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四爺點頭:“可!”他翻不出手掌心!此人若論任事,其能在他人之上。
嬴政看阿姊:“可否能讓王婿往趙郡,趙郡之事若初行,需得有人試著去做�!闭f完又道,“魏國平定之后,阿姊可隨往。趙郡若安,則其他諸地盡可效仿�!�
桐桐點頭:“可!”此乃消弭戰(zhàn)禍之事,義不容辭。
說著,她看四爺:“你先往邯鄲,我這邊事了便去找你�!�
四爺:“”決斷下的真快。他只一個要求:“請甘羅上卿同行!”
桐桐:“”咋就那么稀罕甘羅呢?
嬴政應了,提起甘羅,他難免想起姬丹:“燕國若滅,非秦之功!燕王喜遇難舍子,不堪為父,何堪為君?待子尚且如此,待臣又如何?如此君父,誰肯效力?”
說著,他便起身:“父王說,而今之際遇乃是數(shù)百年難遇!當日感觸不深,直至近日寡人才知,寡人恰遇秦六世勵精圖治,恰遇六國自毀根基之時。而今之境況,非嬴政天縱奇才,而是時也運也。”
既非奇才,政又安敢不用心用力?!
[810]秦時風韻(137)二更
秦時風韻(137)
秋日當秋狝。
秋狝時,嬴政見姬丹,姬丹獻燕馬。
天下盡知,燕國出良駒。
《左傳》上有記載:冀之北土,馬之所生。
這說的就是燕國故地,以產(chǎn)良駒而著稱。
早在商代的時候,甲骨文上就有‘奚來白馬’的記載,而‘奚’就是就是生活在而今燕國所在地的民族,此族擅養(yǎng)馬,白馬尤受推崇。
南地蟒蛇,燕地白馬,此皆為至寶。
姬丹夸耀道:“此一批燕馬,盡皆東胡種,善登!”
嬴政還未說話,蒙毅先忍不住眼睛一亮。
馬,堪為國之重器。自秦孝公時起,大秦便格外重視馬匹。在大秦,‘盜馬者,死’。秦馬多矮粗,但燕馬不同,燕馬高大健碩,奔速極高。
桐桐看向姬丹,未曾言語。
而今,最拒絕不了的,應該就是馬。
秦馬乃是典型的‘河曲馬’,馬有地域性,此種馬一般就產(chǎn)地域上大致是后世陜甘青川等地,與北、東北的馬截然不同。
而今有一種職業(yè),叫做相馬師,他們能辨別馬的優(yōu)良與否。若遇到好馬良駒,舉薦而出,多數(shù)用于配種。而今配種還未曾有人工輔助,想獲得良種馬,尤其是純種良駒,格外困難。因此,相馬師便格外受人禮遇。
在秦穆公時期最有名的相馬師叫做孫陽,因為此人擅長相馬,人們便將他稱為伯樂,以示對他專業(yè)技能的認可。
而伯樂,并非人名,他是上天管理馬匹的神。
因孫陽相馬無人能及,世人便以神仙名稱呼于他,以至于后來人,只知伯樂,不聞孫陽。
相馬人才被這般推崇,可見其對良駒的珍視。
燕馬不同于秦馬,其速極得軍中將領垂涎。若有此種馬匹,突襲攻擊,未嘗不是一種新的戰(zhàn)法。
無奈,良駒難尋!
而且,養(yǎng)馬很難,繁衍不快的另一個原因是:軍中公馬,得去勢!也就是說閹割。
只有如此,才能去掉馬身上的野性。
由此可見,而今對于種馬,尤其是好的種馬,得有多么的渴望。
嬴政看向姬丹:“這一批多少匹?”
“百余匹�!奔Уひ荒樞σ�,問說:“大王可要一觀?”
“馬在何處?”嬴政就道:“要不,改日?”
