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找到好工作了呢?”
“找個好人家嫁了。”
“嫁了又怎么樣?”
“生孩子,煮飯,為了孩子的奶粉尿布繼續(xù)加油工作�!�
“然后呢?”
“然后孩子大了重復(fù)你的人生,你也老了,就再也不用工作了。條件好的話去旅游,不好就在家?guī)湍愕暮⒆訋Ш⒆�。�?br />
何心眉趴在桌子上思考自己看不到前路的暗淡人生,接著大聲呻吟:“我不活了,我真的不活了�!�
她嘿嘿笑�!捌鋵�(shí)也不是完全灰色的,你想想啊,這個過程多么讓人期待。認(rèn)識你喜歡的人和他一起過日子。煮飯給他吃,把他養(yǎng)的胖胖的……”忽然就想起她和叔叔在廚房笑鬧的情景了,一時間悲從中來,哽咽著,話也說不下去。
“我不覺得有什么好期待的,讓我煮飯除非我死了的那天�!焙涡拿纪耆虿黄鹁竦臉幼印�
她強(qiáng)笑一下,“那你再想想將來有孩子,你生他下來還是一團(tuán)肉,慢慢的長開了看到是你自己的樣子,能不高興嗎?然后他長大,會叫你,會和你玩,鬧得你生氣又哄得你笑,多有意思啊�!鄙簿褪沁@些不堪一提的小事組合在一起,喜、怒、憂、懼、愛、憎、欲……所有的情感在歲月里沉淀,化作你自己的一部分。而她的那一部分呢?可望而不可及。
“不覺得有意思。”何心眉悶哼,“我只知道我活了十幾年還沒嘗過愛情是什么味就快死掉了。”
“你神經(jīng)了。天天把死掛在嘴上�!�
“我沒神經(jīng)也不遠(yuǎn)了。”何心眉沉默了一會,輕輕問:“輕眉,你說愛情是什么?”
愛情是什么?她心下思量,哪本里說的:“愛情是你不舍得放棄的痛。”你痛的撕心裂肺,你苦得肝腸寸斷,你還是不舍得割裂,因?yàn)橐呀?jīng)化作你的骨血滲入你的肉身,你只有痛才能感覺到自己真實(shí)的存在。
大佛寺的梵唱又起,延綿的和聲伴著木魚鐘鼓,她望著灰色挑檐的一角,只覺得心中一片荒涼,她的妄念癡想沒人知道沒人理會沒人能化解,她只能揣著兜著小心呵護(hù)著,放在不被發(fā)現(xiàn)的角落,偶爾拿出來仔細(xì)看一眼,在上面落滴淚,然后又悄悄收回去珍藏。她連放肆地瘋狂地去想念的資格都沒有,只因?yàn)椋莻人,是她叔叔。
站在他房門口癡癡看著他空空的房間已經(jīng)成為習(xí)慣。
他多久沒回來過?床罩平整得沒一絲褶皺,臺椅桌幾干凈得沒一葉灰塵,月色里陽臺上的杜鵑郁郁蔥蔥,依稀還能聞見米蘭的清香。
久到她都快記不住了。
每一處都帶著回憶,浴室里她和他笑鬧過,那時她坐在洗手臺上,一定要幫他刮胡子,他抵不住她的糾纏只能乖乖投降;桌邊她用他的電腦玩游戲,他手上一堆事情還沒處理,看她玩連連看也玩得不亦樂乎,他莫可奈何;床邊的木地板上她經(jīng)常坐在那里看,挨著他的小腿,看著就睡著了,醒來時在自己床上;陽臺上他和她遠(yuǎn)眺上海路的繁華聊著閑天,她手里抓著大串的葡萄,他手上握著她吐出來的葡萄籽佯裝生氣,可是眼里都是寵溺的笑容;還有還有,生日的那天她睡夢中甦醒,映入眼簾的是他匆匆趕回的疲憊的臉,堅(jiān)定有力的懷抱中她能聽見他強(qiáng)健的心跳。
這一切都是回憶,這一切回憶終將封存,不復(fù)再現(xiàn)。
她滑坐于地,甜蜜地笑,可是淚水卻掛在眼中,泫然欲泣。
作者有話要說:大佛寺的梵唱——《大悲咒》,網(wǎng)上有的,個人認(rèn)為鄺美云版本要好過齊豫的,以前聽過童聲合唱版的,那叫一個天籟。后來過了兩個月去買那張碟已經(jīng)沒有了。真正要去聽的是現(xiàn)場,沒有現(xiàn)代樂器的伴奏大不一樣。聽現(xiàn)場的機(jī)會很難遇見,一般要等佛誕日或者觀音誕,全部僧侶會出動。梵音裊裊,香火彌漫,萬千信眾跪拜于地。那種震撼,悲天憫人的感覺無法述諸于言語。
宗教,確實(shí)有治慰心靈創(chuàng)傷的力量。
咫尺,天涯
