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又做錯(cuò)事了？”小山媳婦訝異地道，慌忙抽出手，拿出帕子拭他額上的汗，又伸手去拿他身上的包袱。
“唉……”江小山嘆了口氣，見得媳婦甚是關(guān)心地看著他，便又什么煩心事都沒了，與她一道把自己的包袱拿了下來，笑著與她道，“昨天回來得匆忙，忘了從方索兒那里拿回咱家的包袱，這是剛從他那取過來的，包里的糖是咱家孩兒的，旁的都是你的，莫要讓他們得去了，你要自己留著用�！�
小山媳婦聽得好笑，笑著白了他一眼，便拿著包袱去了石桌那打開，看得里面有極好看的簪子，里頭除了一包麥芽糖，還有一大包她愛吃的桂花糖，她不由用牙咬著嘴唇有點(diǎn)害羞地笑了起來。
看得她強(qiáng)忍住開心的模樣，江小山也呵呵笑了起來，兩人紅著臉相著笑，夫妻倆便共同把先前江小山開頭說的那句話這時(shí)全然忘了。
***
這頭張小碗得了江小山的話，甚是心慌了一陣，坐得了半天才冷靜下來。
夕間江小山來取包袱時(shí)，見得江小山一直低頭不看她，她哭笑不得地?fù)u頭失笑。
江小山取了包袱要走，走到門口，被萍婆子捏住了耳朵教訓(xùn)他，“夫人說了你何話�。烤共恢ь^與她說話了�！�
“婆婆，疼，您輕松，哎呀，您輕些罷�！苯∩轿孀《浜疤�，掙扎得好幾下才掙脫了魔掌，回頭與得張小碗施了個(gè)禮，告了個(gè)罪，便一溜煙地跑了。
“他怎地多少年都這個(gè)猴兒樣�！逼计抛訐u頭向得張小碗走來，又扶了她的手臂，與她笑著道，“您都收拾得小半天了，現(xiàn)下去歇會(huì)，著點(diǎn)晚膳罷�！�
“唉�！睆埿⊥朦c(diǎn)了點(diǎn)頭，走得幾步，又與她道，“懷善有得一段時(shí)間沒給我送信了。”
“初七來過一封，到今日，也有二十來日了，確也是有一段時(shí)間了�！逼计抛铀懔怂惚愕�。
“可不是�！睆埿⊥朦c(diǎn)了點(diǎn)頭。
說完便不再出聲，萍婆子見得她那張?jiān)谙﹃柕恼丈湎略桨l(fā)沉靜的臉，便在心里輕嘆了口氣。
她這夫人啊，一念起她那大兒子就是這般心里不知藏了多少事的模樣，人越是沉靜那心就似是誰都摸不著一般，而那眉眼間的牽掛藏也是藏不住的，莫怪大人老不讓她知曉善王在外頭的太多事，要知就算善王只有個(gè)小病小痛的，她只要知曉，便也會(huì)徹夜難眠。
☆、193
七月初七那天一早，張小碗半低得頭在給懷慕剝雞蛋，這時(shí)她耳畔突然有了聲響，有人在她耳邊笑著道，“你猜猜，我是誰？”
說話之時(shí)，那人的手便蒙上了她的眼。
張小碗怔住，眼淚在那一刻濕了眼眶，嘴角也泛起了笑，嘴里慢慢地道，“可是我大兒回來了？”
“呵。”身畔的男子輕笑，這時(shí)汪懷慕已下了椅子，朝得他跑來，嘴間歡喜地大叫道，“大哥，大哥，你可回來了，我們怎地不知道？”
汪懷善掩著娘親的眼，等手間那道濕潤不再蔓延后，他才放開，一手?jǐn)埩艘验L高不少的懷慕坐到肩上，抬頭問他道，“你可是又多念了幾本書？”
“是！易經(jīng)書經(jīng)都已念上，我已能背得甚多�！蓖魬涯酱舐暤卮鸬�，抱住他的頭，低下頭看著他又急急忙忙地大叫了一聲，“老虎哥哥，你可瞧得見小弟了？”
