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她知道老爺不喜歡自己兒子的這個側(cè)夫人，為了她，謝循已經(jīng)拂了他兩次面子。
結(jié)果沒想到竟然引得陳君如親自前來為其撐腰！
這個女人簡直是她這一輩子的噩夢，自打她進了謝家，不論自己做什么，陳君如始終如一座大山死死地壓在自己面前，無論如何都越不過去。
她清楚，當年她苦心經(jīng)營，謀劃多年的事沒有成功，在陳君如面前狠狠栽了跟頭，往后自己就更不可能在她面前挺直腰板了。
親女兒是當今太后，親外甥是當今圣上，親兒子如今更是成了鎮(zhèn)國公，這樣的身份地位，她拿什么爭？
一想到當年的屈辱，月姨娘遍體生寒，顧不上狼狽的姿態(tài)，連忙道： “妾身知錯了，往后一定好好教養(yǎng)二小姐，還請?zhí)丛谒昙o尚小的份上饒過她一回！”
大太太沒有接她的話嗎，而是看了眼謝瑤：“算一算她也及笄了，親事定下來了嗎？”
聞言月姨娘心生緊張， “回太太......還尚未�！�
而謝瑤，有了方才那一幕，她如今已經(jīng)嚇得不敢說話，一直躲在月姨娘身邊。
已經(jīng)成了旁觀者的檀音見大太太以一敵三卻絲毫不落下風(fēng)，心想不愧是敢將心上人牌位擺放在夫家佛堂的女子，魄力十足。
大太太能應(yīng)對，她便看著未插話。
大太太：“按理來說，她雖不是我生的，但好歹也稱我一聲母親，自古以來婚嫁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這個做母親是不是該給她找一門合適的親事？”
聽著這有些熟悉的說辭，月姨娘心跳如雷，她下意識地看向檀音，卻見她恍若未聞。
謝瑤更是嚇得臉色發(fā)白，生怕下一秒大太太就把她指給了哪個鄉(xiāng)下的泥腿子來報復(fù)她。
她咽了咽唾沫，無措地看著自己的生母月姨娘，眼神中帶著乞求。
“太、太太，瑤兒她還小，這些年跟著妾身也受苦了，所以妾身便想多留她幾年，至于婚事.........”
月姨娘看了眼大老爺?shù)姆较虻溃骸 袄蠣斦f他會給瑤兒尋一門合適的親事�！�
大老爺在片刻前被駁了面子，差點就要揮袖離去，又自覺對不起月姨娘母女，便應(yīng)聲：“確有此事，瑤兒上月才及笄，年紀還小，婚事再等兩年用不晚�！�
對小女兒謝瑤總歸是疼愛的，即便她要定親，大老爺也不可能交給大太太，否則不知道她會給瑤兒定什么親呢？
瞧他們一個個提防著自己的模樣，大太太只覺沒眼看。
檀音看出她眼底的不屑，明白大太太根本就沒想過要將謝瑤的婚事攬過去，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尤其是這個庶女對她有敵意，大太太就更不可能為她操什么心了。
大太太收回目光：“既如此，那我也就不費這個心了，免得好心沒好報，平白惹人怨懟�！�
月姨娘母女倆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謝瑤跪謝：“瑤兒謝過母親�！�
以為今日之事已經(jīng)到頭了，誰想大太太睨她：“但你這規(guī)矩著實差得很，既然不急著定親，那就好好學(xué)學(xué)規(guī)矩。”
“即日起你來榮壽堂，每日跟著何嬤嬤學(xué)上四個時辰的規(guī)矩，若學(xué)不好便莫要回去了，否則就以你如今的禮儀規(guī)矩，出去也是墮了謝家姑娘的名頭。”
聽到何嬤嬤，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方才她面無表情掌摑月姨娘的畫面，謝瑤身形一晃，卻不敢真的跌倒。
努力壓下心里的恐懼，她低著頭不敢反駁。
