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這段路，他走了二十多年

    這邊明川下了樓等了一會兒，便瞧見上官馨一邊收著小皮鞭，一邊朝他這個(gè)方向走來。

    他下意識瑟縮了一下，沖上官馨笑笑。

    "三姐，別生氣了唄，剛才都是誤會……"

    "好了不用你說，我知道。"上官馨不耐煩的出聲打斷，"你是要現(xiàn)在去看他們，還是要改天"

    "上面那人我已經(jīng)處理好了，東西會交給國家，只不過他帶回來的那家伙涉及事大，不僅僅是他自己一個(gè)人有利益可賺，后面估計(jì)會有人找到你們的麻煩。"

    "你要是想去看看的話，最好就趁今晚，之后很有可能會沒有時(shí)間。"

    原本還算活躍的氣氛，在這一剎那僵硬下來。

    明川身子微微一頓，良久才開口。

    "那就今天吧。"

    "好。"

    上官馨深深看了他一眼，沒多會兒讓手底下人送來了車，自己親自開車帶著明川前往曾經(jīng)明家所在園區(qū)。

    按理來說，京城處處都熱鬧非凡，基本上是不會有空窗的地方的。

    尤其是曾經(jīng)明家所處的這一塊兒。

    是肉眼可見的繁華。

    但是自從二十多年前出了事，連帶著這一整條街，全都荒廢頹敗了，幾乎沒有一處完整的骨架。

    車子碾過地上的落葉，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脆響，靜謐的四周，風(fēng)吹個(gè)不停，將頭頂?shù)娜~子吹得沙沙作響。

    那些搖搖欲墜的房子，看得明川心里總覺得有種莫名發(fā)毛的感覺。

    他坐在副駕駛，忍不住眉心皺了皺，感覺車子越往里開，越是能體驗(yàn)到一股涼颼颼的氣息，似乎正在往自己的身上吹。

    上官馨全程都沒有說話，整張臉肅穆無比。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才總算開到目的地。

    此時(shí)，此地已經(jīng)與外界的情況相差極大了。

    上官馨停下車，剎車聲在這寂靜的夜中顯得突兀又刺耳。

    "已經(jīng)到了，你下去看看吧。"

    明川看著前方?jīng)]有任何人的寂寥模樣，頗有不解。

    "大姐不是說，你們有專人看守著這片地區(qū)的嗎"

    話音剛落，明川便看見不遠(yuǎn)處有人影一閃而過。

    那身影消失的速度極快，是隱匿在黑暗中的，常人基本注意不到。

    若是有人膽敢打這里的主意，定然會被這些藏匿于暗中的家伙，分分鐘解決掉。

    明川不由蹙眉，這里到底都還有些什么

    至于讓他們?nèi)绱司o張

    上官馨沖他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手底下人都看清是我了，不會阻攔你的，你去吧，我在車上等你。"

    明川沉默了會兒，點(diǎn)頭答應(yīng)下來。

    "好，我知道了。"

    他深呼吸，有種沒勇氣下車去查看的感覺。

    手指握上門框開關(guān)，指尖都用力到發(fā)白了。

    想了許久，他才終于下定決心，拉開車門。

    腳落在地面上時(shí)，一股熟悉感撲面而來，像是一陣風(fēng)，輕易地就能將他吹倒。

    明川恍惚了一下，眨了眨眼，不自覺的關(guān)上車門往記憶深處的路向前走。

    原來的一幕幕在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來，明川原本顯得有些破碎的記憶，也好似在此刻逐漸圓滿。

    像是一個(gè)已經(jīng)破裂的圓盤，正在被一雙巧手，細(xì)膩的修復(fù)著。

    明川咽了咽口水，腳下的落葉咯吱聲，配合著他瘋狂的心跳聲，隨著他，一點(diǎn)點(diǎn)靠近。

    不多時(shí)，腳步停頓。

    他抬頭，瞳孔里劃過異樣的光……

    眼前這一塊兒開闊的地皮，原本是個(gè)古堡莊園……

    可現(xiàn)如今，他已經(jīng)徹底被大火焚燒成為了廢墟，漆黑色的灰燼包裹著整個(gè)骨架，里面還能隱隱約約聞到一股焦臭味。

    明川心臟快速的一收縮，他只感覺到一股疼痛，從頭頂穿到了他的腳心。

    那大門被腐蝕得看不清楚原本的模樣，里面雜草叢生，石塊兒碎了滿地，砸得到處都是。

    明川掀開吱嘎作響的鐵門，邁步進(jìn)入其中。

    腳下踩著的，是被火燒滅又重生的柔軟雜草。

    熟悉的布局沖擊著大腦，明川好似能看見幼年時(shí)，自己是如何在此地四處奔波的。

    更加有沖擊力的一幕……

    是他看見了火海中掙扎的親人。

    明川瞳孔一縮，眼眶逐漸紅潤，心臟刺痛感越發(fā)的強(qiáng)烈。

    他捂住胸口，腳步踉蹌的往后退了幾步，頭腦昏沉，一陣耳鳴聲隨之襲來。

    耳畔好像有無數(shù)人在沖著他嘶吼。

    "小川，走！走��！不要留在這！"

    "小川，不要回頭，不要回頭——！"

    ……

    撕心裂肺的聲音，讓他呼吸越發(fā)困難，只能扶住身側(cè)的墻壁，才堪堪穩(wěn)住了身形。

    再抬頭時(shí)，一行清淚從眼眶里無聲流出。

    明川咬牙，搖搖晃晃的繼續(xù)朝前走。

    用一雙腿，穿過了原本磅礴寬大的廢墟之地，直抵達(dá)到房子最末端處。

    一處高聳的青山。

    他記得這里。

    兒時(shí)，這處青山是他玩樂之地，后來，是他躲藏的地方。

    現(xiàn)在，整片山頭都布滿了大小不一的無數(shù)個(gè)墳包……

    為首的兩個(gè)墓碑，是他的父母，其后，則是原本無數(shù)的明家人，和在明家生活的無辜工作者。

    明川搖晃著身軀，艱難走到父母的碑前，膝蓋一軟，"咚"的一聲跪了下去。

    這一幕，他已經(jīng)在大腦里面演練過無數(shù)遍了，但直到真正到達(dá)父母面前，他才感受到自己曾經(jīng)多次在腦海中幻想的畫面，是有多么的可笑。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此時(shí)，明川終究是沒能忍住。

    他話都說不出來，只來得及抱住兩塊兒墓碑，頭垂落下去，咬著牙，低低的啜泣出聲。

    "爸……媽……"

    "我終于，見到你們了……"

    畫面中的父母慈祥和藹，還依舊是年輕的模樣。

    他們會朝著他招手，沖他溫柔親昵的呼喚。

    "小川，到爸媽這兒來。"

    可現(xiàn)在，一切都化為了泡影。

    只剩下兩座冰冷的墳?zāi)埂?br />
    涼意吹拂過他的背脊，讓原本就孤寂的他，顯得更為可悲。

    為了重新見到父母，這一段路，他走了二十多年……

    不遠(yuǎn)處，說好不跟著進(jìn)去的上官馨，還是偷偷摸摸的開著車，多靠近了幾分。

    在確定明川停下來的那一刻，她下了車，靠在車窗上，看到這一幕，心里同樣動容，忍不住替明川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