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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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夕間,木如珠匆促來了張小碗的院子,見到他們行過禮后,便紅著眼朝張小碗道,“那額頭磕得出了一個血洞,大夫說這時萬萬移不得,一移便有那生命之憂。”
“竟是這般嚴(yán)重?”手上還拿著針線活的張小碗掉了手中的針。
“是,娘�!蹦救缰槟门潦昧耸脻駶櫟谋亲�,輕聲地道,“那小二公子因著罵了二老爺幾句,便被關(guān)了起來,懷善過去一看,那身上的血痕,腫得有這般高�!�
木如珠用大拇指與食指比了一指寬,張小碗看一眼,緩了一口氣才說,“好,二夫人就先派人看著,那三位小公子呢?”
“二老爺不放人,說是懷善要搶他的兒子。”木如珠捏緊了手中的帕,她也緩了好幾口氣,才說,“娘,二老爺說,就是他把辱罵他的兒子打死,誰人也沒得話說�!�
“是么?”張小碗聽到這話腦袋都傻了一傻。
汪家人,真是——都是這般地狠。
她還道只有那老夫婦是心狠之人,還以為他們的四個兒子,像他們的不多,沒料到如今,汪永安也是像足了他們。
只是,汪永昭是沙場鐵鑄出來的適者生存的冷酷無情,可汪永安,卻真是真正的愚昧愚蠢。
他難道還沒看夠他們父母所干的那些蠢事么?
“娘……”木如珠叫了一聲臉上漠然的張小碗,神情忐忑。
“我真的沒想到,皇后的釵子還插在她的頭上,便有人動她的頭,皇后這才過逝多少年啊,便有人不再把她當(dāng)回事了?”張小碗這時凄涼一笑,“我還以為,她的鳳威即便不能揚那千秋萬代,但只要皇上在世一天,她便即是我大鳳朝最最尊貴的女子,無人能及上她,誰人都辱她不得,是我該死,忘了人心難測,本想借她的余威讓杜氏坐得正一些,沒料想,竟是我糟蹋了皇后,真是荒唐,枉我自詡一生謹(jǐn)小慎微,原來心里竟還妄想著,皇后還是那個皇后�!�
說罷她扶著桌子跪下了地,頭碰著地,久久無語。
木如珠不知為何淚流滿面,轉(zhuǎn)過身,拿帕掩住了抽泣的臉。
良久后,她被急步前來的汪永昭扶起了身,張小碗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老爺,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這世上無永久的富貴,更無那永世的權(quán)勢,來日,你還是帶我們母子回那西北去罷,能把孩兒養(yǎng)大即好,除了懷善,懷慕與懷仁,您都莫讓他們再當(dāng)官了,讓他們守著我們過罷。”
那廂,靖皇得了密探的報,生生折斷了手中的毫筆,猙獰著臉對侍衛(wèi)說,“給朕查清楚了,是誰干的!那是朕的皇后!”
☆、217
汪永安的府里當(dāng)夜死了七個人,其中包括那位楊家的姨娘。
皇帝叫了楊勉進(jìn)宮。
陰森森的正德殿里燈火搖曳,閃爍得如同鬼火般讓人毛骨悚然,楊勉跪在地上足有半時辰,皇帝才放下手中的朱筆,問他道,“你們楊家出了個說就是皇后又如何的女兒,明日,便是你來跟朕說朕是皇帝又如何了罷?”
