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桐桐開口道:“此次進(jìn)宮只為辭行。韓國日常事務(wù),秦不干涉;韓國官員任命,秦不干涉;韓出于自身利益,用兵于除秦之外的任何諸侯國,秦不干涉。韓勿用給秦朝奉!秦不從韓征收一粟一麻!免韓進(jìn)貢之禮,無論珠寶或是奴仆;秦不從韓征徭役,韓人無須為秦服徭役”
韓王與朝臣盡皆側(cè)目,此全不在他們預(yù)料之內(nèi)。
桐桐接著又道:“秦對韓,有鎮(zhèn)撫之責(zé)。若遇災(zāi),韓可求助;若遇戰(zhàn),韓可求助;若遇叛亂,韓可求助”
條條都是恩澤!除了稱臣,獻(xiàn)出了玉璽,不索取,只付出。
桐桐看韓王:“此詔乃秦王詔,可傳至韓國上下,告知臣民,以安其心。”
韓王看張平:此可有詐?
張平:“”是否有詐,暫不考量。只不索取這一點,就該告知臣民:大王是為了子民才稱臣獻(xiàn)璽,確有安撫人心之用。
韓王下令,將秦王詔昭告于韓國上下。
那事便辦完了,明日桐桐便返回咸陽。
人一出宮,韓國君臣在宮中議事,而后達(dá)成一致:
但凡有災(zāi),無論大小,都該跟秦國求助。此做法,其一,可示弱;其二,補(bǔ)充國庫空虛。
但凡有戰(zhàn),無論大小,能不求助就不求助,否則,容易引狼入室。秦兵進(jìn)來容易,使得他們出去,只怕不大容易。
但凡有叛亂,無論大小,自己內(nèi)部解決,理由同上,不能給秦國給韓派兵以借口。
秦王詔在韓國傳的人盡皆知,韓稱臣于秦之事,亦是傳的天下盡知。
趙國,邯鄲,趙宮。
趙偃心情正好,倡后給他生育一子,他欲冊封此子為太子。
誰知此時,便聽到韓國跟秦稱臣。
趙偃大怒,起身徘徊:“韓王,蠢貨耳!稱臣之后,他們便如秦刀俎之肉,秦再對韓如何,他國亦管不得�!�
郭開訕訕的笑:“韓國之事,與我們何干?”
“韓王蠢!你亦蠢?你以為秦國清除韓國障礙之后,矛頭要對準(zhǔn)何人?趙!”趙偃看郭開:“傳傳趙高與毛遂,速去!”
郭開縮著肩膀,默默的退出去了。
趙高和毛遂被召進(jìn)宮,趙偃問二人之策。
毛遂以為:“大王多慮!秦國迫使其稱臣,不外是給秦王立威。不用兵,而用謀,此證明秦國并不想用兵。因而,趙國亦可安然度日。”
趙偃心里一松,而后看向趙高:“你之所見?”
趙高看了毛遂一眼:“臣以為大王所慮,未嘗沒有道理。智者總有千慮,小心提防,總無大錯�!�
趙偃指了指邊上:“來坐!”
趙高跪坐過去:“秦趙總有一戰(zhàn),不管秦軍是否來犯,做好應(yīng)戰(zhàn)之備總好過臨陣磨槍。”
“善!”趙偃親自遞了酒觴過去:“此言正合寡人心意。備戰(zhàn),有備方能無患�!�
毛遂便道:“百姓休養(yǎng)生息,實不該征收賦稅”
趙高回頭看他:“自是不該征本國賦稅,然,韓國呢?”
“嗯?此話怎講?”郭開也湊了過去,坐在趙高對面。
趙高笑道:“韓國不敵趙國,它懼怕秦國,未嘗不懼怕趙國。若從韓征討糧草,會如何?他敢戰(zhàn)么?”
郭開撫掌:“妙!韓不敢開戰(zhàn)!其一,他怕戰(zhàn)而不勝;其二,他怕秦國趁機(jī)駐兵奪權(quán)。此時,我趙國不要城池,只要糧草,他焉能不給?給糧草,保住的是韓國;不給,韓國歸秦。此,與我趙國有利無害。他給,咱有所得;他不給,不外是使臣去了一遭而已,有何損失?”
