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自程宿走后，春水坐在秋千上望著程家出神好幾日，此狀態(tài)于大哥婚宴后結(jié)束。

    大嫂唐采薇進(jìn)門后，又多一人陪她玩。有空就一起逛街吃喝玩樂，對程宿離開的悲傷霎時消散不少，偶爾在玩到盡興時才會想起他。

    面膜銷量與她預(yù)期中沒有差別，雖然只走梁貨商這條線，但他背后的分銷線眾多，每月進(jìn)賬不輸玉女粉，甚至有超出的勢頭。

    她從錢莊取了錢，到鄰縣清河縣盤下兩間鋪?zhàn)樱�最大的一間裝修改造成花妝閣第二家分店，第二間則是四季春分店，與前者相隔不遠(yuǎn)，經(jīng)營模式不變。

    這次春水學(xué)聰明了，與當(dāng)?shù)刈畲蟮牟怂梁炂鹾献�，批量進(jìn)購芋頭、面粉雞蛋等食材，牛乳也是和比較有名的牛羊養(yǎng)殖場訂購，雖然價格上比小商鋪高一點(diǎn)，勝在安心與便捷。

    招工、培訓(xùn)、上崗……一切在于娘子安排下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春水滿意地在計劃本上劃去清河縣，下一個目標(biāo)是重山縣。

    *

    近日花妝閣推出新妝容，名為幻蝶妝，眼妝前粉后藍(lán)亦或是中間粉兩邊藍(lán)，在眼尾、眉尾附近畫上小小一只粉蝶或藍(lán)蝶裝飾，極其活潑嬌俏，成為少女們的主推款。

    春水沒事就在院子里寫寫畫畫，設(shè)計彩妝盒。

    小妹，你在做什么唐采薇湊到石桌邊，附身觀察。

    紙上呈現(xiàn)一副色彩斑斕的花雕木盒，春水給上面的花瓣暈染櫻紅色，我在設(shè)計妝粉盒子，怎么樣，好看吧

    唐采薇端詳半晌，由衷認(rèn)可：好看！比鋪?zhàn)永镔u的都好看。

    那是。擱筆，春水拿起紙張晃了晃，讓墨跡風(fēng)干。

    滿意地欣賞好一會兒，放到一邊用鎮(zhèn)紙壓著，扯出另一張白紙繼續(xù)作畫。

    唐采薇往一旁石凳坐下，托腮盯著她忙活。

    木盒樣式為圓盒，眼影盤也得做成圓形的，以藍(lán)色系為例，最外一圈為品藍(lán)、天藍(lán)、寶石藍(lán)、晴藍(lán)，藍(lán)色系由深到淺過渡；第二圈為秋波藍(lán)、洞石藍(lán)、鳶黃、半見黃，最內(nèi)圈為青灰、松煙灰和綰粉。

    主色、打底腮紅、眉粉四色齊全，只需一盤就能完成一整個妝容。

    唐采薇看出其中精妙，輕輕啊了聲，神色越發(fā)崇拜。

    春水填完最后一個綰粉色，繼續(xù)抽新紙畫新樣式，這盤眼影以粉色為主調(diào)。

    等這批妝粉盒由投資的妝粉作坊做出來后，放到花妝閣打包售賣，粉藍(lán)的就叫幻蝶套裝，黃紫是鳶尾花套裝，一盒四兩，兩盒七兩……

    常樂端來兩杯棕褐色不明物：小姐，我按您說的濾煮出來了，您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好，你先放這吧。春水頭也不抬，勾勒最后一筆。