“還未呢�！蓖魬焉拼鹆嗽�，微笑著朝他娘看去，看得她笑中帶淚，淚盈于睫，他便故意伸出手去截了截她的臉，頑皮地道，“娘親，你又生了弟弟，怎地不讓我去抱一抱？”
“去罷�！睆埿⊥牒眯�，伸手把汪懷慕從他的肩頭抱了下來。
這時(shí)抱著汪懷仁的萍婆已把孩子抱了過來，汪懷善小心翼翼地抱上了他，眼睛仔細(xì)地盯著懷仁，過得一會(huì)，他抬起笑臉，眼睛里閃耀著濕潤的光彩，“娘，這小弟生得好�！�
這時(shí)偏過頭拿帕子拭淚的張小碗聽罷，轉(zhuǎn)過臉就笑著朝他搖頭道，“說話不許這般沒規(guī)沒矩�！�
汪懷善聽得笑，他笑了兩聲，一直睡著的汪懷仁便眨開了眼，兄弟倆的視線對上，兩人對視半晌，竟是誰都沒有聲響。
過得一會(huì)，懷仁突然展顏一笑，朝得汪懷善呀呀了兩聲，汪懷善當(dāng)即就朝得他露出了笑容，輕聲地朝他說，“剛看你只是那嘴兒和鼻子像娘親，沒料眼睛也像，你怎地就長得這般地好�！�
張小碗聽得哭笑不得，一手拉著懷慕讓他坐上了椅，一手推了他入座。
這時(shí)七婆已打了溫水過來了，張小碗讓他凈了臉和手，給他盛了粥，把懷仁抱過讓他用膳。
“大哥……”懷慕已把饃饃的盤子端到了他身邊，還拉了自己的椅子，緊緊挨著汪懷善坐下，“娘親昨日跟我說，她夢見你帶我去山上抓兔子，今日你就回來了……”
汪懷善聽得低頭發(fā)笑，他摸了摸鼻子笑了好幾聲，伸去手去揉懷慕的頭發(fā)，笑著與他道，“后日就帶你去得那遷沙山走走�！�
“還有打鷹！”汪懷慕眼睛閃亮。
“還有打鷹�！蓖魬焉拼饝�(yīng)了下來，說話間，他抬頭朝得他娘看去，見她忙于把剛送上來的牛肉切片放到盤中，便笑著收回了眼神。
沒得一會(huì)，那切成片的牛肉便放到了他的面前，汪懷善伸出筷子夾得一口在嘴里嚼了又嚼，嘗得一塊，這才夾了好幾口塞到了嘴中大吃了起來。
見得懷慕不著飯一直看著他，汪懷善笑著把他抱到他的膝蓋上，喂得他一口吃的，這才自行再用。
“吃慢點(diǎn)……”張小碗見懷慕也學(xué)著他哥哥一樣快快地大嚼著嘴中的肉，不由笑著叮囑了一聲，又偏得頭去讓七婆她們?nèi)?zhǔn)備熱水，又讓萍婆去把懷善的衣裳備妥。
待用完膳，等到了那熱水中，汪懷善偏過頭，伸手把放在屏風(fēng)上的新裳扯了下來，探到一角，看見了那暗角處繡的虎紋與那善字，他輕笑出聲。
“回家了。”他一手拖著衣裳，閉著眼睛笑語道。
此次回來，日后何時(shí)回來怕是誰都不能知曉。
靖皇派他前去之地，十個(gè)老將中九個(gè)知情后都搖頭嘆氣，聽聞他那父親大人得訊后，馬不停蹄回了節(jié)鎮(zhèn)，欲要訓(xùn)五千精兵與他帶去。
汪懷善知曉他母親不是那等淺薄之人，她從不好蒙蔽，他不回來，悄悄帶兵而去，那才能不引起她的懷疑猜測，省去她的擔(dān)擾，但到底他還是想回來看得她一眼，看得他的弟弟們一眼……
他比他以前以為的還舍不得她，舍不得她給他的家。
***
這日午間，用過午膳，懷善便說要去兵營，張小碗笑著點(diǎn)頭，他欲走時(shí)還叮囑他道，“莫要跟你父親大人置氣�！�
“孩兒早不這樣了，”汪懷善朝得她擠眉弄眼，“討不著好的事我才不做�！�
“嗯，去罷。”張小碗給他平了平衣裳，笑著道。
