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被發(fā)現(xiàn)

    我自作主張報了名，小學距離我們家挺遠。

    步行要一個小時。

    我在小學門崗住了下來。

    我爸媽來找了我一次，家務沒人做，我是現(xiàn)成的勞動力。

    爸爸拉著我的手，要往家里走。

    推搡之間，看到了我手臂上殘留的傷疤。

    那是疹子消退后，留下的痕跡。

    爸爸像是被燙過一樣，火速收回手。

    落荒而逃。

    這些疤痕是我故意用指甲摳出來的。

    只有在威脅到妹妹的時候，我才能獲得短暫的自由。

    門崗看大門的老大爺，笑嘻嘻的在角落里扔了張草席。

    他平時不怎么愛說話，但總會偷偷從食堂幫我留一點飯菜。

    作為回報，我會幫他洗衣服，碗筷，打掃衛(wèi)生。

    時光平靜的過著。

    有一段時間，我甚至覺得那些回憶已經(jīng)湮滅在時光中。

    我只能通過拼命學習，來填補自己的恐慌與心驚。

    但可惜的是，我好像并沒有學習方面的天分。

    都上三年級了，二年級的知識也搞不明白。

    學來學去，及格都挺難。

    反倒是妹妹，在村里已經(jīng)成了團寵一樣的存在。

    不過三歲的年紀，就能背誦唐詩，百以內(nèi)的加減法手到擒來。

    這更讓父母覺得，妹妹是天降福星。

    將來，一定有大出息。

    索性，也不要弟弟了。

    把家里所有的資源，全都供給妹妹。

    她雖然在農(nóng)村出生，可衣著打扮，竟是比城里的孩子還要富貴。

    可這些跟我都沒關系，妹妹被人捧成神童的時候。

    我已經(jīng)攢了不少野蘑菇，想趁暑假，坐老劉的車去鎮(zhèn)里售賣。

    可我萬萬沒想到，自己會碰到爸媽和妹妹...

    妹妹臉蛋紅撲撲的，像熟透了的紅蘋果，讓人想啃一口。

    頭發(fā)柔軟順滑，剪了流行的齊劉海，更襯得她一雙眼睛烏溜溜的大。

    身上穿著白色蓬蓬網(wǎng)紗裙，腳上是白色過膝襪，搭配珍珠小皮靴。

    在我看來，和公主也沒什么區(qū)別。

    爸媽這次帶她來城里，是讓她在少年宮學舞蹈。

    一學期光是學費就要兩千塊。

    那個年代，兩千塊啊。

    我感覺我一輩子都花不了這么多錢。

    她們?nèi)齻�其樂融融，絲毫沒看到蹲在角落里的我。

    我蓬頭垢面，頭發(fā)枯黃，稻草一般。

    身上穿著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破衣服，比乞丐也好不了多少。

    他們從我身邊路過，我整顆心都高高提起。

    等他們走過去之后，才稍稍落下。

    我一點，一點也不想被她們認出來。

    可，天不隨人愿。

    一聲清脆的姐姐，拉回了父母視線。

    他們看到蹲在角落里，混在人群中賣野蘑菇的我。

    爸爸眼中的厭惡幾乎要溢出來。

    上前一腳踢翻我攢了一學期的蘑菇：“我說你怎么天天不回家，感情就是在這里賣是吧？”

    他高昂的聲音，在人群中顯得尤為刺耳。

    “死丫頭，老子少你吃還是少你喝了？趕緊給我滾回家？”

    爸爸拉著我的耳朵，用盡全力將我從地上拽起來。

    我忍住痛意，心疼的看著地上那些蘑菇。

    卻沒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老劉從角落里竄出來。

    從我爸手里將我拽下來：“我活了一輩子，沒講過你這種貨色�！�

    “這小丫頭三年來都住在學校，你們?nèi)タ催^她一次沒有？”

    “現(xiàn)在她出來賣蘑菇掙點錢，你覺得她丟人了？”

    “她丟的誰的臉？她有爹嗎？”

    老劉赤紅著臉，將爸爸罵的臉色青白不接。

    “小丫頭，你是想跟你爸爸走，還是跟我回學校�！�

    我站在人群中央，只覺得周圍人的目光刀子一樣刮在我臉上。

    我蹲下來，將那些蘑菇一個一個全都撿回筐子。

    “我跟你回學校。”

    周圍有人竊竊私語，無非是說天底下怎么會有這樣的爸爸？

    懷里抱著的跟小公主似的，地上站著的還不如乞丐。

    爸爸這輩子最好臉面，我雖然走了，卻能感覺到如芒背刺。

    當天晚上，許久未做夢的我。

    又一次做了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