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六世】第21章
我?guī)е饬怆x開后,沐晚星一個人在包廂里坐到了天黑。
直到服務(wù)生進(jìn)來收拾東西,恭敬地說我們要打烊時,她才把損壞的東西都賠償了,渾渾噩噩地起身離開了餐廳。
漆黑的夜色里四處都亮起了路燈。
一打開手機,一百多個未接來電,99+未讀消息。
有覃年的,有父母的,有朋友的,有司儀。
司儀?
哦,對了,今天是她結(jié)婚的日子,她都忘了。
可記不記得又有什么要緊的呢?
這場婚禮,本來就是假的,是她為了絕了我對她的妄想,才聯(lián)合覃年做的一場戲。
她所求的不費力氣就得到了,這場婚禮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一想到這兩個月里忍著不適和覃年接吻秀恩愛,沐晚星就覺得自己很是可笑。
可笑著笑著,她心底卻被痛苦和懊悔淹沒。
洶涌的淚水奪眶而出,無聲無息地滴落在這陌生的土地上。
刺耳的鈴聲不適時的響起。
看著上面的號碼,她沉默了半晌,接了起來。
“孽女!今天是你和阿年的婚禮,賓客齊聚的大事,你也敢當(dāng)兒戲!不管你在哪里,現(xiàn)在立即、馬上給我滾回來!”
沐老爺子的怒吼幾乎要刺穿沐晚星的耳膜。
她卻心如死灰無動于衷,言簡意賅地說出了一句更讓老爺子生氣的話。
“回不來,不結(jié)了�!�
“你說不結(jié)就不結(jié)?你多大的人了?往年你一直拖著我們不催你,現(xiàn)在一切都準(zhǔn)備好了你不結(jié)了,你對得起阿年嗎?對得起沈卿塵和他哥哥嗎?對得起操了這么久的心的覃家人嗎?”
面對父親澎湃的怒火,沐晚星眼里一片死寂,置若罔聞。
手機里的罵聲還在持續(xù)著。
她不敢掛斷,也不想聽,索性把聲音調(diào)到最低放進(jìn)了口袋里。
然后在路邊攔了一輛車,報上沈家的地址。
沐晚星已經(jīng)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行事全憑心意。
此時,她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她想見我一面。
因為只有在我身邊,她才有放下沐家人這層身份的勇氣,她才能暢快的、自在的,做她自己。
沐晚星的電話打過來時,我正在陪菱菱躲貓貓,所以電話是沈渝蘭接起來的。
“卿塵,我在你姑姑家外面,你出來,我們好好談?wù)��!?br />
一句話結(jié)束,電話掛斷了。
沈渝蘭皺著眉看著遠(yuǎn)處嬉鬧的兄妹倆,沒有出聲打擾我們。
她放下手機,轉(zhuǎn)身下了樓,一推開別墅大門,就看見了路燈下沐晚星的身影。
看見走過來的人是她,她插在兜里的手放了出來,身體瞬間繃直。
“渝蘭姐?卿塵呢?”
沈渝蘭沒有回答她,她凝神將她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又一遍,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小她幾歲的妹妹,在時光的浸染下,確實很有成熟女人的魅力。
身姿曼妙,模樣出挑,性格也不錯,一切都剛剛好,是能吸引不諳世事的小子的年紀(jì)。
我少年時逢意外,身邊沒有長輩的教導(dǎo)和引領(lǐng),一時走錯路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這個借口,并不適用于沐晚星。
因為她已經(jīng)進(jìn)入社會好多年。
【第六世】第22章
沈渝蘭不說話,只定定看著她。
熾熱的夏夜,沐晚星被看得身上起了一層冷汗。
她以為她沒聽清,正要再問一遍時,沈渝蘭終于開口了。
“卿塵說今天是你結(jié)婚的大好日子,你為什么會在新西蘭?新娘不用去參加婚禮么?”
她說這句話的語氣很平靜,卻在沐晚星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她強大的壓迫感和氣場下,她出走的理智總算回歸腦中。
“婚禮取消了�!�
“為什么取消了?是為了來找卿塵嗎?這件事沐叔叔知道嗎?”
沈渝蘭根本沒給她喘氣的機會,一連串的追問像珠子落在玉盤上一樣,砸出噼噼啪啦的聲響。
沉默了幾分鐘,沐晚星才勉強憋出幾句回答。
“來之前就取消了,和卿塵無關(guān),我只是擔(dān)心他一個人孤身在外,才想著來看看�!�
“孤身在外?”
