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若是旁人看到這一幕,尤其是朝堂上不對付的那些人,簡直會自戳雙目。
低頭親吻著她臉上的淚珠,謝循語氣柔和:“你安心,此事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莫要自責了�!�
“真的嗎?”檀音抬眸,眼底深處帶著怯怯:“妾身能相信您嗎?”
對上她懷疑不信任的眼神,謝循喉嚨發(fā)緊發(fā)澀,一把抱住她緊緊地扣在懷里,他嗯了聲:“當然能。”
“本侯不會讓你失望,更不會讓你白白受罪�!�
檀音臉埋在他的頸窩,悶悶地嗯了聲。
兩人沉溺于當下的時光片刻,檀音漸漸平復失控的情緒,甕聲甕氣問:
“您不是說明日才回?難道妾身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
現(xiàn)在天已經黑了,根本看不出外頭的模樣,檀音也分不清此時是新的一日還是她中毒的當日。
謝循搖頭:“你只睡了半天,收到府里的消息后,我便趕回來了�!�
檀音:“那您貿然趕回來,算是違抗圣命嗎?圣上會不會責怪您?”
“不會,本就該回來了,那邊沒什么事了,只是提早一日歸來罷了。”
賑災一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朝中官員上百,能處理此事者不少,并且非謝循不可。
只不過他打的是‘代天子’的名義,所以才聲勢浩大,大張旗鼓了些,其中彎彎繞繞謝循就說給她聽了,免得她身體未痊愈,又徒增煩惱。
檀音聽得犯困,尤其是剛哭過一場,整個人積攢的一點精神逐漸哭沒了。
淺淺打了個呵欠,氣息噴灑在男人的脖頸,謝循捧著她臉頰:“困了就睡,明日一切都會好起來�!�
第148章
后果
整座院子出奇地靜,靜得仿佛空無一人,一切都在無限放大。
宋姝華靜坐一夜,直到天際破曉,迎來黎明的曙光。
身邊伺候的人自昨日全部被帶走后,至今未歸,因而整個棲華苑如今只剩下她一人。
火盆里的炭火熄滅,蠟燭燃燒殆盡,偌大的屋子里四面門窗緊閉,透不進一絲風,宋姝華卻渾身徹骨寒意。
自從昨夜李嬤嬤被帶走后,恐慌、不安、忐忑充斥著宋姝華整個人,此時此刻頭頂仿佛懸著一把劍,隨時都會落下來,她卻沒有辦法做什么。
天色一亮,院子外的掃雪聲穿過冷風傳進屋子里,隨后便是一連串的腳步聲。
顧不上已經冰涼僵硬的全身,宋姝華從地上爬起,去開了門。
門一開,迎著寒風對上長風的臉,她心里失望。
眼皮子耷拉,神情冷下來,宋姝華沒給他好臉色:“你們來做什么?”
掃了眼他們身后冷冷問:“嬤嬤呢?你們把她怎么樣了?”
“查了這么久應該有結果了吧?宋檀音中毒是不是跟我沒關系?”
她堅信,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沒做的事就是沒做,她絕不承認。
就算他們查了又如何,她本就沒有想過要害宋檀音性命,頂多是給她個終生教訓罷了。
只要宋檀音生不出孩子,這輩子還拿什么跟她爭?
只要她宋姝華活著一天,就不會讓她爬到自己頭上!
長風沒有理會她的冷眼,一板一眼道:“回夫人,是有結果了。”
宋姝華眉頭一松,就聽他道:“屬下等人在李嬤嬤屋子里發(fā)現(xiàn)了曼陀草的莖葉�!�
“什么曼陀草?”
長風言簡意賅:“側夫人所中之毒正是曼陀毒,來自曼陀草,只需將其煎煮后服下不久后便會中毒,此毒已由幾位郎中確認�!�
“胡說!”
宋姝華臉色大變,聲色厲疾斥聲:“什么曼陀草?哪兒來的曼陀草我聽都沒聽過!你們少在這兒血口噴人!”
長風面不改色。
“是不是你!”
宋姝華忽然抬手指著長風,目光陰沉地盯著他,厲聲質問:“你們兩兄弟是不是收了那賤人的好處?所以來誣陷本夫人?是不是?!”
“你們見那賤人受寵,對其百般討好,所以她吩咐你們這么做的對不對?”
越說越覺得是這樣,宋姝華神色陰鷙,神情如鬼魅般,像看仇人一樣看向長風等人:“你們這是欺上瞞下,是污蔑!我要見侯爺!”
對于她的控訴長風和其他人都很無語,在他們看來這簡直是無稽之談。
宋姝華的行為像極了垂死掙扎,現(xiàn)在還要給他們潑臟水。
長風容色正經,對其充耳不聞,而是將手中帶來的一封書信遞給她:“這是侯爺命屬下交給您的�!�
他補充:“候爺吩咐,若您同意了便簽字,訓誡堂會留李嬤嬤一條性命�!�
宋姝華在看到信封上的三個大字時整個人僵住,如當頭一盆冰水澆下,徹底澆滅了心底那一絲微弱的期盼和僥幸。
緊接著回過神來她便陷入了癲狂,“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憑什么?!憑什么要這么對我?!”