姬丹起身一指:“您瞧!不遠,河邊營地散養(yǎng),須臾可至!”說著,扭頭看向荊軻:“去選幾匹馬來,于大王一觀。”
桐桐看向荊軻,此人年輕,二十許歲的年紀,滿臉的英氣,瞧著挺機靈的。此次為秋狝,大王同行,比之進出咸陽宮稍松散。
進出咸陽宮,不許姬丹帶護衛(wèi),因此荊軻之流壓根就無法近身。
可而今便是秋狝,亦不是誰都可佩劍持利器的。
蒙毅自小佩劍于王側,自來無拘無束。
朝中文臣武將,嬴政從不令其卸甲。幾年前姬丹在咸陽宮亦是佩劍,從無阻攔。
可此次召見,待遇與之前截然不同。一到營地,便被搜身。
嬴政這是要告訴他:我防備你了,罷手吧。
桐桐就心道:若只是看馬,別無所圖,他暗中所謀之事嬴政必只做不知;可若是未將嬴政前后態(tài)度差異放在心里,依舊要行不軌之事,那便是自尋死路。
馬匹被帶來,一共三匹,盡皆通體雪白,此毛色在陽光之下,竟似有流光扇動。
桐桐都忍不住想上去摸兩把:這才是真正的尤物。
秋狝之將以及咸陽子盡皆站起身來,朝這三匹馬而去:“大王,真良駒也。”
看出來,確乃良駒。
姬丹就笑道:“大王,您許是不知道,此三匹馬盡皆野馬王所誕。其父其母盡皆馬群首領,被捕獲之后難以駕馭,只養(yǎng)于駢廄之間。而后先后誕下此三匹馬,曾有楚商出價萬金,未曾出售。但只一點,此馬難以駕馭,我曾試圖馴服,皆被甩于馬下�!�
說著,就看向諸將:“哪位將軍若要一試,盡可為之。”
蒙恬便起身:“大王,我來一試。”
桐桐低聲道:“你小心�!�
“諾!”
蒙恬竄下去,選了中間一匹,躍上馬匹。
這馬兒果然野性難馴,人一上去,它便嘶鳴著站起身來,后蹄抬起一蹬,蒙恬竟是控不住馬,被馬甩了下來。
他一翻身,手中劍撐住地面,并未摔倒,亦未受傷,單膝半跪著落地,而后起身。
雖摔了這一下,但也真喜歡了:“大王,真乃良駒�!�
姬丹笑道:“此馬通體雪白,胡人以此為天馬!天馬,非人間君王不可得。因而,特獻于大王�!�
秦將只以為此為恭維,且他們皆與大王比試過,蒙恬之身手能從馬上安然而下,便該是無甚大危險才是。
因此,都吆喝起來:“大王可敢一試?”
嬴政面無異色,站起身來,“太子丹特意為寡人準備,此番心意,寡人豈能辜負?”一邊說著,一邊往下走,路過阿姊的時候只微微點頭:放心!無礙。
桐桐:“”眾將面前,她焉能維護太過?此時只能看向蒙毅:跟上。
蒙毅點頭,起身跟了過去。
嬴政翻身上馬,馬兒與之前一般,可嬴政控著馬,身子俯下,一人一馬正較勁,不知為何,那馬兒嘶鳴一聲,朝著河邊營地奔了過去。
這一驚非同小可,姬丹與荊軻一人一匹白馬,躍上馬跟在嬴政之后。
桐桐起身,一聲呼哨,自己的馬便過來了。此馬非燕馬,但乃是嬴稷所賜。她飛身上馬,追逐而去,幾匹馬的腳力竟是不相上下。
嬴政騎在馬上,馬兒走的方向不由他控制。如此速度,他側掛于馬背之上,又是一射之地,他竟看見馬自一細絲之下穿過。
頓時,他一身冷汗。
阿姊一直說:脖頸乃薄弱之處,萬萬不要將門面與脖頸暴露在兇險的環(huán)境之下。
因此,平時騎射,便是不考慮俯身貼馬身騎馬于速度的影響,只考量安全,他亦慣性側身,使得身子與馬身平。
果然,細絲纏于道路兩側樹干之上,但凡坐直了,這般迅疾之下,取頭顱亦非難事。
再往前,一道一道又一道細絲,唯恐他不得死。
遇路轉彎,此處距離路邊樹只半臂距離,他用匕首扎住樹干,而后自馬上翻身而下,懸掛于樹干之上。
放開手,距離地面僅半尺之距,穩(wěn)穩(wěn)落地。
而那馬兒,繼續(xù)嘶鳴著朝前奔去。
未曾轉頭,便只覺得身后勁風,他側身一轉,繞著大樹藏于大樹身后。還未及看清,有人攻至眼前,匕首寒光閃爍,直奔面門。
他抬起手,夾住對方的手臂,一推一送一扭,對方便發(fā)出極為痛苦的呻吟聲。
此時,嬴政才看清楚:正是姬丹的護衛(wèi),荊軻。
姬丹騎馬而過,未曾停留。
蒙毅和桐桐隨后追來,先看嬴政:“大王!”
