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要不要撇下他先回去?剛才他說了讓我先走吧?
我權(quán)衡了一下,再怎么說也是他把我從女真大營里帶出來的,就這么撇下他走了,有點太寡情。
“你等著!”我邊喊,邊撥轉(zhuǎn)馬頭,趕馬回去想把他拉上馬。
他終于撐著身子站起來,看到我回來,眼中就閃過一絲慍怒,口氣嚴厲:“你回來干什么!”
我一下愣了,連向他伸出的手也僵了,氣不打一處來:“我回來救你��!你以為我愿意……”
話沒說完,一支羽箭貼著我的胳膊射落,是敏佳的聲音:“站好!不要動!”
我只好僵在那里,眼里看到蕭煥居然又含著怒氣看我了一眼,撫著胸口不住咳嗽。
難道我回來救他還錯了?我給他看得更氣,也顧不得這算不算犯上,惡狠狠回瞪過去。
“蒼蒼?你怎么這么不小心,竟讓這個小嘍羅抓走?”敏佳帶著一隊親兵過來,她想必認為我是被劫持走的,邊說,邊打馬過來,彎腰拍拍我的肩膀,“幸虧我來得快,要不你豈不是危險了?”
她看到我僵在那里,就哈哈笑著擺手:“不是說不讓你動,是說那家伙�!闭f著,順手兜頭給了蕭煥一鞭子,“本事還不小,六個人都攔不住你!”接著吩咐站在一邊的親兵,“你們把他就地給我砍了�!�
我一邊叫苦,一邊搶著說:“不要,其實他不是……”拼命在腦子里搜編。
“嗯?等等�!蔽疫沒想好怎么圓謊,敏佳突然揮手示意親兵們停下,打馬上前幾步,俯身用馬鞭挑起蕭煥的下巴,仔細端詳他的臉,“原來還真有長得比女人漂亮的男人,就是臉色太差了點。不要砍他了,綁起來送到我?guī)づ窭��!?br />
這一幕不是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某個山大王下山搶壓寨夫人的時候?
“你,叫什么名字?”敏佳挑著蕭煥的下巴,直勾勾盯著他的臉,繼續(xù)扮演她的女山大王。
蕭煥撫胸咳嗽得根本說不出話,我連忙搶過話頭,隨口捏造一個名字:“他叫……白吃飯。”
“白吃飯?”敏佳有點疑惑。
“對,白遲帆,意恐遲遲歸的遲,過盡千帆終不是的帆�!蔽疫B忙解釋,一邊偷笑。
“白遲帆,很配,好名字�!泵艏褲M意地點頭,“你們漢人的名字都很好聽�!�
白吃飯還叫好聽?不過倒真是配,我清咳了一聲,呵呵笑。
“對了蒼蒼,你剛才想說什么?”關(guān)照完了蕭煥,敏佳抬頭笑瞇瞇看我。
“沒什么�!蹦氵想讓我對你說什么?我笑著,借火光瞥了蕭煥一眼,他依然低著頭咳嗽,胸口起伏劇烈,臉色也白得嚇人。
看來剛剛歸無常那掌,應(yīng)該是傷了他的內(nèi)息,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被人踢到馬下。
敏佳饒有興致地拍著馬鞭,用一種男人挑窯姐的目光,上下打量蕭煥。
這下可好,不但皇后被俘,連皇帝也一并身陷敵營了。
我被敏佳“解救”回大營,庫莫爾倒是沒說什么,不過從此后我的帳篷外就多了個扳著一張棺材臉的守衛(wèi)——那個叫赤庫的親衛(wèi)。
那邊敏佳把蕭煥當做戰(zhàn)利品帶回了帳篷,不但找隨軍的大夫給他看病,聽說他畏寒,還找來一大堆皮裘給他,更是吩咐人把帳篷里的火爐日夜燒得大大的,百般呵護。
既然有了這個新寵,敏佳就把那個無緣無故消失的趙富貴忘記了,真是個健忘的大公主。
大雪紛紛揚揚一下就是幾天,兩方別說有什么戰(zhàn)斗了,連哨兵都窩在帳篷里躲風雪。
這天一大早,敏佳樂呵呵跑來找我:“蒼蒼,去我?guī)づ癜�,小白怕冷,我不讓他出來,我們�(nèi)齻到我?guī)づ裾f話�!�
小白……這么快就有昵稱了,小白,我覺得自己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點頭:“好啊,我們?nèi)ツ愕膸づ�。�?br />
敏佳的帳篷和庫莫爾的大帳隔得并不遠,赤庫見我是和敏佳一起出來,也就沒說什么。
頂著風雪,不大工夫,敏佳的帳篷到了,掀開皮簾走進去,就看到蕭煥神情閑適地倚在一張鋪了虎皮的躺椅上,借著火光看書。
幾天不見,他的身體看上去好了許多,臉色不再那么蒼白。他身上圍著一件純白的狐裘,滿頭黑發(fā)并不梳理,就披散在肩頭,火光映照之下,真有點媚態(tài)自眼梢眉角流出來。
他還真越來越像男寵,堂堂大武天子,九五至尊,居然在這里做敵方公主的男寵,而且看樣子做得還很高興,蕭氏列祖列宗的臉都給他丟光了,我要是他,一定沖到外面拔劍自刎。
我跟著敏佳走進去,把外面披的皮氅脫下來扔到一邊。
敏佳沒有覺察到我的怒火,興高采烈地:“怎么樣?小白穿白色很好看吧?我什么顏色的皮裘都讓他試了,發(fā)現(xiàn)還是白色最襯他。”
敏佳說著,還跳過去按住蕭煥的肩膀:“你別看小白看著瘦瘦的,身上可不瘦弱,胸口這塊兒還很寬呢�!�
胸口都摸了,該干的也都干了吧?蕭煥白占了敏佳這么個美人的便宜,不知道該偷樂成什么樣子。
那邊蕭煥被敏佳打斷興致,就放下書卷,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夫人來了?”