趙偃連稱:“妙妙妙!”他看向毛遂:“毛大人乃邦交名臣!與六國君臣中頗有名聲,不若,此次出使韓國,毛大人為親使�!�
毛遂看了趙高一眼,應(yīng)了一聲諾,慢慢的退了出去。
接了桐桐的四爺還在馬車上聽桐桐絮叨:“我認(rèn)為,韓國治理好,其他五國將士、百姓反抗或是不會有多強(qiáng)烈。因此,韓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真是好意。攻略人心當(dāng)先,攻城掠地在后。有城池?zé)o人心,所奪為虛;有人心看似無城池,可處處不城池�!�
四爺:“”她還覺得她挺高明!
嗯!她確實挺高明�?伤齾s不算算別國人心!
四爺就問:“你讓我把雍城的兵化整為零,叫他們假扮流民,分批入韓,為的是制造輿論,引導(dǎo)輿論,使得韓國百姓心向秦國�!�
“正是!此乃潤物細(xì)無聲之策!”桐桐說著,就洋洋得意:“一旦開戰(zhàn),我要百姓臨陣倒戈!此方為上。只有如此,秦國一統(tǒng)之后,才不會出現(xiàn)大規(guī)模的反叛。”
為了杜絕此現(xiàn)象,我以為,每一步踩踏實,更有意義。
“只要韓國百姓認(rèn)可秦仁義,那其余五國人心便有向背,此意義不可估量。”
四爺:“”行吧!你愿意這么想,就先這么想吧。
桐桐又嘆氣:“我也是擔(dān)心,擔(dān)心韓國君臣散布謠言,詆毀秦國,使其百姓對秦起惡念。因此,這些人必須滲透下去,控制輿論�!�
四爺:“”自以為考慮的很周祥!
桐桐枕在他腿上叨咕半天,他反應(yīng)平平!于是,她睜眼看他,抬手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掰過來:“我又做錯了?”
“錯是沒錯!”
那你干嘛這個表情?
四爺:“”他就問:“與韓國比鄰的趙國會如何?魏國會如何?楚國又會如何?”
桐桐一下子就坐起來了,“趁火打劫?”
四爺看她:“為什么不呢?”不過,你這也算是無招勝有招!
你沒估算到,你真的心懷悲憫而低估了他國的貪婪,于是,他國的貪婪就成了秦國的助力。
他就說:“已然如此了,速報咸陽。王翦將軍怕是不用回了,靜待變故吧!多則一年,少則半載,韓國必生變。彼時,便是韓國國滅之時�!�
韓王看著趙國使臣:“趙王借糧草?”
“正是!”毛遂應(yīng)道:“不知韓王可愿借?”
張平就接話道:“如此大事,還請貴使在新鄭多駐留幾日。我王需得稟奏秦王,秦王若準(zhǔn)許,那自當(dāng)一借!若是不夠,還可跟咸陽求助。貴使可愿跟韓使一起往征調(diào)糧草?”
以秦威嚇?
毛遂站直,自傲一笑:“往咸陽那就大可不必了!我趙國陳兵于邊境韓使可請秦軍來助威嘛!”
說著,便似笑非笑看向韓國君臣,一副等著答復(fù)的樣子。
韓王看向?qū)Ψ�,收斂了怒氣:“貴使請先回使館暫歇,此等大事,需得商議�!�
“那外臣便靜候韓王佳音�!泵煺f完,甩袖而去。
這一走,韓宮上下哄然做聲:“豈有此理!”
此事該如何?
若不征糧草賦稅,趙國興兵,秦國介入,韓國休矣。
而今只當(dāng)是打仗了,將糧草借給趙國便罷了。
于是,前腳秦王詔書才說:不征調(diào)糧草,不用韓國供奉。
轉(zhuǎn)臉:糧草征調(diào)比往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才有韓人罵,說秦人性狼,兇狠狡詐,怎會生了善心。
可隨即就有人在傳:此事與秦國無關(guān),此乃趙國逼迫,我王亦無可奈何!
