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只是猶豫一番,真伸出了手牽住她,卻發(fā)覺她當(dāng)真未曾甩開他。
他緊緊地攥著她,又改為十指相扣,牢牢地握住她。
任卿卿悄悄撇了他一眼,正好撞上他也在看自己。
蕭承故作冷淡:“看什么看�!�
手卻是半分不松開。
她咬了咬唇,手心熱得厲害,在北遼這樣寒冷的地方,倒也安心了許多。
此處離北遼營帳仍有距離,天色卻漸晚,兩人進了家客棧,訂了一間房。
見她垂首,蕭承不由又道:“你自個兒睡床�!�
話一出口,便覺自己犯蠢,以夫妻名頭行走在外,還要同一間房不同床,也是故意給自己找氣受。
只是他自詡金口玉言,便絕不把這話收回來。
任卿卿心里澀澀的,低低應(yīng)了一聲。
第0166章
你都要凍死
此處位于北境,前幾日倒還好,蕭承在馬車外頭過夜,雖凍得瑟瑟發(fā)抖,卻也硬生生挨過去了。
這幾日風(fēng)雪卻是愈發(fā)大,即使屋里生了炭火,腳底板也不停地往上升著寒意。
蕭承找店小二要了床鋪蓋,就放在任卿卿的床邊,蓋著褥子強撐著。
到底是地上,怎么會比床上暖和。他自登基的這些年來還從未睡過地上,這還是頭一遭。
沒過一會兒,蕭承只覺自己鼻塞頭疼,有些風(fēng)寒的前兆。
怕吵醒任卿卿,他低低地咳嗽了幾聲。
她壓根就沒睡,耳邊聽到他傳來動靜,不由坐了起來,看著他的背影道:“你睡床吧�!�
蕭承死要面子,冷哼一聲:“我睡床,你在地上被凍死么?”
后頭沒了聲響,他又想起剛才那小兵所說的,忍不住又是氣悶。他已主動牽了她的手,她還對他這樣冷淡。
此時,身后傳來動靜,是任卿卿躺到了他的身邊。
她離他尚有一臂距離,只在地板與床鋪的邊緣占了小小一點位置。
她低聲道:“你去吧,本就是你花的錢,莫凍——”
話還未說完,蕭承已經(jīng)長臂一伸將她拖進了自己的懷里,咬牙切齒道:“你是要跟我劃清界限?!”
他張口狠狠咬到她的肩上,隔著衣裳用勁,恨不得咬死她。
任卿卿連聲痛呼都未發(fā)出,只是將手攥得緊緊的,一動不動。
他察覺出不對勁,伸手將她翻過來,卻見她眼角流著清淚,即使被他按著,也一眼不看他。
蕭承伸手粗魯?shù)啬ǖ羲臏I,惡狠狠地道:“你又委屈了!”
她這時才將眼睛移向他,哽咽道:“是你要劃清界限。”
“我哪里要了——”他念起方才說的她自個兒睡床的那話,又是生生哽住。
任卿卿的雙手捂住了臉,開始劇烈地哭了起來:“你不是要放手么?”
蕭承有些心虛,那話說得哪有幾分真心,他們二人糾纏那么久,哪能說放手便放手。
他抓住她的腕子,又是一陣瞎抹,只是這回力氣輕了點。
她水色杏眸宛如破碎的星辰,仿佛是真叫他傷到了。
他把頭湊過去,狠聲道:“你呢?小寶出事你就要死要活,全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任卿卿帶著哭腔:“他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又在我眼皮子底下被擄走,我怎么能不傷心?你自己也說,他并非你親生,你是愛屋及烏,若我不態(tài)度堅決些,你真能來救他么?”
蕭承一向冷漠果決,若小寶是他親子,他指不定在陣前冷笑,讓北遼盡管殺了好了。
他心里清楚她說的是實話,只氣郁地吐出一口,道:“我說要放你走,你便不會賴著不走么?!”
