補償她,檀音自然不會拒絕,但絕不可能就這么輕易算了。
只有當(dāng)自己的價值越來越大,宋家的資源才會傾斜向她。
宋父準(zhǔn)備離開,管家這時出現(xiàn),在他耳邊低語幾聲,他面色突變,接著站了起來往外走。
“快去備茶!”
“其他人快隨我出去!”
宋夫人不明所以地跟上,檀音和宋明月緊隨其后。
出了廳堂,宋夫人忙問:“老爺,這是誰來了?”
宋父沒理她,他回頭看了眼檀音,目光復(fù)雜。
穿過長廊,轉(zhuǎn)角到了院外,此時已有一行人出現(xiàn)。
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威嚴(yán)凜赫,身后跟著兩小隊人馬,腰間帶刀,神色肅然。
看到他,檀音頓足,似是不敢相信他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兒。
宋父笑呵呵迎了上去,“賢婿大駕光臨,可是有事?”
他不動聲色掃了眼謝循身后的侍衛(wèi),心里猜測他應(yīng)該不是特意前來。
果然謝循淡聲道:“叨擾了,辦事回京路過,過來看看�!�
抬眼看到站在人后的檀音,望著自己想上前又不動的樣子,他蹙額沖她招手:
“還不過來?”
話落檀音提著裙擺,小步上前,來到他面前仰頭問:“侯爺怎么來了?”
日光下,她衣裙上的金絲熠熠生輝,卻不及她眸中的璀璨,小臉瓷白,眉梢的小痣嬌色動人。
檀音眉眼彎彎,光線刺眼,她眼眸微瞇,纖長卷翹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落在眼下,像兩把扇子輕撓人心。
謝循一襲墨袍,風(fēng)塵仆仆,抬手在她眼角按了按,“正好順路,接你回府�!�
他嗓音低沉,吐字清晰,在場的人都聽到了,頗有些不可置信。
尤其是宋夫人夫妻倆,對視一眼,俱從中看到了震驚。
眼尾癢癢的,檀音摁住他的手,忙問:“您可有用膳?妾身才剛用完�!�
謝循掃了眼她頭上的珠釵,搖搖頭,“看來我來早了�!�
“賢婿若是還沒用膳,不如便留下來?正好三丫頭還沒收拾好,我也還有些東西要給她。”宋父出聲提議,目含期待。
謝循看了眼檀音,見她不反對,便點頭算是應(yīng)允了。
宋父趕忙讓人去重新上幾道菜,還讓人拿了酒過來,顯然是想和謝循小酌幾杯。
謝循:“酒便免了,白日不飲酒�!�
宋父只好讓人把酒換成茶水。
他們回了前廳,這廂后院正屋,宋夫人讓人找來了京城胭脂鋪的店契,交給檀音。
“賬房一時未準(zhǔn)備那么多銀子,待過個幾日,備好了我讓人送去侯府�!彼林樥f。
檀音收下店契,仔細檢查后發(fā)現(xiàn)沒問題便合上了匣子,點了點頭,她知曉這種緊要關(guān)頭,又是宋父發(fā)話,嫡母不敢�;�
“我倒是小看你了,沒想到你看著寡言,心思倒不少�!�
宋夫人依舊不忿,她覺得今日自己被檀音擺了一道,不僅在老爺面前落了個不好,還白白貼了這么多銀錢。
檀音:“母親謬贊了。”
瞥了眼她嬌美動人的臉龐,宋夫人冷哼一聲,沒給她好臉色:“你以為侯爺對你有幾分好便以為他心里有你了?男人的話最不可信�!�
“我不管你要這些銀錢做什么,但你別忘了當(dāng)初答應(yīng)的事,你如今最要緊的事是盡快懷上孩子�!�
“你姨娘年歲大了,你弟弟又還小,你的一言一行可都影響著他們的未來前途!”她一字一句警告道,故意給檀音緊緊那根弦。
這種話檀音已經(jīng)聽了不知多少遍了,她反應(yīng)淡淡,如往常般回應(yīng):“女兒明白了�!�
等她拿著匣子出去,宋夫人身邊的嬤嬤問:“太太,用蘇姨娘和五少爺拿捏三姑娘,行得通嗎?畢竟她們這么多年沒見了,五少爺又是在三姑娘離家后出生的�!�
聞言宋夫人冷笑:“怎么不行?若是離了宋家,她什么都不是,何況親人哪有隔夜仇的?哪個孩子真的能對自己的親人狠得下心?”
