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是約書亞·華沙多方游說,發(fā)動家族力量,促成此次的派兵駐守幫助。
當年的我,對此毫不知情。
我也沒有關(guān)注過這位威風凜凜的第一軍少將,他就是受傷,也不會送到我的工作區(qū),他們第一軍有專門的醫(yī)療營帳。
如果不是后來,真的有異獸潮汐回流,沖過黑洞之門,劍指第二軍新建營地。
我想,我和約書亞·華沙,一生都不會再有交集。]
【胡蜂軍團基地支離破碎+2】
【笑死蟲了!全文虛構(gòu),但!胡蜂第二軍史實里三次被創(chuàng)碎基地星寫實是嗎?哈哈哈哈!】
【2000年胡蜂軍:菲特老師你大可再自由發(fā)揮一點!】
【什么叫做形象雄偉但是5秒體驗卡啊哈哈哈哈!】
[…
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我說過,第二軍的基地并沒有完全修繕,還缺科學部門的入駐加裝各種精細線路,這里面技術(shù)就包括全星球GPS通訊和抗干擾無線電。
回流的獸潮第一個沖垮的是還沒開始建造的科學城市,毀滅一切后,它們調(diào)頭殺向醫(yī)院城市,打算切斷整個星球最重要的支援地。
這是一次毫無預兆的襲擊,我聽到警報蜂鳴響徹全城時,還在做內(nèi)臟替換手術(shù)。
災難像一場大雨,說來就來,我仿佛回到失去養(yǎng)父的那一天。
天是黑的。
科學城市被沖碎,全球大停電,醫(yī)院城市的供電循環(huán)堅持了一會,也陷入熄滅。
風在咆哮。
沒蟲能想到,我們會在自己的營地星遭受襲擊,當日,醫(yī)院城沒有任何軍事防備,異獸群沖進來,對醫(yī)院里受傷無法動彈的軍雌大快朵頤。
一切燥熱。
我在奔跑,助手們護著我,他們知道我有基因病,我的體能比不上健康的軍雌,他們進入軍團的流程比我正規(guī)很多,他們扛上槍就能去前線。
所以,他們每一個都像真正的軍雌一樣,為我鋪出一條命架成的逃亡之路。
“往前跑,老師,往前跑�。。 �
“左邊,別去左邊,那邊天橋斷了!您沒有翅膀,飛不過去!!”
“上通風管道,再使勁,老師,快快,往前,往前!您把手伸…”
我爬上了通風管道,鉆進去,白大褂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跡。
那不是我的血。
我的一助,三個月前還想幫我頂罪,替我去坐牢。
他有一種怪異的英雄情節(jié),現(xiàn)在,他完成了這個心愿。
他擋在管道口,身體變成一面肉墻,為我擋住呼嘯而來的死亡。
…
抱歉,有些失態(tài),謝謝你的手帕。
我不是一個天生就這樣冷靜理智的蟲。
我的蟲生并不一帆風順。
我從出生就開始逃亡,每一天都與死亡擦肩而過,那時,我還小,我并不知道,我今天認識的蟲,明天就再也不會出現(xiàn)。
仿佛,我投向世界的每一份回應、友好、期待、依賴、祈求都是有時限的,我并不值得擁有一份長期穩(wěn)定的生活和情感投射對象。
后來,我知道這只是我少時眼界狹窄,接觸的東西少,世界很小。
但,我的確有過一段時間,認為自己是不幸之子。
我是一個雄蟲,我從能認字時,我就知道了。
我的養(yǎng)父非常疼愛我,但,他的愛惶恐、小心又愧疚,他會和我說我親生雌父的故事、家族背景、說我生來原該如何,說我天生就可以享受萬眾的愛。
養(yǎng)父說:所以,米蘭,千萬不要害怕這個世界,當這個世界認識你,世界一定會愛你的。
你一定要長長久久地活下去,活到壽終正寢。
可是,事情沒有這樣發(fā)展。
隨著我努力晉升,我接觸更多,發(fā)現(xiàn)雄蟲的確是世界所愛的中心。
但,我愛的蟲呢?