大太太掠過她，繼續(xù)道：“至于柳氏，你既然知錯，回去后便禁足抄經(jīng)書靜心，藏好你那些小心思，若被我發(fā)現(xiàn)你讓人代抄，往后便留在京城莫要回青州了�！�
比起留在京城，自然是跟在大老爺身邊才是月姨娘最好的選擇。
月姨娘：“......妾身記下了�！�
解決完這對母女，大太太視線轉(zhuǎn)向大老爺，悠悠道：“既然老爺有閑心精力管咱們這些后宅女人的事，不如我為你納兩房妾如何？到時一并帶去青州，熱鬧熱鬧�！�
大老爺臉頰微微抽搐，像是氣的。
最后他沒好氣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聞言月姨娘繃緊的脊背微微放松。
見狀大太太聲音沉著問道：“事已至此，你們還有何異議？趁我在這兒一并說了，免得事后又干出些沒臉沒皮，讓人貽笑大方的事。”
三人默不作聲，只想將此事趕緊翻篇。
大太太看向另一邊，喊了聲：“檀音�！�
檀音彎了彎眉眼：“母親�！�
大太太語氣瞬間柔和下來，問他： “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沒有的話我們便回去了�！�
檀音搖頭：“沒有。”
隨后跟著大太太離開了。
走在路上，大太太一扭頭便對上她亮晶晶的雙眸，不由得問：“看著我作甚？可是我臉上有東西？”
檀音笑意加深，眸光明亮：“沒想到母親如此厲害，妾身佩服�！�
大太太無奈笑笑：“對付他們這種人就要強勢狠辣些，否則就要蹬鼻子上臉了。”
檀音：“今日多謝母親及時趕到，不然........”
大太太搖搖頭：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他們以為你好欺負，想挑個軟柿子捏，我自然不可能如了他們的愿�！�
“以后若有人再膽敢為難你，你盡管來尋我�！�
目光注意到不遠處匆匆而來的人，大太太輕笑：“著急的人來了，你們聊吧，我先回去了。”
第192章
臨盆
謝循匆匆趕來，看到檀音后緊繃的神情稍稍緩和，“他們?yōu)殡y你了？”
收到管家讓人送去的消息后他便當即往回趕來，上完早朝后去了當值的議事殿，因此身上著的還是一襲紫色官袍，身形修長如松柏，氣勢巍峨凜然。
檀音：“還未為難，母親便來了，如今已經(jīng)解決了�！�
她將方才在里面發(fā)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和他說了一遍，尤其是說到大太太時語氣甚至感慨。
在她看來此事便是到此為止了，但在謝循看來遠遠不夠。
盡管知曉檀音不是任人欺負的性子，他還是不免擔(dān)心，尤其是她有身孕，平時得磕磕碰碰到哪里都令他膽戰(zhàn)心驚，何況是對上些不長眼的蠢貨。
眼中劃過厲光，心底有了更多的計較。
于是幾天后月姨娘抄寫經(jīng)書總是因各種原因，譬如抄好的經(jīng)書突然沾染上了墨漬，以至于上面字跡變得不清晰無法再看；又或是抄好放在一旁準備晾干的經(jīng)書被風(fēng)不知吹到了何處.......
種種情況，以至于月姨娘不得不重新抄寫，明明一天兩三個時辰能做完的事最后要多花上一倍的時間。
而謝瑤在學(xué)規(guī)矩一事上更是沒法偷懶，面對嚴厲不放水的何嬤嬤，她絲毫不敢松弛，每日必須大清早起來前往榮壽堂，在院子屋檐下照著何嬤嬤的指示學(xué)。
有時候為了糾正她的姿態(tài)，謝瑤便要頂著一碗水站上一兩個時辰，直到?jīng)]有一絲差錯，她若是不用心，手心便要挨板子，何嬤嬤可謂是嚴苛到了極點，比得上宮中的教養(yǎng)嬤嬤。
加上大太太限制他們每日的冰塊，月姨娘他們必須自個兒掏銀子管事的才會送冰塊來，否則就真如大太太那日所說，只能一直熱著。
