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夜間散步

    宮野小姐宮野小姐有些焦頭爛額地試圖止住宮野志保的情緒發(fā)泄，但卻又不知道如何著手。林子舟只能頗為笨拙地站起身，重新坐到距離宮野志保更近的地方。宮野小姐那個……我能問個問題嗎

    宮野志保仍然只是在哭，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宮野小姐感覺場面愈發(fā)棘手的林子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試圖和宮野志保聯(lián)系——如果對方不是自己的雇主，自己絕對就把她放置在一邊不管了�？墒恰���

    想問什么……宮野志保的抽泣終于又從中雨轉(zhuǎn)陣雨，在間隙當(dāng)中斷斷續(xù)續(xù)地插入了回應(yīng)。就快問。

    你們的老師是不是Power啊林子舟問出了一個讓宮野志保有些沒想到的問題。那個MaryPower。

    是，Mary，你問這個干什么情緒重新穩(wěn)定下來的宮野志保終于能夠說出完整的回答了。

    我說呢，她的話能干出這個事情。即使是在黑暗中，宮野志保也能夠聽到林子舟的情緒驟然放松下來。你不用擔(dān)心，她的考試很離譜，但她的分?jǐn)?shù)線也會往下調(diào)的。

    在前一年的秋季學(xué)期，這位Mary教授就做過類似的事情——在課堂上穿插了很多奇怪的內(nèi)容，并且出現(xiàn)在了考試?yán)�，�?dǎo)致整個班的平均分比其他班低了6分以上，幾乎沒有人能夠按照原本的分?jǐn)?shù)線得到A。為了抵消這一點，教授被迫將每一個打分所需要的加權(quán)平均分下調(diào)了1分，這才勉強讓全班有10%的學(xué)生成績在A-以上。

    如果說，宮野志保在其他老師的課上白白損失了3-4的總評分?jǐn)?shù)的話，那課程成績必然會有大麻煩，不過如果是Mary這個在全部門內(nèi)臭名昭著的老師的話，或許還沒那么糟糕。

    你說的是真的嗎被告知了這樣的事情，宮野志保的語氣忽然高興了起來。也就是說我還有機會拿A嗎

    當(dāng)然有啊，林子舟有些哭笑不得地回答著。話說回來，你不要這么功利好不好，原本那么傷心，聽到自己還能拿A之后忽然就這么興奮。

    你閉嘴！宮野志保沒好氣地說著。這事情換到你身上，你只會比我更功利！

    沒錯，但現(xiàn)在這件事發(fā)生在你身上，所以我就可以嘲笑你了。林子舟的語氣相當(dāng)?shù)妮p松。等我以后遇到這天的時候，你再嘲笑我也不遲，但現(xiàn)在就是我嘲笑你的時機！

    行，那既然你這樣，到時候就不要怪我到時候狠狠嘲笑你了。宮野志保的語氣也悠閑了起來。你等著吧，早晚有一天，我會抓到這個機會的。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身后的教室門忽然被打開了。還沒等他們兩人反應(yīng)過來，房間的燈光便也被打開了。

    就在突如其來的燈光下，林子舟和宮野志保面對面看著對方——因為之前林子舟坐到了宮野志保的身旁，所以他們兩個人此時靠得很近很近，只有一排座位的距離。在這個距離上，他們兩個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的表情。

    而他們兩個在對方的臉上看到的，都是帶著相當(dāng)放松的笑意的表情。

    【好傻，像個吃到了糖的小孩子一樣。】

    就在這一瞬間，兩個人也都意識到了自己的臉上大概也是同樣的表情，都微微一怔——又過了一秒，他們才又都意識到門口來人了，將頭轉(zhuǎn)向門口的方向。

    哦，不好意思。來的人是教學(xué)樓里的清潔人員，在看到房間里的林子舟和宮野志保之后露出了頗為微妙的表情。那個，我們要鎖門了。

    不好意思，我們馬上離開！連忙向工作人員道歉，林子舟站起身，走向自己放在門口的書包，只是看了一眼身后仍然在收拾東西的宮野志保便先一步走出了教室大門，在門外等候著她。

    …………

    正如在美國的大多數(shù)普通城市一樣，晚上的伯克利對獨自回家的少女并不友好。不過，同樣正如在美國的大多數(shù)普通城市一樣，晚上的伯克利至少還足夠讓林子舟有把握安全護(hù)送宮野志�；氐剿奚�。