[764]秦時風(fēng)韻(91)一更
秦時風(fēng)韻(91)
魏國。
魏王看向魏無忌:“趙國可,為何魏國不可?”
“此乃助秦滅韓之策,大王欲助嬴政小兒?”魏無忌坐于大殿之上,“趙定有秦之耳目!我魏國更當(dāng)謹(jǐn)慎以待!秦賊狡詐,莫要中計!”
魏王微微不悅:“韓予秦稱臣,予趙糧草,若不予魏,豈非輕慢于我魏國?韓寡民小國耳,其財寡人不入眼�?扇羰琼n無敬畏之心,寡人顏面何在?”
蘇代便道:“請韓送珍寶若何?”
“韓卑微若此,何來珍寶?”
“美人若何?”
魏王沉吟一瞬:“雖無甚美人,然若甄選而來,以充人口未嘗不可�!闭f著便看蘇代:“蘇愛卿為使,出使韓國�!�
“諾!”
魏王說著便起身,甩袖而走。
魏無忌交代蘇代:“不可多要,聲勢可大,事不可做絕!”
“諾!”
魏王回寢宮,龍陽君坐于案幾之側(cè),不言不語,亦未起身見禮。
“卿為何不悅?”魏王坐過去,挨著龍陽君,“何人議論卿家?”
龍陽君抬眼看魏王:“大王可記得承諾過臣甚事?”
魏王皺眉,思量再三:“寡人承諾卿良多,卿今日為何事?”
“君已忘垂釣之事?”
魏王恍然,昔日二人垂釣,龍陽君釣十?dāng)?shù)魚,不喜反垂淚。問之,方知他憂心,怕寡人移情別戀。
他說:“始得魚,甚喜。后得益大,便欲棄前之所得也。”
剛開始釣到魚挺高興的,可后來釣的魚越來越大,他便不想要前面釣的魚,而更喜歡后面釣到的大魚。
他自謙說,以他丑陋的容貌都能侍奉在大王左右,且因此被封為龍陽君。以至于人人都奉承他,走在路上盡皆為他避讓之人。這般尊貴,那天下的美人何其多,若是知他這般都能被大王寵幸,那他們必是會爭先恐后跑來侍奉大王。
他們便是后來釣到的更大的魚,而我就是最開始釣到的小魚而已。
大王必定也如他一般,只喜后面釣來的大魚,而不喜最初釣起的小魚。
龍陽君再問:“大王已忘昔年垂釣之事?”
魏王哈哈大笑,“不曾忘!何曾敢忘?昔年因卿心中憂慮,且為此垂淚,寡人便于四境之內(nèi)布令,有敢言美人者誅其族!”
說完,便看向侍者:“去傳召蘇愛卿,告知他,出使韓國,不討美人。力士若干即可,討來于龍陽君牽馬御車。”
侍者匆忙去傳旨,魏王這才看龍陽君:“卿以為若何?可歡喜了?”
龍陽君笑了:“年歲無情,臣終有顏色不在之日。他日,萬望君記得今日之情,莫忘!莫忘!”
魏王悵然,與他正發(fā)冠:“寡人活一日,與卿恩愛一日,此生必不負(fù)卿�!�
蘇代:“”君王之命,朝令夕改?
他看向與他一同出宮的信陵君:“該當(dāng)如何?”
魏無忌看著那侍者冷笑,而后拂袖而去。
侍者垂手,看著信陵君遠(yuǎn)去的背影,回去復(fù)命:“信陵君多有不悅,拂袖而去。”
魏王亦是冷然一笑,叛魏叛君者,匹夫也。
龍陽君遞了茶過去,未敢發(fā)一言:昔年信陵君竊符救趙,持符要代領(lǐng)兵馬!彼時領(lǐng)軍將軍晉鄙對此心有懷疑,信陵君便令門客力士朱亥殺死晉鄙,晉鄙死于朱亥鐵錘之下,信陵君這才奪兵權(quán)引兵救趙。
因此,大王一直不信信陵君,信陵君亦怕大王殺他,因為滯留趙國多年。
趙國平原君趙勝之夫人,乃信陵君之姐。
后,秦派蒙驁攻魏,大王才命人請信陵君歸,拜為上將軍。信陵君領(lǐng)五國兵馬聯(lián)縱,擊敗蒙驁,自此,威望大勝。
不止在魏國威望重,更是在列國中有赫赫威名。
只是,昔日裂痕猶在,而今,大王滿耳盡皆信陵君之讒言。不知何故,晉鄙舊部盡皆于大王面前言信陵君是非。
而大王與信陵君在國事上,分歧越發(fā)分明。
直至晚上,侍奉之人退去,龍陽君才敢說:“因信陵君之威,秦國不敢來犯。大王便是不喜,亦當(dāng)以魏國為重,莫要使得君臣不合,引來外賊�!�
魏王起身,朝外走去。
龍陽君拉�。骸按笸鯋懒�?”