嬴政將荊軻甩于一邊,看著姬丹離開的方向,久久未語。
蒙毅見嬴政無事,翻身便上馬:“臣去追!”追來便剮了他。
嬴政看著蒙毅離開,而后才看向荊軻:“馬兒何故奔河灘而行?”
荊軻痛苦異常,卻并不言語。
桐桐仔細回憶:“那是一匹母馬,尚在哺乳之期!”若是如此,“若小馬在河灘,且遭遇危險,母馬定當不顧一切奔去!”
并非有人能馴獸,或是用了何種藥物。
都不是!單純是以子控母。
桐桐所料不差,正是此法。三匹馬,只這一批最神駿。它被選中,被試騎,而后再毆打小馬,小馬嘶鳴求救,人不可聞此聲,而母馬可聞。母馬本就難馴,聽的其子求救,焉能不救。
于是,便順著道路直奔河灘。
蒙毅將其母子牽回,母馬正小心的舔著小馬身上血淋淋的鞭痕:“大王,將其斬首�!�
嬴政一點一點的摸著小馬的鬃毛,而后擺擺手:“帶回咸陽宮,寡人要親自飼養(yǎng)�!碑斈暝诤�,阿母,阿姊護他亦是如此。
“諾!”
嬴政又問:“姬丹人呢?”
“正在緝拿�!�
桐桐問蒙毅:“此次外圍誰負責護衛(wèi)?”
�。�
“大王于何處下榻設席,此乃臨時決定。此時,周圍該戒嚴才是,敢問,那些細索何人布置?那河灘牧馬處,距離不遠不近,在下榻處亦可望見?此為巧合?”
蒙毅:“”
桐桐就說:“查!若非有叛賊,就是有人無意中泄露了消息,或是無意中被人所利用,將此人找出來,否則,遺禍無窮�!�
“諾!”
這一查才知道,樊於期失蹤了。
樊於期本為呂不韋門客,江湖任俠出身。后被放在贏傒手下為副將,護衛(wèi)咸陽城,因此,此次外圍由樊於期負責。
姬丹未曾緝拿歸案,樊於期又失蹤
桐桐嗤的一笑,“咸陽城呆不住,官道走不得。往南山追,必往南山而去�!�
南山地勢險要,卻有路可通漢中,一旦越過山脈,就算是逃出升天。
呂不韋驚慌失措:“臣不知樊於期為何”
嬴政不以為意:“與丞相無關�!�
確實與丞相無關,三日后,在南山小徑路口,抓獲三人:姬丹、樊於期、田光。
樊於期未曾想背叛,只是昔年游歷之時,與田光相交莫逆。為朋友,他只提供一些幫助而已,并不知道他們意圖謀害大王。
可等事發(fā)之后,他自知躲不過,便跟著一起逃了。
誰知一路未遇追兵,以為擺脫了。卻在最后一程,遭遇了埋伏。
此時被押過來,看著長公主,他往下一跪:“臣絕非有意謀害大王�!�
桐桐未曾看他,只看向姬丹:“再相見,何故相殘?”
姬丹不慌不忙,還笑了笑:“我為燕太子,除了以此法殺嬴政,我不知還有何辦法救燕國�!�
[811]秦時風韻(138)三更
秦時風韻(138)
“為燕國?”嬴政緩緩點頭:“殺了寡人,燕國便能存么?便是寡人死,便是寡人迄今無子,贏氏宗親中任何一人為王,你燕國亦不能存。自強乃國之唯一出路�!�
姬丹:“是!若丹可自主”
嬴政笑了:“為救國,何事不可干?你知若是寡人在你之位,會如何?”
