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梁西朝語氣悠悠:“說不定還不止骨折,
你真不怕?”
尤情聲音戛然而止。
靜默三秒。
梁西朝察覺身前的衣衫被一雙小手緊拽了下。
他暗暗勾起唇。
就知道這姑娘惜命,
一戳一個準(zhǔn)。
忽然想到什么,
梁西朝又微微沉了臉,“如果我沒來,抱你的是那男的,
你準(zhǔn)備怎么辦?”
他摟緊她腰,“也愿意這么掛他身上?”
尤情無語仰頭。
有事嘛梁西朝,
叫我摟緊的是你,對我有意見的也是你。
“說話。”梁西朝緊凝著她,盡管眼前一片幽黑。
尤情語氣不咸不淡:“我怕摔,不摟能怎么辦�!�
梁西朝沉默,頂腮冷笑了聲,“一會兒燈打開,他就會看到我們抱在一塊兒,你猜他臉上會是什么表情?”
“不僅是他,外面進來的所有人都會看到�!�
“你?”尤情搞不懂他突然瘋什么,一想到他說那個場面,不由緊張起來,“快放開我!”
她掙扎著,手臂抵著他推動。
后背不慎撞墻,梁西朝悶哼一聲。
外面?zhèn)鱽碓S多腳步聲,有人朝里面喊:“里面的人沒事吧?電路馬上就搶修好了!”
下一刻。
倉庫墻上的燈全亮了起來。
強光刺眼,大家都瞇了瞇眼睛。
楊主管在底下大聲嚎:“我在這兒!快來救我!我他媽全身都散架了��!”
原來他真的摔得不輕,為了讓他們安心才沒表露出來。
適應(yīng)光線后,尤情抬眼看過去,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站的那塊木板已經(jīng)從中間凹陷了下去。
梁西朝但凡出現(xiàn)再晚一步。
她必定也跟著掉下去了。
“尤情你沒事吧?”周子澄扭過頭去,卻驚見她身邊憑空多了個男人。
又見兩人距離挨得近,周子澄皺起眉道:“你誰啊?從哪冒出來的?”
快兩年沒見,梁西朝那張臉沒有任何變化,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神色依舊疏離冷傲,眉間似乎多了些往日沒有的沉穩(wěn)。
喜慍不形于色。
黑暗中濃濃的壓迫感在這一刻也從容收斂了起來。
視線下移,是他西裝前襟的幾道褶皺,尤情面無表情移開目光。
“梁總!”梁西朝的助理關(guān)明踉蹌走進來,一臉焦急道:“您沒事吧?您的傷……”
“沒事�!绷何鞒驍唷�
尤情眉心一跳,余光重新落定過去。
什么傷?他身上有傷?
梁西朝隨手松了松領(lǐng)帶,往前邁了一步,眼皮淡淡上掀,是慣于控場的氣勢。
“各位,很抱歉,由于逸品對倉庫管理不當(dāng)才導(dǎo)致今天這起事故,稍后陸總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秦亮疑惑道:“您是?”
關(guān)明說:“這位是逸品的總經(jīng)理梁西朝梁先生�!�
周子澄眼睛倏地睜大。
想到自己剛才的魯莽質(zhì)問,臉色頓時紅了又白。
“原來是梁總,久仰久仰!”
秦亮驚愕他的身份,連忙同梁西朝握手,誰都忘了深究他是怎么出現(xiàn)在倉庫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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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里,行政人員端上茶盞,“各位老師,這是梁總命人準(zhǔn)備的熱茶,請大家壓壓驚�!�
“梁總客氣了。”
秦亮端起來喝了口,驚詫道:“太平猴魁?好茶啊�!�
周子澄同樣眼睛一亮,心里卻也還存著忐忑,他暗自尋思是否要找機會去梁總跟前表達歉意。
又擔(dān)心自己這么個小人物壓根湊不到人家跟前就被攔了下來。
尤情不太喜歡喝茶,所以沒動。
她垂下眼,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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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陸泊年驚得差點沒犯高血壓,“我說祖宗,你跑進去干什么��?傷口沒碰著吧,你要真有什么事南珺姐得把我這兒拆了!!”
梁西朝沉著臉睨他:“你他媽還好意思說,你那破倉庫什么情況?”
“我錯了我錯了,都是底下人溝通不當(dāng),我已經(jīng)叫人立馬去修了!”
陸泊年繞到他背后,“你怎么樣啊,傷口沒事吧?”
梁西朝沉下慍色,“都拆線了能有什么事。”
“那你發(fā)這么大火……哦,敢情是擔(dān)心某個人在里邊出了什么事吧!”
某個人三個字陸泊年說得那叫一個拿腔作調(diào)。
“難怪人監(jiān)控老王說你簡直就像是閃現(xiàn)飛過去的�!�
梁西朝揚了揚下巴,“把廠區(qū)醫(yī)生叫來。”
陸泊年瞪眼:“你不是說沒什么事嗎?”
“先去叫�!�
“行行行�!�
于是,關(guān)明帶著醫(yī)生,特地從秦亮他們所處的休息室門外,大搖大擺地路過。
湊巧的是,尤情此刻剛好站在門口透氣,一看那身著白大褂的醫(yī)生,眼睫不自覺顫動。
關(guān)明停下腳步,“小尤老師,這位是廠醫(yī),你們這邊沒有人受傷吧?”
尤情:“沒有�!�
“那就好,梁總舊傷發(fā)作了,我正要帶醫(yī)生過去為他檢查呢�!�
關(guān)明頓了頓,說:“剛才我回看了下倉庫的事發(fā)監(jiān)控,還好梁總出現(xiàn)及時護住了小尤老師,不然現(xiàn)在只怕要再多加一位傷者了�!�
果然,能做梁西朝助理的都是人精,就這么一句,她就沒有再傻站在這不聞不問的道理。
拇指暗暗捻了下食指,尤情問道:“我能,去看看梁總嗎?”