現(xiàn)在做了男寵,就不繃著張臭臉瞪人了?
“嗯。”我懶得理他,隨便應(yīng)了聲,在火盆邊撿了個皮凳坐下。
“蒼蒼,不高興嗎?”敏佳終于注意到我神色不好,關(guān)心地問。
“對了,我去找些鹿肉,搬一壇好酒來,咱們邊吃邊說才高興�!泵艏押鋈灰慌氖�,又向我笑,“小白跟我說了,那天全是誤會,小白跟你是同鄉(xiāng),所以和你多說了兩句話,然后守衛(wèi)看你們在一起,以為你們要逃跑,就追了過去。你們是害怕,才會往營外跑,都是誤會�!闭f完嫣然一笑,才出帳去了。
這心思單純的公主,竟然讓蕭煥這老狐貍用這么隨便的理由給騙了。
趁敏佳出去,我狠狠剜了蕭煥一眼:“住得很高興?”
他閑閑翻書,嘴角噙著絲笑意,并不抬頭:“皇后這么跟我說話,會不會太不講禮數(shù)了?”
“還敢說禮數(shù)?耽誤在這兒,早晚被庫莫爾發(fā)現(xiàn)你的身份,還不馬上把你的頭砍下來掛出去?還是趕快想辦法逃出去為好!”我有些氣急,都到什么份兒上了還計較禮數(shù),我看他是給火爐烤傻了。
“怎么逃?歸無常每隔十二個時辰就來一次,將我的大穴點上一遍。更何況這種大雪天讓我出門,你是想要我的命吧?不等庫莫爾來砍我,你就要做寡婦了。”不知道是不是男寵做的,他說話越來越輕佻,從書本中抬起頭,笑看著我,“這會兒要我來想辦法了?當初都看到山海關(guān)城門了,叫你走你怎么不走?”
還以為他已經(jīng)把那一茬事情忘了,怎么還在斤斤計較!
我真怕了他了,只好有氣無力地解釋:“萬歲爺,沒您在我怎么去叫山海關(guān)的門啊?我還不想被當成女真奸細,一通亂箭射成刺猬。”
“我來的時候吩咐石巖日夜在城墻上守著,他認出是你,馬上就會開門�!彼f完,居然十分可惡地笑了笑,“怎么?不告訴你的話,這點都不想不到?”
我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安排,一時語塞,只好惡狠狠地說:“好啊,那咱們英明神武神機妙算的萬歲爺,能不能再帶我闖一回?這次他要還是摔下馬去不知死活,我要是再回去拉他,我就是傻子!”
“不行。”他臉上的笑容不變,拒絕得十分斷然,“雪太大了,我不能出門�!�
我只有白他一眼:“你真那么怕冷?”看了看他身上圍著的厚厚狐裘,“穿這么厚,還冷不冷?有什么辦法御寒沒有?”