    唐采薇捧起來聞了聞，蹙蹙眉，懷疑地看向常樂。

    常樂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解釋道：我喝過了，能喝，就是味道苦。

    有藥湯苦嗎

    常樂認(rèn)真想想，沒有，藥湯更苦。

    唐采薇將信將疑喝一小口，臉不可控制地皺成一團(tuán)：騙人，喝湯藥一樣苦……

    常樂無辜辯解：我真覺得藥湯更苦呀。

    春水放下筆，抬頭笑道：都苦，但咖啡加蜂蜜和牛奶就好喝很多。常樂，你取一罐蜂蜜來。

    常樂折回灶房取來一罐蜂蜜，一勺一勺加進(jìn)兩杯咖啡。

    嗯，確實(shí)比剛剛甜一些，唐采薇重新喝了口，舔舔唇蹙眉道，就是感覺味道怪怪的，我還是更喜歡茶。

    沒事，畢竟是外來的，喝不慣很正常。春水道。

    放下咖啡，吩咐常樂：你把牛乳倒進(jìn)剩下的咖啡里煮一會，再端過來看看。

    好。常樂應(yīng)下。

    春水一邊整理設(shè)計圖，一邊和大嫂聊天。

    忘憂走過來道：小姐，今日是中秋，晚膳可有想吃的菜式

    這么快就中秋了，春水暗嘆一聲時間過得真快，在腦海中翻翻菜式，道：清蒸螃蟹、松鼠桂魚、紅燒排骨……剩下的你看著做吧，豐盛一些，今晚大哥應(yīng)該回來。

    是，酒水喝什么

    桂花酒、甜柚飲吧。

    兩人正聊著，黑蛋倏地從院門沖進(jìn)來，興奮地在院子里瘋跑，流風(fēng)霧雪一前一后進(jìn)門，各自懷里抱著不同的花枝。

    流風(fēng)歡快地小跑過來，懷中桂花簌簌往下掉，小姐小姐，你看，香不香

    春水隨意挑出一枝桂花輕嗅，鼻息盡是芳香馥郁，含笑點(diǎn)頭：香，泡花瓶里養(yǎng)著，有空做成香囊分給我們用。

    流風(fēng)乖巧道：好，我今晚就做出來！

    霧雪抱著一捧菊花過來，山上只有粉紫兩色的菊花，泡酒不如□□有味。

    無礙，純觀賞也不錯，養(yǎng)眼。春水道。

    晚上，大家合力抬出餐桌到小院來，映月而食。

    滿月之下，四方燈火灼亮，眾人閑談歡笑，舉杯碰筷，就著飄香的醇厚酒氣大快朵頤。

    春水艱難地剝開螃蟹外殼，嫩肉蘸香醬，配飯猛吃一大口。

    一桌的哥姐發(fā)現(xiàn)她愛吃螃蟹后，趁她夾菜的間隙，無數(shù)塊剝好的螃蟹肉把她的碗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春水無奈道：夠啦夠啦，別給我剝了，螃蟹性寒，吃多了容易拉肚子。

    此話一出，哥姐們果然不再給她剝螃蟹，春水得以解脫。

    啃完一塊排骨隨手一丟，一團(tuán)黑影卷風(fēng)般叼走。春水想笑，抬頭望向那輪圓月，又笑不出來。

    最后變?yōu)橐荒�苦笑�?br />
    好吧，心情有些不快也不影響吃飯，春水化悲憤為食欲，猛猛干飯。

    *

    中秋一過，天開始轉(zhuǎn)涼，風(fēng)中彌漫無盡蕭瑟。

    稻田之中，無數(shù)身影緩慢移動，只為收割一年來的勤懇成果。

    春水負(fù)手走在田埂上，一會看看稻一會看看天，十分悠閑。

    身后有個眠知非緊追不舍：小妹小妹，你就借我唄，等四哥回來還你兩倍還不行嗎

    不行，二嬸同意了我再借。與其磨我，你還不如磨二嬸呢。春水一口回絕。

    眠知非急得撓撓頭，苦著臉道：我娘要是同意我都不用找你借了。

    上前拉住春水胳膊，晃了晃：哎呀好妹妹，借我嘛，一千兩而已，你不信我還不起啊

    春水回頭，神色肅然：不是不信你還不起，而是擔(dān)心你遇到危險，這兩者的區(qū)別你能明白嗎若是換別人我肯定同意，但你是我四哥，我不能拿你的性命去賭。

    我借給你，你偷偷船渡海外出了事，二嬸要怎么看我，大家要怎么看我再者，我也不希望你去，船渡太危險了！

    說來春水就頭疼，半月前眠知非給碼頭點(diǎn)單的顧客送甜點(diǎn)，順嘴聊了兩句，那船商跟他說了許多海外趣事，眠知非越發(fā)神往海外，回來就鬧著要遠(yuǎn)航。幸好因?yàn)闆]錢，他的計劃被擱置，本以為過幾天興致一過就不會想起來，沒想到又鬧起來。

    知道楊翠芳不會同意，他便纏上春水，日日跟在她身后哎喲這個哎喲那個，求她借錢給他。

    我知道，可小妹你也說了，風(fēng)險越高得利越大，我就是想賭一把，萬一就發(fā)財了呢

    沒有萬一，有錢拿也得有命花才行��！春水忍無可忍，第一次怒斥他，海上不是日日風(fēng)平浪靜，你就聽他們瞎吹吧，上了船兩眼一閉腎臟不見了都不知道！四哥，你多大了，做什么事都要考慮后果呀，二嬸就你這一個兒子，要是真出事了她怎么辦，二叔怎么辦，我們怎么辦

    你又不會外面的語言，人家嘰里呱啦說什么你都聽不懂，被騙錢都不知道，隔那么遠(yuǎn)的海，我們要怎么找你救你！

    眠知非沉默了，松開她，低聲道：好吧……

    春水以為他聽進(jìn)去，嘆口氣，雙手扶著他的肩語重心長道：四哥，你要是認(rèn)我這個妹妹，就不要去。外面現(xiàn)在這么亂，流民越來越多，每日都有人與流民起沖突，關(guān)鍵時刻我們都不希望你離開，咱們一家人平平安安聚在一起好嗎

    眠知非不語。

    唉，算了，回去吧。春水沒心思逛，拉著他回家。

    回到家，等眠知非上樓后，春水一臉嚴(yán)肅地叫來謹(jǐn)蘭，丟給她一袋銀兩：

    你去碼頭一趟，塞點(diǎn)錢給那些船商船夫，讓他們絕對不能載我四哥出海，順便買兩個會拳腳的姑娘回來，盯著他一舉一動，別讓他偷偷跑出去。

    是。謹(jǐn)蘭拎起銀袋就走。

    當(dāng)晚馬不停蹄回來，身后跟著倆丫鬟。

    春水把二人帶到大家面前認(rèn)臉：這段時間外面不太平，小青小白拳腳功夫不錯，我買回來守家。

    眠興忠贊賞道：還是水水聰明。

    眠云開也道：現(xiàn)在大鵬鎮(zhèn)都有不少流民，恐怕沒多久村里也要來，買下她們是對的。

    眾人圍著外面局勢閑話，處于人群邊緣的眠知非垂頭沉思，不時狐疑地掃兩眼那兩名丫鬟。

    這小動作全被謹(jǐn)蘭收入眼底，不動聲色移到春水旁邊附耳：四公子有可能猜到了。

    春水頷首，低聲回：猜到?jīng)]事，本來就是為了監(jiān)視他存在的，只要他出不了這個院子，她倆的任務(wù)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