汪懷善便領(lǐng)著親兵大步離開，張小碗微笑看著他離去，看到他大步往前一步也沒回頭過，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后，她的笑才淡了下來。
“夫人。”八婆過來扶她。
“都未時(shí)了，我去歇會(huì)，你們也得空歇會(huì)罷，待夕間又有得你們忙的。”張小碗淡淡道。
“知曉了。”八婆笑著回道。
張小碗輕頷了首，又去看了懷仁，見得他睡得安穩(wěn)，便讓七婆看緊點(diǎn)他，這時(shí)萍婆那邊也派人傳了信過來，說二公子也已午睡下了，她這才回了屋。
歇在了榻上后，她揮手讓八婆退了下去，待屋中無人了，她才疲倦地嘆了口氣。
她的大兒是與她相依為命長大的，他心中想得什么，她興許不能全都猜出，但多少還是能知曉一些，她知他越是掩藏，越就說明他越想瞞她什么事。
他想瞞她什么事？她會(huì)計(jì)較什么事？無非就是他的安危罷了。
不過他不想讓她知曉，那她就當(dāng)作不知曉就是。
她幫不了他再多了，這點(diǎn)她倒是還能依得了他的。
夕間張小碗剛從廚房出來，就見得江小山朝她這邊跑來，見到她，江小山忙施禮，笑著道，“夫人，大人和大公子都回來了。”
“知了，”張小碗笑著道，“可是在堂屋？”
“是。”跟著她的急步，江小山在她身邊道。
沒得多時(shí)，張小碗便進(jìn)了堂屋，見得父子倆一首一側(cè)坐在椅子上，她便走過去朝得汪永昭一施禮，笑道，“您可回來了�！�
“嗯�！�
“房里有婆子給你打好了水，去洗洗�！睆埿⊥肫^朝汪懷善道。
汪懷善起身，笑嘻嘻地朝她道，“娘你送送我�！�
張小碗笑著搖頭，“莫頑皮，去罷，換好衣裳就過來著飯。”
“知了�！蓖魬焉谱叩脦撞�，又回過身來，滿臉恍然大悟，“竟忘了跟父親大人施禮告退�！�
說罷，朝得汪永昭拱了拱手，汪永昭回了他一個(gè)冷冰冰的眼神。
汪懷善這才翹著嘴角，雙手背在身后，甩著長發(fā)一晃一晃地出了門，那得得瑟瑟的背影有說不出的得意。
張小碗看得搖著頭朝汪永昭嘆氣道，“就跟長不大似的�！�
“還不是你慣的�！蓖粲勒芽粗淅涞氐馈�
張小碗笑，上前去拉了他的袖子，輕聲道，“已備好了熱水，您去洗洗罷�！�
汪永昭看得她一眼，見她滿臉的笑，用鼻子“嗯”了一聲，這才跟得了她去。
隔日，汪懷善便帶了汪懷慕去那座移來的大山打了一天的獵，竟捉了一只野雞回來，張小碗便親自下廚，做了一道辣子雞。
第三日，汪懷善帶了汪懷仁一天，跟汪懷仁嘀咕了一天的話，兄弟二人雞跟鴨講了一天，后頭懷仁怕是嫌自家大哥太過嚕嗦，他便先行睡了過去，留下懷善看著他的睡臉，最后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我可得活著回來，還得看懷慕跟你討媳婦，沒得我，怕是會(huì)讓人欺了你們?nèi)��！?br />
第四日，張小碗一早起來，沒等來汪懷善過來用早膳。
江小山見狀，笑著與她道，“大公子怕是領(lǐng)了軍機(jī)，去打仗去了�！�
這時(shí)，汪永昭看了他一眼，江小山受到他家大人的冷眼，肩膀一縮，老實(shí)地退到了角落。
張小碗笑著點(diǎn)頭，道，“怕是如此�！�
說罷，也不再等人，神色如常地伺候了汪永昭和汪懷慕用膳。
