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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28章

    這句話,她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喬魚兒會知道,只能是謝臨淵告訴她的。

    他前腳剛說想要無條件相信她,后腳又將曾經(jīng)的誓言轉(zhuǎn)托給喬魚兒。

    宋晚寧承認,她的心又有一瞬間刺痛。

    但是還不夠。

    喬魚兒想看她失控,想讓她知難而退,放棄這個孩子,可她偏不!

    “你說這么多,不還是在讓我不要這個孩子嗎?”宋晚寧嘲笑道,“可你若真這么得他歡心,又何必忌憚我,忌憚這個孩子?”

    外人都說喬魚兒是謝臨淵心尖上的人,她也深信不疑。

    可既然都這么得寵了,連勾結(jié)外邦一事都可輕輕帶過,喬魚兒為何會如此不安?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宋晚寧還未想明白,隱約聽見身后遠遠有陣腳步聲。

    喬魚兒臉色一變,忽然拽著她的胳膊,重重在自己臉上打了一巴掌。

    隔著面紗,巴掌聲不算清脆,但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明顯。

    宋晚寧沒反應(yīng)過來,有些茫然,胳膊還僵在半空。

    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直到她背后才停下。然后,有人從后面扯住她的手腕,強迫她轉(zhuǎn)身。

    她抬頭看去,是謝臨淵陰沉的臉,漆黑的眼瞳,如化不開的濃墨,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初冬夜里的風(fēng)冷得徹骨,他的聲音竟也不遑多讓:“宋晚寧,你在做什么?”

    第57章

    這車里坐的是齊王妃,要抓活的

    “如你所見,我打了她一巴掌。”

    宋晚寧面不改色抽回手,坦然道。

    她現(xiàn)在心態(tài)好得很,反正說什么也沒用,謝臨淵只會信喬魚兒的。

    那也不必多費口舌,順著喬魚兒的心思說便是了。

    最后結(jié)果都一樣。

    喬魚兒一只手捂著臉,另一只手攀上了謝臨淵的胳膊,梨花帶雨地哭道:“王爺,別怪王妃,都是我不好,不該沖撞了王妃......”

    果然,又是這一套。

    宋晚寧幾乎要翻白眼,已經(jīng)做好承受謝臨淵斥責(zé)的準備了。

    可想象中的狂風(fēng)暴雨卻沒有到來,他只是淡淡說了句:“好。”

    好?好什么?

    宋晚寧和喬魚兒都有些疑惑,怔怔地打量著他的表情。

    謝臨淵微微低頭看向喬魚兒,嘴角揚起溫和的弧度:“你不是說,讓本王別怪她嗎,魚兒真是善良�!�

    “呃......”喬魚兒被他不按常理出牌的這一套堵得啞口無言。

    怎么回事?一般來說不該是她越勸,他越生氣嗎?

    這是在干什么?

    宋晚寧輕咳了一聲,收了臉上的詫異表情,平靜說道:“既然沒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她剛要轉(zhuǎn)身,卻注意到謝臨淵的目光落在喬魚兒手中的藥方上。

    他確實對那張紙好奇:“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宋晚寧呼吸一滯,停下腳步,看向他們二人,發(fā)現(xiàn)喬魚兒的眼神也驟然慌亂。

    看來,喬魚兒也不希望謝臨淵知道她有身孕的事。

    謝臨淵伸手去拿那張藥方,喬魚兒卻猛地收回手,將紙揉成一團塞進袖子里,故作鎮(zhèn)定道:“沒什么,我有些難受,找太醫(yī)開的方子�!�

    “是嗎?”他眼神動了動,并不相信。

    喬魚兒兩只手抱住他的小臂,像沒事人般撒起嬌來:“是呀,王爺難道不信我嗎?”

    謝臨淵笑得寵溺:“怎么會,本王是擔(dān)心你�!�

    “多謝王爺掛念,天色已晚,王爺明日還要上朝,不如回我院子里安歇了吧?”