任卿卿被他說得連哭都忘了,瞳孔微微放大,呆呆地看他。
蕭承把自己也說笑了,嘴角勾著,把她冰涼的身子摟緊,哼道:“我是要放手,要把你拴在褲腰上,看你走不走得了。”
她在床上睡著,身上也沒多暖,竟是比他還涼些。他捏了捏她的臉:“任卿卿,沒有我,你都要凍死�!�
第0167章
再見汝陽(5100珠加更)
任卿卿臉上的淚還掛著,被他一連串說得愣愣的,沒反應(yīng)過來。
蕭承悶哼一聲,開始跟她算賬:“我問你,你是誰的民婦?�。俊�
她眼神躲閃著,喏喏地道:“我……”
他把她臉上的水珠抹掉,一手冰涼,便停在那了幫她捂著臉取暖。
他道:“你一個民婦還滾到圣上懷里,羞不羞?”
她抬眸橫他,氣惱地不開口。
說了她兩句過過癮,蕭承又狠狠親了她一口:“以后再那樣戳我心窩子,我就日日把你按在床上肏�!�
她耳根微紅,心里知曉他又開始不正經(jīng),正要撤開一些,又聽他許諾:“你放心,我定會把小寶平平安安地救回來。”
她抬眸疑惑看他,卻覺眼前視線愈來愈迷糊,費力地開口:“你……”
蕭承親親她的臉:“乖乖的�!�
她耐不住困意,漸漸失了意識。
蕭承把人抱起來放到床上,輕嘆一口氣。
他怎么能讓她跟著自己一道去大營,她身子孱弱,最好的便是待在洛丘等他。
只那玉佩是她提出,她又實在憂心,他便同意了帶著她。所幸此處并不會被戰(zhàn)火殃及,把她留在這兒也好過帶著她去冒險。
他把她用被子裹緊,面沉如水,靜靜地踏出了門。
—
一夜天明。
任卿卿的房門被鎖住,每餐由人送進來,是蕭承提前便安排好了的。
他昨日一直同自己在一起,也不知哪來的功夫布置這些。
正是憂心之時,卻聽門外有路人談?wù)摚骸澳谴簖R公主真是慘,想逃走卻被打斷了雙腿!”
“她哪里慘了?還不是怪她那個皇帝哥哥,乖乖應(yīng)了將軍的條件不就好了!”
“哎,說來雖是成了棄子,卻被周大人送來了這里,應(yīng)是有些夫妻情誼的�!�
“……”
他們走遠,任卿卿便聽不見了。
她蹙著眉,蕭妙竟也在此處?她待她無半分好感,從前她實實在在地想害自己的性命,如今被抓來北遼也算是罪有應(yīng)得。本文更.新Q:只是若小寶是周存豐抓走的,指不定能在她那里找些線索。
任卿卿將床單撕成了長條,從窗戶垂下去,頂著寒風(fēng)慢慢地爬下去。
蕭妙住的地方實在是好打聽,她那樣一個驕矜自傲的人,被打斷了腿,無時無刻不在大吵大鬧,幾乎每日都有受不了的丫頭幫工辭了跑出來。
任卿卿極容易便混進去了,也是周存豐太過放心這大營后方,且厭倦了整日面對她,這才沒有將府邸圍成一只鐵桶。
她跟著眾人走著,并無半分不安,此處除了蕭妙,完全無人識得她。任卿卿趁夜進了這座宅子的書房,小心翼翼地翻找起來。
她也不知自己在找些什么,只是聽了鄭岳的話,總覺周存豐的身份不簡單,這里不定能找出些什么。
只是未曾料到,方才一轉(zhuǎn)身,便瞧見一人坐在輪椅上,手上捧著只燭臺,臉白得像鬼一般,正死死地盯著她。
任卿卿被嚇得后退一步,險些碰倒了身邊的花瓶。穩(wěn)了穩(wěn)心神,她開口:“汝陽公主�!�
第0168章
泉水
蕭妙沒了從前的意氣風(fēng)發(fā),她眼里對她透著恨意,卻咬著牙開口:“皇,嫂。”
任卿卿心里莫名一寒,被她叫得起了雞皮疙瘩,察覺出她不對勁,只默然不語,手里捏緊了從書桌上拿的那方硯臺。
她直直地望著她,語氣陰森:“那個孽畜,哦,你兒子,在周存豐那兒,你在這里找不著他�!�
任卿卿被她這樣的語氣弄得心下不安,道:“我知曉。�!�
蕭妙眼神一凜,卻是誤會了。那日她得知北遼那群蠢貨知曉用她要挾皇兄無用,便派人去將“小皇子”抓來。她那時被關(guān)得心煩意亂,又遭周存豐冷待,便不管不顧地大吼大叫,要將蕭鈺的真實身份說出口。
誰知周存豐那廝,竟這般狠毒,為了掩藏,不惜將她的腿打斷,連夜將她送來了這里。
任卿卿一句“我知曉”,卻是讓她以為他們兩個奸夫淫婦又合謀到一起。
她雖狠毒,卻實在腦子不大夠用。此時急于回到大齊,不由冷聲道:“那東西在我手里頭,你只須想法子將我送回大齊,我自會交給你�!�
任卿卿哪知“那東西”是什么東西,只聽蕭妙這樣說,便皺了皺眉頭,裝作為難地看著她。
蕭妙恨恨地瞪她一眼,道:“周存豐讓你來這里,不過就是為了從我手中拿到那些證據(jù)。只是我不給他,我會給你�!�
她頓了頓,仿似不在意:“你也知,周存豐那個人見利忘義,若是你手上有他的死穴,往后定然不怕他負了你。”
任卿卿這時才明白,原來周存豐有把柄在她手上,她自己又逃不出此處,這才要求助于她。
是三⒃三是凌凌三
她念起深入北遼大營的蕭承,只覺若手上有了周存豐的東西,往后出關(guān)指不定會容易許多。便道:“可以�!�
蕭妙神色詭譎,又橫她一眼,冷聲道:“跟我來吧�!�
她身邊常跟著些奴仆,只是夜里寒涼,只留了一個人守夜。她近來性情暴戾,拿了簪子將那小丫頭捅死,便大搖大擺地出了房門。
今夜無人正好,她帶著任卿卿到了一汪小泉邊,道:“在泉水中央的石頭底下�!�
任卿卿將信將疑地看她,這位嬌貴的公主待她意見向來便大,此時嚴寒,她卻讓自己入水找尋,怎樣看都是用意不善。
蕭妙冷笑:“信不信隨你�!�
任卿卿深吸一口氣,忍著寒氣脫了身上的衣裳,淌著冰冷的泉水進去翻找。
她心里清楚蕭妙應(yīng)是故意捉弄她,卻仍是抱了一絲幻想,直至將泉底大大小小的石頭都翻了過來,才終于死心。
雙腿冰冷刺骨,她褲子淋著水又淌上來,離她一步遠,低下了頭看她:“蕭妙,你是不是蠢�。俊�
她待人向來溫和,便是從前被她逼著跳湖那事也打算不再計較,卻是被她今日的惡作劇鬧得心煩。
蕭妙握緊了輪椅的把手,強撐著:“我忘了!應(yīng)該不是這兒……”
她話還未說完,任卿卿忽然笑了下,打斷她:“莫要叫,想走的話把人都引出來了可不好�!�
蕭妙莫名有些戰(zhàn)栗,只覺這女人似乎變可怕了些。下一刻,她被任卿卿連人帶著輪椅推進小泉里,泉水徑直沒過了小腿,還有飛濺的泉水全灑在了她衣服上。
第0169章
斷指
蕭妙幾乎渾身上下都是冰冷的泉水,她凍得發(fā)抖
?