汪懷慕也是知情大哥離去了，他伸出手小心地扯了扯他娘的袖子，輕輕聲地叫了她一聲：“娘�！�
張小碗不禁宛爾，給他夾了一筷的青菜，柔聲地道，“快些用罷，莫讓先生等你�！�
這日汪永昭呆在了府中，夜間也歇在了府里，歇息時(shí)，張小碗跟他說了一些家中兩兒的話，隨后便止了聲，睡了過去。
等到半夜，她已無法裝睡，便睜開了眼睛盯著黑暗中的某點(diǎn)看了半會(huì)。
這時(shí)，身邊她以為睡了過去的男人突然開了口，“他不會(huì)有事�！�
張小碗默不作聲，這時(shí)的她心累得一個(gè)字都說不出了。
等得半會(huì)，汪永昭伸出了手，摸到了她臉上滿臉的淚。
那一剎那，他無端地心如刀割，卻還是把她擁在了懷里，聽著她無聲地哭泣。
他想，她為她那兒子哭過無數(shù)次，卻不曾真正有一次為他哭過。
***
這一年的七月對張小碗來說，日子頗有些灰暗，懷善走后，汪永昭犯起了咳嗽，吃藥針灸了半月也沒有起色。
這時(shí)她又收到了張小寶的信，張小寶在信中說，南方起了蝗災(zāi)，他們在南邊的水田今年怕是收不到糧食。
京城那邊，汪府也來了信，汪觀琪這時(shí)已然有些撐不住了。
收到這信后，張小碗便叫來了瞎大夫，與他商量了些話，過得兩天，她便寫了信，信沒給汪永昭過目，就叫人送了出去。
信送走幾日后，汪永昭的咳嗽好了一些，張小碗?yún)s還是有些憂心忡忡，日日煮著梨水與他喝。
汪永昭的病好了后，大鳳朝的日子卻是有些艱難，南疆大戰(zhàn)，南方蝗災(zāi)，東北那方的大山漫天的大火，燒死了不少人，逼得周圍百姓流離失所。
汪永昭得信后，在都府中與幕僚思慮了幾天，這時(shí)，暗中的探子又送來了夫人送出去的信。
信中，她讓人把一小半的存糧用馬幫暗中完全不被人覷知的人馬送到邊漠，另一小半走明線運(yùn)過來，而另一半以胡家村的名義送到戶部尚書手里。
看過信，汪永昭便讓人送了出去。
七月底，馬幫掩人耳目陸續(xù)送來了那一半的存糧，那糧堆滿了兵營存糧的存房。
那廂，戶部尚書得了胡家村的糧，上稟靖皇道，“汪家糧庫已無存糧，臣料想，那有那六到八成他們已送了上來�！�
靖皇聽罷，半晌才道，“汪大人……”
他沒有說下去，戶部尚書接道，“汪大人向來有仁愛之心，這是陛下的福將�！�
☆、194
汪懷善這次遠(yuǎn)征，前來與張小碗探善王婚事的人少了許多，不過因著她生了孩子，又因前段時(shí)間她常召汪永昭屬下的夫人說話，這幾個(gè)夫人與她常來常往的，時(shí)不時(shí)也會(huì)過來探望下她。
男人在外面打拼，自有他們的精彩，女人看似只會(huì)閑話，掌管家里的一日幾食，內(nèi)里也有另一翻乾坤。
這日，沙河鎮(zhèn)的蕭判官夫人上午就上門給張小碗送來了她給汪懷仁做的兩雙小鞋，待婆子退下，性情甚是豪爽，年長張小碗半歲的蕭夫人就問張小碗道，“夫人，您說，這男人是不是到死都想死在溫柔鄉(xiāng)里？”
“這話怎說？”張小碗發(fā)笑。
“唉，還不是我們家老蕭那小弟弟，又要納小的嘍�！笔挿蛉诵χ穑荒槻灰詾槿�，“這日子才好過幾天，又不踏實(shí)了�！�
“想納的就納就是�！睆埿⊥氲χf，拿了顆棗子吃。