“別看她冷冷清清,小時候便是如此,蘇姨娘打罵她之后,稍微哄兩句不也好了?難不成長大了還會變不成?”
嬤嬤心想也是,只是她總覺得不安,又不知不安從何而來,于是也拋之腦后了。
檀音抱著匣子回了小院,隨后吩咐銀環(huán)收拾東西。
這一次離開她沒有再主動去見蘇姨娘,反倒是蘇姨娘來找她了。
倒也沒說什么長篇大論,只是把一個裝著銀錠的盒子給了她,神色懨懨道:“姨娘上午說錯了話,你莫要往心里去�!�
“這是姨娘的一點心意,不多,你收下吧�!�
收下盒子,檀音沒說話,蘇姨娘見狀失望地走了。
待到審時初,檀音來到宅邸門口,如上午約定的那般,長云已經(jīng)駕著馬車抵達,在外面等候。
“侯爺還未出來?”她問道。
騎著馬的長風(fēng)指了指馬車,檀音明了。
提著裙擺,踩著轎凳,檀音踏上了馬車。掀開車前的遮簾,謝循的身影映入眼簾。
他端坐在軟墊上,雙眸微闔,如神佛入定。
直到腰際環(huán)上一雙柔荑,狹長的鳳眸微睜,撞進她黑曜石般的瞳仁,眸底的薄涼漸散。
第39章
為難
“胡鬧�!�
淡淡的低斥,冷硬的面龐像個老古板,語氣中卻沒有任何責(zé)怪的意味。
檀音直起身子,傾身貼了過去,飽滿的唇瓣似不經(jīng)意間般擦過他的唇角,轉(zhuǎn)瞬即逝。
周身的氣息剎那間起了變化,捕捉到他眼中的幽深邃然,檀音果斷松開了胳膊,柳腰一扭,挪到了對面的位置上,像是受驚的小獸。
她跑得快,謝循倒也不同她計較。這時馬車廂外傳來輕叩聲,接著是長風(fēng)詢問:“侯爺,一切準(zhǔn)備就緒。”
謝循淡淡地嗯了聲,“回府�!�
兩字落下,長風(fēng)長云兄弟倆各執(zhí)一側(cè)馬繩,開始駕車。
車轱轆滾動,豪華偌大的馬車動了起來,檀音坐在靠近車窗的軟墊上,感受到身下的微微顛簸,她掀了一角車簾,看向外面。
宋府的匾額閃過,逐漸遠去,檀音放下了簾子,垂眸遮住了眼中復(fù)雜的神色。
車廂內(nèi)有些安靜,只聽得到外頭長風(fēng)長云駕車的聲音,以及馬蹄噠噠聲。
斂下沉沉的心緒,耳邊響起紙張翻閱聲,抬頭看去,不知何時謝循已經(jīng)從書屜中拿起了一本書瞧。
檀音沒有上前打擾,獨自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偶爾看看外面的景色,一時間氣氛靜謐。
馬車進入東西區(qū)交匯的街道,喧雜聲愈發(fā)清晰,即便到了申時后,依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
街邊老人扛著一札糖葫蘆在吆喝叫賣,一對年輕的夫妻牽著四五歲的小女兒買了一串。
小女兒扎著羊角辮,不知說了什么,將糖葫蘆遞到父母嘴邊,逗得夫妻倆大笑,父親更是雙手抱起她架在脖子上。
糖葫蘆屑沾在小女兒的嘴角上,年輕的母親踮起腳尖,用干凈的帕子替她擦拭,眼神溫柔而寵溺。
檀音怔怔地望著,眼眶莫名發(fā)熱。
摸了摸眼角,指腹一片濕潤,不愿自己繼續(xù)失態(tài),她連忙放下了簾子,隔絕了令人艷羨的那一幕。
緩了好一會兒,發(fā)覺許久沒有書籍翻閱的聲音,微微回頭,檀音對上謝循烏黑深沉的眸子。
檀音微怔。
謝循定定地看著她,神色晦暗難辨。
“過來�!彼惺�。
檀音知曉他一定是看到自己方才流露的那一幕,聞言下意識地別開了眼,頭一次沒有聽從他的話,乖乖過去。
謝循繃緊了嘴角,臉色掀起一絲波瀾。
他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幾息后收回,氣息凝滯。
驀地他起身,兩步邁到檀音跟前落座,手上稍稍用力將她拉進了懷里。
檀音覺著別扭,掙扎著欲從他懷里起來,脊背卻被他攏住,整個人如同嵌在他體內(nèi)動彈不得。
“哭了?”謝循抬手在她眼角摩挲,帶著薄繭的指腹粗糲,加深了紅暈。
眼眶又一陣熱意涌上,檀音咬唇忍住落淚的沖動,道:“妾身沒哭!”