楊勉臉色血色盡失,好一會才抬起頭顫抖著嘴唇道,“臣忠君之心,陛下盡知,那女子目空無上,是臣失責(zé),找錯了人搭上汪家,冒犯皇后之事臣罪該萬死,請皇上賜罪臣死罪。”
皇帝聽后,身體往龍椅上一向,眼睛空洞地看著桌上那盞燭燈半晌,才道,“朕是讓你跟汪家搭成一線,不是讓你扇朕的耳光的�!�
“臣……”
“退下去罷�!本富蕮]手讓他退下,那額間盡是皺紋的臉上滿是疲憊,“走罷,殺了你又如何,朕總不能再換個丞相罷�!�
楊勉不敢再說話,輕輕爬起,腰躬到了底,慢慢地往后退。
“楊勉,好自為之�!�
楊勉聽到這話,在門口返過身,又跪下地,重磕了一個頭,“臣知曉,謝主隆恩�!�
待他走后,靖皇低頭諷刺地翹起了嘴角,自語道,“你也是,劉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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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永安因冒上之罪官職被解,被禁衛(wèi)軍抄家,趕出了府邸。
善王派人把醒過來的杜氏與三子接到了府中,這廂,汪永安跪在了善王府的面前,只不得半柱香,就被人拖走。
王永安寫給丞相罪指其兄其嫂,說他們大逆不道,必惹天怒人怨的信,被他的貼心小廝送到了汪永昭手里,汪永昭看過后,仰天大笑了一陣,許久,他才漸漸止住了笑,手揉著額頭,對著手中的信紙輕笑道,“娘,你真是在我們汪家陰魂不散,我用命在戰(zhàn)場護(hù)著回來的弟弟,也走上你的老路嘍�!�
這一個一個,都恨不得他們汪家滅了門啊。
“小碗�!碑�(dāng)夜,汪永昭叫了懷中的婦人一聲。
“老爺�!睆埿⊥胩ь^看他,見他的臉硬得就像塊沒有情緒的石頭,心下輕嘆了口氣。
她抬起頭,輕輕地吻了下他的唇,什么也未問,只是說道,“睡罷,明日醒來,你還要帶三個孩兒習(xí)武呢�!�
他還有孩子要看著長大,他的節(jié)鎮(zhèn)還在等他回去,再心情不好又如何,想想這些,有什么坎是越不過去的。
“你啊……”汪永昭聽著她淡然的口氣,嘴角翹了翹。
張小碗看著他翹起的嘴角,終是嘆出了聲,“您吶�!�
她知他痛苦,因為她何嘗不是在痛苦里熬過來的,她知心里極苦時,嘴角會翹起何樣的弧度,她本無心安慰,可現(xiàn)下,她知她是定不能忽視了。
人真是在被形勢逼著一步步往前走。
“永安怎樣了?”張小碗理了理思緒,還是把話問了出來。
“我叫人割了他的舌頭,弄瞎了他的眼睛,挑斷了他的筋脈,扔在了家廟里�!蓖粲勒训卣f,漠然的臉上沒有丁點表情,連眼神也是一如既往地冷酷。
張小碗拿手,撫過他眼角流下的淚,輕輕地說,“您哭罷,哭過后,明明便好好對永莊永重罷�!�
“永重他媳婦不是個好的�!�
“不是個好的又如何?拘著她就是,別因婦人的過就累了您的弟弟,您找永重好好說說,他定心里有數(shù)。”
汪永昭未出聲,只是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理著她的長發(fā)。
“永莊永重都是您的弟弟,我聽說他們都是您昔日在戰(zhàn)場上一手帶大的,您當(dāng)年是怎樣護(hù)他們的,今日便怎樣護(hù)著他們罷,想來,就算你們年紀(jì)都大了,但那血脈之情,豈是能說斷就斷的�!�
“是么?”
“您明日就找他們說說罷�!�
汪永昭未語。
“您也不能因著永安的不妥,便也連累了他們,他們好與不好,您是心里有數(shù)的,何妨不按您自己的心意去對待他們呢�!�
“嗯�!�
汪永昭悶嗯了一聲,把頭埋在了她的發(fā)間。
“你為何不問我怎么要把他弄殘�!�
“您必有您的原因�!�
張小碗伸手抱住他的頭,把他攬在了她的懷里,慢慢地拍著他的背,淡淡地說,“我知您苦,便是懷善,他也是知的,只是不說給您聽而已,您不孤單�!�
她不斷地輕拍著他的背,等他睡去,張小確也平靜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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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堂搬進(jìn)善王后,進(jìn)京的危機似褪去了一半。
這日,去外為張小碗找婆子的七婆帶回了兩個年輕婆子,張小碗剛與她們見過面,說了兩句家常話,突有一個婆子跪到了她的面前,說她有話要說。
第二日清早,汪永昭練完武回來,伺候好他換了衣,她跟汪永昭說,“我想去趟皇宮�!�
汪永昭微怔了一下,問:“你這是何意?”