    這個寒假，你會做什么在人行道上并排行走著，宮野志保忽然對身旁不遠(yuǎn)處的林子舟提問。

    我林子舟想了想。說實話，我沒想好，最可能是在家里貓著。

    那你的朋友呢宮野志保對這樣的答案并不滿意。他們要做什么呢

    他們肯定是打工啊，林子舟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和我一起住的那兩個人都已經(jīng)找好寒假工了，每天9個小時，時薪4.25，一個月去掉假期能賺1000美元還要多。

    你不去嗎宮野志保好奇。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缺錢的人，寒假會和他們一樣去打工呢。

    我倒是想打工，但我才15歲。林子舟無奈。就算理論上我有工作資格，但我未成年，連工卡都拿不到。

    也是。宮野志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話說，你寒假打算去哪里林子舟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你的公寓不是在寒假期間會被關(guān)閉嗎

    哦，這個啊，我申請到了學(xué)校的冬季宿舍，所以也不用擔(dān)心冬天的去處了。說到這個話題，宮野志保也顯得很安心。至于我的日本同學(xué)……他們準(zhǔn)備這個冬天集體去夏威夷度假。

    夏威夷林子舟咋舌。那得多少錢啊

    不算特別貴，畢竟能來這里讀書的，家里總都是有些錢的——說到這里，宮野志保才想起來自己身旁的人是個例外。我指的是我的那些日本朋友啦。

    說到這個，你沒有跟他們一起去嗎林子舟好奇。

    唔……宮野志保稍稍有些猶豫，最后還是搖了搖頭。沒有。說實話，我總感覺我不是特別能融入到他們的氛圍里面……就總是感覺怪怪的。你會有那種感覺嗎在和你的中國同學(xué)一起開派對的時候，覺得你無法融入他們的氛圍當(dāng)中。

    面對這個問題，林子舟默然，過了幾秒鐘才開口。

    你真要說的話，這個學(xué)期我和我的兩個舍友其實不是經(jīng)常能互相見到。更何況，因為需要隨時接你的傳喚，所以我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出門和回家的時候他們兩個人不是還沒起床，就是用過晚飯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了。他的回答讓宮野志保轉(zhuǎn)過頭，看向他。我現(xiàn)在的財務(wù)狀況你也知道，現(xiàn)在這個三人合租的公寓對我來說還是有些太貴了。所以這個學(xué)期結(jié)束之后，我會搬到一個更遠(yuǎn)，也更便宜的房子去住。我的房間的新租客是另一個中國同學(xué)，也是成年人，再加上他們?nèi)齻�寒假也會在同一個地方打零工，所以他們兩個相比于我，明顯更專注于和那個新人打好關(guān)系。

    這樣啊。宮野志保重新轉(zhuǎn)頭，看向前方的路面，不置可否地嘀咕了一句。在這方面，我們有點同病相憐呢。

    就這樣，兩個人重新陷入了沉默，只是繼續(xù)一起向前走著，直到宮野志保的公寓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面前。

    那么，明天……下意識地說出了這樣的問候語，卻又忽然發(fā)現(xiàn)隨著學(xué)期的結(jié)束，他們可能已經(jīng)不會再在第二天見面，林子舟連忙止住了話頭。

    明天見~反而是宮野志保接下了這句話，隨后對著不明所以的林子舟解釋著。我們公寓的搬出日到了，所以還需要你幫我把東西搬到我的住所去。只要我還留在伯克利，你的合同就仍然要求你每周聽我差遣20小時，對吧

    ……林子舟張大了嘴，看著面前的女孩。你……寒假也要差遣我

    差遣你是pnB，宮野志保走到公寓的門口，又轉(zhuǎn)過身，微微向前彎下身子，又抬起頭，以這樣有些俏皮的模樣看著林子舟。我的pnA也很簡單，那就是以朋友的身份邀請你來幫我搬家。請問，你會接受這個邀請嗎

    你……林子舟啞然失笑。行，你如果包工作餐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

    放心，三餐我都包了。總而言之，我們成交，明天早上10點，在這里見面咯看到林子舟應(yīng)允，宮野志保笑了，微微抬起手，和林子舟做了一個揮手告別地動作，隨后便刷門禁卡，進(jìn)入了公寓大樓。

    看著她消失在公寓樓的樓梯間方向，林子舟臉上的笑意逐漸平淡下來。但沒過幾秒鐘，他的嘴角又以不盡相同的方式再次微微勾起。

    明天見。輕聲說出這句話之后，林子舟便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