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兩個公安出示了證件,說要我配合調(diào)查葉世琳受傷的事。
我平靜地跟他們?nèi)チ伺沙鏊?br />
審訊室里,公安反復(fù)詢問那天的情況。
我一直堅持說是葉世琳自己摔的。
“葉世琳同志已經(jīng)做了筆錄,說你故意把她推下樓。她現(xiàn)在瞎了一只眼睛,這是七級傷殘。按照規(guī)定,這種故意傷害要判三年到十年。”
公安神色嚴肅地說。
我依然很鎮(zhèn)定:“我有證人可以證明是她自己摔的。她在誣陷我,我要追究她的責任�!�
公安重視起來,把我說的證人都找來問話。
葉世琳沒想到,她想害我反而害了自己,更沒想到當時有人在場。
證人是王干事和她妹妹。
那天我們一起吃完飯,說好回家拿出貨單。
他們跟著我回來,在樓下聽見樓上有爭執(zhí)聲。
大家都知道葉世琳和周峻的事,也知道她一向看不起我。
他們怕尷尬,就沒上樓,在下面等著。
葉世琳以為樓下沒人,說了很多難聽的話,還想推我下樓。
結(jié)果她自己摔了下來。
真相大白,我被當場釋放。
這一耽誤就是一整天,我的火車馬上就要開了。
我趕緊回家拿了行李直奔火車站。
好在趕上了末班車,找到座位剛坐下,突然聽見站臺上有人喊:“周秋芳!周秋芳!”
透過車窗,我看見周峻站在月臺上。
他焦急地喊著我的名字,還在跟站務(wù)員說著什么。
火車已經(jīng)啟動,他只能站在原地望著我。
我們的目光在車窗前相遇,他對我招手,嘴里似乎在說什么。
我轉(zhuǎn)過頭,不再看他。
重活一世,我終于能擺脫他了!
我?guī)е灏賶K錢去了深圳。
借著改革開放的春風,我先開了個小服裝加工店。
那時候港商剛開始在深圳設(shè)廠,我接他們的訂單加工。
白天做工,晚上算賬,漸漸在同行里有了些名氣。
半年后,我開始做自己的品牌。
以前在財務(wù)科學(xué)的會計知識派上了用場,進貨、定價、賬目,我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從一間小店,擴大到整條街,再到開廠。
三年時間,我的服裝廠發(fā)展到了兩百多工人。
1984年,我的“春暉”品牌成了深圳最大的女裝品牌之一。
記者來采訪我的創(chuàng)業(yè)故事,說我是改革開放的典型代表。
那天拍照的時候,我穿著艷紅色的連衣裙站在工廠門口。
看著照片,我笑了。
這才是我喜歡的樣子,明艷周揚,不用為任何人改變自己。
有時我也會想起北方那座城市。
聽說周峻后來沒當上廠長,還被機器絞斷了一條胳膊,葉世琳瞎了眼,被周峻嫌棄不已,這對狗男女下場凄慘。
可我早就不在乎了,這些往事,就像一場遙遠的夢。
而我,在這座充滿活力的城市里,終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樣。
番外:周峻視角
我捂著斷了的胳膊,在昏暗的筒子樓里摸索著開門。
自從那次在車間被機器絞斷了一條胳膊后,我就提前離休了。
原本的副廠長宿舍也讓給了新來的領(lǐng)導(dǎo),只能搬到筒子樓。
電視機是我唯一的消遣。
今天我又看見她了。
主持人激動地介紹:“這位就是‘春暉’服裝集團的周董事長,白手起家,如今年營業(yè)額超過三個億......”
我死死盯著屏幕。
十年過去,秋芳還是那么標志。
她穿著正紅色連衣裙,端莊大方,笑容從容。
那種舉手投足間的氣度,哪還有當年那個卑微討好我的影子?
記者問她創(chuàng)業(yè)史,她說自己是七一年南下的。
我心里一痛,那不就是她走的那年?
那天在火車站,我拼命想攔住她,可她連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
我永遠忘不了后來知道真相時的感覺。
周月告訴我,她和葉世琳早就合謀,把我和秋芳的結(jié)婚登記表偷偷拿走了。
她任勞任怨地伺候了我三年,我和秋芳之間連一張結(jié)婚證都沒有。
而葉世琳,我更是被她耍得團團轉(zhuǎn)。
她從沒想過要跟我在一起,早就和上海來的工程師勾搭上了。
她嫌我沒出息,想找更好的。
后來那工程師出事了,看我當上副廠長,就又回來找我。
現(xiàn)在的葉世琳,在上海一個筒子樓里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
她那個工程師坐過牢,現(xiàn)在酗酒打人,動不動就拿她出氣。
但我一點都不同情她,這是她應(yīng)得的報應(yīng)。
電視里說秋芳前年還光榮當選了人大代表。
鏡頭給到她家,寬敞明亮的洋房,疼她愛她的丈夫,兩個上進的孩子,一切都那么美滿。
而我呢?
五十歲的人了,每天靠著一點微薄的退休金,蝸居在這個漏雨的筒子樓里。
胳膊的傷陰天就疼,上個廁所都困難。
最難熬的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過去種種,悔恨得想撞墻。
如果當初我不是那么蠢,被葉世琳迷得神魂顛倒;如果我能對秋芳好一點,不是處處給她難堪;如果我去追的時候能再快一點......可這世上沒有如果。
我永遠失去了那個真心待我的女人。
現(xiàn)在只能看著她在電視上光芒萬丈,而我在陰暗的角落里偷偷落淚。
這大概就是報應(yīng)吧,我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