“卿欲言國事?”
龍陽君面色一白,跪下身去:“臣僭越!萬死!”
魏王低頭看他:“卿若欲站立朝堂,寡人恩準(zhǔn),若何?”
“大王,臣愿伴君側(cè),安敢有立朝堂之念?”
魏王這才扶起他:“伴君于床榻欲白首者,切記,莫論國事!”
“諾!”
桐桐歸咸陽,天已冷。
洗漱之后,蜀生便急匆匆進(jìn)來了:“諸國公主送來請?zhí)�,欲拜訪長公主。”
劉女?dāng)[了飯:“先用膳,莫急莫急�!�
桐桐披散著頭發(fā)自屏風(fēng)后出來,而后接了帖子,一一翻開。而后將楚國公主的帖子單獨拿出來,放在案幾上:六份帖子,唯有楚國公主的帖子是秦文書寫。
楚王公主極多,十?dāng)?shù)位不止。想來并非人人都習(xí)秦文,可能習(xí)得秦文,在眾多公主中脫穎而出,就證明若非她母親有成算,便是她自身有成算。
她問劉女說:“阿母,楚國公主其母出自哪家?”
“項國后人,姬姓�!�
桐桐恍然,項燕、項羽,他們都是周王室分封項國后人。其祖上乃周文王之子,周文王分封項國,其后人便為姬姓項氏。
后來項國被魯國所滅,魯國又被楚國所滅,于是,原項國自然就歸入楚國版圖。
歷史上,項羽曾被楚懷王冊封為魯公,原因就是:項國被魯所滅,可以說項羽也是魯國人。
她拿著拜帖翻看,說蜀生:“回復(fù)羋夫人,就說,下午我有空�!�
“諾!”
羋徽看著羋巒:“長公主只見本夫人?”
“是!”羋巒將一籃紅葉放于案幾之上,“奴婢為夫人選紅葉,長公主寢宮之外,紅葉落盡,甚美!半個時辰,再未見宮婢出宮�!�
羋徽起身打量寢宮:“將楚國所帶之物,盡皆封箱!著秦衣秦服”
羋巒應(yīng)諾,轉(zhuǎn)身去安排。
更衣時,羋徽對著鏡子,看著被纏著的腰身,她道:“解腰封�!�
羋巒手一頓:“公主夫人,腰身婀娜,此乃腰封之功!”
羋徽看著鏡子里纖弱的身形:“你我于街市上遠(yuǎn)觀長公主,長公主腰身這般纖細(xì)?”
“那是大秦長公主,不須以色侍人。”
羋徽又問:“大秦女子,纖細(xì)者為丑!碩大者為美!”
“此大謬!”羋巒低聲道:“若無色,有何機(jī)會得君王青睞。若無君王青睞,所得盡皆虛妄�!�
羋徽看向羋巒:“羋姓媵女尚有三人,令此三人一切如楚宮中一般。只你我,去腰封,隨秦俗�!�
羋巒:“”她行禮:“諾!”
桐桐見到的楚公主與秦女無異,她不僅能寫秦文,還能說一口流利的秦語。
她面帶笑意:“見過長姊。”
桐桐打量她,此女身有婉約之美,便是秦語,亦是溫聲輕言。
她含笑還禮:“請!”
羋徽坐下,看了羋巒一眼。羋巒捧著一盤竹簡,放于案幾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