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怎么,”他往前一步,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說話,“怕被他看到?”
蘇卻一愣,尚未反應過來他這話暗含什么,就被他逼得節(jié)節(jié)后退,直到后背抵上欄桿。
夜風吹起她的裙擺,也帶來他身上淡淡的煙草氣息。
“江津嶼,你……”
心跳驟然加速,她伸手擋住他逼近的身體,竭力維持著安全距離。
他忽然抬手拂開她凌亂的發(fā)。
“怎么,又想逃跑了?”
“我沒有跑�!�
她昂著頭,努力讓聲音聽起來不顫抖。
“是么?”江津嶼一臉不信的模樣,“那為什么一聲不吭就來了美國?”
蘇卻努了努嘴,不情不愿地解釋:“這是我早就訂好的機票,我有中期答辯,還有荊棘鳥基金會的事……我年初就答應了……”
江津嶼一直盯著她的眼睛,像是要看進她的靈魂,從而確認每一個字的真假。
她被他看得有些發(fā)毛,心止不住地跳。
有種被家長審問的感覺。
“那你還要在波士頓待多久?”
“感恩節(jié)過后�!�
“嗯?”
“下周……大概下周吧。”
話音剛落,她明顯感覺到江津嶼繃緊的肩膀突然放松了一些,眼底那點危險的光芒也隨之淡去。
像是一只被安撫的野獸。
蘇卻這才后知后覺地想,如果剛才自己說一句“不回去了”,恐怕他會……
她不敢繼續(xù)想下去。
“那你到下周都沒安排了?”
“嗯……”蘇卻下意識應了,才反應過來不對,“嗯?”
但是,已經(jīng)晚了。
“好,那你跟我來一趟�!�
“啊?”
“江津嶼!”
蘇卻一把扯開他的文件,語氣難掩憤怒,“你無緣無故要把我?guī)ツ鞲绯�,到底想干嘛?�?br />
江津嶼抬眸,耐心地看著她發(fā)完脾氣。
隨后,淡定地將文件從她手里拿回來,擱到一旁。
“想知道?等降落再說。”
說完,他漫不經(jīng)心地往后靠,閉目養(yǎng)神。
完全不想繼續(xù)對話。
史北鯤抱著一瓶紅酒探出頭來,笑嘻嘻地朝他們招手。
“哎喲,氣氛這么緊張?是不是我來得不是時候?”
高凌鷗跟在他身后,手里還捧著醒酒器和幾個酒杯。
他那朗聲打趣,一下子把艙內原本逼仄的空氣沖淡了不少。
蘇卻見他們進來,若再繼續(xù)跟江津嶼吵下去,也不太合適。
她板著臉,勉強把脾氣壓住,朝史北鯤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老史,”她打斷史北鯤的話,目光卻始終沒離開蘇卻,“她是誰?”
視線毫不掩飾地帶著幾分不爽。
史北鯤拍了拍腦門,趕緊介紹,“差點忘了,蘇卻,我們京大的學妹。”
他朝高凌鷗擠了擠眼,“沒想到,她還是我在哈佛的學妹。世界真小,對吧?”
高凌鷗盯著蘇卻,依舊面帶審視。
“哦?那可真是了不起�!�
一句話里,似乎并沒有多少溫度。
“對,而且你還得感謝她呢,”史北鯤嘿嘿一笑,“要不是她撿到你送給老江的那個限量高爾夫球……”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卡住。
糟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人人都笑她倒追不成,還被對方當垃圾一樣處理禮物。
果不其然,高凌鷗的臉色瞬間就黑了。
她看向蘇卻的目光更添幾分敵意,“哦……原來是你啊。”
蘇卻當然也沒忘那段“黑歷史”,當時她也沒想到一個玩笑般的操作會在燕北城引發(fā)那么大動靜。她正琢磨該怎么解釋,便聽見史北鯤干咳了幾聲,打起圓場。
“來來來,別提這些了。咱們現(xiàn)在都在一架飛機上,馬上就要去墨西哥城好好度假一周,別鬧不愉快!”