如果象Vivian所說小五哥還是個孩子,一天一個花樣,那么葉慎暉就是真正的陰晴不定,喜怒無常。
他高興的時候會一直陪著她說笑,很有耐性的樣子,那個時候她即使提出些過分的要求,他一般也都會答應(yīng)。而他脾氣上來的時候,會有好幾個星期不出現(xiàn),再見到也是整個人浸在冰里一般,她說十句話也得不到一個字的回應(yīng)。
更多的時候他透過蒙蒙煙霧看她,神情恍惚。Vivian笑說:“葉慎暉可真是把你當(dāng)寶啊,連你和小五唱支歌都要緊盯著�!彼ㄓ锌嘈Α�
Vivian羨慕她得到的寵愛,她不是當(dāng)局者又怎么會明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開始時,他伏在她身上激烈地進(jìn)出,他叫她丫頭,無比癲狂,她摟著他脖子感覺與他融為一體的自己是幸運(yùn)的。后來她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男人不是表面上那么強(qiáng)壯,他埋在她胸前顫抖時象個受傷的孩子。她也清楚地知道這個人即使是身體和她在一起,可是靈魂和心早已剝離開,飄到了某個未知的地方。
可是楊洋只能緘默,他是她的主人她現(xiàn)在的一切來自于他。他也太過霸道,她不能化妝,與他出去時都要穿牛仔褲帆布鞋,甚至連沐浴露都是他指定的某個牌子。
有幾次他接電話,隔著陽臺玻璃門,她依稀聽到他特別溫柔的音調(diào),連凌厲的五官都柔和起來,嘴角噙著一縷笑。那是他的家人,他的世界,她就象被玻璃門隔絕在他身邊一樣隔絕在他的世界外面。
她最常提醒自己的就是:你們不是一個星球的人。她上有下崗?fù)圃绮蛙囬_雜貨鋪的父母,下有剛上高中的小弟。她有她的責(zé)任,所以一貫?zāi)_踏實(shí)地,不敢起非分的念頭�?墒窃谶@世界上,有些東西是自己無法控制的。
她喜歡和他逛街。楊洋不是貪心奢侈的人,她喜歡的是那種感覺,象普通戀人的感覺。
春節(jié)將至,難得他心情好,竟然答應(yīng)下來。
在星匯城一樓的名店街走了一圈,中間他甚至指著一家櫥窗說:“這件你穿可能不錯�!�
他們買了那件外套出來,趁他心情大好,她假裝隨意地說起春節(jié)放大假,都不知道去哪里好。
見他不說話,她心中惶然,有些害怕自己選錯了時機(jī)。
他面色不動,過了一會才說:“不如去日本吧。我一直想試下冰天雪地里泡溫泉是什么感覺�!�
她不敢笑得太放肆,乖乖地恩了聲。心里漲得滿滿的。
走到門口,他腳步停下,望著拾級而上的人,身上忽然散發(fā)凜寒之氣。
宋公子她是認(rèn)識的,當(dāng)下點(diǎn)頭招呼。
“你們怎么來這里了?”葉慎暉問宋書愚,眼睛卻望著他旁邊的小女孩。那女孩子十幾歲不到二十的樣子,很嬌小瘦弱,裹著檸檬綠的羽絨服只露出半張臉,白膚黑瞳。她的手本來是合著宋書愚的手一起放在他的大衣口袋里,現(xiàn)在正緩緩的抽出來。
“星匯是你家的,不過沒說不給我進(jìn)啊。”宋書愚笑道:“小家伙餓了,帶她去六樓吃糖水。”說著把手更加攥緊。那女孩抬眼警告地瞪了他一下,猛地抽出手來。
宋書愚也沒生氣,嬉笑地說:“你們兩個也來遛彎兒?”
葉慎暉身上越發(fā)森寒了些,也不理他,轉(zhuǎn)頭說:“我侄女,小眉。這個是楊姐姐,叫她洋洋也行�!�
原來是他家人。
那女孩漠然的眼神掃了她一眼,又垂下。
楊洋心懷忐忑,那小孩子漠然淡視中竟然有種震懾的力量,挽著葉慎暉的手在掃過來的那一眼中連忙放下。他們?nèi)~家的,都這么冷嗎。她暗想。
“我也有點(diǎn)餓了,一起去吧�!比~慎暉說完,也不管他們同不同意轉(zhuǎn)身就往回走,楊洋只能跑快兩步追上。
聽到后面兩個跟上來的人在說話:“都說不來了,我想回家了�!�
“回什么?不把你宋哥哥伺候好,下次小考你就摸黑吧�!�
星匯城六樓有個粵式燉品店,秋冬滋補(bǔ)春夏清潤,也兼做糖水生意,生意極好。