“為的婉和公主,”她淡道。
“她已經(jīng)瘋了�!蓖粲肋h(yuǎn)想也不想地道。
“她現(xiàn)下過得如何?”張小碗低首問。
“這不是你該管之事�!蓖粲勒巡荒偷氐�,稍后有些不解,“她這般猖狂,你似是想為她求情?”
“唉,她畢竟是皇后的女兒�!睆埿⊥肟嘈Φ�。
“糊涂!”汪永昭見她承認(rèn),當(dāng)下想也沒想,走至桌前大拍了一下桌子,“荒唐,你這是沒事找事,你,你這,蠢婦!”
見他繞過她去拍那桌,張小碗眼睛便柔和了下來,走到他面前,拿起他拍桌的手小心地?fù)崦藘上拢盘ь^與他小聲地說,“皇后當(dāng)年那日見我有那托付之意,老爺,我用她的時候用得徹底,這心吶,便難安得很�!�
“便是那公主曾想要你的命,你也要幫?”汪永昭甚為好笑,看著這突然慈悲起來了的婦人。
“想幫,”張小碗看著他滿是譏嘲的臉,臉色平靜從容,“因為我有持無恐,因為我知道但凡您活著的一日,您定會護(hù)著我一日,來京之前,我還想著為您去死,但到了今日,我已想明白,就算死,您也是要護(hù)在我面前的,有您的這份心,我又怕什么?我也不是為了救婉和公主,我只是還皇后的恩情,讓她活得體面一些,那便也是皇后的體面�!�
“那瘋公主還是把信送到了你手中?”汪永昭突然明了了。
他眼睛頓時微瞇了瞇,“誰送的?”
“您就別問了。”
汪永昭便不再言語,這婦人,還當(dāng)他查不出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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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汪永昭長談過后,張小碗提了食盒,進(jìn)了那皇宮。
“臣妾汪張氏,見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張小碗抬起頭,靖皇看著她,再看著她微笑著而泛起的眼紋,便不由笑了兩聲,道,“張氏,沒料想,你也老了。”
“誰人能不老?”張小碗溫和地笑道,“皇上瞧著好似也是老了那么一些些�!�
“坐�!本富事勓源笮�,一揮手,讓她坐下。
“是�!睆埿⊥朐谙率渍伊宋恢米�,把食盒打開,與他道,“按舊時的方子做的,您要是牙口還好,就嘗一些罷�!�
她平靜的口氣與話里的內(nèi)容又讓靖皇笑了起來。
張小碗跟著也笑,“也是臣婦大膽,什么不好拿偏拿了這些,但思來想去,您能什么沒有,便讓舊時王妃告知的方子做了些糕點,送您來嘗嘗,不是什么貴重什物,但到底也是臣婦能想出來帶給您嘗嘗的東西。”
說罷,又朝靖皇笑了笑。
這時大太監(jiān)在靖皇的眼神示意下笑著走了過來,拿著銀筷夾起了幾塊放至了碟上,躬身夸道,“您真是有心了�!�
他送了碟子上去,靖皇嘗了兩塊,便頷首道,“這蘿卜糕的味甜了點,皇后做的味淡一些�!�
張小碗在下首也捻了一塊嘗了嘗,隨后嘆道,“家中孩兒過多,這下手便是舍得放糖,真是甜了一點�!�
“甜點好,甜點不就是說你們?nèi)兆舆^得很好。”靖皇的笑臉冷了些下來。
“可不就是如此,”張小碗依然不緊不慢地道,“要是家中汪大人少板些臉,少訓(xùn)臣婦幾句無知妄婦,這日子便還能好過上幾分�!�
靖皇聽了便又笑了起來,“他還罵你?”