說著,他利落地打開那瓶瑪歌莊園,給每人都倒了一杯。
“來,喝一個?”
機艙里頓時陷入詭異的靜默。除了史北鯤,沒人舉杯。
尷尬的氣氛并沒有維持太久。
蘇卻和史北鯤都是話匣子,兩人一來一回,很快就談得熱絡起來。
史北鯤時不時甩出幾個幽默段子,逗得蘇卻“噗嗤”笑出聲。
她心里那股火氣,被他這番東拉西扯地調侃,消散了許多。
江津嶼看著她眉眼彎彎的樣子,眉頭微蹙。
她還是這樣,和誰都能聊得來,三兩句就能打成一片。
這個念頭讓他心里泛起一絲煩躁。
“津嶼�!�
高凌鷗不知什么時候挪到了他身邊,舉著酒杯湊過來,“前段時間在迪拜的比賽,你看了嗎?”
“嗯�!�
他淡淡應了一聲,目光還停留在蘇卻那邊。
高凌鷗不死心,又往他那邊靠了靠,“那個關鍵的推桿,我用的就是你以前教我的發(fā)力方式�!�
江津嶼終于分給她一個眼神,但回應依然不咸不淡:“嗯,打得不錯。”
“那……我敬你一杯?”高凌鷗眼睛一亮,舉起酒杯。
江津嶼瞥了眼不遠處和史北鯤聊得正歡的蘇卻,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他端起酒杯,和高凌鷗輕輕一碰,仰頭一飲而盡。
腳步聲響起。蘇卻站了起來,指間捏著酒杯,緩緩朝這邊走來。
史北鯤看著她的背影,突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蘇卻在江津嶼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水晶杯里的紅酒在機艙燈光下泛著危險的光澤。
“喝一杯?”她說。
江津嶼沒有理她,依舊靠在沙發(fā)上,仿佛沒聽見似的,繼續(xù)和高凌鷗說話。
下一秒,蘇卻倏地俯身,將酒杯直接推到他面前。
她微微瞇起眼,唇角勾著一抹挑釁的弧度。
“怎么,她的酒你喝得,我的就喝不得?”
史北鯤:我艸?!
高凌鷗:我去?!
江津嶼:……
小姑娘,還挺記仇。
我來啦!!抱歉今天搞到這么晚,斯米馬賽!
一直在整理去年在墨西哥的資料,明天更新墨西哥篇~~
雀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加油]
鯨魚:[白眼][白眼]
[30]30
他們那一代的大院子弟,誰都知道江津嶼是個從不低頭的主兒。
小時候,他就顯露出這股不容小覷的狠勁。
有一次,大院里幾個惹事的男孩堵住放學的江津嶼,逼他喝一瓶摻了墨水的飲料。當時還在小學的江津嶼就站在那里,笑瞇瞇地看著他們。
“明天放學后,我在倉庫等你們,陪你們玩點更有意思的。”
那群孩子第二天就再沒來上過學。
等那群人來找他赴約時,江津嶼特意把他們引進倉庫深處。在漆黑的倉庫里,他打開手電筒,光束掃過地上游動的蛇群,還有角落里幾具死老鼠。
“這些都是從緬甸運來的劇毒蛇�!彼p聲說。
“想試試喝蛇血嗎?”
那群平日里囂張跋扈的男孩,當場就嚇得尿了褲子。
其實那些不過是些無毒的花斑蛇,連咬人的膽子都沒有。死老鼠也是江津嶼特意放的,就是為了讓場面更嚇人。但那群孩子從此見了他就像老鼠見了貓,繞著走。而每次和他們擦肩而過時,江津嶼都會突然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嘶”聲。
對那些男孩來說,簡直就是噩夢。
這個性子直到現(xiàn)在也沒變。
去年在燕北會所,一個靠房地產(chǎn)起家的富豪喝多了,強行把酒杯懟到江津嶼面前,說要給這個“靠家族吃老本的公子哥”一點教訓。
當時的江津嶼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連一滴酒都沒碰,轉身就走。
一個月后,那家公司的幾十個樓盤全部被重新介入調查,項目停擺,資金鏈斷裂。富豪不僅欠下天價債務,連老婆都帶著情人跑了。聽說如今他白天在工地上搬磚,晚上還要去夜市擺攤才能活下去。
江津嶼就是那種笑面虎。
不顯山不露水,卻能琢磨出一百種報復方式。
等你最得意的時候,他再讓你的人生攪得天翻地覆。
所以,誰敢惹他?