如果,我的身份被發(fā)現(xiàn),我被接回家族,第一個會被處死的是我的老師。
不是貓眼上那些身份尊貴,權(quán)勢亨達的大蟲物。
是第一個教我怎么綁止血繃帶,握住我的手指,矯正我拿手術(shù)刀姿勢的A老師。
是第一個教我認識槍、子彈、炸.彈,如何快速配制各類化學醫(yī)藥毒劑的B老師。
是很多在我蟲生里出現(xiàn)過,教導我活命、維持生活、認識這個世界的老師們。
瞞報雄蟲閣下蹤跡,藏匿雄蟲閣下是極刑重罪。
他們會被處以死刑,因為善良,因為愛。
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注意言行舉止,不和陌生蟲有肢體接觸,不能深交、不對任何蟲出現(xiàn)情感投射、不依賴任何蟲。
我不是潔癖,我的第一個搖籃是養(yǎng)父的臂彎,他終日逃亡,汗和血是我對他的第一認知。
三歲前,我都覺得,我的養(yǎng)父是汗、血、臭臭的氣味組成的。
我養(yǎng)成日拋用品的習慣,是擔心這些物件沾上荷爾蒙素。
我給自己做過荷爾蒙手術(shù),但不能完全摘除腺體,那樣我會失去精氣神,慢慢死掉。
失去養(yǎng)父后,世界徒然龐大起來,變成一個黑暗森林,我小心地行走在其中,永遠警惕。
…
但,當我在獸潮中再度被助手們交替保護,視如火種地往安全地方送,而他們現(xiàn)在又一個個倒在我身后,再也無法暢快大笑、舉杯歡慶、在我說可以休息后,歡樂的交臂蹦跳地跑走,大喊總算活過來啦!
…
在通風管道里。
恐懼、懊悔、自我憎恨再一次涌上我的心頭。
如果,如果我一開始就不在這,他們的命運會有轉(zhuǎn)機,他們可以抓住最佳時機,逃走,往窗戶外,振翅高飛。
當時的通風管道很黑,氣流涌動,好像真的有死魂在哭。
當時的我,心理防線已經(jīng)垮塌。
當時的我,努力往前爬,完全是機械性的,我呆滯了,我崩潰了,鬼哭風聲里,仿佛夾雜著助手們的哀切期盼:老師,往前爬,再努力一點,逃出去,往前。
通風管道很長很長,黑暗仿佛沒有盡頭,管道外,異獸造成的巨響時遠時近,那時,按照我當時混亂的頭腦,其實根本逃不出去。
醫(yī)院城的通風管道四通八達,出口極遠,即使異獸傷不到我,我也會活生生餓死在管道里。
然后,在胡蜂大軍穿過黑洞之門,殺回來,將災難現(xiàn)場清理完后,他們會開始派搜救隊,全球搜索。
高超的聲吶技術(shù)會把星球上所有同族士兵的尸體找到。
包括我。
想想看。
受災兩次的胡蜂軍團,還能承受一個害死雄蟲閣下的罪名嗎?
在首都盟和保護法庭成立前,雄蟲保護法律的前身,是囚星法典。
囚星會派蟲過來稽查,往前溯源,會翻出我所有檔案。
如果,我?guī)У膶W生還有活著的,他們會死。
如果,我的上級和總長還活著,他們會落罪削職,判天價罰款。
記得嗎?我的基因等級是B,1600年的雄蟲基因要更純。
我在顛沛流離中長到足夠入伍的年齡,凈身高189,比一般亞雌都要高了。
我的血緣雌父和血緣雄父,基因極其優(yōu)秀,我的基因等級是B,只是因為,我第一次悄悄測基因時,能接觸到的測試儀器是個老古董。
當搜救隊找到我的尸體,他們會收納,在停尸房為我整理儀容,擦洗身體。
暴露后,他們會抽我的血和荷爾蒙液去檢驗。
然后,胡蜂軍團就完了。
這里是我的第二個家,我不能讓這種結(jié)果出現(xiàn)。
…
嘿,嘿,看著我,放輕松,對,呼吸,呼吸。
你瞧,我還坐在這,為你講述過去,我沒事。
別哭,孩子。
你再止不住眼淚,約書亞就要過來請你離開了。
…
就像上一次,我的后腰被鋼架砸斷,瀕臨死亡之際,約書亞出現(xiàn)了。
當時,我?guī)缀鯚o法呼吸,通風管道里的空氣越來越少,異獸潮肯定是把別的管道踩踏,管道前后堵死,當時的我以為再也不出去了。
我將制服上別著的銘牌摘下,順著傾斜的管道丟掉,我是一個醫(yī)生,身上總是帶著奇奇怪怪的化學試劑,恰巧,我的警惕從不缺席,因此,我的大褂和制服里,藏著不少能夠毀尸滅跡的強效試劑。
我決定自…約書亞,出去,這是我的訪談,不要讓我警告第2遍。
…
我決定自焚,毀掉身體,這是我當時為自己構(gòu)想好的未來。
我具有性別特征的尸體消失,對一切都好,對我還活著的老師、朋友、上司、學生、總長等許多在我蟲生里占據(jù)一定分量的存在都好。