關(guān)明笑容燦爛:“當(dāng)然,請隨我來�!�
梁西朝在逸品并沒有專屬辦公室,總經(jīng)理只是掛名。
關(guān)明把尤情和廠醫(yī)帶到陸泊年的辦公室。
推門進來,關(guān)明便道:“梁總,小尤老師十分擔(dān)心您的傷情,說是一定要過來看看您呢!”
尤情:“……?”
請不要特意美化我的行為好嗎。
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眉骨輕抬,慢悠悠扯唇:“是嗎,那該多謝小尤老師記掛�!�
小尤老師。
別人這么喊她挺正常的。
怎么到了梁西朝嘴里,就莫名多了一股似笑非笑的打趣。
醫(yī)生放下急救箱,說:“梁總,我先給您做個檢查�!�
關(guān)明的電話適時響了起來,他走出去接。
“手臂有點酸,小尤老師能幫個忙嗎?”
尤情看著他。
梁西朝亦目不轉(zhuǎn)視。
“我去叫關(guān)助理進來�!�
“不用�!�
梁西朝垂眸一笑,倒沒真想要她幫忙,“我要脫衣服,麻煩小尤老師轉(zhuǎn)個身�!�
不然,那么長的傷疤會嚇到她。
“我在外面等。”
尤情直接拉開門走了出去。
走廊有風(fēng)穿過,她沉默站定。
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五分鐘后,醫(yī)生提著急救箱出來了。
尤情問:“梁總怎么樣?”
“問題不大,不過,雖然已經(jīng)拆線,但由于傷口比較長,還是要多注意,盡量避免碰撞到尖銳硬物,免得引起疼痛�!�
“他傷在哪?手臂嗎?”她語氣已不像方才開口時的平沉。
醫(yī)生看了眼她:“這個問題涉及病人隱私,恕我不能告訴�!�
尤情站在走廊躊躇,重新整理好情緒,才推門走進去。
尤情腳步停在沙發(fā)前,梁西朝仍然坐在原位,上下對望,彼此都沒有開口。
仿佛一種無聲的對峙。
醫(yī)生說,碰撞到堅硬物,應(yīng)該是剛才在倉庫里她試圖掙脫他時,他的身體碰到了墻面。
“梁總�!庇惹樽屪约旱恼Z氣聽起來盡量坦然,仿佛只是甲乙方之間的客套問詢:“您的傷還好嗎?”
梁西朝神色沉到谷底。
梁總和您都用上了,可真是鐵了心要跟他劃清界限,小沒良心,剛救了她就這么對他。
“不太好,手挺疼的�!�
梁西朝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小尤老師能為我倒杯水嗎?”
此時此刻,陸泊年站門外剛好聽到這句,他意味深長一笑。
小五真夠可以的,苦肉計都使上了。
虧得他以為連醫(yī)生都叫來了是真有什么事。
兩年了,時移事改,陸泊年心里邊對尤情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早就淡了。
尤情不是一般女人。
他可不想自討苦吃。
也就小五才有那股誓不甘休的勁。
飲水機出水口有些低,尤情拿著杯子,微微彎下腰。
她今天穿的依舊是成套西裝裙,貼身的剪裁襯得腰肢更加不盈一握,裙擺遮到膝蓋往下,露出兩條筆直的小腿。
一頭長發(fā)扎成干凈利落的馬尾,微微彎下腰的動作,鎖骨那塊兒白得晃眼。
快兩年沒正面見上,梁西朝就這么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她,從上到下,從頭到尾。
甚至想叫她轉(zhuǎn)個身,后背也要細看,但她估計會冷著臉罵他變態(tài)。
尤情把茶杯放到梁西朝面前,手正要撤開,被他一把握住。
尤情沒有掙動,垂眼看他。
“那個姓周的是不是喜歡你?”
這么一會兒工夫梁西朝已經(jīng)摸清了人名。
就像以前,自己身邊但凡出現(xiàn)一個異性都會被他調(diào)查。
不管他是出于何種目的,或者美其名曰的保護,對她來說都很窒息。
這種過度的保護她并不需要。
他真正目的是要全方面的掌控她而已。
“梁西朝,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
她看著他包攏自己的手,語氣冷淡地說:“你現(xiàn)在這樣,很不合適。”
梁西朝盯著她,“我剛在倉庫抱你的時候怎么沒說不合適?”
“所以,我特地過來謝謝您。”
劃清界限的語氣。
關(guān)明推門進來,身后跟著章黎周子澄等人。
陸泊年也在,目光純八卦地在他們兩人身上來回打轉(zhuǎn)。
章黎奇怪地問:“小尤,你怎么在這?”
尤情往后退了一步,坦然自若說:“剛才在倉庫里梁總拉了我一把,我才沒摔下去,所以特地過來跟他道聲謝�!�
她就是要光明正大地說出這件事,親自摒除掉那點不可名狀的私隱曖昧。
章黎恍然:“那真是要多謝梁總了�!�
梁西朝不置可否一笑,站起身,“此前由于出差沒來得及歡迎GSG的各位老師,今晚我讓人在瑭宮設(shè)了宴,還請各位老師務(wù)必給梁某幾分薄面�!�
尤情靜聽著,發(fā)覺梁西朝為人處世的風(fēng)格似乎有所改變。
不再是桀驁不馴的小五爺。
而是更加成熟穩(wěn)重的梁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