沈渝蘭笑著復(fù)述了一遍,語氣里帶著復(fù)雜的意味。
“有我這個親姑姑在,他能出什么事?”
“可他今天上午差點淹死在湖中�!�
聽著她不過腦的反駁,沈渝蘭看向她的眼神愈發(fā)凝重。
“你是覺得我這個做姑姑的,監(jiān)護(hù)沒到位嗎?”
沐晚星說的話雖然謙遜,可語氣卻是倔強篤定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陳述事實。”
“事實?”
沈渝蘭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往前走了兩步。
聲音瞬間變得嚴(yán)厲。
“事實是沐家沒有正式收養(yǎng)過卿塵,他當(dāng)年姓沈,現(xiàn)在依然姓沈;事實是他父母早亡,年少不懂事做了些糊涂事,現(xiàn)在改正了過來,你就該當(dāng)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事實是他叫你一聲嫂子,你就該像疼愛小輩一樣疼愛他,而不是生出一些超出倫理綱常的念頭!”
沐晚星的臉色在她一句句的斥責(zé)中愈來愈蒼白,直到最后,全無血色。
她垂下頭,不敢再看那雙亮如利劍的眼睛。
嘴里卻還要同她辯個不停。
“您也說了,他不姓沐!”
“不姓沐就可以了嗎?你忘了你比卿塵大多少歲了嗎?他爸爸媽媽看著你長大,你又看著他長大,怎么能這么糊涂!大哥大嫂在天上要是知道了你那些齷齪的心思,他們定然會后悔當(dāng)年那么幫沐家!”
字字句句,如同驚雷一般在沐晚星耳邊炸響。
她整個人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滿臉寫滿了無措和絕望。
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了一般,怎么也喘不上氣。
她死死握著拳頭,語氣里滿是壓抑不住的痛苦。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我就是控制不��!”
“這些年,痛苦的何止卿塵呢?我也只差要耗進(jìn)去一條命!我知道是錯的,所以我才找了人結(jié)婚,就是為了絕了他這份心思!就是為σσψ了讓他安安分分地留在我身邊!”
“只要他留在我身邊,哪怕讓我做一輩子的親嫂子,我都甘愿!可他還是走了,拋下我走了!”
“我今年二十一歲,我們在一起二十年!他已經(jīng)成了我生命里的一部分,成了我身體里的一根骨頭,沒有他,我活著又有什么意義呢?”
她流著淚,將那些從不為人所知都心事都說了出來,字字泣血。
沈渝蘭從沒見過這樣脆弱的沐晚星。
在她心中,她是個不管遇上任何事都處變不驚,冷靜可靠的女強人。
所以她才會放心把我交到她手上。
但她忘了,她的心態(tài)再怎么成熟,終究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會有情欲和愛欲。
時至今日,沈渝蘭不得不承認(rèn),之所以會造成今日這種局面,她有著不可推卸的責(zé)任。
她萬分后悔當(dāng)年沒有把我接過來,后悔十一年里錯失了無數(shù)機會。
更愧對已逝的兄長父母,愧對沈家的列祖列宗,愧對在她最難時伸出援手的沐家人。
可大錯已經(jīng)釀成,愧悔毫無意義。
她只能竭盡全力,去彌補、挽回這一切錯誤。
【第六世】第23章
落地京北后,辭職信被打回的助理親自開著車來接沐晚星。
經(jīng)歷過這一樁,她看清了很多,現(xiàn)在老老實實工作,心里只有頂頭上司和救了她一命的少爺。
這兩天因為逃婚的事情,她的電話都快被打爆了,但她緊緊閉上了嘴,一個字也沒泄露。
現(xiàn)在老板回來了,她身上背著的壓力和擔(dān)子都能卸下來了,心情好了許多。
唯一的問題是,老板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因而她把匯報的語氣都放輕了很多。
“沐總,婚禮雖然取消了,但覃少爺一直在鬧,昨天還帶著東西搬進(jìn)了別墅,住進(jìn)了少爺從前住的那間房間。”
聽見這一句,沐晚星直接叫停了司機,要她回別墅。
助理忍不住拍了拍胸口,一陣慶幸。
她就知道,這件事最要緊,就該第一個匯報!