最要命的是，即便出錢，如今每日也最能勻出一兩塊冰塊給她們，再多就沒有了，照管家的原話便是就這么多了，月姨娘她們?nèi)羰窍由伲椭荒茏詡�兒去外頭找制冰的商賈購買。
但如今正值酷熱，她們?nèi)粝胭I到冰塊便只能花費更多銀子了。
一番折騰下來，母女倆不僅憔悴不堪，更沒有作妖的精力了。
除此之外，月姨娘的兒子謝璋亦沒有好到哪里去，因在族學(xué)逃課被夫子逮到，匆忙之下竟然將夫子推倒，導(dǎo)致其骨折。
這位夫子有近六十的高齡，是謝家的一位族叔，學(xué)識淵博，對仕途無感，只喜教書育人，因而德高望重，在謝家備受尊重，結(jié)果卻差點去了半條命。
謝璋當即被逐出了族學(xué)，并受到了一頓家法，藤條伺候后他只能臥床，哪兒也去不了。
至于謝父，他能力平平，在青州擔(dān)任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員，這些年大大小小也做出了一些功績，此番歸京述職，便是要向上匯報。
然而這幾日他便收到在青州的下屬來信道他寫在述職報告里政績出了點紕漏，不算嚴重，卻很棘手，因為他不在青州沒法親自處理，尤其是在這個關(guān)頭。
偏偏他又拉不不下臉面去找自己兒子， 焦頭爛額之下，謝父哪里還有空管月姨娘母子幾人的事？
兩個月后，皇帝歸京，謝父述職完便帶著月姨娘幾人連夜回了青州，卻不料回去途中走水路遇上了大風(fēng)浪，所乘的船差點掀翻，快到青州時又遭遇了山匪，散盡了所有的錢財才保住命。
足足拖了兩個月后，終于回到青州，卻發(fā)現(xiàn)宅邸不久前遭遇了火災(zāi)已經(jīng)燒毀了大半，管家為了避免追責(zé)，已經(jīng)洗劫了宅邸，攜款逃竄了。
得知真相，謝父氣急攻心，再次臥病在床。
..........
又是一年冬，懷胎七八個月后檀音檀音的肚子便幾乎不再長大，進入了備產(chǎn)階段。
觀棠院里準備了好幾個產(chǎn)婆、乳娘，曾經(jīng)給檀音診脈的太醫(yī)也在府里住了下來，每日準備來給檀音把脈，直到這個孩子出生。
十一月初，距離檀音臨盆約莫還有半月，府里上下明顯忙碌了起來。
對于他們來說，如今的頭等大事便是側(cè)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小公子。
雖然并不清楚檀音所懷孩子是男是女，但在出生之前，便都是用小公子稱呼。
把完脈，太醫(yī)眉頭一松：“夫人和孩子一切安好，毋須憂心，到了臨盆那日，夫人和小公子定能平平安安�！�
檀音含笑：“借太醫(yī)吉言�！�
太醫(yī)：“這幾日夫人莫要過于緊張，無事可多走走，舒松筋骨�！�
檀音頷首，每日的日常事項變多了一項外出散步。
隨著臨盆的日子越近，身邊的人似乎都擔(dān)心檀音過于緊張，總是勸她放松，實則檀音認為相比起自己，他們似乎更緊張。
十一月初九，這日自陳晨起后天空便霧蒙蒙，仿佛下一刻便要天落大雪。
吃過午飯，檀音午睡了小會，醒來后趁著身上暖和便在屋子里走動了片刻，隨后在一旁聽銀環(huán)說著一些趣事兒。
她挑的都是些有趣的小事兒，又經(jīng)她眉飛色舞地描述一通，很快都把大家逗笑了，一時間俱是歡聲笑語。
檀音掩唇輕笑，眉眼彎彎。
忽地，腹部一痙攣，接著便是連連收縮般的陣痛，肚子一陣陣下墜感。
銀連注意到她的異樣，“主子！”
檀音捂著肚子，臉色發(fā)白，她迷茫了一瞬說：“我好像要生了.........”
頃刻間，所有人臉色大變，忙活了起來。
“快！主子要生了！快去叫產(chǎn)婆！”
“銀環(huán)搭把手，扶主子去產(chǎn)房！”
“.........”