他笑了笑回答:“喝點酒大概能好些�!�
“原來你那么喜歡喝酒,天天手不離杯,就是因為這個�!蔽乙贿呎f,一邊把手伸到狐裘里摸他的手,坐在這么旺的火盆邊,他的手還是涼涼的。
“蒼蒼,小白,酒和肉來了。”敏佳興奮的聲音從門口響起,我連忙把手縮回來,清咳了一聲。
敏佳不知從那里找來了一盤還熱騰騰的熟鹿肉和一大壇酒,把東西放在帳內(nèi)的小木桌上。
我看那壇酒是冷的,就對敏佳說:“有熱酒的盆子嗎?把酒熱一熱�!�
敏佳恍然大悟,一拍腦袋:“對,赫都老倌說了不能給小白喝涼的東西,我都忘了。”說完起身去找東西熱酒。
蕭煥含笑看我:“謝謝夫人關(guān)懷�!�
我瞪他一眼,哼了一聲。
敏佳找來一只鐵盆添上水,放在火上把酒熱了,就著熱氣騰騰的黍酒,我們邊吃肥嫩香滑的烤鹿肉,邊隨口拉些家常,倒也其樂融融。
酒酣耳熱的時候,庫莫爾掀開帳簾走了進來,人還沒到先開口問:“敏敏,蒼蒼在你這里?”
我趕快站起來:“大汗,我在這里�!�
“這么冷的天,怎么還跑來跑去?不要傷風了�!睅炷獱栃猩掖�,衣襟帶風,走過來伸手抱了抱我的肩膀。
我沒想到他會做出這么親昵的動作,笑著從眼睛的余光里看到蕭煥沒站起來,坐在躺椅上低頭晃著杯里的黍酒。
庫莫爾似乎注意到我的目光,淡掃了蕭煥一眼,把目光移回到我臉上:“你在漢人的皇宮里,沒遇到過這么冷的冬天吧。沒關(guān)系,馬上我就帶你到山海關(guān)里避風�!�
“哥哥,你想到破城的方法了?”敏佳聽到他這么說,立刻驚喜地問。
“趁今夜風雪大,我派一個千人隊悄悄鑿冰攀巖偷襲長城上的烽火臺,一旦得手,就大開城門�,F(xiàn)在風雪這么大,漢人們正疏于防備。這時城墻結(jié)冰,也利于鑿冰攀援,一定能攻漢人一個措手不及�!睅炷獱栒f。
“太好了哥哥,今晚我要打頭陣!”敏佳興奮起來。
“不行,你們攻不破城�!币恢辈徽f話的蕭煥忽然淡淡開口,抬起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直視庫莫爾,“山海關(guān)不是酷寒之地,就算連天大雪,城墻的冰也未厚到可供人攀援。這計策全賴奇襲,假若山海關(guān)上有個目力強勁的人,在千人隊到達城下前就能警覺,這條計策就毫無用處�!�
他說的不假,他一天沒回去,石巖就在城墻上等一天,石巖被譽為大內(nèi)第一高手,內(nèi)外修為都很驚人。內(nèi)功精湛的人,在雪夜里也能注意到幾里之外的動靜。
庫莫爾終于注意到蕭煥,皺了皺眉。
敏佳忙在解釋:“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小白。”
“那個男人?”庫莫爾的語氣里并沒有不以為然,反倒頗為鄭重地問,“依你看,山海關(guān)城墻上是有個目力很好的人了?”
“只是隨口說說,大汗信則已,不信也罷�!笔挓ㄈ耘f直視著庫莫爾的眼睛,輕晃手中的酒杯。
“我會先派一個隊去偵查�!睅炷獱柍秳幼旖切α诵�,忽然補了一句,“你實在不像一個男寵�!�
蕭煥微微欠身:“大汗過譽。”
庫莫爾轉(zhuǎn)身向敏佳說:“敏敏,你跟我來,我來告訴你今晚的布署�!�
敏佳高興答應(yīng),沖我和蕭煥笑笑:“蒼蒼,你和小白在這屋里說話,我去去就回�!�
我含笑目送這對兄妹出去,等他們把門簾放下,才坐在椅子上,擦著汗埋怨蕭煥:“你干什么?生怕庫莫爾認不出你?”
“認出來就認出來了,”他晃著手中的酒杯,居然悠悠然說得十分輕松,“認不出來就認不出來了……”
我氣得都說不出話了,索性不再考慮這個事情,問:“你一直躲在女真大營里,這仗還怎么打?大武什么時候破敵?”
說完不由愣了一下,我居然一點都不懷疑這場仗的結(jié)果,只問大武什么破敵,難道都陷到這種境地,我還是覺得只要有蕭煥在,大武就一定不會輸?
蕭煥像是發(fā)覺了這點,抬頭看著我挑了唇角:“又不是我在領(lǐng)兵,主帥是戚承亮,我怎么說得準什么時候破敵?”