蕭夫人跟著她拿了顆，塞嘴里嚼了兩嚼，吐出核，才說道，“說來是這個(gè)理，可這不，還沒分家，他那納妾的錢卻是我們出的，老太太還非要我多給他些銅板，這叫什么理？”
張小碗笑著看她，“你就沒想想法子？”
這蕭夫人也是個(gè)極厲害的，她就不信她處理不妥。
“還是您了解我，”蕭夫人一聽就拿著帕子掩嘴笑了兩聲，臉上卻是沒有絲毫不好意思，嘴里更是道，“我在老太太面前賴在地上撒潑了一陣，死活要分家，她那話就給我吞回去了�！�
張小碗笑笑，不語。
蕭夫人嘆了口氣，道，“您別嫌我粗，有時(shí)罷，就得……”
“是，”張小碗點(diǎn)點(diǎn)頭，云淡風(fēng)輕地說，“你們一家就蕭大人那點(diǎn)俸銀，還有一家的孩子要養(yǎng)活，哪能往別的地方費(fèi)銀子�！�
說到孩子，蕭夫人當(dāng)真是嘆了口氣，道，“也不知學(xué)堂要啥時(shí)才辦起來，我家那兩個(gè)小的，再不送去讓先生教導(dǎo)，就要被那幾個(gè)大的帶壞了�！�
張小碗想想，道，“回頭我問問大人去�！�
“別，別，我不是催您，我知他們定有劃算，我只不過就是這么一急……”蕭夫人連連罷手道，“我們老蕭家沒分家，您是知情的，這一家老少的都住在一塊，可您也是知道，孩子不教不成器，我那兩個(gè)孩子跟他那些堂哥堂弟們天天呆在一起，都快成他們那渾樣了�！�
“莫急，很快就會(huì)辦起來了�！睆埿⊥氚参克�。
“那我等著�！笔挿蛉艘宦牐廊坏匦α似饋�。
說罷此事，她又靠近了一點(diǎn)，輕聲地對張小碗說，“我問您一件事，您莫怪我失禮�！�
見她說得偷偷摸摸的，那張看著還有些秀美的臉還擠眉弄眼的，張小碗被她弄得好笑，道，“說罷�！�
“唉，這可是您說的？”蕭夫人還斜眼看她。
張小碗笑著點(diǎn)頭，“我說的�！�
“那我可問了？”
“嗯�！�
“我可真問了……”
“問罷�！睆埿⊥氡凰枚加行o奈了。
“您是使了啥法子，讓汪大人自己就讓那些騷蹄子進(jìn)不了門？”蕭夫人悄聲地問。
張小碗失笑，“我哪有使什么法子？你都說是騷蹄子了，大人又是何等人物，要是讓她們這些個(gè)人都進(jìn)了門，這不招人笑話么？”
老實(shí)說，張小碗也不真覺得汪永昭是因?yàn)樗啪艿哪切┡耍@些女人無論是誰送的，都是要往他這里來沾光占便宜的，以前拒絕不了他得收，那是沒辦法，現(xiàn)在拒絕得了，他還收，那證明他確實(shí)是喜歡了，那肯定是要收進(jìn)門的，到時(shí)候有那么一天，她跟他的新寵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就成，各安其命，也不是什么大事。
“唉，也是您這個(gè)道理，什么樣的人物就會(huì)跟什么樣的人在一起……”蕭夫人嘆道，“不是冒犯大人和您，說來，您跟大人和和美美的，那是天生的一對，你看我們家那小叔，召的都是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這納了一個(gè)又一個(gè)，天天打打鬧鬧，家中就無安寧之日，我是來您這，才喘得了口氣，要是回去了，頭都要頭疼死�！�
張小碗微笑不語，蕭夫人又羨慕地說道了一句，“您真真是好命，大人鐵骨錚錚又有君子之風(fēng)，真乃良人�！�
張小碗笑瞥了她一眼，并不答話。