“唉,都說不上罵,是訓(xùn)罷,臣婦也確是無知,”張小碗輕嘆了口氣,輕道,“偶也有不順?biāo)鄣臅r候�!�
說她說得甚是淡然,靖皇笑了好幾聲,抬腳下殿,走至她的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又揮手讓起身福禮的張小碗坐下,捏了她眼前的紅果糕吃了兩口,才道,“這果糕也甜了�!�
張小碗拿了一塊嘗了嘗,又搖頭嘆道,“這,大概就是臣婦家大人所說的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了�!�
靖皇哈哈大笑了兩聲,說道,“你往日見著朕,那嘴閉得緊緊的,便是為著自己出頭那日,也是把話說完趴在那就不動了,朕還是第一日知曉,你是如此能說會道�!�
張小碗聽到這低首苦笑了一聲,“往日那光景,夾起尾巴做人都來不及,您也知開頭那幾年,懷善得了您跟當(dāng)時世子妃的賞,每日想著的便是把銀子送出府,讓臣婦的日子好過些許�!�
她的話讓靖皇想起了當(dāng)年善王在他們夫婦面前翻著筋斗討賞銀的事,他笑了兩聲,搖了下頭道,“一晃,許多年了�!�
“是啊�!睆埿⊥氲偷透胶汀�
“你所來為何事,說罷�!本富式舆^大太監(jiān)的茶杯,漱了下口便道。
套完交情,該說實話了。
張小碗垂首輕道,“臣婦跟著家中大人在邊漠三年有余了,也前去過滄州兩次,曾在境內(nèi)發(fā)現(xiàn)一處楓林,那地甚是神奇,聽當(dāng)?shù)厝苏f,竟是夏涼冬暖,大人見臣婦歡喜,便在那處安了處宅子,那宅子安好也有一年多了,不曾有那時間過去住過,臣婦想著,興許日后也怕是沒有那機緣去了,婉和公主也在云州住著,便想著,把這處當(dāng)了她的行莊,讓她得空了去避避暑避避寒,您看可行?”
“婉和?”皇帝哼笑了一聲。
張小碗知他是不打算要這女兒了,婉和現(xiàn)如今的日子,那送信來的婆子說,連爛竽頭都肯吃了,如若這不是皇上的授意,想必那司馬將軍也做不出來罷?
“你是來為公主說情的?”當(dāng)下,皇帝冷喝了一下,臉色也變得陰沉起來。
“是�!睆埿⊥攵⒅郎系影霑�,見對面皇帝的氣壓越來越低,她勉強一笑,張了張嘴,道,“有人傳了話到了我耳邊,說是昔日皇后要與臣婦說的�!�
“何話�!被实勰樃淞�。
“說,婉和是個不守世俗規(guī)矩的,我知是我私心作祟想讓你替我管教她,卻也知你已負(fù)累過多,已無力再肩堪重壓了,現(xiàn)只托你,如有一日,她要是拖累了她父皇,敗了皇上的臉面,望你能看在昔日情份上,助她一臂之力,讓她安然度過下半生罷�!�
張小碗說到這,垂著頭,拿出兩封信,一封是給她的,已拆開,一封是給皇帝的,未拆。
她把信放在了桌上,便扶著椅子,跪在了地上。
“給臣婦的信,臣婦拆了,臣婦眼拙,瞧來瞧去都是皇后的字,臣婦無法,只能進(jìn)宮見您。”
她知皇帝對她恐怕沒有表面那般大度,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逼他行事,她做得多,他想殺她的心便更濃。
這當(dāng)口,她還逼他行事,皇帝要是發(fā)怒,她也料不到那最終結(jié)果。
可她不能不來,為自己,為皇后,她只能來,再賭一次。
“楓林,那是什么樣子的?”許久后,皇帝從信中抬了臉,問張小碗道。
“十月,能紅透整個樹林,就像艷火在瘋狂燃燒一般�!�
“瘋狂燃燒?”皇帝笑了,“張氏,你甚會說話�!�
張小碗頭便往下更低了一低。
“皇后生婉和那年,便是在行宮待的產(chǎn),那處行宮,說是有片楓林,她還在信中告知我,待來年等我回來,她便要我去陪她住上一陣�!�
張小碗見他似在自言自語,連朕都不稱,當(dāng)下頭碰著地,一聲不吭。
“朕未曾陪她去住過,現(xiàn)下看來,卻是要讓我們的女兒去住了�!被实郯研判⌒淖屑�(xì)地收好,才對地上的婦人道,“起來罷。”
“是。”張小碗退后兩步才站起。
見她站得甚遠(yuǎn),皇帝也不在意,他又捏了塊蘿卜糕吃了兩口,咽下喝了口茶,才拍拍手,漫不經(jīng)心地問她道,“張氏,若有一日,永昭反了,你會如何?”