    喬魚兒眼角余光偷偷瞥著宋晚寧,故意說出這番話。

    這些日子,謝臨淵確實都歇在她院子里,只不過沒睡在同一間房。

    外面的人只知道喬魚兒得寵,并不知道這種私密的事,宋晚寧也不例外。

    不過,見謝臨淵頭也不回地與喬魚兒并肩離開,宋晚寧只是默默松了口氣。

    她并不關(guān)心謝臨淵在哪睡覺,和誰一起,只關(guān)心他會不會知道藥方中的內(nèi)容。

    喬魚兒廢了這么大勁才讓她與謝臨淵決裂,自然是不希望她母憑子貴,重回謝臨淵身邊。

    所以,哪怕謝臨淵起了疑,她也會千方百計不讓他知道實情。

    這么想著,宋晚寧放心了不少,招手將不遠處的梨蕊喚過來,主仆倆打著燈籠離開了王府。

    次日一早,宋晚寧用了早膳后,管家送來了上一季府中收支的賬本。

    她懶懶地翻看著,發(fā)覺有些不對勁,又找管家要了往年的賬目,看了兩眼便皺起眉頭:“怎么回事?今年莊子的收成怎么比往年同期要少了四成?”

    雖對錢財不怎么感興趣,但這次少的實在太多了,怕是出了什么問題。

    管家嘆了口氣:“回小姐,今年蝗災(zāi)嚴重,莊子上收成不好,佃戶們還得交稅,這收益自然就低了�!�

    宋晚寧點點頭,盯著賬本上的白紙黑字,吩咐道:“從府中支點銀子,給佃戶們補齊稅款。再安排些人,明日一早隨我出城巡莊子�!�

    她養(yǎng)尊處優(yōu),又身在皇城里,自然是沒見過民生疾苦的,想象不到降的這四成收益,對佃戶來說意味著什么。

    她想親自去看看。

    管家卻面露難色:“小姐,補貼佃戶倒還好說,只是這巡莊......”

    “怎么了?”

    “小姐有所不知,災(zāi)荒年間多流民,城外想來不太平,小姐還是別去為好�!惫芗覄竦�。

    “若真如你所說,外面已經(jīng)亂成這樣,那更要去看看�!彼瓮韺幒仙腺~本,眼神堅定,“父親和兄長為守護邊關(guān)百姓而死,若我連自己莊子上的佃戶都庇護不了,還怎么配做宋家的女兒�!�

    知道她向來說一不二,管家也沒再勸,回道:“那老奴便多安排些府兵陪小姐同去�!�

    若她幼時的兩個武功高強的暗衛(wèi)還在,倒是可以不用如此擔(dān)心。

    只可惜當(dāng)年她進了宮,暗衛(wèi)們便隨老侯爺上了戰(zhàn)場,再也沒能回來。

    如今的府兵都是新挑出來的,質(zhì)量不行,只能從數(shù)量上下功夫了。

    于是,第二日宋晚寧出府的時候,馬車后面跟了烏泱泱一群小兵,引得路人紛紛側(cè)目。

    “你說,管家是不是有些太小題大做了�!彼瓮韺幭崎_馬車簾子,對外面的梨蕊說道,“安排十來個已經(jīng)差不多了,這后面數(shù)數(shù)得有四五十人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造反呢�!�

    梨蕊吐了吐舌頭:“他也是為小姐的安全考慮,小姐別生氣�!�

    她倒也不是生氣,就是覺得有點太高調(diào)了,容易引起別人注意。

    但人都帶出來了,也不好再讓他們回去,便只能這樣了。

    馬車越往城外走,路邊的乞丐就越多,而且多數(shù)是蓬頭垢面的女子,有的懷里甚至抱著孩子。

    宋晚寧越看越覺得難受,隱隱覺得這次的災(zāi)害似乎比想象中嚴重。

    出了城門,道路兩旁的田地里空空如也,只見橫生的枯草,也不見有農(nóng)民在地里耕作。

    遠處的山林看起來也滿是枯黃,蕭瑟至極。

    馬車駛?cè)胍粭l小道后,四周寂靜得有些異常。

    宋晚寧剛想掀開簾子看看外面的情況,拉車的馬忽然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嘶鳴,馬車猛地停了下來。

    她沒扶穩(wěn),隨慣性重重撞在車門上,慌亂中聽見車夫尖叫道:“有流寇!保護小姐!”