說著她揚手將那封書撕了,碎片在空中飛揚,像雪花一樣飄灑,落在地上成了碎屑。
很顯然,她不同意和離。
至于長風所轉述的條件,宋姝華更是一個字兒都沒有聽進去。
宋姝華:“我要見侯爺!帶本夫人去見侯爺!”
她咬牙切齒道,一夜未睡的雙眸充血,發(fā)髻凌亂,氣色憔悴不堪,瘦削的臉頰兩側微微凹陷,在這大霧的清晨透著幾分詭異和可怖。
年紀小的小廝被嚇得心頭一顫,下意識后退兩步。
見狀,長風便吩咐他去前院通稟一聲。
待小廝回來,得到應允后,長風退讓一步:“侯爺同意了,夫人隨屬下過去。”
-
前院。
宋姝華抵達時在院子里聞到了一陣血腥氣,隨著風一吹,血腥味逐漸散去,給人一種錯覺。
長風帶她去了前廳,彼時廳堂內無人,空蕩蕩的。
隔了片刻,謝循的身影出現(xiàn),他從側門而入,長身玉立,側顏冷峻,劍眉星目,一襲墨袍加身氣勢威嚴,落座于上首。
他一出現(xiàn),宋姝華目光便貪婪地追隨,低頭再看了眼自己糟糕的裝束,不由得懊惱。
早知道她就梳洗一番再來了。
越過她,謝循淡聲吩咐長風:“你先下去吧�!�
長風點頭出去。
再回眸,目光掃向宋姝華,謝循的視線冷淡到了極點:“有什么話在這一并說了�!�
對上他陌生冰冷的視線,宋姝華眼中劃過一抹痛色,嗓音喑�。骸昂顮斠砗碗x?”
謝循掀了掀眼簾,嗓音微涼:“長風說你撕了和離書,看來你是不同意了�!�
“是!妾身不同意和離!”宋姝華果斷道,說著脊背挺直,下巴微昂,看向他的目光略微嘲諷:“難道侯爺要休了妾身不成?”
謝循扯了扯唇,“并非不行�!�
話落宋姝華臉色一白,身形晃動,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不過本侯不打算那樣做�!敝x循忽地說。
聞言宋姝華眼中燃起希冀:“為什么?”
謝循如實道:“因為對她不利�!�
口中的她自然是指檀音。
謝循可以休妻,但不能是因為檀音,否則外頭的流言蜚語只會對她不利。
他可以不在乎這些,但他不得不為檀音考慮。
所以這個節(jié)骨眼上休妻書不是最好的辦法。
宋姝華臉色唰地難看,青白交加。
“果然是為了她!”
為了檀音他可以和自己和離,為了檀音他甚至可以休掉自己,為了檀音他仍不會選擇選擇休妻!
什么都是為了那個女人!
為了那個女人,他一點都不顧及自己的感受!
宋姝華在這一刻對檀音痛恨到了極點,甚至遺憾曼陀毒為什么沒有把她毒死!要是宋檀音死了如今她也不會這么痛苦。
可是——
“為什么?!憑什么?!”她怒吼,歇斯底里地怒吼。
她眼中、語氣中充斥著不甘心,想到檀音更是面露厭惡和恨意:“她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庶女,卑賤的妾室!侯爺竟然為了她要和我和離!我才是你的結發(fā)妻子!”
第149章
供詞
“卑賤、低賤。”
謝循重復這兩個詞,額角的青筋跳動,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猶如如今外頭的寒霜,甚至還要冷上幾分。
他眉宇間神色透著冷冽,語氣不由得加重:“你有什么資格說她?真要論起來,你又高貴幾分?你根本不能和她相提并論。”
宋姝華神情受傷:“所以其實侯爺從未看得起過妾身?只因妾身出身小門小戶?”
謝循不懂她是從哪里得出的結論,簡直荒謬可笑。
當然,他也沒有必要解釋亦或是開解她什么,總歸他已經給過宋姝華機會了,今后謝循不會再顧及曾經這樁婚事的背后,是有上一輩長輩的情分在其中。
見他緘默不言,宋姝華不免失望難過。
環(huán)顧四周,她說:“我要見嬤嬤!帶我去見嬤嬤!”
謝循抬眸瞥了她一眼,說出的話寒意徹骨:“晚了,她已經杖斃了。”
瞳眸震碎,宋姝華大腦嗡嗡作響。
“你竟然殺了李嬤嬤!她可是我身邊唯一能親近的人了!謝循你是要逼死我嗎?”宋姝華崩潰嘶吼,身形搖搖欲墜。
她眼睛轉向廳堂里的那根柱子,目不轉睛得盯著。
然而謝循冷眼旁觀:“在你撕毀和離書的那一刻,就代表她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黑眸中劃過冷意,他神色毫無波動。
威脅他?