在我得手前,幽閉的管道傳來巨大的破壞拆卸聲,我已經(jīng)無力抬頭,分不清來的是異獸還是救援。
我顫抖地試圖打開瓶口,凌亂而響亮的鐵皮撕裂聲由遠漸近,有誰狂爬到我身邊,重重打掉我手里的試劑,將我從黑暗中拖出去。
當時的我,一開始不知道是誰。
這個蟲把我抱出去,脫下軍服蓋在我頭上,他的呼吸聲很響,胸口像破了洞,喘得厲害,呼吸聲里有很重的哭腔。
我想到了西奧多,他是我唯一見過愛哭鼻子的軍雌。
但西奧多沒有這種力量。
我閉著眼睛,軍服蓋在我身上,我仍處于黑暗中。
后來,我才知道,當時我在管道里爬了整整兩天,出來不能馬上見光,眼球會承受不住。
獸潮在胡蜂基地星持續(xù)了四天,這個蟲把我救出來時,災難仍在持續(xù)。
在這柔軟的黑暗中,我聽到戰(zhàn)甲掀起的驚天炮火聲、聽到刺耳又連綿不絕的蜂鳴、聽到無數(shù)軍雌在狂喊暴怒、聽到海浪般永不停息的子彈巨浪。
柔軟的黑暗將一切隔離開,我嗅到一股熟悉而親切的香氣。
在我頻繁給自己做荷爾蒙手術(shù)前,我聞過我的荷爾蒙素,是淺淺的薄荷,味道很清新,用消毒水一噴,完全可以壓下去。
就算猝不及防被路過軍雌敏銳聞到,我也能馬上解釋,這是消毒噴劑,我要上手術(shù)臺了。
我沒想到,這件軍服里的香水味會是薄荷。
并非傳統(tǒng)的種植冰薄荷,我能聞得出來,這是調(diào)配過的薄荷,混調(diào)檸檬香,和我本蟲的荷爾蒙素像極了,我自己都被迷惑住。
當時的我,立刻驚到。
我的腦袋混亂,本就處于驚恐發(fā)作的狀態(tài),這味道非但沒能安撫我,反而令我發(fā)狂。
我猛烈掙扎起來,這個蟲差點沒能抱住我。
但,很快,這個蟲開始說話。
他緊緊摟著我,沒有掀開軍服,就這樣隔著一層,對我不停地保證。
“別慌,別害怕,一切都好,你沒有被發(fā)現(xiàn)�!�
“我保證,我用一切保證,你是安全的,你仍然是安全的,一切都沒有暴露。”
“米蘭,我不會騙你,我永遠不會騙你,請你安靜,我們馬上過戰(zhàn)區(qū),米蘭,求你了�!�
當時的我,是聽聲音才認出來是約書亞·華沙。
他求了我很久,反復地說,時不時發(fā)出安撫的噓聲,溫暖的擁抱和柔軟的黑暗令我緩和。
我沒辦法說話,整整兩天的機械性爬行和缺水令我變得極其虛弱。
我只能發(fā)出微弱的呼吸聲、不成調(diào)的沙啞呢喃。
約書亞聽到我發(fā)出這樣的聲音,他的哭腔更重了。
哭聲壓抑絕望,聽得我更加難受,頭痛欲裂。
我用盡力氣,在昏過去前,對他說:別哭了。
其實,后面還有一句,你吵的我心煩。
我沒來得及說出,昏迷前,只聽約書亞發(fā)出一聲更響亮的抽泣。
天哪,他怎么哭起來比西奧多還恐怖。
…
再醒來后,我又在一間高級病房。
真的是有點Ptsd。
因為,約書亞就坐在房間里。
但,這次,約書亞見我醒來,馬上站起來,拿起一旁的軍服外套,他表情緊張又鎮(zhèn)靜,我隱約有一個念頭,只要我輕輕皺眉,他立刻就會離開,絕不糾纏。
我沒有皺眉,我觀察他。
他沒有來得及換衣服,軍服外套皺巴,白襯皺巴,還有臟痕指印。
我不是自戀,那手指印好像是我的。后來證明,的確是。
約書亞·華沙每一次出現(xiàn)在我面前,都是一身光鮮亮麗。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狼狽臟臟的樣子。
銀發(fā)還是銀的發(fā)光,只是全部趿拉下垂,不看不知道,原來,不吹發(fā)型,他竟然是一頭軟發(fā)質(zhì),觸須都藏不住。
這蟲真奇怪。
他站在那兒,高大強壯、四肢健在,我卻好像看到一個受了重傷的軍雌。
自我入伍來,我接手輪轉(zhuǎn)過的傷病軍雌沒有十萬,少也有一萬左右。
死亡、痛苦、恐懼等等情緒在我的病患常見,我熟悉這些特質(zhì)和氣息。
只要我愿意正眼看約書亞·華沙,我馬上就能分辨出來,他的氣質(zhì)和整個蟲有多割裂怪異。
這是我第二次瀕死,第二次被他救下。
我不能再忽視了。
我問他:“你為什么能又一次準確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