正要尖叫著罵她,忽然又哽在喉嚨里。
任卿卿說得對,若此時她叫出來了,想走都走不了了——
她怨毒地看她一眼,壓低聲音:“拉我上去。”
任卿卿笑了笑,柔聲道:“公主,你是腿斷了,又不是手斷了。”
蕭妙幾乎想把她生吞活剝了,她被她推進水里,哪里還有力氣自己上岸。
她咬了咬牙,道:“東西在我的輪椅里。”
她落到這般境地,應(yīng)是不會再蒙她。任卿卿的眼睛亮了亮,又淌進水里將她費力地推上來。
她瞧見了蕭妙手上帶血的簪子,抬眸看她:“你最好莫要再耍花招,你急著回大齊,我可不急�!�
這一下唬住了她,到底是個十六七的小姑娘,又被凍得瑟瑟發(fā)抖。聽了她的話,惡狠狠地瞪她一眼,抖著手掰開了輪椅的把手。
里頭有個包裹嚴實的油布,只半塊手掌大小,任卿卿皺著眉頭接過,想不出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蕭妙面無表情:“你看看�!�
任卿卿小心地拆開,待到最里層,嚇得差點把手中東西甩了出來——
這里面,竟然是一截斷指。
“你——”她蹙眉看向她。
蕭妙哼笑:“認不出么,這不就是周存豐的手指么�!�
任卿卿心下一震,將手指又牢牢包裹起來,問:“何意?”
她適時反擊:“真蠢�!北疚母�.新Q:任卿卿沉沉地看向她,她便抿了抿嘴,不自然地給她解釋:“北遼十年前失蹤的皇子便缺了一指�!�
周存豐是北遼皇子?可從前他們兩個在一起時分明未曾缺指。
她又聽蕭妙繼續(xù)說:“那一對玉佩,便是那皇子的貼身之物。應(yīng)是周存豐機緣巧合中殺了他,才奪得了玉佩�!�
周存豐先頭以為這玉佩同皇室中那些信物無異,以功名之身奪得便能在北遼頭部闖出一片天地來。哪知這實際上是催命符。
他和休月逃出上京以后,不慎被她發(fā)現(xiàn)了玉佩,而后又告知了北遼大將呼延昆。他們謀算一番,決定干脆就由周存豐來假冒北遼皇子,屆時由他推翻如今的金氏。
蕭妙話帶嘲諷:“那時我便被他綁了起來,那夜我親眼看著他切斷了自己的手指,投入了火盆�!�
她話鋒一轉(zhuǎn):“他那樣的人,能為了什么樣的事傷害自己,我那時覺得奇怪,便在他走后用水澆滅了火盆,然后將斷指藏了起來�!�
任卿卿望她一眼,只覺她將為數(shù)不多的機靈都用到了周存豐身上。
這時,西面的天邊忽而燃起一陣火光,她望過去,意識到那正是客棧的方向。
她和蕭承是憑著玉佩進城,而后住進了客棧。那客棧也是無妄之災(zāi),約莫是被他們連累。
任卿卿心里后怕,幸而她偷偷爬了出來。
只是他們既已發(fā)現(xiàn),便耽擱不得。她把蕭妙背起來,舍棄了笨重的輪椅,打算帶她出去。
第0170章
就知道你不笨
任卿卿心里清楚,她壓根不可能把蕭妙帶出城,但是她們二人須得離開這兒,到了安全的地兒,等著蕭承來接。
她背著她出了宅子,沿著東邊的小巷子走,待天蒙蒙亮的時候,她又把蕭妙帶回了西邊的客棧。
客棧的大火已然滅了,初時火雖大,卻無一人傷亡,應(yīng)是有人在里頭找東西故意延誤,直至發(fā)現(xiàn)人去樓空才憤然燒毀客棧。
她和蕭妙躲進了后方水塘前的一處廢墟里,過來看熱鬧的人瞧不見這里,若有人執(zhí)意往里,她也可以沿著水塘逃走,只是若那樣,蕭妙便顧不上了。
她抬眸望了眼滿身臟污的蕭妙,后者正皺著眉,無比嫌棄此處。
罷了,如今能有藏身之處便算上天眷顧了,哪兒還能顧得上許多。
任卿卿道:“你睡會兒吧�!�
她也不知蕭承何時回來,但他將自己鎖住,應(yīng)是有十成把握,只須在這里等著便好。
蕭妙懷疑地看著她:“你不會是想趁我睡著了自己跑掉吧?”
任卿卿皺了皺眉,只覺她難對付,便道:“那我睡會兒,你看著周圍,有人便叫醒我�!�
她勉強地點了點頭,眼睜睜地看著她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