    流寇?她這一趟也沒帶多少錢財,怎么會被流寇盯上?

    “梨蕊,先上來!”來不及思考,宋晚寧趕緊拉開車門,朝外面喊道。

    她匆匆掃視了一圈,周圍已然亂成一團。

    梨蕊嚇得渾身發(fā)抖,手腳并用爬上馬車,將宋晚寧緊緊抱�。骸靶〗�,怎么會這樣......”

    宋晚寧從窗戶向外看去,心瞬間涼了半截。

    流寇的數(shù)量越來越多,府兵們已經(jīng)快要招架不住,空氣中已經(jīng)彌漫著濃郁的血腥氣。

    她幾欲作嘔。

    混亂中,有人高聲喊道:“都給我聽好了!這車里坐的是齊王妃,要抓活的!”

    第58章

    你憑什么覺得,本王會為了她求你

    外面的慘叫聲和兵戈相接之聲不絕于耳,不知過了多久才逐漸平息。

    “別,別殺我......”車夫顫抖著跪地求饒。

    回答他的是利器割破皮膚的聲音,幾滴溫?zé)岬孽r血從車門雕花的縫隙中濺了進來,落在宋晚寧臉上。

    梨蕊把頭埋在她懷里,驚聲尖叫起來。

    車夫落地的悶響和門板“咔嚓”碎裂的聲音幾乎同步,一個蒙面人探頭進來,在兩人身上打量了一眼。

    “請吧,齊王妃。”

    從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緒,語氣也十分冷淡。

    宋晚寧知道,這群人想必不是什么流寇。

    且他們沒對自己下手,大概也不是尋仇,是想從她身上得到些什么。

    宋晚寧強迫自己保持冷靜,拍了拍梨蕊的背,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走。

    小丫頭害怕極了,緊緊拽著她的手,兩個人一前一后下了車。

    車外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帶來的府兵和下人已全部殞命,“流寇”們卻還余十幾人存活,見宋晚寧出來,各個兇神惡煞般看過來。

    梨蕊哪見過這樣的場面,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一個彪形大漢上前,像提小雞仔一樣將她單手拎了起來。

    “這么漂亮的臉,真是可惜了�!�

    為首的蒙面人看著宋晚寧臉上的傷,嘖嘖感嘆,十分惋惜。

    宋晚寧也是第一次看見這么多死人,強忍著惡心,冷聲問道:“你們是誰?為什么抓我?”

    那人并不回答,只是勾了勾手指,便走過來兩個壯漢,一左一右將她牢牢壓住,往不遠處的破屋帶。

    這屋子似乎長久無人居住,踹開門的一瞬間竟撲面而來大量灰塵,嗆得宋晚寧咳嗽不已。

    她和梨蕊被反綁了雙手,扔在地上。

    其他人都退了出去,把守著門口,梨蕊還在一旁暈著,屋內(nèi)僅剩她和那個為首的蒙面人。

    她靜靜看著那人,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便主動開口:“如此大費周章將我綁到這里,到底是為了什么?”

    “你知道前陣子謝臨淵查抄了許多官員嗎?”他反問道。

    “知道,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那人用干凈的布匹擦拭著刀刃上的血跡,幽幽說道:“就因為私下里說了幾句你與那陸太醫(yī)有染,他便將人家滿門抄斬。你說,這與你有沒有關(guān)系?”

