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兩人又粘膩了起來，門口銀環(huán)緩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
兩位主子好好的，對她們來說就是最好。
隔日，宋姨娘被侯爺扶為側(cè)室的消息逐漸在侯府散了開來，不到一個上午，就連守門的小門童知曉了此事。
銀環(huán)作為檀音的貼身大丫鬟，僅僅只是出去走了一圈，便被不少人拉去聊了天，每個人見她都是笑容滿面的。
消息傳到西院時，二太太和三太太正在檢查對照端午宴的菜式名單。
聽到下人說了這事，兩人俱是無比詫異。
三太太搖了搖頭，也不知宋姝華有沒有后悔？
正在一旁打瞌睡，不耐煩跟著學管家之事的謝瑜聽到檀音如今是側(cè)夫人，立馬清醒了。
“娘，這等好事，我去給小嫂嫂送禮賀喜去！”
話落，不等三太太反應(yīng)，謝瑜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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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王嬤嬤今早上已經(jīng)被人送去宋府了。”檀音午間醒來后，銀環(huán)告訴她這個消息。
“還活著？”
檀音微微詫異，她以為五十大板下去，王嬤嬤早就沒命了，畢竟即便是健壯的青年男子也難以承受五十大板。
銀環(huán)：“侯爺說了留她一口氣，打板子的人自然會留她一口氣，只是不知她能否撐過去�！�
她聽人描述說，打完板子后王嬤嬤都后邊都成了一灘爛泥，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
檀音也知其中關(guān)竅，“不必管她了�！�
銀環(huán)點頭，她雖沒有銀連聰慧，但伺候檀音多年，靜下心來也能意識自回了宋府后，主子似乎便表現(xiàn)地和一開始不大一樣。
昨日更是有意激怒夫人和王嬤嬤，借侯爺之手除掉了王嬤嬤。
如此一來，就算太太和夫人頗有微詞，也沒理由因此事而尋主子的難處。
檀音沒有再將王嬤嬤的事放在心上，因此她也不知道王嬤嬤這一口氣足足挺了一個月。
她被人抬到宋府后，宋夫人雖嫌棄她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但還是給她找了郎中。
靠著郎中的藥活了下來，王嬤嬤身體不如從前，但傷勢卻逐漸恢復(fù)，只要再養(yǎng)個三四個月，下床不是問題。
可惜她早已失去了價值，家里唯有的一個獨子生性懶惰，酒后之后說了一大堆難聽的話，結(jié)果將王嬤嬤活生生氣死了。
在屋內(nèi)待了一會兒，外頭的丫鬟進來傳話：“側(cè)夫人，六姑娘來了�！�
檀音：“快請進來。”
謝瑜進來，手上提著東西。
檀音率先注意到她裙擺上的一片黃漬，蹙額問：“你這衣服上沾了何物？”
第45章
蒲黃
將帶來的匣盒子先交給丫鬟，謝瑜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淺月白色的裙裾上竟然沾染了一大片粉末，粉末為姜黃色，似乎還帶有一股淡淡苦澀味。
她咦了聲，略微思考便道：“我想起來了，東西院交接的墻角處有幾株香蒲，我經(jīng)過時應(yīng)該是沾染了它的花粉�！�
香蒲是一種藥材，渾身是寶，頂端長徑處的細梗上通常沾滿了姜黃色的花粉，又名蒲黃，路過很容易沾到衣服上。