張小碗當(dāng)下便抿緊了嘴。
“說罷,說實話,你會如何?”
張小碗還是不語。
“說罷,莫讓朕再說一次了。”
“皇上,”張小碗苦笑了一聲,“我家大人不會反�!�
“張氏�!本富实目跉庀喈�(dāng)?shù)牟荒蜔┝恕?br />
張小碗閉了閉眼,只能道,“皇上,按您所說的意思,如若他有一天反了,臣婦是他的妻子,他反了,便是臣婦反了,臣婦還能如何?”
“你可以揭發(fā)他,你是當(dāng)朝的仁善夫人,是善王的母親�!被实鄣氐馈�
汪永昭反了,但只要善王不反,大義滅親了,他的母親便還是可以跟著他活下來的,張氏不是個蠢的,想來是明了他話中之意的。
“他要是反了,便是臣婦反了。”張小碗搖頭道。
“呵�!被实酆切α艘宦�,揮揮手道,“你的莊子要給婉和便給她罷,看住她了,要是再讓她丟朕的人,便是皇后還活著,朕怕也是依不得她了�!�
“是,臣婦知了。”
張小碗朝他磕完頭,方才退下。
這廂,她走后,皇帝朝從暗室出來的善王平靜地說,“他不再是你一個人的母親了�!�
善王在他面前跪下,用手指調(diào)皮地彈了彈他的腿,笑道,“當(dāng)然不再是我一人的母親了,還有懷慕懷仁呢,您讓她怎么答?哪個孩子都是她的心頭肉,誰有性命之憂她就急誰,來日要是為了救我,您看她要不要自個兒的命?懷慕有事了,她也便會如此,懷仁也這樣,這樣的娘親,皇上,您就莫逼她了�!�
“調(diào)皮�!币娝謴椓讼滤男⊥龋富嗜滩蛔≈刂嘏牧讼滤念^,“沒規(guī)沒矩的�!�
汪懷善笑,“便是今日,汪大人也這么說我,改是改不得了,您多擔(dān)待點�!�
“他可有反我之心?”靖皇塞了一塊他娘做的蘿卜糕到他嘴里。
汪懷善吃了一塊,又伸手從桌上拿了兩塊不同的塞到嘴里吃完才道,“反什么反,我老子你是知道的,你給他好日子過,他便為你賣命,你不給他好日子過,他什么事都干得出來,是個壞透了頂?shù)睦蠔|西,便是我娘要是不順?biāo)囊�,他能成天在府里頭摔杯子踹椅子,比我家懷仁還壞!”
“怎么說話的�!本富首旖俏⒙N,拿腳踢了他一腳。
“唉,就平時那樣。”
靖皇哼了一聲,忍不住又捏了塊果糕吃了一點,咽下才問道,“你呢,朕可讓你失望過?”
“您說呢?”汪懷善用手握拳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臉上笑意褪盡,坦然地看著皇帝說,“您別問了,我不想跟您說假話�!�
“日后還要傷你的心,你要怎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