蕭判官也是有兩房小妾的，但蕭夫人這人也是個(gè)奇女子，張小碗聽得人說，年輕時(shí)她剛嫁給蕭判官?zèng)]多久，蕭母就給蕭判官納了小妾，日日歇在小妾房中，這蕭夫人卻是不急，只管伺候公婆管她的家，后頭過了五六年，這兩夫妻才歇在了一塊，生了兩個(gè)兒子后，蕭夫人道自己年老色衰，自己給蕭判官找了房年輕小妾，把人趕去了小妾房里睡，說來也是好笑，現(xiàn)下那位黑臉判官要進(jìn)夫人的房，聽說還得趁夫人心情好，二三來個(gè)月，才能讓這夫人松口去睡得了一次，要不然，一年就只有大年三十那天才跟他同床。
這些個(gè)事，都是蕭夫人的表姐，也就是白羊鎮(zhèn)判官夫人說給張小碗聽的，張小碗聽得樂了半天，聽后直覺得這年代的這些個(gè)女人，過日子其實(shí)也有自己的過法，丈夫就算有得那三妻六妾的，也妨礙不了她們的生活，她們自有另一派的生活模樣。
張小碗與得蕭夫人常見面，早知她是把兒子看得比丈夫重的女人，說起來，蕭大人在她的眼里，還沒有他的俸銀重，對他還沒有她發(fā)給他們家的什物上心，這下聽得蕭夫人羨慕的口氣，她對她這樣的奉承都有些哭笑不得。
想來，蕭夫人也把她當(dāng)天天圍著男人轉(zhuǎn)，沒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婦人了。
她自也不會(huì)與蕭夫人說道什么，只是微笑不語，蕭夫人當(dāng)她還是那位讓人琢磨不透的權(quán)貴夫人，自也不會(huì)再想其它，只道自己盡了下官夫人拍上官夫人馬屁的職責(zé)，樂陶陶地拿起果子啃了起來。
這邊漠之地，也只有夫人這有得新鮮果子吃了，這也是她常愛來拜訪夫人的原因之一。
***
許是白日張小碗的話傳到了汪永昭耳里，當(dāng)晚汪永昭在床上更是表現(xiàn)非凡，張小碗到最后時(shí)眼前都發(fā)昏，如若不是身體太好昏不過去，她都想直接昏過去算了。
事畢，汪永昭卻不放過她，緊緊抱住她，在她耳邊呢喃道，“你當(dāng)只有你配得起我了？”
張小碗這時(shí)氣都沒喘平，把臉埋在他的胸前不斷喘氣，沒有說話。
汪永昭等了一會(huì)也沒等來她的答復(fù)，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但一低頭，看得她已然入睡，他看了她的臉一陣，弄開她臉邊沾著她臉的濕發(fā)，便靜靜閉上了眼。
他知這么多年過去了，她其實(shí)還是不在乎他，那些女人看著他時(shí)眼睛里的那些癡迷的光，他從沒有在她的眼睛里看到過。
其實(shí)她不喜歡他又如何，她是他的妻子，她還給他生了懷慕和懷仁，她死后還會(huì)埋在他汪家的祖墳了，誰都知道，她給他汪永昭生了三個(gè)兒子的嫡妻。
多年前時(shí)，對她，他還是那種他的妻子居然不歡喜他這個(gè)夫君的惱怒，后來，惱怒便成了他胸口時(shí)不時(shí)隱隱作疼的意難平。
他歡喜的人睡在他的身邊，心里居然沒有他，說來這也是諷刺，他越在意就越放不開，他已拿她沒有辦法，那些隱隱作疼便成了鈍疼，他已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