謝瑜拍了拍自己裙裾上的蒲黃，不好意思笑笑：“讓小嫂嫂見笑了�！�
聽到這個稱呼，檀音張口欲糾正，謝瑜欸了聲：“小嫂嫂你如今可是長兄的側(cè)夫人，是謝家的一份子，我叫你一聲小嫂嫂是應(yīng)該的。”
檀音無奈，便隨她去了。
沾了蒲黃的地方不止一處，檀音伸手幫她拍了拍，細膩的黃色粉末瞬間沾在了她手上，白皙的肌膚變得蠟黃。
銀環(huán)讓人打了水過來，用香夷子洗了好幾遍檀音指尖上的顏色才洗干凈。
謝瑜邊擦手邊嘟囔：“也太難洗了，這些人整日在做什么？院子里這么顯眼的幾株香蒲也沒人去拔了，害得我白白壞了一件衣裳�！�
檀音：“待會兒我讓人去和管家說一聲，免得你回去的時候又沾一身�！�
“那就麻煩小嫂嫂了�！�
檀音搖搖頭，柔聲道：“不麻煩�！�
“哦對了，這是我給你帶來的賀禮，小嫂嫂瞧瞧可喜歡？”
洗完手，謝瑜打開帶來的匣子，里面放著一件瓔珞。
瓔珞項圈由赤金打造，頸飾上懸掛了珍珠、寶石，形制復(fù)雜，華貴莊重。
“好看是好看，只是顏色似乎艷了些？”她遲疑道。
上面的赤金紋路已經(jīng)極為精美繁雜，碩大的寶石呈石榴色，色澤鮮亮奪目，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同檀音性子打扮截然不同。
謝瑜：“我特意挑了件鮮艷亮麗的給你，小嫂嫂花容月貌，就該打扮得更艷麗些！”
說著她拿起這件石榴紅寶石瓔珞往檀音胸前比劃，頓時眼前一亮。
檀音膝蓋上的淤青還未散去，這幾日一直待在屋子里，因而打扮得素凈淡雅。
今日身上一襲淡青色素水裙，衣襟是交領(lǐng)款式，露出一小片瓷白的肌膚，石榴紅的瓔珞精致華麗，檀音一戴上整個人便透著幾分珠光寶氣。
一張素面在寶石的襯托下，非但沒有半分憔悴黯淡，反而令這串瓔珞少了幾分張揚，多了幾分清雅，頸下的肌膚愈發(fā)雪白細膩。
在這一刻，謝瑜才明白了什么叫‘綠葉襯紅花，珠寶配美人’，這串瓔珞她一點兒也沒選錯，和檀音極為相配。
她盯著檀音驚嘆：“太美了，小嫂嫂若是再精心打扮一番，那便真真是神仙妃子下凡了！”
“您平日里就該多穿些艷色，不過小嫂嫂這般美，怎么打扮都好看，將來若是你和長兄有了孩子，我敢保證，絕對是極為漂亮的娃娃！”
她一向喜歡容色甚佳的人，不論男女，看到美人都會令她心情不自覺變好，這也是謝瑜一開始便對檀音身份不芥蒂，反而對她熱情的緣由。
“不過話說回來，小嫂嫂肚子里該不會已經(jīng)有孩子了吧？”謝瑜低頭去瞧檀音肚子，好奇問。
孩子。
那自然是不可能，為了防止意外，檀音每每事后都會偷偷服下‘養(yǎng)身丸’。
聞言她斂眸搖了搖頭，“昨日大夫把過脈，說一切正常，還未懷上，不過孩子的事得隨緣，強求不來�！�
謝瑜贊同道：“也是，長兄都不急，旁人急也沒用。”
話落她連忙捂嘴。
糟糕，真是給她膽了，現(xiàn)在竟敢背后編排起長兄了。
“方才那話小嫂嫂就當我不曾說過�！薄∷龑擂我恍�，連忙扯開了話題：
“重五那天京城十分熱鬧，而且護城河里會有龍舟比賽，場面壯觀，到時咱們一起去看如何？”
重五便是端午，每年各地便有這項活動，檀音沒有一口應(yīng)下，“那天也不知我能否出府，得待我請示了侯府或夫人才能給你答復(fù)�！�
謝瑜點頭，捻了塊糕點吃，邊吃邊說：“到時我?guī)闳�好地方，肯定是最好觀賞賽龍舟的地方�！�
她說得含糊不清，檀音倒也沒多想。
時間一晃而過，接下來幾天都是連著下雨，等到了端午這天，一清早則是難得好天氣。
天空一碧如洗，艷陽高懸，樹蔭蔥郁，煥然一新，看不出前幾日陰霾。
