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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大伯和小姑被他壓得噤聲，不甘心地互瞪了一眼，各自坐回沙發(fā)。

    江津嶼捏了捏眉心，懶得再多費(fèi)口舌，起身往書房走。

    書房里，付立已經(jīng)等在那了。

    “江少，尚棠回來了�！�

    江津嶼抬了抬眼皮，揮手示意讓她進(jìn)來。

    沒多久，一個修長干練的身影推門而入。

    尚棠穿著一身黑色皮衣，長發(fā)束起，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利落的冷酷感。她一進(jìn)門，目光就落在江津嶼身上，聲音毫無感情，像極了程序設(shè)定好的AI。

    “目標(biāo)已經(jīng)搭乘私人飛機(jī)離開，根據(jù)航線申報(bào)信息，去了迪拜�！�

    江津嶼眉目一挑，他這位侄兒的反偵察能力不錯。

    迪拜沒有引渡條款，中東又是連接?xùn)|西方的樞紐，從那里出發(fā)，幾小時內(nèi)可以逃往全球大部分地區(qū)。

    確實(shí)是個好挪窩的中轉(zhuǎn)站。

    “所以，”他閑閑倚在桌邊，語調(diào)散漫，“你任務(wù)失敗了？”

    尚棠搖了搖頭，“不，他跑不掉的�！�

    “哦？那你打算怎么抓？”

    “從他的女人下手，我把他的女人帶回來了。”

    “人呢？”

    “送回家了�！鄙刑耐崃送犷^，“你的任務(wù)沒說要把她帶回來�！�

    江津嶼揉了揉眉心，無奈地嘆了口氣。

    尚棠的能力毋庸置疑，但問題也同樣明顯：她的腦子就像一條被寫死的代碼，指令里沒寫的，絕對不會執(zhí)行半分。

    “把她的地址給我，我自己去找�！�

    尚棠沒動。

    江津嶼的耐心有限，語氣透出一絲威脅的涼意，“你如果不想讓我把你的行蹤告訴程燕回，就快點(diǎn)�！�

    聽到這個名字，尚棠原本冷漠的臉上終于有了些許人色，眼神一變，隱隱帶了點(diǎn)刺。

    “江津嶼，你敢！”

    “你要不要試試？”

    尚棠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顯然是氣極了，最后還是妥協(xié)地掏出手機(jī)，將地址發(fā)了過去。

    “今天是人家婚禮，你能不能別去搗亂？”

    江津嶼聽了，輕嗤一聲，“喲，機(jī)器人什么時候開始替人著想了？”