她是不清楚自己最討厭被人威脅嗎?
回憶起記憶中相似的感受,謝循唇角微扯,語氣薄涼:“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周身的力氣被抽走般,宋姝華癱軟在身后的木椅上,一雙手死死地扣住扶手,目眥欲裂譏諷:“你真是個冷血無情之人�!�
“我很好奇宋檀音見過你這副面孔嗎?要是她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會作何感想?還是說她根本不介意這樣的你?”
“可是怎么可能呢?”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故意說給謝循聽:“這世上有哪個女子會希望自己的男人薄情寡義,是個不近人情的冷血之人?除非........”
她撩起眼皮,臉上洋溢著嘲諷和幸災樂禍道:“除非她根本就不在意,因為她貪圖的不過是你的權勢地位而已�!�
她邊說著,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對面的謝循,不容錯過他臉上的一絲變化。
她想,只要謝循產生一絲懷疑,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既然她不好過,那她也不會讓宋檀音好過。
對于男人的疑心病,她可是最清楚不過了,宋姝華相信,這世上沒有哪個男人會不在乎自己在乎的女人心目中是否有自己。
就像她曾經無比地希望地走進這個男人心里,在他心里擁有一席之地。
對于她這挑撥離間的拙劣行徑,謝循嗤笑一聲道:“有何不可?”
在宋姝華愕然的表情中,他一字一言道:“她能貪圖我的權勢地位,總好過我對她而言無利可圖�!�
“你既不愿和離,那今后便永遠呆在棲華苑,不要再踏出半步�!�
當然,他不會再讓她有出來的機會。
宋姝華怒目而視:“你想囚禁我?憑什么?”
謝循冷笑:“憑你做的這些事,足夠你死千次萬次。”
“你千不該萬不該,對她下手。”
不管是青荷還是青蓮,他可以看在祖父和她這些年操持內宅之事的份上不計較,但不代表宋姝華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他的底線。
聞言宋姝華氣得呼吸急促,“侯爺認為給宋檀音下毒的人是妾身,那妾身不認!”
謝循充耳不聞:“你還要想狡辯?長風在李嬤嬤的住處找到了曼陀草�!�
“那是有人栽贓誣陷!”
宋姝華努力為自己辯解:“侯爺怎么不想想?妾身豈是愚蠢之人,給人下毒選擇在自己的地方?留下這么明顯的把柄?”
見她不見棺材不落淚,謝循神色不耐,索性道:“那涼藥呢?你作何解釋?”
想說的話戛然而止,宋姝華咽了咽唾沫,“什、什么涼藥?”
謝循眸底冷光乍現(xiàn):“你以為讓人倒了藥,處理了藥渣,就萬事大吉了?”
不欲與她多廢話,他直接甩給她一張宣紙:“這些是李嬤嬤昨晚在訓誡堂交代的�!�
密密麻麻寫滿了的宣紙落到宋姝華手中,一條條供詞整齊地陳列在上方,末尾處還有一個血印。
那是李嬤嬤認罪畫押的證據,顏色已經暗沉,帶著濃郁血腥的氣味。
宋姝華眼前一黑,卻不敢真的暈過去。
供詞上第一條就首先承認了主子宋姝華指使她在給側夫人煎煮的補藥里加入了大量的寒性藥物,目的就是讓側夫人損傷身體,懷不上孩子。
除此之外,還有這些年來在侯府,宋姝華吩咐她做的每一件害人利己之事,林林總總,大大小小,寫滿了一張紙。
謝循:“上面的樁樁件件,你都要否認?”
“又下毒又下絕子藥,宋姝華,論卑劣惡毒,誰能比得過你?”
若不是檀音運氣好,只喝了一口藥便出現(xiàn)了中毒反應,及時將喝進去的藥吐了出來,否則這一碗藥下去,他恐怕便真的見不到檀音了。
嚴懷春診斷出里頭摻雜的涼藥皆是極為寒涼又難尋的藥材,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力尋找。
也就是說此事宋姝華早已謀劃許久,并且還有人幫助她。
細數下來,幫她的人極有可能是宋家人,首當其沖的便是宋夫人。
謝循眉宇間盡是寒霜,若是長風在此,便明白主子這是真真切切地動怒了,很快就要有人倒霉了。
“還有你裝病一事,可真是瞞得夠好,竟險些將所有人都騙了去。”
宋姝華顫顫:“侯爺.....是怎么知道的?”
謝循冷嗤:“付坤一進訓誡堂便招了�!�
目光掃了眼宋姝華,視線在她憔悴虛弱的臉上停頓,他似譏似諷道:“既然病了,以后就呆在你的院子里安生養(yǎng)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