鎮(zhèn)北侯府內(nèi)自清早起來便比平時熱鬧，丫鬟婆子們將屋里屋外打掃得一塵不染，窗欞、門栓上的掛上了艾草，院子墻角處灑上了雄黃水。
廚房準備了食材粽葉，裹了多種口味的粽子，形制不一，每一種都照顧到了各房主子的口味。
由于中午府內(nèi)有傳統(tǒng)家宴，因此還備了其他眾多食材，從天色蒙蒙亮，下人們便忙碌起來。
檀音已經(jīng)很久不曾參與這樣的節(jié)日，過去在普華山，到了端午節(jié)這天，廚房婆子懶得備食材，銀環(huán)和銀連便會從寺前的攤販那里買來粽子，給檀音嘗嘗。
如今觀棠院的下人忙完了手頭上的活，正圍在一起纏五色繩，銀環(huán)喜熱鬧也在其中，檀音也沒有制止。
銀連則把廚房送來的粽子挑了一盤子端過來，“主子，這是廚房送過來的粽子，您嘗嘗？”
銀連是五日前接來侯府的，她穩(wěn)重能干，一來便幫銀環(huán)分去了大半壓力，不到五天，便熟悉了侯府各房各院的人員關(guān)系，將檀音交代的事辦得一絲不茍。
如今檀音是側(cè)夫人，銀連雖剛來不久，但大家都知曉她是觀棠院的人，因此府內(nèi)無人會為難。
粽子是剛蒸好的，此刻還冒著熱氣，每個形狀都不一樣，里面的餡兒也不同，但無一例外散發(fā)著糯香。
檀音挑了一個慢慢剝開，并吩咐道：“太多了我一個人也吃不完，拿下去大伙兒分分�！�
銀連將多余的粽子分下去，檀音閑來無事，也拿了些彩色繩開始編纏，謝循便是在這時過來的。
第46章
端午節(jié)
“在做什么？”他注意到檀音手上的東西，隨口問。
聽到聲音，檀音抬頭，微微淡笑：“您來了�！�
“今日是重五，妾身在纏五彩繩�！�
五彩繩又名長命縷，一般纏了送予人，具有祈福納吉的寓意。
檀音手上的這根用了紅、粉、藍、金、白幾種顏色，現(xiàn)在已經(jīng)纏到末尾處了，謝循見她認真便沒有打擾，徑直坐在了一旁。
檀音向來耐心，做事細致，很快一條五彩繩便編好了，她試了試大小，接著稍微調(diào)整了幾下，便將其收好放入了竹藤筐里。
見狀謝循出聲：“這是要送人？”
檀音嗯了聲，臉上笑意加深幾分：“前幾日六姑娘送了妾身一件瓔珞，妾身暫時尋不到由頭回禮，便打算先送一條五彩繩給她，祝她身體安康，長樂無憂�！�
她一邊解釋，一邊從眾多絲線中繼續(xù)挑揀搭配。
“那這條呢？”他指的是檀音此刻準備做的這條。
檀音：“送予長姐。”
不論宋姝華如今對她的態(tài)度如何，檀音都會‘一如既往’待她。
問了一圈，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謝循扯了扯唇。
果真是個沒心肝的，他平日里也沒少往她這兒送東西，結(jié)果她倒好，也就只會在嘴上道謝。
著實不夠真誠。
他倒也不是非要一條，畢竟說白了這些不過是迷信，而他從不信這些。
“侯爺，前幾日六姑娘說今日京城街市上會很熱鬧，邀請妾身午膳后外出，妾身能去嗎？”檀音手上動作不停，視線看向謝循問道。
她原本打算見到前幾日見到他后便問一問，沒想到這段時間謝循忙的很，檀音一連幾天都沒見到他，此事便也耽擱了。
對上她期盼的眼神，那兩個字在喉間繞了一圈，想到她在京外呆了五年，最終道：“想去便去，帶上護衛(wèi)，注意安全。”
檀音訝然，“侯爺您同意了？”
她以為方才見他面色冷淡，此事他不會應(yīng)允得如此爽快。
謝循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聞言睨她：“在你心里本侯是不近人情之人？”
檀音朝他笑笑。
大約呆了兩刻鐘，謝循起身準備往外走，“前廳宴席約莫開始了，走罷�！�
每年重要節(jié)日，謝家便有節(jié)令宴，基本上是一家人共同用膳，例如今日的端午宴。