車子駛進(jìn)別墅后,管家佝僂著身子上前要說些什么。
沐晚星大手一揮,邁著大步進(jìn)門直指二樓。
早上九點,臥室門緊閉著,她抬起手直接擰開門。
床上的人還在熟睡中。
看著臥室里突然多出來的東西,她的臉色變得陰沉無比。
“連人帶東西,都扔出去�!�
很會看臉色的管家直接帶著七八個傭人闖進(jìn)去開始干活,直接卷起被子把人抬了出去。
陡然懸空的失重感喚醒了夢中的覃年,他驚恐地睜開眼,奮力掙扎著。
“干什么?誰允許你們闖進(jìn)我的房間的?滾出去!”
“你的房間?這是卿塵的房間!”
雖然聽見累沐晚星沉沉的聲音,覃年還沒弄清楚情況,嘴里也沒把門兒。
“我們馬上就要結(jié)婚了,我為什么不能住這里?沈卿塵只是個養(yǎng)子,憑什么睡主臥?”
幾個傭人剛好把人抬到樓梯邊。
沐晚星聽見他這自以為是的語氣,臉上浮現(xiàn)出一個冷笑。
“被子留下等會兒燒掉,人趕出去!以后誰敢再放他進(jìn)來,就和他一起滾!”
得了命令的傭人們不敢不從,直接扯掉被子。
沒穿衣服的覃年直接從高高的臺階上滾了下去,渾身摔的青青紫紫的,膝蓋上還流了血。
他抱著腿哭嚎著,底下的兩個保姆直接拽起他的兩只手就往外拖。
從客廳到檐廊再到花園,一路的拖拽不僅把覃年的手腕拉脫臼了,他的衣服也摩擦撕裂了。
等他被丟到門口時,整個人像是挨了一頓打一般,衣不蔽體,看上去極為狼狽。
沐家別墅建在名流云集的淺水灣中心區(qū),每天門口路過的人車不計其數(shù)。
很快,覃年被沐晚星甩了的消息就傳遍了京北上流圈層。
助理把這些情況如實匯報。
沐晚星卻沒怎么聽進(jìn)去。
她看著管家花了高價買回來的東西,眼里流露出感傷的情緒。
那天夜里,她和沈渝蘭立下約定,要將她對我的心意放在心里,這輩子不對任何人吐露半分。
她還答應(yīng)她,盡量不去打擾我的生活,如果一定要見面,那只能是以嫂子的身份。
往后余生那么漫長,她不能再像從前那樣,日日都能見到我。
如今留給她的可共懷緬的東西,也只剩下這一堆舊物了。
把所有東西都搬出來后,管家小聲地詢問著。
“小姐,少爺是不是要回來了?那我找人把這些東西都放進(jìn)房間里�!�
沐晚星搖了搖頭。
這意味不明的動作看得管家直撓頭。
小姐的意思是少爺不回來了?還是不用搬回去�。�
也不給個準(zhǔn)話,全靠他猜,那怎么猜得中?
他還想再問,很會看眼色的助理拉著他就出了門。
房間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沐晚星彎著腰,撿起一個花瓶,拿袖口擦拭掉上面的灰塵,然后踱步進(jìn)了臥室,把瓶子放在書架二層。
一整天里,除了把原屬于這件臥室里的東西復(fù)歸原位,她什么也沒做。
夜里,她環(huán)視著房間的布局,努力在記憶中搜尋著,到底還差些什么。
差些什么呢?
其實什么也不差了。
畢竟她心愛的、視若珍寶的那件寶物,再也回不來了。
永永遠(yuǎn)遠(yuǎn)地回不來了。
【第六世】第24章
自從知道少爺不是離家出走,是移居國外后,管家的眉頭天天都皺著。
以前有少爺在,他們犯了錯,還有人幫忙說情。
只要少爺開口,再大的錯,小姐都會輕拿輕放的。
現(xiàn)在我不在了,苦的就是底下的一群干活的人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小姐這幾天不僅悶悶不樂的,還很喜歡挑刺。
廚師早上沒煮粥,她要發(fā)一頓脾氣,廚師只能慌慌張張地去趕工,嘴里念叨著,少爺不在,小姐你又不愛喝粥,不煮粥不是對的嗎?
園丁把院子里的兩棵樹修剪了,她直接扣了兩個月工資,園丁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這兩棵樹是少爺種下的,他走之前千叮萬囑要勤于修剪才能長高,他做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