    尚棠沒理他，目光移向一旁。

    他低頭翻看尚棠發(fā)來的信息，指尖不經(jīng)意地滑到手機(jī)屏幕上方。

    指尖一頓，目光落在那個備注上，停留了片刻，轉(zhuǎn)開了視線。

    他本想劃開屏幕返回，卻像中了蠱一般，指尖一偏，點(diǎn)開了對話框。

    屏幕上明晃晃的文字直戳眼底。

    江津嶼先是一愣，但隨即嘴角不自覺地?fù)P起了一抹笑意。

    “江少？”付立的聲音適時響起。

    江津嶼抬眼，那絲柔軟迅速隱藏起來。他從衣架上扯下一件西裝，動作干脆利落，轉(zhuǎn)身將車鑰匙隨手一拋，甩向付立。

    付立手忙腳亂地接住，低頭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阿斯頓馬丁，女武神。

    誰又惹他生氣了啊……

    -

    啞光黑的阿斯頓·馬丁女武神沿著蜿蜒的林蔭道疾馳而來，猛然一個甩尾，在歐式酒店草坪入口處急剎停下，低沉的引擎聲猶如野獸般余音繞梁。

    車門推開，江津嶼單手撐著門框，另一只手夾著一根煙，步伐凌人地走下車。

    江津嶼連眼皮都懶得抬，指間夾著的煙微微一抖，火星落下，他隨手將一個紅包丟到登記處的桌上。

    “我找人�！�

    語氣冷得令人心底發(fā)寒。

    登記處的人小心翼翼地打開紅包，隨即臉上的血色褪盡。

    里面滿滿一疊美金，重得令人心驚。

    “先生……這……”他哆哆嗦嗦想開口，卻只看到那人早已邁步走遠(yuǎn)，壓根不給他搭話的機(jī)會。

    江津嶼穿過草坪，拱門下的白色鮮花在陽光下?lián)u曳，笑聲與音樂交織成一片，所有美好的布景在他經(jīng)過時都變得莫名壓抑。

    沒人敢攔他。

    他一身冷氣，周圍人像被無形的屏障隔開，無聲退讓。

    直到一個人影擋在面前。

    香煙快燃到盡頭，江津嶼抬手，漫不經(jīng)心地彈了彈煙灰，火星滑落的瞬間，他的心猛地一緊，仿佛被灼了一下。

    他怔了一瞬，以為是煙灰燙到了手，卻發(fā)現(xiàn)那種灼燒感源自胸腔。

    煙霧繚繞間，他的目光穿過一切，鎖在那熟悉的臉上。

    “蘇卻，你真以為，能攔得住我？”

    啊啊啊，我跟你們說，下一章包炸！寫到鍵盤火星子冒！明天見~

    付立：誰又惹他生氣了啊

    鯨魚（指）

    [23]23

    蘇卻曾經(jīng)參與過一個心理調(diào)節(jié)練習(xí)。

    那是一個周末，Tracy從某個心理學(xué)論壇上看到一個方法，聲稱可以訓(xùn)練人的自制力，防止沖動行事。具體操作是準(zhǔn)備一個響鈴，在感到極度沖動的時候按響它，提醒自己停下來，等一小時后再做決定。

    她倆跑去市區(qū)的雜貨店挑鈴鐺。

    蘇卻捏著一個金屬鈴，漫不經(jīng)心地?fù)u了搖，清脆的鈴聲回蕩在貨架間。

    蘇卻：“你知道嗎，一般人用這種按鈴，都是用來訓(xùn)狗的。”

    Tracy：“……閉嘴�！�

    雖然嘴上嫌棄，最后她們還是各買了一個。小姑娘們一向做事三分鐘熱度，練了一個多月后，鈴鐺就被隨手扔進(jìn)儲藏間，蒙上了一層灰。

    一陣清脆的鈴響在大廳回蕩。

    蘇卻回過頭，站在酒店大堂里，視線穿過鑲嵌著金色花紋的拱形廊柱，落在登記臺前那幾位剛到的賓客身上。

    這家百年歐式酒店以其維多利亞風(fēng)格聞名，穹頂?shù)牟噬�玻璃窗在陽光下灑下斑斕的光��，似夢似幻。大堂的水晶吊燈流光溢彩，映襯著身穿禮服的來賓們，讓人仿佛穿越回舊時的名流社交場。

    蘇庭的婚禮場地設(shè)在酒店后花園，典雅的白色長廊連通著草坪區(qū)域，精致的歐式雕塑點(diǎn)綴其中。淡粉色的玫瑰和滿天星簇?fù)碓诎咨�紗幔間，陽光灑在鏡面地板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暈，為整個場景平添了一抹浪漫。

    蘇卻作為伴娘，今日忙得腳不沾地，穿梭在會場和化妝間之間，確認(rèn)流程。

    剛一抬頭，就看見丁溯薇和丁旭堯從酒店大門走進(jìn)來。

    “你們怎么來了！”蘇卻驚喜地走過去。

    丁溯薇站在哥哥旁邊，靦腆地笑了笑，“你姐姐結(jié)婚這么大的事，我當(dāng)然得來。”

    丁溯薇一如既往地穿著簡潔低調(diào)，而丁旭堯則騷氣十足，一襲天鵝絨西裝，嘴里叼著根牙簽，目光在大廳四處游走。看到蘇卻，他熱情地?fù)]了揮手，“喲，小麻雀，忙得夠嗆��？”

    “喲，孔雀你好，”蘇卻白了他一眼，“穿這么騷，你要坐在哪邊？新郎還是新娘？”