姬丹抬起頭來,目光灼灼。
嬴政看著他的眼睛,告訴他:“寡人若是你,便越俎代庖,只要權柄在手,上位便有王,又能奈何?所謂的可自主你不爭,憑甚讓別人將權利給你!難道寡人是因為想親政,便親政的么?”
姬丹:“”
嬴政搖頭:“立威望于朝堂,越燕王而監(jiān)國。權柄在握,可燕國依舊不是大秦對手,當如何?兵法有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
而今,秦強,敵不過,便不敵。避其鋒芒,以圖他日。燕國往北,東胡之地疆域廣袤。遼東未嘗不能安身。
彼時,秦一統(tǒng)六國,疆域廣大,而遼東之地,秦國轄制不到。此便為燕國復國契機。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與東胡聯(lián)姻往來,于更北之地重建燕國。
若此一生不能回燕國故地,那便子子孫孫無窮匱,終有一日能再度歸來。便是不能,我亦知,燕國血脈火種不滅。此一脈存,燕國便存�!�
他說著,就看著姬丹:“你我易地而處,此便為寡人應對之策。而今,寡人將此法盡數(shù)告知于你,燕國是否得存,不在我之生死,而在于你是否有存燕國之能�!�
說完,他轉身:“言盡于此!你我同學之誼,至此而終!保重!”
姬丹:“”他站立良久,這才被禮送出鏡。
只是樊於期、田光、荊軻、秦舞陽盡皆罪不容赦,當斬。
桐桐看著田光,笑了一下:“大俠手藝不錯!”此人乃是燕國太傅鞠武舉薦給太子丹的,智勇雙全。
他偷著潛伏秦國,未曾被發(fā)現(xiàn)。且而今是隱姓埋名,樊於期幫其另設身份。他而今為太仆馬夫。
太仆乃是衙署名,掌管馬廄和官營馬場。
在此等地方做馬夫,飼養(yǎng)官營馬匹,這是何等大事!只毒殺戰(zhàn)馬就能在戰(zhàn)中起到?jīng)Q定作用。
隱藏至此,卻因為姬丹一行而暴露,前功盡棄。
桐桐一臉可惜:“你本人,確實當?shù)闷鹬怯码p全,然則,拖累太重。否則,以你之能,要秦軍數(shù)萬人性命輕而易舉�?上�!可惜呀!”
田光抬起眼瞼:“敢問那兩匹馬”
“大王垂憐,帶回咸陽宮親自照料�!�
田光松了一口氣:“此次刺殺之事,我乃主謀。計策我出,執(zhí)行我做,與他人干系不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他人”
桐桐就笑了:“你確有慷慨猛士之能,只是江湖義氣放在國之大事前,終究不過一江湖人而已。此處是大秦,在秦遵秦律,哪有江湖私情可講?”
田光頹然,而后低聲道:“敢問長公主,何以判斷我等欲往南山而去?”
“刺客先想到的一定是保命�!蓖┩┚偷溃骸拔ㄓ心仙街匦危丝刹厣�,進可入漢中。除了此地,還能往哪里去?”
她提醒道:“其實呀,你太急了。當時你該藏匿于河道,晝伏夜出,不走官道,于野外挖地穴以存生,如此這般,亦能回到燕國。
急于跑,便落了下乘了。證明你們的膽量不夠,不敢停留。若無此膽,做的什么刺客。”
都算是刺客榜上的大刺客了,就這能耐?太讓人失望了。
說完,再不管田光,而是看向荊軻:“空有其心,無有其能。在你心中,你定以為你之作為必能被天下猛士頌揚,可其實猛士非猛士,莽夫而已�!�
等視線落在秦舞陽身上,只掃了一眼,便越過了。此人在河灘配合,逃跑都未能追上其他人的腳步,當時嚇軟了,在草叢中找到了他。
而樊於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