    聽上去像是為了報復(fù)謝臨淵才將她抓來。

    宋晚寧暗覺大事不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試圖解釋:“他不過是找個理由鏟除異己罷了,京城誰不知道我與他早已決裂,你還是將我放了吧,殺我家奴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他將擦好的刀舉起,緩緩翻了個面,森冷刀光映在她臉上,有些刺眼。

    “他既做得出殺人滿門的事情,也該承受失去妻子的痛苦�!�

    不是,大哥,你們找錯人了。

    宋晚寧第一反應(yīng)是這些人是不是最近沒在城里待過,她和謝臨淵那檔子事都已經(jīng)成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了,是個人都知道喬魚兒才是謝臨淵的心上寵。

    要讓謝臨淵痛苦,怎么想也不該來抓她呀!

    她在開口提醒他們抓錯人的前一秒,忽然靈光一現(xiàn)。

    這群人若是不在城內(nèi),怎么會知曉她的行蹤,還集結(jié)了這么多人在必經(jīng)之路等候?

    所以,說要殺了她報復(fù)謝臨淵的說辭是假的,他們一定有其他的目的。

    可目的是什么呢?

    “別亂猜了,我已經(jīng)通知了謝臨淵,你猜他會不會來?”那人把刀放在桌子上,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門外。

    宋晚寧垂眸小聲說道:“估計你要失望了。”

    她不確定若謝臨淵不來,他們會不會惱羞成怒直接殺了她逃跑,不敢多說什么,生怕激怒這個亡命之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別提謝臨淵了,路上連個行人都沒有。

    那人手指一下下敲擊著桌面,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報!謝臨淵帶著禁衛(wèi)軍過來了!”

    他聽到這話,眼睛一亮,伸手取了刀朝宋晚寧走來。

    “你...冷靜一點......”

    看見高高揚起的長刀,宋晚寧終究還是止不住顫抖,本能閉上眼睛。

    預(yù)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只聽“咣當(dāng)”幾聲,她睜眼看去,自己頭上的珠釵全部掉落在地上,頭發(fā)也被削下幾縷。

    她還沒想明白這人要做什么,又聽見“刺啦”一聲,外袍被他扯破,露出白色的里衣。

    做完這些后,蒙面人從背后將她拉起來,將長刀丟給旁邊的人,自己換了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上,脅迫她走出門。

    門外,謝臨淵緩緩從馬車上走下來,他身后跟著不計其數(shù)的黑甲禁軍。

    他只是淡淡掃了一眼宋晚寧,便將目光轉(zhuǎn)到挾持她的蒙面人臉上,聲音一如既往冷漠:“好大的膽子,敢動本王的人�!�

    “謝臨淵,你這個不忠不義的小人,你殺了那么多人,今日也親眼瞧著你的王妃是怎么死的!”蒙面人高聲喊道。

    他叫喊間,沒控制住手上動作,匕首劃破了宋晚寧的脖子。

    傷口不深,堪堪見血。

    謝臨淵的臉色沒有絲毫波動:“你要殺她早該殺了,留到現(xiàn)在想必是為了什么,說出來,本王賜你全尸�!�

    “你若跪下來求我,我便放了她!”

    宋晚寧聽了這話覺得有些好笑,若不是氣氛緊張,都想提醒他換個要求。

    謝臨淵果然發(fā)出一聲嘲笑:“你憑什么覺得,本王會為了她求你?”

    “憑你為她趕過來了。”蒙面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激動。

    “哦?是嗎?”謝臨淵看他的眼神像在看路邊的野狗,“本王只是聽說有人在城外作亂,來此捉拿賊人罷了�!�

    蒙面人拿匕首指著他,換了只手死死掐住宋晚寧的脖子,大笑道:“不過死了幾個人,用得著齊王殿下親自出馬?我沒記錯的話,你身上還有傷吧?”

    宋晚寧有點喘不過氣來,腦子卻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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