    丁旭堯被懟得一噎，還沒來得及反駁，蘇卻一手拽過丁溯薇，“走吧，我?guī)�你們轉(zhuǎn)轉(zhuǎn)，別迷路了�！�

    丁溯薇乖巧地點(diǎn)頭，“嗯嗯，正好帶我去找新娘給祝福，江教授讓我?guī)Ь湓�，說抱歉沒法到場，祝福新婚幸福�！�

    說著遞過來一個紅包，厚度相當(dāng)可觀。

    蘇卻笑著應(yīng)下，“回頭我就給玨姐發(fā)個微信感謝�！�

    “江家的身份，不方便出席拋頭露面的場合，你別往心里去。”丁旭堯自覺好心補(bǔ)了一句，結(jié)果迎來一個白眼。

    “你又知道了？”

    “小丁爺我老燕北人了，”丁旭堯得意地雙手一攤，“這里誰不認(rèn)識我，也沒誰我不認(rèn)識�！�

    蘇卻睨了他一眼，“行吧，別吹了。”

    她懶得再理他，轉(zhuǎn)頭拉著丁溯薇走向點(diǎn)心臺。

    丁溯薇才剛咬了一口馬卡龍，手機(jī)突然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立刻放下點(diǎn)心去接電話。

    “學(xué)生會的？”蘇卻問了一句。

    “還能是什么，芝麻大點(diǎn)事兒，有啥可忙的破活兒�！倍⌒駡蛳訔壍貒K了一聲，“在家里使喚我，在外面被人使喚，真不知道這丫頭在想啥�！�

    估計(jì)妹妹這個電話一時半會兒講不完，丁旭堯拍拍手上殘留的糖分，沖蘇卻一揚(yáng)頭，“走，到處轉(zhuǎn)轉(zhuǎn)聊聊天�！�

    “憑什么？”蘇卻揚(yáng)眉，“我還忙著呢�！�

    “就憑小丁爺我給了這么多禮金�！�

    沉甸甸的紅包彰顯著心意。

    “這還差不多�！碧K卻臉不紅心不亂地收入囊中。

    她一個收錢的，反倒像個主子。她驕縱得理直氣壯，偏偏讓人討厭不起來，反而讓丁旭堯這個大少爺心甘情愿地事事順著她。

    草坪在主樓的背后，種滿了修剪整齊的灌木和盛放的薔薇。晚秋的風(fēng)帶著一絲涼意，但并不刺骨，陽光慵懶地灑在草坪上，空氣里彌漫著一絲草木的清香。

    兩人并肩走在草坪的小道上，顯得隨意又愜意。

    “你剛剛說燕北什么人你都認(rèn)識，”蘇卻挽了挽頭發(fā)，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道，“那江津嶼呢，他最近在干什么？”

    聽到這個名字，丁旭堯的得意勁兒瞬間泄了一半，隨手揮了揮，“嗐，江家那位，能隨便聊嗎？整日神龍見首不見尾，誰敢過問他的行蹤？”

    蘇卻“哦”了一聲，沒再多說，低頭踢了踢腳邊的落葉。

    兩人沉默地沿著草坪走了一段。

    丁旭堯側(cè)頭瞄了她一眼，明顯察覺到她的情緒有些低落，心想這不如趁這個機(jī)會給情敵倒倒油。

    他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墨鏡，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開頭，“你別看江津嶼現(xiàn)在一本正經(jīng)的，早些年啊，那可比我還紈绔�！�

    蘇卻腳步一頓，抬眼看他，“是嗎？”

    丁旭堯嘿笑了一聲，話匣子一下打開了，“小時候他可是大院里的小霸王，整天拉著一幫人橫沖直撞，都是他大哥給他擦屁股。后來捅了個大窟窿，江家實(shí)在收不了場，就把他扔去了美國�！�

    蘇卻難以想象眼前的江津嶼還有這樣的一面。平日里他總是冷靜自持，出現(xiàn)時仿佛能讓周圍溫度都降下幾度。誰能想到，他也曾有過如此縱情恣意的時候。

    她覺著有趣，追問道，“那后來怎么又回來了？”

    “還不是因?yàn)樗�哥出了意外，江家沒辦法，只能把他接回來�！倍⌒駡驀@了口氣，神色復(fù)雜，“回來以后，整個人就跟變了似的。心狠手辣……倒談不上，但絕對不是好惹的主兒�！�

    蘇卻聽得若有所思，心里莫名地生出幾分陌生感。

    這是她從未認(rèn)識過的江津嶼。

    “那感情上呢？”

    “這個啊……”丁旭堯眼珠一轉(zhuǎn)，“這倒是沒見過他身邊有誰，就是圈子里有傳，說他應(yīng)該養(yǎng)了個小情人�！�

    “為什么這么說？”

    “喂，拜托，都這個年紀(jì)了，怎么可能沒點(diǎn)動靜？要么是gay，要么就是早就有了，只是藏得好。”丁旭堯瞥了她一眼，“唉，你怎么不走了？”

    蘇卻站在草坪中央，腦子里發(fā)懵。

    江津嶼，他單身嗎？

    -

    化妝間的門被推開，蘇庭坐在梳妝臺前，低頭擺弄著胸前的鉆石項(xiàng)鏈。聽到聲音，她抬頭，看見蘇卻聳拉著腦袋走了進(jìn)來。

    “怎么了？誰欺負(fù)你了？”

    “沒什么�！�

    蘇卻抬起臉，勉強(qiáng)扯出一個笑，繞到蘇庭身后，雙手扶著她的肩膀，“哇，姐姐，你今天真漂亮！”

    蘇庭愣了愣，繼而笑了，“少來，平時嘴巴怎么損，現(xiàn)在這么甜，哄我呢？”

    “沒有哄，”蘇卻認(rèn)真地看著鏡子里的姐姐，“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新娘�！�

    蘇庭也通過鏡子看著她。

    她們姐妹分別太久了。當(dāng)年母親只帶走了自己，把年幼的蘇卻留在了奶奶家。她知道妹妹心里一定有怨，有恨。可蘇卻還是選擇在她人生最重要的時刻回國，選擇站在她這一邊。

    她低下頭，手指摩挲著膝上的薄紗，眼角有些濕潤，“謝謝你，阿卻�！�

    蘇卻彎下腰，從后面抱住她，“這可是你值得的幸福。以后一定要過得比誰都好�！�

    兩人正沉浸在這難得的姐妹情深中，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新娘，新娘，不好了，有人闖進(jìn)來了！”

    蘇庭的臉色瞬間刷白。

    “他來了……”她聲音顫抖，連手都開始發(fā)抖。

    蘇卻立刻看出姐姐的不對勁，蹲下身抓住她的手，“姐，誰來了？是……那個前男友？”

    蘇庭閉了閉眼，沒有回答，但她的神情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什么垃圾男，前女友結(jié)婚還要搞破壞嗎？

    “交給我吧，姐，你別擔(dān)心�！�

    蘇卻氣得牙癢癢，提起裙子就往外跑，根本沒聽見蘇庭在身后說了什么。

    蘇卻腳步匆匆，一路從樓梯快步往下跑，裙擺在腳踝處飛揚(yáng)，心里已經(jīng)將那個渣男罵了個狗血淋頭。

    真是夠了，相戀十年始終不肯給個名分，現(xiàn)在還要跑到前女友的婚禮上來攪局，真當(dāng)沒人治得了他了？

    她沖到草坪邊，擋住那道靠近的身影，呼吸微喘，剛準(zhǔn)備開口怒斥。

    抬頭的那一瞬間，她所有的怒火全都哽在了喉嚨里。

    那張臉太過熟悉，熟悉得她甚至不用看清五官，就能認(rèn)出屬于他的獨(dú)特矜貴氣息。連腳步聲都那么好聽，清脆卻沉穩(wěn)，像碎玉輕叩。

    眉宇間的霜雪似乎是常年不化的，但當(dāng)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時，一瞬間化成了綿延春雨。

    是江津嶼。

    這兩條毫不相干的信息，在她腦子里突然重合，像兩股冰冷的氣流撞在了一起。

    她被釘在原地，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念頭。

    江津嶼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她，腳步頓了一瞬，隨即恢復(fù)冷靜。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幾分審視和疏離。

    “讓開。”

    冷漠的兩個字，像是一桶冰水潑了下來，將她從混亂的思緒中猛然拉回現(xiàn)實(shí)。

    “不讓。”

    蘇卻倔強(qiáng)地抬著臉，像之前無數(shù)次一樣，帶著那股驕縱的不依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