稍稍的慌亂之后，上下變得井井有條，叫人的叫人，燒水的燒水，跑腿的跑腿.......一切準備就緒。
檀音肚子經(jīng)過一陣墜痛后又逐漸消失，產(chǎn)婆說是還未到真正臨盆的時候。
趁此機會讓檀音吃了些參粥，保持精力，以免在生產(chǎn)時體力不支。
半個時辰后，陣痛再次來襲，這一次的痛感比上一次還要強烈。
謝循自早朝開始便莫名心不在焉，以至于下屬和同僚都不敢多加打擾，直到送消息的小廝趕來，說側(cè)夫人要生了。
眾人只感到一陣風(fēng)后，鎮(zhèn)國公的人影就不見了。
眾人驚惑：“這是出了什么事？”
“好像是鎮(zhèn)國公的側(cè)夫人要生了？”
難怪，頭一次當?shù)茧y免會激動，即便是鎮(zhèn)國公也免不了，這就不奇怪了。
第192章
出生
謝循抵達時，檀音已經(jīng)發(fā)動了。
因疼痛而抑制不住呼聲從屋里傳出，謝循稍不注意，腳下一個踉蹌。
上一次如此焦灼還是在得知檀音中毒時，而今雖知女子生產(chǎn)都要經(jīng)歷一番徹骨的疼痛，他依舊心急如焚。
大太太比他先一步趕到，見他如此不由安慰：“放心吧，她身子骨養(yǎng)得不錯，有產(chǎn)婆和太醫(yī)在，不會有事的。”
話落，屋里傳來檀音的叫聲和產(chǎn)婆的鼓勵聲：
“夫人再用力！夫人用力！就快看到頭了！”
“夫人吸口氣再使勁——”
“.........”
“好痛——”
產(chǎn)屋內(nèi)，檀音承受著痛意，寒冬臘月她整個人猶如從水中撈出，一旁的產(chǎn)婆不斷給她擦汗。
喊著參片，檀音得含糊不清地問了句：“國公爺呢？”
門外來回踱步的謝循聽到這聲立馬抬腿要闖進去，被人攔下來了。
“產(chǎn)房煞氣重，爺您不能進去！”嬤嬤抵在門口，勸道。
謝循寒著臉：“讓開！”
產(chǎn)房里疼得要昏過去的檀音聽到他的聲音，有氣無力地問道：“....是您嗎？”
謝循耳力甚佳，連忙回道：“是我，檀音是我！”
檀音喘了幾口氣：“您、您莫要進來........”
她并不想謝循看到自己此刻如此狼狽的模樣。
謝循應(yīng)聲：“好！好！我不進去，你定要好好的！”
“好.........”
之后謝循再未聽到檀音的聲音，心里再著急也沒有辦法，只能等待。
一旁大太太見狀眼里浮現(xiàn)淡淡的笑意，她這兒子總算是有點人氣了。
“去問問補氣湯煮好沒？”她她吩咐何嬤嬤。
何嬤嬤點頭：“已經(jīng)在煮了，待側(cè)夫人生產(chǎn)后便能服下�！�
女子生孩子會消耗巨大的元氣，若能及時補充往后便能少受些苦，不留下病根。
時間一點一滴逝去，天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雪，點點落下，逐漸變得密集。
半個時辰后，隨著一聲啼哭響徹云霄，孩子終于降生。
這一刻謝循的心提至最高處，產(chǎn)屋門也在這時打開，出來的嬤嬤懷里抱著一團襁褓笑成了彌勒佛，對外面的人恭賀道：
“恭喜國公爺、太太，側(cè)夫人生下一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剛出生的小寶寶不能吹風(fēng)，因此整個人被包裹著，臉上蓋著小被，聲音卻不減反增，刺激著眾人的感官。
謝循只看了一眼，一張小臉紅彤彤的，張著嘴哭的撕心裂肺，像只小猴子。
接生婆笑著說：“奴婢接生了這么多孩子，小公子是奴婢見過嗓門最洪亮的孩子，一瞧便知身子骨壯的很！”
“賞！”
一字落下穩(wěn)婆笑意更深了，“謝國公爺！”
“......”
謝循在門口沒有逗留多久，孩子已經(jīng)被大太太抱著，他踏入產(chǎn)屋來看檀音。
屋里還縈繞著濃濃的血腥氣，床上檀音正閉著雙眸，臉色蒼白。
床邊銀連用熱帕子在替她擦拭，見到來人起身行禮。
謝循視線緊緊盯著床上睡著的檀音，問道：“她怎么樣？”
銀連：“主子力竭，已經(jīng)睡過去了�！�
嗯了聲，謝循開口道：“我來，你先下去。”
銀連點點頭，將帕子交給他，自己出去了。
檀音醒來時已是傍晚，外面的小雪已經(jīng)轉(zhuǎn)變?yōu)榇笱�，地面上已�?jīng)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