沒人。
可現(xiàn)在,史北鯤親眼看到,有人正當著他的面挑釁,還把酒杯都快懟到他鼻尖了。
更離譜的是,江津嶼竟然……笑了?
他抬眸瞧著那杯幾乎抵到衣襟的酒,忽然勾起唇角,發(fā)出一聲極輕的笑。
“好�!�
他接過蘇卻手里的酒,一仰頭,全喝了個干凈。
史北鯤盯著他那近乎“寵溺”的順從,驚得下巴險些掉到地上。
江津嶼將空杯隨意擱在小桌上,似笑非笑地問:“滿意了?”
“一般般吧�!�
蘇卻揚起下巴,轉身往自己的位置走,嘴角那抹得意的笑怎么都壓不住。
看到她走回來,史北鯤不由拍手佩服。
“英雄��!頭一次見有人能讓江津嶼服軟�!�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機艙里倒沒再鬧什么波折。
飛機平穩(wěn)降落在托魯卡機場。
從空中俯瞰,墨西哥城像一片被群山環(huán)抱的巨大棋盤。這座超級都市雖然總面積只有燕北的十分之一不到,卻擁有著與燕北相當?shù)膬汕Ф嗳f人口。
墨西哥城,Ciudad
de
Mexico,人們更習慣叫它CDMX。
這座坐落在海拔兩千多米高原上的城市,現(xiàn)代摩天大樓與殖民時代的老建筑并立。這里有著上千家博物館,街頭巷尾,繽紛色彩與拉美風情的Salsa舞曲交織,宛若一個熠熠生輝的萬花筒。
飛機落地后,付立的車已經(jīng)等在出口。
他看到蘇卻時愣了一下,又很快瞥了眼自家老板的神色,隨即露出個了然的笑。
“付先生,你怎么在這?”蘇卻驚喜地打招呼。
“蘇小姐好久不見,”付立笑著回應,又朝她身后望了望,“你是怎么遇上我們家……”
蘇卻正想說話,就聽見身后有人不耐煩地咳嗽了一聲。
“行了,別聊了,先上車�!�
一回頭就對上一雙冷淡的眼,蘇卻撇撇嘴,卻也沒當場頂撞。
一個小時后后,車子駛入了一條幽靜的林蔭道。透過車窗,蘇卻看到路邊整齊地種著石榴樹,花朵在暮色中透出朦朧的紅色。
當車停下時,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眼前是一棟極具現(xiàn)代主義風格的建筑,粉色和藍色的外墻在夕陽下顯得格外驚艷。庭院里有一個長方形的泳池,泛著靛藍色的水光。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道連接內外的走廊,金黃色的陽光穿過玻璃天窗,在地面上投下幾何形狀的光影。
“這是……你在墨西哥城的房子?”
江津嶼走到她身旁,淡淡瞥了她一眼,“有問題?”
“呃……”蘇卻回過神,忍不住脫口,“沒想到你在這里也有產(chǎn)業(yè)。”
這別墅的風格極具拉美現(xiàn)代主義色彩,隱隱讓她想起大名鼎鼎的“Casa
Girdi”。
江津嶼卻不做解釋,只徑自走到門口,伸手示意她跟上:“進去再說�!�
別墅一共有三層。一樓主要是客廳廚房等公共設施,二樓則是三間客房,三樓更像是江津嶼自己的獨立空間。
付立接了個電話后,一臉難色地報告,“江少,因為這次我們出行過于臨時,房間還沒來得及全部收拾……只有兩間客房能正常住人,另外一間浴室的熱水器還壞著。您看……”
史北鯤湊過來打量,“也就是說,我們四個人只剩兩間能用的客房?”
“嗯�!备读⑤p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