我撇了撇嘴:“說得也是,咱們這位御駕親征的好皇帝,自己還在敵營里侍奉人家公主呢�!�
他又笑了笑,像是要說什么,卻忽然放下手中的酒杯,撫胸輕咳了兩聲,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我連忙走過去拍著他的背幫他順氣,手撫上他略顯消瘦的肩,就想起了那天他氣力不支被踢下馬背的樣子,忍不住埋怨:“怎么身子弱成這樣,還跑到女真大營里逞強?”
他低頭輕咳著,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過了好一會兒,等氣息平穩(wěn)了些才笑了笑:“這場雪來得有點不巧�!彼f著,像是恍惚了一下,頓頓,“剛才,他是叫你蒼蒼了吧?”
我有些不明所以:“他叫我蒼蒼怎么了?”愣了愣,眼前突然浮現(xiàn)出那個年輕人的容顏來,他笑著叫我“蒼蒼”,把有些冰涼的手指貼在我的臉頰上。
冷笑了一聲,我把手從他背上拿開:“怎么?萬歲爺不高興了?嫌我們不知道禮教大妨了?”
他似乎也是愣了一下,輕抬了頭解釋:“我不是這么……”
“怎么?”我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他,“難道叫我的名字有什么不對?我只知道這是我的名字,天下人只要喜歡,都能這么叫我�!�
他滯了一下,低頭輕咳了幾聲,卻又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整下呼吸,轉(zhuǎn)過頭:“你臉色不是太好,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可以睡會兒�!�
他點了點頭,抬起頭向我笑,火光下臉色白得厲害:“剛才的話,是我造次,請不要放在心上�!�
不愧是大武禮儀風度典范的徳佑皇帝陛下,什么時候都能把話說得溫文有禮無可挑剔,我挑起嘴角笑:“請放心,我怎么敢跟萬歲計較?”
我話里的諷刺不是不濃,他卻還是笑著點頭,倚在躺椅上,斟酌了一下一樣的,才看著我開口:“你的肩膀,是不是受傷了?”
“肩膀?”我有些疑惑他為什么會問,又笑了,“出禁宮的時候弄傷的,沒什么大事,只剩傷疤了�!闭f著一笑,“做萬歲爺?shù)呐瞬蝗菀�,我明白。�?br />
他笑了笑,又咳嗽了幾聲,不再說話。
我看他休息下,又走回到火爐邊,坐下拿了火鉗,將爐火撥得更旺,紅彤彤的火光映到眼里,帳篷里暖了起來。
心里那點莫名其妙的火氣小了一些,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圍爐而坐,刻意不去理會一旁的蕭煥。
不知不覺,我眼皮漸漸沉重,等敏佳回來,我已經(jīng)不知道迷迷糊糊睡著幾次了,只聽見一個很亮的笑聲在耳邊突然響起,驚得我總算清醒。
揉揉眼睛抬起頭,敏佳正在大笑著把我身上的毛毯拽掉,伸出帶著帳篷外寒氣的手,嬉笑著按在我額頭上。
這么一來,我也全醒了,就笑著坐起來。
還沒和敏佳說話,我轉(zhuǎn)頭就看到斜靠在躺椅上看書的蕭煥。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醒了,眼睛垂著,手里握著只酒杯,覺察到我在看他,他微抬頭,挑起唇角笑了笑。
我想到剛才蓋在我身上的毛毯,大概是不知什么時候他拿來給我的,又想對他說酒喝太多也傷身子,馬上想到他也不會不知道,就點了點頭,沒開口。
第八章
危局
當晚庫莫爾派去偵查的小隊果然很快就被發(fā)現(xiàn),偷襲也只好作罷。
第二日一大早,綿延數(shù)天的大雪停了,天氣卻更加陰冷,地上的積雪沒膝。
我不是很放心,起床就圍上披風到敏佳的帳篷里去看蕭煥,誰知道不但敏佳不在,他也不在。
這么冷的天,他出去亂跑什么?我連問了幾個親兵,都沒問出敏佳和蕭煥的下落,只好又回帳,腳上雖然穿著麂皮馬靴,但在雪地里走了那么久,也凍得有點麻。
回了帳篷,正想脫掉皮靴在火上烤一烤,門簾處一陣響動,庫莫爾居然和蕭煥攜著手進來。
看到我,庫莫爾笑了笑:“蒼蒼,你也在啊。”
這不廢話?不是你讓我住這里的,我不在這兒還能在哪兒?
這樣想著,我笑吟吟起身:“是啊,大汗,怎么這么早過來?”
“嗯�!睅炷獱栃χc頭,“真給小白說中了,昨晚的小隊一去,就給守城的將衛(wèi)看到了。蒼蒼,你這位同鄉(xiāng),的確不簡單呢�!�
連庫莫爾也開始叫蕭煥小白?