待吃過宴席后，各自散去玩兒其他活動，譬如射粉團、觀賽舟、制香囊、放紙鳶......因而才說今日各家各府熱鬧非凡。
“您稍等片刻，這條快編好了�！碧匆粽f著，手上動作加快。
謝循倒也沒有就此離開，站在窗欞前等她。
半炷香后，檀音來到他身旁，扯了扯他的袖子道：“侯爺，您伸手。”
謝循側(cè)首，如她所愿般伸出了手。
下一瞬，一條黑色為主的五彩繩出現(xiàn)在他攤開的掌心，接而聽她淺笑著說：
“端午安康，祝您歲歲長安，萬事順意�！�
謝循一怔，抬眸問：“不是說送別人？”
聞言檀音眉眼彎了彎，“長姐的晚點再送，妾身想先送給您�！�
“有些簡陋，您可莫要嫌棄。”
低頭落在他空無一物的手腕上，意識到他應(yīng)當是不會像尋常人那般佩戴此物的人，檀音便體貼說：
“若是不便，您藏于袖中也是一樣的，待到了下雨時您丟入水中即可，不會破壞這習俗�！�
話落，便聽男人道：“幫我系上�！�
檀音微愣，似乎有些詫異。
謝循抬了抬胳膊，衣袖往下滑，露出強勁的腕骨，眸子微斜，“愣著做什么？”
檀音回神，將那條黑金彩繩系在了他手腕上。
黑色和其中的藍色正好同他今日的衣裳顏色相襯，周身沉穩(wěn)冷冽的氣質(zhì)因這條簡單普通的手繩而有所減淡。
謝循轉(zhuǎn)動手腕，垂眸視線落在那抹亮色上，眉眼一瞬間變得柔和。
“走罷，莫要遲到了。”說著他執(zhí)起檀音的腕骨，牽著她緩緩?fù)庾摺?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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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廳。
偌大的四方席面上，按照各房關(guān)系、輩份進行落座，除此之外，角落處還有一桌上坐著未成家未出嫁的公子小姐。
如今人已基本上到齊，但也沒人表示開宴，因為作為謝家家主的謝循還未出現(xiàn)。
相比起往年，這兩年謝家宴席上人員少了許多。
老太爺已致仕，回了老家休養(yǎng)，大老爺外任好幾年，不曾歸京，而大太太自那時也開始一心禮佛，不問世事。
一年之中，惟有在年底除夕家宴上能見到她出席，此外她一概不參與。
“跡臨還未來，難道是有事耽擱了？”開口說話的人是謝三老爺。
跡臨是謝循的字，只有家中長輩或是好友會叫此名。
他開了口，三太太便看向宋姝華，問道：“姝華，要不你讓人去瞧瞧？”
話音剛落，門外響起請安聲音，謝循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
他抬腿跨過門檻，走在前頭，而檀音步子小，落后他一步。
兩人一前一后，一同出現(xiàn)在前廳，郎才女貌，宛若一對璧人。
廳堂內(nèi)默了一瞬，緊接著又熱鬧起來。
謝三老爺：“跡臨來了，便開席吧�！�
謝循神色淡淡：“各位長輩，晚輩來晚了�！�
他是謝家的當家人，侯府主君，不過一句客套話，自然無人揪錯。
一聲令下，宴席開動。
檀音跟著謝循落座，不過她是坐在宋姝華下方的位置。
按照禮節(jié)，她是謝家的側(cè)夫人，能進謝家族譜，自然也是有資格入席，因此檀音的出現(xiàn)，除了令未見過她的人會驚訝一番外，無人置喙她的出現(xiàn)。
二太太和三太太下意識去瞧宋姝華，見她臉上始終維持著笑容，心想這個時候她倒是能沉得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