“是嗎?”明顯是不信的語氣。
檀音想解釋,謝循卻開了口,“沒哭這是什么?”
指腹水光瀲滟,那是檀音眼角沁著的淚水。
“眼皮子這么紅,嘴巴要撅上天了,還撒謊�!彼读顺洞�,眸光注視著她。
“侯爺!”
“您非要拆穿妾身嗎?”檀音睜著一雙淚眼,控訴般地望著他,頗有惱羞成怒的意味。
話落覺得丟臉,她一頭扎進他的懷里,埋首不出。
謝循倒也不是在作弄她,見她承認,便不再追問,掌心落在她的柔軟的鬢發(fā)上,心底卻頗不是滋味。
“在宋府受了委屈?”隔了半晌,他沉吟問道。
檀音一聲不吭,依舊埋在他懷里。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謝循倒也能掌握她的一些心思活動,知曉她不說話便是默認了。
“是誰?”
簡短的兩個字令檀音疑惑抬頭,“什么?”
謝循捏著她的腕骨,語氣如水般沉靜問:“是誰為難你了?”
在檀音愣怔的目光中,他聲音不疾不徐:“你父親,還是嫡母?亦或是其他人?”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至少檀音從未見過他動怒,亦或是大喜,整個人淡漠如水,無人能從他臉上窺見心底的想法。
不知是否是錯覺,此刻檀音似乎察覺到了他眼底有一絲慍怒?
怎么會?
再看已然消失不見,仿佛方才的一刻的確是幻覺。
“難不成您還能給妾身出氣?”她玩笑般問道,唇角努力揚了揚,很快又落下,變得平直。
謝循將她不自然的笑容收入眼底,語氣多了幾分起伏:“這不是什么難事�!�
如果她想。
檀音眼簾微垂,睫羽顫了顫,“還是算了,他們總歸是我的親人�!�
即便他真像說得那般能為她出氣,可最終能做到哪一步呢?
大齊重視孝道,宋府也是他岳家,若是被外人知曉他僅僅只是為了替她出氣便為難了宋家,或許接下來便有一頂寵妾滅妻的帽子扣在了他頭上。
屆時對她也不利,到時將百口莫辯,畢竟旁人可不會管其中緣由內(nèi)情。
因此,于她來說,唯一的辦法便是一步步加重自己在謝循,以及侯府里的地位。
只有她的分量重了,宋家才會忌憚,才會像對待宋姝華一樣對待她。
因為,宋家還要倚靠謝家。
“我只是........有些難過罷了�!�
“旁人都有父母親關(guān)心,為何我沒有?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她嗓音染著哭腔低聲呢喃,臉上出現(xiàn)茫然無助,欺霜賽雪的肌膚上薄紅一片,看得人心中悶痛。
心口猶如被一記錘子敲擊,將封閉無隙的心房鑿出了一道縫隙,滲進微弱的光。
“那是他們眼拙,不是你的錯。”他聲音低沉,無端夾雜著啞意,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
“侯爺........”檀音忍不住喚他。
謝循垂首,未出聲,靜靜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檀音聲音微顫道:“妾身想哭.......”
話落,大顆大顆的淚珠溢出眼眶,如斷線的珍珠般,怎么也止不住。
“哭罷�!敝x循抬手替她揩干了淚水,面色平靜如水。
唯有他掩在袖口下收緊的指尖,暴露了主人的真實心緒。
第40章
對峙
早晨起的早,來回坐了近三四個時辰的馬車,加之在宋府不曾好好休息,應(yīng)付了眾多人,檀音已然一身疲憊。
于是哭著哭著,便趴在謝循懷里睡著了,臉頰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見她睡得沉,謝循未改變姿勢,直到天色漸暗,馬車終于抵達侯府。
“侯爺,到了。”馬車停穩(wěn)后,外頭的長風(fēng)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