我一臉假笑:“他就是喜歡胡說兩句,平時笨得厲害,大汗夸錯了�!�
“不能這么說,”庫莫爾似乎真的很看重蕭煥,馬上反駁我,還摟著他的肩膀拍了拍,“今天我?guī)“兹プh事,小白的好多見解都很獨到,部落的幾位王爺很贊賞,我也很喜歡。”
“謝大汗夸贊�!笔挓ㄔ谝慌院φf。
謝什么謝!這家伙,身在敵營,連藏拙都不懂!
“小白不要這么謙虛,能在自己麾下發(fā)現(xiàn)這么有才能的人,我很高興�!睅炷獱栞p拍著蕭煥的肩膀嘆息,“小白的身子不是這么弱就好了,不然上馬打仗,又是我的一員虎將�!�
他要真能上馬打仗,絕對不是你的虎將,而是你的勁敵,我呵呵笑,覺得自己實在沒什么好說的。
“對了,”庫莫爾好像想起了什么,對蕭煥說,“小白,你先在這里等下,我還有些事要交待�!�
蕭煥點頭:“大汗請便�!�
庫莫爾轉(zhuǎn)身就走,看都沒看我一眼。
等庫莫爾出了帳,我有些忿忿地瞪了蕭煥一眼:“咱們?nèi)f歲在女真大營里混得越發(fā)如魚得水了,隔兩天你領(lǐng)著庫莫爾破了你的山海關(guān),占了你的禁宮,再讓他封給你一個大汗王,可就大功告成了!”
“說得有道理�!笔挓c了點頭,蹙眉做思考狀,“等庫莫爾以為大局已定,我起兵叛亂,把他從龍椅上趕下來,我做皇帝。這么一來,我的皇位就不會再有人說是憑祖宗余蔭坐上的吧?”
“你……”跟他沒什么好說,我哼了一聲坐在火盆邊,繼續(xù)脫我的靴子。
靴子很長,我腿又有些僵,脫了半天也沒脫下來。
“你出去走動了?”看到我靴邊的水漬,蕭煥問。
“是啊,想看看你怎么樣,結(jié)果人沒見到,腳都凍僵了�!蔽逸p哼著,“看在臣妾的這份心意上,萬歲幫我脫了?”
“不要在雪地里多走動,容易凍壞腳�!彼f著,真的就單膝蹲下來握住我的腳踝,幫我把靴子褪下來,隔著襪子輕揉我的腳,“先活血再用火暖,不然容易生凍瘡�!�
我們靠得很近,他身上那種有些類似松香的清爽味道縈繞在我鼻尖,用綢帶系著黑發(fā)也掉下肩頭,垂到我腿上,我伸手把他的頭發(fā)攏起來:“一個大男人,披頭散發(fā)成什么樣子。”
“你們在干什么?”庫莫爾的聲音驀得在帳口響起。
我慌忙推開蕭煥:“大汗……”
“你這個蕩婦!”庫莫爾怒不可遏,豎起兩條劍眉喝道。
這叫什么事?我跟自己丈夫親密一點都能給人罵蕩婦,我一邊腹誹,一邊努力笑著向庫莫爾解釋:“聽我說,大汗……”
“我很傷心!”庫莫爾忽然大喝一聲,抽出腰側(cè)的佩刀,當頭向蕭煥劈了過來。
“別!”刀光很快,我只來得及叫出一個字,刀鋒就到了眼前,我不及思考,側(cè)身擋在蕭煥身前。
大刀猛地頓住,蕭煥伸著手,指頭牢牢夾住薄如蟬翼的刀鋒,一滴鮮血順著他蒼白的手指流下來。
我順著刀鋒看過去,庫莫爾握著大刀,擰緊眉頭,臉上的表情這一瞬有些奇異,但緊接著,他鴿灰的眼眸中漸漸透出深切的悲痛:“我很傷心。”
他目不轉(zhuǎn)瞬地看著蕭煥,悲痛流出眼眸:“小白,我很傷心,難道你喜歡女人?我還以為……”
他頹然收起刀,輕輕搖頭:“我也一直以為自己喜歡女人,直到昨天在敏敏那里看到你,我才知道我一直在找的是什么……罷了,是我錯了。”
等等,這曖昧而情詞悲切的話是什么意思?
這男人前幾天不是還說想要我的心?怎么突然就轉(zhuǎn)而對我丈夫大大動情了?在禁宮看不出來,難道蕭煥這張臉就這么男女通殺?
我愣愣看看庫莫爾,又看看緊抿薄唇低著頭的蕭煥,眼睛越瞪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